我安置好傷員一回頭,發現閨蜜已經自覺地坐回了駕駛位。
「二營長!給個機會啊!」
閨蜜冷酷地打開天窗:「滾進來!」
屁股還沒在副駕駛坐穩,就見車子一個急剎,然後迅速地調轉方向,如同支離弦的箭一般,飛快地彈射了出去。
穿過兩條街區,周邊的喪屍才少了一些。
而彼時天色微蒙,已經接近破曉。
閨蜜放緩車速,朝著天光乍破的方向一路前行。
後排,穆川身上的血跡隨著外面的光線變亮而越來越明顯。
他臉色蒼白,卻依然在警戒地觀察著周圍環境。
我從車底掏出瓶營養液扔過去。
男人張手接住,道了謝後,璇開的第一口卻是灌進了迷的老董嘴裡。
然後老董就被嗆醒了。
「隊長?」老董虛弱地睜開眼,又緩緩地閉上,「太奶……我要走了……我都看到我們隊長了……」
我憋住笑回頭過。
穆川抿著唇,過了好一會兒卻極淺地笑了一下:「我沒死……我們都還活著……」
旭日東升。
溫暖柔和的光越過雲層,於億萬公里外遙遙地播散而下。
黑暗褪去,又是新Ṫüₘ的一天。
23.
穆川沒有和我們回別墅,而是在南市就告了別。
老董情況不好,眼下唯一具備治療條件的也只有他們的本部。
臨走前,我想把身份牌還給穆川,但對方卻並沒有收回的打算。
「真的不考慮和我們回首都嗎?」
我照舊拒絕了。
A 區那地方我上一世待得最久,重來一次反而有種近鄉情怯的感覺。
穆川沒強求,卻仍然沒拿自己的身份牌。
男人眉眼冷靜鋒利,卻難得地露出一個堪稱溫柔的笑容:
「留著吧,我不是還欠你一萬發子彈嗎。」
我們在太陽升起時分道揚鑣。
閨蜜和我秉承著來都來了的傳統,用系統自帶的導航順路尋找周邊能搜刮的剩餘物資。
白天的喪屍比起晚上已經少了許多。
但市區人口太密,僅是清理擋路的喪屍就已經打空了我一個彈夾。
「找到了嗎?」我把頭從天窗縮進來。
閨蜜一臉凝重:「怕是倒閉了……」
我看看沿街的店鋪,大的、小的幾乎全部都被「零元購」了一個遍。
「你找的店叫什麼?」
閨蜜點點導航:「大盛漁具」
……?
單機的導航果然沒能指引出正確的方向。
我們在舊街區找到了另外一家漁具店,店面挺大,雖然也被翻得凌亂不堪,但也剩下了不少釣魚用品。
閨蜜停穩車後就迫不及待地下去開始撿垃圾。
我蹲在車子旁邊用喝剩的水洗臉。
再抬頭,眉心中間就多了個定位的紅點。
我:……
真是,本來熬大夜就煩!
我舉起雙手,示意自己沒有武器。
閨蜜抱著魚竿從裂開的玻璃縫隙間微微地探出頭:「被人黃雀在後了?」
我隱晦地用腳比了個角度:三點鐘方向。
閨蜜從背後抽出弩弓。
我默數三個數,猛地抱頭翻滾到車後。
同一時刻,閨蜜探身而出舉弩連射——
精鋼的弩尖發出破空的嗡鳴,瞬間就擊碎了建築物六樓的玻璃。
還沒等我們鬆口氣,一個巨大的陰影忽然俯衝下來,出其不意地叼走了我放在樹下的小背包。
那是一隻巨大的白色鸚鵡。
它用爪子拎著背包,飛快地扇動翅膀,飛進了一棟老舊的居民樓里。
正是剛才用準星威懾我的地方。
包里只是一些普通的壓縮口糧,並不重要。
但對方這一套騷操作卻讓人火從心起。
閨蜜更是直接,背上魚竿就拉開車門上了車:
「我絕不允許有人敢在我面前,用槍瞄準我的達令!」
車子直接沖了出去!
