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昨天剛砸完道觀,就出了車禍,左腿斷了。這……】
【我也是!我是走路栽馬路牙子上,舌頭差點磕斷!】
【還有我!外出吃頓燒烤!不知從哪裡飛來個酒瓶子,腦瓜子給開了瓢,縫了五針!】
【這觀主說的……好像應驗了,怎麼突然那麼多人倒霉了?】
【是不是真的啊?還是為了演戲啊?】
【樓上不信的!我把就診記錄發給你!】
……
還有一些私信喊救命,和看相的,我一一忽略了。
獨停留在徐淵的微博里,他已經有半個月沒有更新也沒有出現在眾人面前了,網友也開始懷疑他出了事。
我從幾千條消息里看到,他刷了幾百條私信給我,問我解決方法。
我發布了條微博並@了他:【@徐淵,若要保命,可到小區門口來見我。過時不候!】
不出半小時,徐淵沒來,警察倒來了。
小區里來往的住戶個個人心惶惶,直到假山下的確被挖出五具人形殘骸時,人群陷入一片死寂。
「這不是昨日之星的冠軍周漾嗎?」一個女人捂著嘴叫出聲來,「看他胳膊,上面的刺青是他上節目前紋的,當時還引發了不少的爭議。」
警察攔開眾人,看向那隻胳膊。
徐淵戴著口罩站在人群外的不遠處,我只看到他露出的額頭髮黑,眉毛雜亂,他見我看來,只是遙遙和我對望後便轉身離開了。
我心念一動,右手藏在背後掐指一算,這幾具屍體居然都和徐淵存在因果關係,他明明命不久矣,卻沒來找我解救,反而避之不及,我覺得很奇怪。
晚上,我收到了熊貓平台直播寄來的制香材料,之前直播間被封,恰好我的制香材料也沒有了。
直播間裡的收益,五成我都讓他們老闆沈辭捐掉Ṫŭ⁷了,另外五成就換成了制香材料,由他購買後再郵寄給我。平時我有錢了,也會把錢給他,讓他通通換成材料。
所以到現在,我兜里比我臉還乾淨。主打一個取之於民,用之於民。
等我重新制完香後,試了試登錄直播間,已經被解禁了。
裡面三三兩兩有來蹲八卦的,還有一些是從微博摸過來的。
【觀主不在的第 N 天,想她想她想她......】
【觀主說:已掛,勿 cue!】
【哎,你們說微博上為什麼那Ṭűₔ麼多的人倒霉了?】
【怎麼好巧不巧,都是些嘴最毒的鍵盤俠?】
【難道是在博眼球?】
我調整好攝像頭,冷靜地說道:「可能是因為缺大德了。」
【呀!觀主來啦!擺隊!列陣!喊口號!】
【不吃飯!不睡覺!打起精神吹牛逼!】
我默了一下,接著說道:「倒也不必如此熱情......要想化災,很容易,以後少說些尖酸刻薄的話,同時購買我後台的清延香可轉運。」
話剛說完,一分鐘前上架的香又被橫掃一空。
【觀主,徐淵真的會出事嗎?】【愛你吃飯打屁的模樣】網友問道。
「不出五天,他必見血。」不是我咒他,印堂發黑、目光無神,陰氣繞身,就是吃碗面都能飛進去一顆鳥屎的離奇程度。
我這邊正和網友聊得起勁,彈幕又飄了過來。
【觀主,你又上熱搜了。】
我點開微博一看,#無良觀主施法詛咒徐淵五天見屍#。
不是,這個熱搜名是誰想的?我說五天見血,不是說他死了。
而且我哪有這個本事詛咒他啊,這可是壞功德的,本觀主才不屑去干呢。
頁面卡頓了一下,我點開評論,發現底下的人分成了兩派,一派是在罵我招搖撞騙,是邪教頭頭,讓人趕緊查查我。還有一派是來勸徐淵找我救命的。
我不理那些言論,直接屏蔽了那些@我去道歉的人。
這次隨機連接,我連到了一個頹廢的中年人,衣衫褶皺,頭髮凌亂,桌上的煙灰缸里丟了許多煙頭。
他看到我臉時猶豫了下,網友不斷地勸他珍惜機會,有怨訴怨,有仇說仇。
男人搓了搓臉,聲音沙啞:「我也是沒辦法了,我女兒今年剛考上大學,就迷上了追星,她學著那些有錢的同學一起為那明星買周邊,買禮物,還把她母親的撫恤金都貼了進去。」說到這裡,男人眼眶紅了起來,帶著濃濃的無奈。
網友【假裝是玉帝】說道:【這種孩子是被嬌養慣了,高低賞幾頓竹筍烤肉就乖了。】
【漠河往南】:【那也不行,萬一跳樓呢?】
男人看著彈幕,擦了把眼淚:「跳樓倒沒跳,但是人不見了,自從上次我罵了她一頓以後,她就衝出去再也沒回來。這些天我一直在做噩夢,夢到我女兒被關在了一個冰冷狹小的空盒子裡,她在喊救命。我醒來心驚肉跳的,總覺得要出事。」
我看了眼他的面相,子女宮凹陷,這確實不是好兆頭。
眼神移到旁邊,有個灰色的人影慢慢在顯現,白裙子,黑皮鞋,胸前全是血,長得很好看。
這熟悉的面容一下子讓我認了出來,不過,她的表情很怪異,痴痴呆呆的,似乎完全失了靈智。
「你女兒的確出事了,節哀。」
網友勸慰的話語剛發出來,就被我噎了回去。
【觀主,你這嘴遲早要被人毒啞。】
【難道他女兒真出事了?】
【這......萬一不准呢?】
我望著對面失魂落魄的男人,輕聲提醒道:「你可以打給警察局問問,那裡有你女兒的消息。」
「不可能,我今天上午剛從警局回來。」男人一口否定。
可我執意讓他再打個電話問問,那五具屍體算時間應該是下午被挖出來的,而他的女兒恰巧在其中。
