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為什麼在那個節目?氣死我了,你知道現在多少人在議論我嗎?」
在我喜歡曾也的時候,我覺得他有世界上最好聽的聲音。
可現在,我只覺得噪音刺耳,讓人難以忍受。
我把手機放得很遠,聽他嚷了個夠。我才回復道:「啊?這可是節目組邀請我來的,節目對我有恩,我總不能忘恩負義吧?」
節目當然有恩,不僅幫我看清了一段糟糕的關係,它也讓導演看到了我。
原本進入娛樂圈,我是想紅的。所以我才去在仙俠劇里演了無足輕重的女十八號,我想我會一點點走出我的成績的。
可在劇組我遇到了曾也。
他正在和正當紅的女主嬉鬧,他像一隻孔雀,把她寵得咯咯笑。
陽光灑在他的發梢上,然後是他的鼻尖上。
他特別好看,我想如果能陪他笑的人是我就好了。
在劇組的最後一天的聚會上,我鼓起勇氣第一次坐在了曾也身邊。
他和製作人聊了半天,喝到微醺,這才轉過頭和我說了第一句話:「聽哥一句勸,娛樂圈呀沒有那麼好混,你不去和資源牽扯上關係,想紅太難了呵呵呵呵。我倒是覺得,你這……」他挑了挑我的下巴,「趁著年輕有姿色,不如找個好人嫁了相夫教子。」
那天我也有點醉,我主動說道:「我嫁給你行麼?」
曾也沒說不行。
我承認那時候我很蠢,我把追他當作了事業,而忘記了我自己的夢。
是在節目之後,有導演聯繫到了我。
「這個角色不是很討好,想找人都拒絕了,想來的人都沒演技,我看你行,你要不要來試試。」
我需要還貸款,所以我去了。
我在裡面演了一個面對出軌男人歇斯底里的家庭主婦,最後她徹底崩潰,處死了自己的丈夫,自己也駕車墜入山谷,完成了一場瘋狂的毀滅。
我酣暢淋漓地發泄了自己的情緒。
而電影竟然被歐洲的電影節看上,我也意外成為了最佳女主的候選。
曾也在電話那頭喋喋不休,我實在不堪忍受,提高了嗓門:「你呢?該不會又主動來假離婚,為了翻紅吧?來給我透露一下劇情,你們拍到哪兒了?你有沒有又喜歡上別人?」
「柳真真,你有病。」曾也掛了。
我真氣。
我沒來得及說出那句話:「現在熱搜上,說有病的是你。」
我也沒來得及說:「沈與緋的愛,也沒那麼多。」
6.
我和曾也正式離婚前,沈與緋和我見過面。
她轉動著手上的訂婚戒指,和我說:「姐,你信命嗎?你知道吧?原本小也能紅的,可是就因為和你結婚,你拿走了他的運氣。你看現在,你們快分手了,熱搜上都是他,為什麼不給他自由呢,讓他——去大紅大紫一把,這樣他在頒獎禮上,也會感謝你呢。」
「那你呢。」
「我呀,小也說了,我旺他,他說我不需要工作,只要守著家就好了。」
這些屁話,很熟悉。
「姐,其實這一點我和小也真的是靈感非常相通,真的,我覺得他太懂我了,其實我一直也不覺得現在的工作適合我,又苦又累,你看嘛,那天爬山我沒有你們幫忙根本爬都爬不上去。」
「600 米的山都爬不了,那可能活著都不一定適合你。」
「姐姐~~~」沈與緋打斷了我,「你愛他,你不應該放過他嗎?你也可以在遠處偷偷愛他呀。」
我決定和曾也離婚。
並不是我善良大度,而是我突然覺得噁心。
我噁心我竟然讓自己陷入到了這種關係里。
我噁心我竟然等過這樣的人。
我噁心他說和我在一起,因為他需要壓掉和女高層的緋聞。
「你不是想和我結婚嗎?我們現在就結。」
我噁心後來他拿這件事來 PUA 我:「要不是和你結婚,要不是我還維繫好我當時的關係,不至於現在我還當不上男主角。」
我噁心他這麼說,可我還加倍對他好。
那天我看著熱搜上的新聞狠狠大哭了一場。
熱搜上是我的名字:「記者拍到柳真真警告曾也女性好友,試圖修復關係」
而評論里,我看到了曾經我用來幫曾也控評的 ID 留言:「天惹,我認識曾老師,他和沈與緋根本沒有什麼關係啊,有些女的自己婚姻出問題,還跑去騷擾無辜的人,真噁心。」
我什麼都不要了。
7.