我被落在樹下,看著絕塵而去的車尾氣,一時間還有些尷尬。
但這時,閨蜜已經彎道超車,眼見就要進小區了!
我只好快步地助跑攀上小區的圍牆,抄近路追了上去。
可能因為天已經大亮,小區內遊蕩的喪屍不多。
我橫跨過草地,剛準備用手弩放倒幾隻蠢蠢欲動的喪屍,就看到閨蜜開車直衝了過來。
她絲毫沒有停頓的動作,將擋路的喪屍串糖葫蘆般地頂在車頭,徑直撞上圍牆後,才踩下了剎車。
喪屍沒死透,還長著大嘴向前伸手妄圖去抓車裡的女孩兒。
閨蜜冷漠地甩開車門,背上槍看都沒看就下了車。
我噤若寒蟬,大氣都不敢出地跟在她後面一起上了樓。
老舊的居民樓並不高,到頂才只有六層。
樓道里黑漆漆的,只有從大敞的房門中透出一些亮光。
前三層到處都是氧化乾涸的血跡,看樣子應該已經沒有了倖存者。
我們警戒地悄聲向上,忽然聽到一聲清脆的「有人來啦!」
那聲音字正腔圓,帶著些稚嫩,卻又有種說不出的怪異。
我們循著聲音快步地上樓,恰巧撞上一個人影下樓飛快地竄進了五層的空房子中。
那人影極其詭異,看上去矮小,腦袋卻很大,後背也十分臃腫。
沒有絲毫猶豫,我撐身跳上扶手,然後躍身抓住五樓的欄杆攀了上去。
追著人影一直進了 502 房,他似乎被什麼東西絆了一下,腳下忽然一個踉蹌!
我也顧不得前面那個到底是什麼牛鬼蛇神,抓住機會腳下一蹬就衝上去頂著對方的脊背就把人按在了地上。
正準備拔槍時,忽然發現寬大的皮夾克下面,有什麼鼓囊囊的東西正在扭動。
末世之下什麼都有可能發生。
我漠然地將槍口抵在那東西上面。
扳機還沒扣下,底下的人突然大叫:「別傷害花花!」
竟然是個孩子的聲音!
我沉著臉把人拎起來,他背後的東西也得了空間,速騰著從衣服下飛了出來。
——正是那隻搶了我們東西的大鸚鵡。
手上的小孩兒也才十歲左右,個子不矮,拎起來卻很輕。
看著男孩兒脖子上掛著的紅外線燈,我一下子就明白了是怎麼一回事。
剛才的憤怒在瞬間土崩瓦解。
我不是什麼心懷大愛的聖母的,但對著一個在末世艱難地生存的小孩子,也無法口出惡言。
我把槍塞回衣服里,又拎著小孩兒到沙發上坐好。
閨蜜也趕了過來,看到小孩兒的瞬間愣了一下,猶疑地看向我:「剛才就是他?」
我點了點頭,又從空間裡找了瓶果味兒的營養劑拿給小孩兒:「這棟樓只剩下你自己了?」ťṻⁿ
男孩兒沒猶豫,接過來一口氣喝到了底,才仿佛活過來一樣,眼裡有了些光。
他說他自己是首都人,到的時候這裡就已經空了。
「首都?」閨蜜奇怪,按道理來講,首都可比這裡安全得多。
「那你為什麼要住在這裡?」
「我只是路過。」男孩兒打了個嗝兒,從衣服里掏出一張皺巴巴的破舊地圖,指了指,「我要去的地方是瑞京。」
我有點兒詫異:「你想去瑞京?」
小孩兒點點頭:「我媽說,如果她死了,就讓我去瑞京找我舅舅。」
閨蜜和我都短暫地沉默了。
末世下,連這麼小的孩子都已經可以平靜地提起至親的死亡。
閨蜜掏出一根棒棒糖塞進他的嘴裡,「只有你自己?」
男孩兒含著糖,指指旁邊的窗戶:「不是,還有花花和綠綠。」
我們這才注意到窗戶邊那兩隻裝死的鸚鵡。
其中一隻白色的有人腦袋那麼大,另一隻黃綠色的看上去就正常很多。
或許意識到自己已經暴露了,一大一小兩隻鸚鵡顫巍巍地撲棱了幾下翅膀,仿佛才剛從假死的狀態下解脫出來。