男人當面拿起手機撥通了電話,在報出女兒的特徵後,對面傳來了回復。手機「啪」地砸落,他捂住臉號啕大哭。
「我女兒......警察說死了......下午在星悅苑找到了,可她只是個女孩子,人生地不熟的,跑那裡做什麼?」
網友【A 我 100 萬】突然插嘴發出一條彈幕:【那個小區,好像只有一個明星住裡面,就是徐淵。】
【不會這麼巧吧?】
【大叔的女兒難道粉的是徐淵?】
【結合觀主之前說的棺材子,我怎麼聞到了一股陰謀的味道?】
【觀主說說看,兇手是誰?是我們猜的那個,你就扣 1,不是你扣 2!再不是,你就扣眼珠子!】
我看著其中一個網名為【深淵】的人輕笑:「是那個棺材子,若是再放任下去,誰也奈何不了他。」
【深淵】退了出去。
網友嘰嘰喳喳,勸我在辯護律師到達前保持沉默,再過一秒,淵粉馬上扛著 18 米青龍偃月刀到達戰場了。
我剛要開口讓男人買支輪迴香超度一下,卻發現女孩的身影一下子潰散,隱沒在背後黑暗裡的一條鎖鏈,出其不意地將她扯走了。
轉日清晨,我還沒出門,沈辭就打電話過來了:「我這裡有兩個人想見你,見不見?」
「不見。」
沈辭壓低聲音靠近話筒:「對方出價二十萬支沉榆香,是只肥羊!」
我飛快心算,二十萬沉榆香,就是五百萬!
嘶!這手筆大的!但凡是捐到我觀里的,我都可以換個純金的香爐了。
我清了清嗓音:「千萬留住!等我!」
出門後,我順道回了趟混元觀,繞觀一圈後發現並無異樣,於是解開了它的封印。
香香搖著大尾巴撲進了我懷裡:「觀觀,想死我了,你有沒有努力賺功德啊?別忘了觀里還有嗷嗷待哺的崽呢。」
我抽了抽嘴角,伸手問她要五帝錢。
香香驟退,眼珠子轉得飛快:「什麼五帝錢,沒有沒有。」
我冷笑一聲,揪住尾巴將它倒提過來甩了甩,從它的咯吱窩裡丁零噹啷砸出來好些個金元寶。
香香立馬跳下去往懷裡扒拉:「這些是山上古墓里的姐姐們送給我的,你可不許搶。」
我咽了口口水,暗罵天殺的黃皮子精還是個守財奴!然後撅著屁股往香案地下掏了掏,總算在香香的枕頭下找出一串坑坑窪窪的五帝錢。
香香急眼了:「這還是你送我的,現在又要拿回去,我就知道女人最喜歡騙人了,漂亮的女人尤甚!」
這五帝錢做起來費勁,所以產量不多,大多是以前我閒下來時做的,那會兒沒客戶,我就丟給香香磨牙去了。
「乖,回頭我給你換根雷擊木當磨牙棒!」
香香依依不捨地應了。
趕去熊貓公司時,沈辭居然在門口等我。
他長得算得上是上天的寵兒,要鼻子有眼睛的,還不缺財力。可這身打扮著實讓我齜了齜牙。
一件道袍微敞,底下一雙人字拖,耳朵上兩個骷髏耳釘。
另類的風格在他身上,竟然出現了絲詭異的相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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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覥笑湊了過來:「觀觀,你什麼時候收我為徒啊?只要你收我為徒,我立馬去剃度!」
我一噎:「那是不是還要去燙個戒疤?」
沈辭咬咬牙:「這得打麻藥。」
我翻了個白眼,沒好氣地說道:「隔壁市的青雲廟在招和尚,月薪八千包吃住,你這學歷和外貌進去,高低能混個掃地僧。」
他撇撇嘴,小聲嘀咕:「都合作那麼久了,居然還是那麼冷血無情。」
「合作那麼久了,你封起我直播間來還是心狠手辣!」
沈辭賠笑:「實習生不懂事,下次肯定不會了。」
我沒拆穿他是在報復我一直拒收他為徒,進去前,把手裡的五帝錢丟給了他。
「拿著,這可是我們混元觀的鎮館之寶,好好戴著,能聚你的陽氣。要不是為了你,我還不捨得拿出來呢。」
沈辭感激涕零,哆哆嗦嗦地捧著五帝錢親了好幾口:「我下次保證不封你直播間了!」
我哼哼兩聲,示意他下個月香的材料翻倍。
其實沈辭倒是個聰慧的好苗子,但是他天生體質跟個漏斗一樣,雖聚財,但也泄氣。所以導致陰氣極盛,陽氣極弱。本來靠著我的香能平平安安,偏要劍走偏鋒,跟我學算命。
這不是嫌自己命不夠長嗎?
我若真收了他,就給自己撿了個兒子,不僅要保他小命,還要謹防混元觀被他吸引來的那些孤魂野鬼侵占,這簡直是偷家!
這等缺心眼的事,我才不幹!
沈辭將我領進辦公室,裡面裝修辣眼,一對上了年紀的老夫婦坐在沙發上,衣料考究,老先生手上帶著四五串佛珠,有金有銀,還有沉香和檀木的。
他們雙手緊握,面色焦灼。看到我進來愣了一下,下意識地望向沈辭。
沈辭努努嘴:「你們要找的人來了。別看人家年紀小,可是這塊的行家。」
我從兩人的面相上掃過,意味深長地選擇在他們的對面坐下。
兩人相覷一秒,老夫人先開口了:「我們是徐淵的父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