第二期節目我當然繼續出現在了現場。
我穿著昂貴的紅色露背裙,身邊的女藝人挽住我的胳膊:「真真,恭喜你啊,什麼時候會公布最後的獎項?我覺得你能得獎,到時候可記得請我吃飯啊。」
「就算不得獎我也請你吃,咱去我前夫哥婚禮上吃,他不是在節目裡承諾要補辦一個最讓人艷羨的儀式嗎?」
「你真覺得他倆離不了啊?」
最好別離。
電視里放著曾也和沈與緋的片段。
他倆在沙灘上坐著看夕陽。
畫面很唯美——如果沒有彈幕的話。
「狗男女。」
「有誰從他倆二創里來的?他們第一季就開始眉來眼去了你們看到沒?」
「怎麼不來個海浪給他們捲走啊。」
「這種人還要孩子嗎?孩子得面對多少指摘啊……」
我心裡高興到飛起,但臉上總得保持一種稍微夾雜著感動的平靜。
我說道:「你看曾也不是挺愛的嗎?妹妹怎麼那麼堅決想離?我那時候,前夫哥要願意帶我出去旅行一次,我死心塌地都不鬆口會離婚,我做鬼也要跟著他。」
「真真姐,沈與緋一直沒聊她要離的原因,好像她一直還在生悶氣。你覺得呢,她是在鬧,還就是要在節目裡分開。」
「原因?你是說除了上次我們說的原因嗎?」
全場一片笑聲。
「咳咳……當然不能只是……對吧?」
「男人被甩,無非就能力差唄,如果不是下面,就是上面。」
我知道原因。
8.
離婚之後,我幾乎不看各種新聞。
最開始是不想看到曾也,哪怕我再心死,畢竟那是我曾經同床共枕的人。
然後,是我看不到他的新聞了。再靠私生活上頭條,沒有工作成績,那種熱度也無法延續。況且,隨著他轉頭結婚,那些心疼他的觀眾也一個個脫了粉。
娛樂圈這麼大,各種帥氣年輕的男人前赴後繼。
沒有人會執著在不愛惜自己的二手貨身上。
到了後來,我翻紅了。
我哪有時間看新聞,連關於我自己的消息,我都得通過小雨得知。
「姐,你會走花路的,做好準備,你的工作接到手軟。」
「小雨,好好挑,我們以後只接好本子。還有,我保證,綜藝就參加這一次。」
我要好好挑。
我的壞運氣,都在挑男人那用過了。
我的羽毛,也在糟糕的關係里濕過了。
我要愛惜我自己,到永遠。
在這個過程里,我發現了人們對我態度的變化。
曾經那些對我嗤之以鼻的女演員,不知何時都變成了我的姐妹,為了討好我,從我這兒拿到一些資源,她們也會有意無意用她們的信息和我交換。
「真真你也別介意。那沈與緋也不見得真愛你老公。」
「前老公。」——我解釋道。
「嗨,知道知道,你知道的,那些男的總會在偷吃之後後悔的,說不定哪天又變成你老公了。」
「不要,我等著早生貴子。」
「你還真覺得他們會早生貴子?不見得。」
「你也知道他不行?」
娛樂圈平均學歷低,對方顯然沒聽明白我的意思,但她發現我和她聊上了,倒是把秘密都分享給了我:「真的,你還真以為沈與緋想生孩子嗎?她只是在套娛樂圈的潛力股。
「當時偶像訓練營我倆住一屋,她都說了,她野心不在當第一,她只想找男朋友,那種年輕的,又能紅的。為什麼不找大佬?她嫌人家有老人味兒。
「我就知道,當時她看你老公……不……曾老師有翻紅那機會,27 歲,要能一步上位當上男主,那前途還是無量的。
「但我了解她,一旦幾個月發現沒了機會,她可狠了,說離就能離。你知道不,她之前可追過路之橋。沒想到吧,人從出道到頂流,甩都沒甩她一眼。」
我想了想路之橋那張誰看誰心動的臉,一米八八戳破天際的大長腿。再想想曾也那謊報一米八的身高。
下個劇本,我要和路之橋演。
我有點遺憾,沈與緋以前眼光挺好,現在怎麼審美就斷崖式下降呢。
但好像她沒那麼戀愛腦,哪怕結了婚,也想要及時止損。
甚至還選擇上節目這條路。
她是在賭。
要麼賭曾也翻紅,要麼賭離婚成功。
節目錄畢已是凌晨,導演喜笑顏開邀約我共同吃飯:「柳老師還是厲害,這次直播人氣又是全網第一。」
我婉拒了導演,繞後門去停車場,小雨和我約好有幾個新劇本要看。
剛按了電梯,人卻被戴著帽子和口罩的黑衣男子抵在了監控死角。
9.
「你準備鬧到什麼時候?」
曾也像是有什麼大病,他一手抓著我的手腕,一手抵在牆上。
可他不需要像霸總一樣彎腰,畢竟今天穿著高跟鞋的我和他一樣高。
「你誰啊?我喊人了?現在私生粉亂髮騷擾消息我就忍了,怎麼鬧這兒來了,保安呢?」
「小真,是我。」曾也用了氣泡音,「咱們兩個聊聊。」
我想我當然知道你是誰,結婚之前我就想,你化成灰我也會認識你。沒想到離了,這條承諾還在有效期。
晦氣。
「有話說話,別動手動腳。」
「我承認,我是有點衝動了。」
「知道了。」
「我衝動和你離婚,我也挺衝動前幾天打電話又沖你吼。」
「?」
「我那不是在氣頭上麼,本來就焦頭爛額的,突然發現你竟然在直播,我能不激動嘛。」
我感覺有詐。
這哥們不會有隱藏攝像機跟著吧?還是想和我搞出一些戲份掛熱搜上。
畢竟他二次離婚,效果好像並沒有想像中那麼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