我走過去拎起大的那隻:「這雞為什麼能養這麼大?」
大鸚鵡突然詐屍,抻著脖子辯駁:「我是葵花鸚鵡!」
「你閉嘴。」我捏住它的嘴巴,冷酷地說,「我平等地討厭所有鸚鵡,尤其是偷我背包的那種。」
小鸚鵡繼續躺回去裝死,大的那隻也不倔強了,默認自己只是一隻單純的大傻雞。
我看著挺有意思,夾著大鸚鵡坐回到沙發上,問男孩兒:「你就是帶著它們倆,從首都一路打劫到這裡的?」
男孩兒沒有反駁:「我吃得少,每次就只搶一點點,他們害怕我真有槍,為了那麼點兒物資也不值得冒險。」
倒是個膽大心細的孩子,怪不得能孤身在末世活這麼久。
我有些感嘆,不禁多問了幾句:「你知道瑞京離這兒有多遠嗎?」
「我知道,我算過了,再走一年就能到了。」
男孩兒說得認真,看起來已經做好了長期的準備。
閨蜜和我都是孤兒,所以不太能理解在末世孤身一人萬里尋親這種事,於是問:「你就不怕到了瑞京找不到你舅舅?」
男孩兒自信滿滿:「不會,我舅舅可厲害了。」
「呦,」我聽得一樂,「那我可得好好地打聽打聽你舅舅叫什麼。」
男孩兒回答:「我舅舅叫顧言非。」
閨蜜愣了一下,和我對視一眼。
我也露出一絲意外的神情:「世界真是一個圈。」
顧非言,正是重生前六大安全區其中一個區的管理者。
也算是我們的半個老熟人。
正巧我和閨蜜之前也有再去瑞京交換物資的打算。
索性送佛送到西,也算提前讓顧隊承份人情。
「既然你舅舅這麼厲害,那小孩兒,咱們來做個交易怎麼樣?」
男孩兒警惕起來:「你想換什麼?」
小朋友雖然瘦得厲害,但應該底子很好,看起來還是可可愛愛的模樣。
閨蜜笑了笑,逗他:「我們帶你去瑞京,你把舅舅介紹給那個姐姐當男朋友好不好哇?」
男孩兒皺起眉頭:「不好,我不能出賣舅舅。」
閨蜜憋著笑,在旁邊默默地捶沙發。
然後就見他認真地看向我:「等我長大,我給你當男朋友可以嗎?」
我爆笑,一手夾著鸚鵡,一手拎起小孩兒對閨蜜抬抬下巴:
「二營長快去開車,別一會兒我小男朋友後悔了!」
24.
出了南市,喪屍也沒有那麼密集了。
我們趕著天亮回到別墅,閨蜜和小孩兒等在車裡,我推著小車挑選這次去瑞京要置換的物資。
末世下,食物是永遠的必需品。
卻又並不是最緊俏的。
我把儲備的乾貨和冷凍水產裝車,又將空間裡的武器拿出來重新保養了一下。
進化成單人冰箱大小的空間基本已經足夠裝下我們單次出行的物資。
其中當然也包括了閨蜜過去採購來的混合口味自熱火鍋。
整理完空間,我背著包輕裝上陣。
回到車上,我將順手帶的一袋零食扔到后座上。
「給你的,小男朋友。」
男孩兒頓時臉上一片通紅,他羞赧地抓著塑料袋邊緣,磕磕絆絆地聲明:「我……我要先到瑞京……見到舅舅……」
閨蜜擺出一副瞭然的模樣:「流程對,先見家長嘛。」
我在旁邊笑得東倒西歪。
男孩兒頂著一張大紅臉,又不知道怎麼辯駁,只好低頭抱緊了自己懷裡的大鸚鵡。
閨蜜點到為止見好就收,轉回頭髮動了汽車。
ťû₍我反身坐在副駕駛上,用手裡的瓜子引男孩兒懷裡的那隻大白雞來吃。
人家也不見外,抻著脖子就用帶鉤的吻部來銜我手心裡的瓜子。
然後就被我一把抓住了鳥頭。
葵花鸚鵡小小的眼睛中迸發出大大的震驚!
「噶!」
我顛了顛那腦袋,感嘆:「雞之大,一鍋燉不下。」
25.
去瑞京的路不是一成不變的。
那裡如今儼然有成為「華北最大集散地」的趨勢,有部分人便動起了歪腦筋。
由於紙幣一文不值,瑞京的交易體系仍然沿用了之前的以物易物。
大家都攜帶著物資,故而也滋生出了一波攔路設卡搶盜的匪徒。
這些往往都是團伙作案的亡命徒。
我們不想招惹麻煩,所以每次都會提前繞開那些路段。
今天又因為繞了遠路,臨近天黑還沒出 T 市。
這時又下雨了。
我們把車開進了沿路的一個鄉鎮,停在了其中的一條小道上。
沿街私搭亂蓋的小平房已經破亂不堪,有些甚至連頂棚都沒了。
我們沒下車,準備就在車裡將就一晚。
雨勢越來越大,驟降的溫度和潮濕的空氣讓車裡也變得格外陰冷。
我看看已經連成帷幕的大雨,拿了條毯子扔給小孩兒。
沒過多久,天徹底地黑透了。
我打了個哈欠,經過一夜的高強度作戰,精神已經接近臨界值,在猝死的邊緣瘋狂地試探。
閨蜜本來還想值夜,我直接就關了頂燈:
「超困超困!睡覺睡覺!」
感覺才閉上眼睛,耳邊就響起了鸚鵡聒噪的叫聲:
「夭壽啦!鬼子攻上來啦!」
我不勝其煩,睜開眼一看卻嚇了一跳——
單向的防窺玻璃外,正站在一個面如樹皮一般枯槁乾瘦的老人。
她幾乎將臉整個貼在了玻璃上,用一雙大而突出的眼睛窺探著車裡的景象。
經過半年多的磋磨,車子從外面看已經破破爛爛,和現在外面那些報廢車別無二致。
我倒不擔心會被人見財起意,只捏住鳥嘴讓車內重新安靜了下來。
果然,看了一會兒沒發現什麼端倪後,那個奇怪的老人便步履蹣跚地離開了。
「好怪啊……」
閨蜜不知什麼時候醒的,她從後視鏡又看了看老人的背影,緩緩地皺起眉頭:
「她好像完全不擔心會有喪屍出來。」
我簡單地猜測:「也許是村子裡喪屍被清掃得比較乾淨吧。」
閨蜜也沒多糾結,伸了個懶腰以後就給我們分起了早餐。
我得到了一個茶葉蛋和蒸蛋糕。
小孩兒則是一袋酸奶和一份即食的培根三明治。
拿到食物的瞬間,小孩兒的眼都要冒光了。
他狼吞虎咽地吃掉三明治,又順便用掉下的麵包屑喂了喂自己的兩隻鸚鵡。
吃完早餐,天已經徹底地放晴。
閨蜜繼續補覺,這次換成了我來開車。
小小的一個鎮子,路卻修得十分繞。
沒有地圖也沒有指示牌,只能依靠最原始的東南西北朝向來分辨自己有沒有在原地繞圈子。
好不容易將車開出鎮子,意外卻出現了。
大雨過后土地濕軟,汽車的輪子陷在泥地里拋錨了。
我下車看了看,問題倒是不大,只是少了幾樣稱手的工具。
閨蜜睡得顛三倒四,小孩兒也抱著鸚鵡微微地打呼。
車上到底還是安全的。
於是我留了個字條,便孤身回了鎮子上找工具。
我在牌樓底下找了一輛自行車,車鏈已經銹了,但還能騎。
走過大道又穿過小路,快要散架的車子留下了一路「吱吱嘎嘎」的聲音。
終於找到個五金店,還沒來得及高興,我突然意識到一個非常怪異的現象——
這地方過於「乾淨」了。
末世下,即便是荒廢的鄉村,也會有喪屍出沒的痕跡。
而如果這地方有人煙,則會看到後天建造的防禦設施。
鄉鎮不比城市的高樓林立,平院的建築為了防範喪屍肯定會進行外在的加固。
但我一路走來,這二者都沒有體現。
既沒有遊蕩的喪屍,也沒有防禦的痕跡。
只有一個看上去快要行將就木的老太太。
這簡直是匪夷所思。
好在五金店裡剩下的工具里還有我需要的,匆匆地拿了兩件後,我正準備離開,卻在出門前聽到了一陣細微的響動。
透過殘破的窗戶向外看去,我不禁心中一沉:
那輛被我停在門口的自行車,消失了……
26.
走出五金店的同時,我已經清點好了空間裡儲備的武器。
但我預想的場面並沒有發生。
我謹慎地走到岔路口,迎面而來的卻是個手拿武器十分高壯的男人。
我瞬間把槍拔了出來——
「別動!」
「求求你別殺我孫孫!」
和我的聲音同時響起的,還有老人著急的呼喊。
依舊是不久前才見過的那個怪異的老人。
她將枯槁般的身體擋在了男人身前。
「他是好孩子……他只是想幫忙……他會修車子……」
見我沒動,老人便費力地推了推身後的男人。
「快去把車子還給姐姐!」
男人反應了一會兒,才慢慢地轉回去,把修好的車子推了過來。
果然,已經聽不到「嘎吱嘎吱」的響聲了。
我這才注意到男人的樣貌,雖然長得非常高大,眼神中卻透著股木訥與膽怯。
仿佛犯了錯的小孩子。
我將信將疑,老人又急忙地拉過男人的手臂,把袖子直接捋了上去。
「姑娘,我孫孫他真的不是壞人……他小時候發高燒,把腦子燒壞了……」
男人的胳膊上是一個已經褪色的紋身。
但紋的卻是父母的電話和家庭住址。
老人已經急出了眼淚,男人卻不明所以,只憨憨地去擦她的眼睛:「別哭,奶奶別哭……」
我終於放下了槍。
又從包里掏出一根糖果味的能量棒扔過去:「謝謝你。」
男人沒敢接,任由東西掉在地上。
倒是老人忙撿起來:「這是能吃的好東西,快謝謝姐姐!」
男人猶豫了一下,接過東西後卻轉身拔腿就跑。
老人愣了愣,似乎意識到了什麼,趕緊去追:「明明!回來明明!」
我心裡奇怪,便也蹬上自行車去追。
但男人並沒有跑得很遠,他在鎮子邊緣的荒地處停了下來。
然後彎腰從地上拉開一個板子,想也沒想地就將手裡的能量棒扔了下去。
我恰好也走到了附近,之後便被眼前的景象震撼了——
偌大的地窖內,密密麻麻地擠滿了喪屍。
它們相互啃食,向方寸的入口處發出令人毛骨悚然的慘嚎。
這對兒祖孫,竟然是在豢養那些喪屍……
老人這時也氣喘吁吁地追了上來。
我戒備地轉Ţṻ₂身面向他們:「你在養這些東西?」
老人望著窖井中的喪屍,眼裡卻滿是悵惘與悲痛:「這裡面是我家老頭子,還有我的兒子兒媳和那些鄉親們……」
「能走的都走了,沒走成的我就把它們放進這裡。」
我抿著唇,看向老人:「但它們已經是喪屍了。」
「可老婆子我捨不得啊……」
老人扶著男人的手,笑中帶著眼淚,嘆息道,「等我哪天沒了,就一把火帶著他們一起走,路上也算有伴了……」
27.
有了稱手的工具,車子很快地就修理好了。
閨蜜也補好了覺,精神煥發地重新回到了駕駛位上。
又想起了我剛才留下的紙條,便問起我在鎮子裡有沒有遇到什麼古怪的事情。
我想了想,只說自己遇到了一群喪屍還搞丟了一袋口糧。
出了鎮子,再過一座橋便踏進了瑞京的地界。
我調整了隱形眼鏡的距離,提前偵察著遠處的必經之路上有沒有被提前攔路設卡。
這一看,反而見到了熟人。
閨蜜將車直接開了過去。
待臨近了,我打開車窗探出頭:「顧隊這是找了什麼新副業嗎?」
顧言非一身迷彩服,正大馬金刀地坐在物資箱上,見是我們,隨即笑了起來:
「是啊,基地里揭不開鍋了,出來找口飯吃。」
跟著他一起出任務的小胖也湊了過來,口氣中不無炫耀:
「我們隊長剛剛繳獲了一批物資,正等車過來接呢。」
我打趣:「什麼物資啊,還值得顧隊長親自出手?」
顧言非微一挑眉:「M249。」
我一聽便饞得不行,忍不住打開車門跳下去,走到了顧言非旁邊。
「顧隊,有沒有興趣做個交易?」
顧言非看著我:「什麼交易?」
我壓低聲音:「孩子,顧隊你要孩子嗎?」
顧言非表情霎時變得格外奇怪。
還沒等我細說,後車窗忽然被打開了。
小孩兒一臉興奮地攀在窗框邊,大喊了一聲:「舅舅!」
「……凡凡?!」
顧言非愣了一下,才意識過來眼前這個清瘦的男孩子竟然真是自己的親外甥。
28.
有了顧隊長的親自壓陣,去往基地的這一路就顯得格外順暢。
我們在晚飯前趕到了基地內。
相比於年前的簡陋,如今的基地內部已經建立出了安全區的雛形。
在邵御凡小朋友的盛情邀請下,我們第一次和顧言非的小隊一起吃了晚飯。
顧隊長甚至還特意地讓食堂加了一道葷菜。
在末世下,一鍋簡單的土豆燉雞都等同於珍饈美味。
主食仍舊是庫存的大米,又搭配了新鮮的青椒茄子和紅薯干粥。
一頓飯賓主盡歡。
飯局尾聲,邵御凡小朋友卻悄悄地湊到了顧言非的耳朵前:
「舅舅,我可不可以交女朋友呀?」
顧言非不明所以,但作為一個開明的長輩,他並沒有立刻地駁回。
於是,邵御凡小朋友突然看向我,支支吾吾:「我舅舅他答應了,那我……我就可以當你男朋友……」
短暫的沉默後,飯桌上一齊哄堂大笑。
閨蜜更是笑得躺進了我的懷裡:「徐央央,快領回家,自己的男朋友咱們自己從小養!」
我尷尬地腳指頭都要摳出了一整個安全區,卻也忍不住地跟著笑起來。
顧言非揉了把外甥的頭髮,無奈地笑了一下:「這個不行,你換一個。」
吃了飯,我和閨蜜溜達到外面的交易區辦正事。
這次我們帶的乾貨和凍魚都算是緊俏貨,但想直接換成武器和子彈還是不太容易。
有這種東西的隊伍往往不缺飯食,單槍匹馬的孤狼又不會把保命的東西換出去滿足口欲。
最好的辦法其實是等基地自己研究出一種代幣,將物資進行統籌管理。
按照重生前的記憶,再過半年這個體系就將完善起來,也是由此為契機,顧言非才真正地在管理層有了話語權。
我們這次沒有租攤位,逛了一圈也沒有發現什麼比較搶眼的貨。
倒是有人拿了塊兒綠色的石頭在叫賣,說是從喪屍身體里挖出來的,一時間引來了不少人圍觀。
我以為是出了什麼能量晶核這種上輩子都沒聽說過的玄幻東西。
閨蜜也好奇心大盛,拉著我去人堆里湊熱鬧。
那東西看上去就是塊兒普普通通的螢石,硬幣大小,被人用布隔著拿在手裡,看不出有什麼特殊的地方。
「不會是舍利子吧?」
「別說,你還真別說。」
這東西我在上一世沒聽過也沒見過。
要不就是純粹的假貨,要不然就是剛一有風聲,就被某些人故意地封鎖了消息。
我被人群擠到了最裡面,終於有機會湊近了看看。
可橫看豎看,都瞧不出什麼端倪。
末世下,人們對一種完全陌生的東西,好奇心總歸是大於購買力。
那人捧著石頭叫價從肉米一百斤一直跌到五斤雞蛋,也沒人為這塊螢石買單。
我看夠了熱鬧,又去了別的攤位溜達,最後秉承著來都來了的選擇,用乾貨換了套個人手工改造的無人機配件。
那人看上去蓬頭垢面、衣衫襤褸,但裝配件的盒子卻硬挺、結實,看上去十分貴重。
他將盒子交給我時,雙眼含淚,滿臉的不舍。
但一見到身後的妻子和女兒因為拿到了食物而露出的笑容,目光又再次變得欣慰起來。
「這個……真的是好東西……」
他擦擦眼睛,又把手寫的說明書塞給我,磕磕絆絆地解釋:
「雖然我現在沒辦法演示,但這東西換一袋子乾貨,我真的沒坑人……」
29.
換完了乾貨,我夾著那套無人機配件繼續逛集市。
沒想到卻被人盯上了。
一胖一瘦兩個男人一路尾隨,面露凶色。
但還沒等我出手,就被碰巧路過的顧隊一手一個地收拾了。
為了表示感謝,我用車上的煙酒和凍魚訛了他一千發子彈。
順便還有一挺新收繳的 M249。
「一個外甥就不值一把槍了嗎?」
「但那是 M249。」
「可那也是個活蹦亂跳的外甥。」
顧言非屈服了,他甚至親自把武器和彈藥幫我裝好了車。
閨蜜這時也大採購歸來。
「對了還有這個。」
她掏出一個布包扔給我:「正好剩下一兜干木耳,我就把它換過來了。」
我以為是糖果,便隨意地把東西塞進了口袋。
「這次不多留幾天?」
臨行前,顧隊帶著邵御凡小朋友一起來了。
我搖搖頭:「家裡還有好幾張嘴等著吃飯了。」
雞啊、鴨啊、魚啊,還有狗子啥的……
我又看向一直踟躕模樣的小孩兒,打趣兒著說:「小男朋友,真不和我們一起走嗎?」
男孩兒猶猶豫豫:「舅舅說,我二十二歲以後才能結婚,所以你得等我十二年……」
我笑得不行,對顧言非說道:「那行吧小舅舅,十二年後我再過來結婚。」
顧言非沒在意我的打趣,只拍拍小朋友的肩膀:「和姐姐們再見。」
告別了瑞京,我才想起口袋裡還有個閨蜜給的布包。
打開一看,居然就是那塊兒被圍觀的螢石!
「這東西被你買了?!」
閨蜜隨口「啊」了一聲:
「我再去的時候他旁邊都沒人了,想到你挺感興趣,就用袋木耳換了。」
我拿著石頭左右端詳了一會兒,發現它裡面仿佛有流動的光,好像真不是塊兒普通的螢石。
「你說這東西……」會不會真是什麼能量晶核?
還沒等我說完,閨蜜也湊過來打量了一眼。
然後突然沉下臉:「這玩意兒居然會亮!不會是什麼放射性晶體吧!」
我對閨蜜的專業意見主打的就是一個盲從,於是從善如流地打開車窗:「那我扔了。」
「等等——」閨蜜看看我:「扔你空間裡吧。」
我木然:「啊朋友再見,啊朋友再見,啊朋友再見吧再見吧再見吧!」
閨蜜哈哈大笑起來。
她追逐著朝陽,將車子駛向城市交界處那一望無垠的林場。
肆意的歌聲穿過新生的草綠,與風聲一路:
「如果我在,」
「戰鬥中勝利!」
「請送我一朵美麗的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