國內大熱的離婚綜藝,我一年參加了兩次。
第一次我和曾也在綜藝上撕了個魚死網破,節目結束,他就變成了我的前夫。
第二次我以觀察嘉賓的身份坐在了演播廳。
經紀人是阻攔過我的:「柳真真!你現在可是電影演員,你又參加這種節目幹嘛?」
幹嘛?
當然看第二次想離婚的前夫出醜啊。
1
節目組導演一臉諂媚,他夾著聲音說道:「柳老師,真沒想到您這麼忙還願意來,您需要什麼就告訴我,一切都圍繞著您來。」
我微微點了下頭。
經紀人小雨趕緊把導演請出了休息室。
真是不同往日。
我看著鏡子裡的自己。
去年的這時候,曾也和我一起加入了第一次再見戀人的錄製,他不紅,我更是娛樂圈的邊緣人物。
我在去衛生間的路上聽到導演和別人大聲蛐蛐:「那可不是麼……大演員臨時放鴿子……不然怎麼會請這種小藝人。害……誰讓咱們節目組紅,誰都想來蹭點熱度。」
我想和曾也說要不咱們就算了,幹嘛非要拼了命在娛樂圈站穩腳跟呢。
可我想到之前他鮮有的對我的溫柔:「真真,參加這節目不代表我們就得離婚,這不是好不容易爭取的工作機會嘛,我只是想趁著合約最後一年,翻紅給那些不看好我的人看看。
「真真,你不是一直說想生個孩子嗎?等我紅了,你想生幾個孩子都行。
「你就同意吧,你都等我這麼多年了,這不是到了豐收的時候了嗎?」
曾也看向我的眼睛亮晶晶的。
我在合約上籤上了自己的名字,也把自己送進了深淵。
節目裡的曾也,像變了一個人。他控訴著我的問題,大聊特聊在婚姻里的抑鬱,他說自己如何被我困住,無法工作,所以他想要自由。
我一次次被推上熱搜。
我一次次被網友罵到狗血淋頭。
「我說怎麼曾也從鏡頭裡消失了,我記得當時他第一部仙俠劇表現挺好的。」
「女人結了婚還是得有自己的事業啊,沒事在家做什麼黃臉婆。」
「窒息!我要是男的我也要離!這女的是 NPD 吧。」
「真憐愛這男孩子。」
每次我想解釋什麼,曾也都會一臉不耐煩:「不是說了麼,都是劇本和炒作,你再這樣鬧,我真和你離了啊。」
我只能忍氣吞聲。
我不斷反思自己是不是我真的做得不夠。
直到最後曾也在鏡頭前和我告白:「柳真真,這段旅程我也思考過了,我們在一起了這麼久,其實我們都不了解彼此不是嗎?不如就給雙方自由吧,房子車子都給你,我凈身出戶。」
曾也和我離了婚。
這是我們離婚的第 321 天。
手機響了。
是房貸的還款通知。
我問小雨:「中介那邊還沒消息嗎?」
小雨一臉愁容:「姐,你也知道現在大環境這麼不景氣,這麼大的平層,這種價格真的很難出手……那傢伙也真是混蛋,說得冠冕堂皇房子留給你,他怎麼不說還留給你那麼多房貸啊!」
是啊。
這傢伙怎麼那麼混蛋呢。
當時明明就不喜歡我,非要和我結婚。
連離婚這事,他第一次提出卻是在鏡頭裡。
那我也打算做個混蛋。
既然全世界都不知道他這次帶來的妻子是在上次節目就看對眼的,那我就讓全世界知道吧。
2
我穿上了一身黑禮服進入演播廳,就像參加前夫的葬禮。
燈光刺眼,但是我能感受到所有人都在盯著我。
前妻來看前夫再次出演離婚的綜藝,這當然值得一百個熱搜。
尤其當我這個前妻,在這一年像行了大運一樣,第一次出演電影,就拿到了最佳女主提名,人生逆風翻盤,當然有太多值得聊的。
「真是意外,真真啊,沒想到你還會回這個節目。」主持人說道。
「更意外的是曾老師竟然會帶著其他人第二次來離婚吧,也不知道這次他是真離假離,我作為過來人,倒是能給我這姐妹一點建議。」
「哈哈哈,好啊,既然你能這麼直爽地說出這些話,那我就放心了。那,我們就開始錄製吧?這次是直播,你知道的吧?」
當然。
所以我才會來。
我想讓曾也及時看到我送給他的驚喜。
綜藝開始放映,鏡頭也對準了我。
「哇,看來網友們是很期待呢,剛剛開播,在線人數就破了平台的記錄。那我們來看看嘉賓都想說些什麼吧。」
說些什麼?
我想說:「瞧一瞧看一看啊!這就是你們口口聲聲說自己婚姻不幸想要走出牢籠的好哥哥,他在還沒越獄成功之前就和別人海誓山盟了。
「沈與緋你真是瞎了眼。這種沒離婚就和你看上眼的男人你也敢要,看,現在報應不是來了嗎?
「今天我來見證你們要分別的大好日子,你們可得真離啊。」
但我需要錢,也需要臉。
節目把我請來,給了我想要的數字,我總不至於在第一期就搞得各種不快。
至少撐三期。我在心裡說。算了,撐到我那前夫哥在電視上看到我。
3.
我先在電視里看到了曾也。
曾也比我們最後一次見的時候清瘦了一些,也頹廢了一些。
沒想到我們離婚那天,倒成了他最明媚的時刻。
我還記得那天曾也站在陽光下搖了搖那個小本子,然後從頭到尾把我掃視了一遍:「我可沒有劈腿柳真真,就算沒有她,咱們分手也是遲早的事,明白嗎?」
而此刻,主持人正在問曾也同一個問題:「曾老師,聽說你們是在這個節目裡認識的,對嗎?你覺得當時的你是出軌嗎?」
「這一年,我真的被這個問題壓得喘不過氣來。我也想知道,明明在一開始大家看了節目都在和我講,我和柳女士不合適對吧,我在這段關係里不快樂。可後來為什麼大家又說是我出軌呢?我只是恰好在我決定分手的時候,遇到愛的人。」
後來曾也聊了什麼,我恍惚好像不記得。
直到節目暫停,大家把目光投向了我。
「真真姐,當時是什麼樣一個狀況呢?」
是考驗我演技的時候了。
那時候小雨和我說:「姐,你知道嗎,你那麼適合演電影,怎麼為了這檔事就放棄你的未來呢?」
所以我微微一笑,對著瘋狂跳出評論的鏡頭:「事情都過去那麼久了,我們何必翻舊帳?看樣子,前夫哥這次真的是想百年好合呢。我再聊我倆的故事,那不是影響人家現在的生活嗎?況且……」我按壓了一下眼角的妝,「我現在也挺好的。」
我瞟到了網友的評論。
「真真姐說她現在挺好!那不是當時就是被傷害了嗎?」
「曾也的話不也是在暴露他離婚之前就和沈與緋看對眼了嗎?」
「男的夠渾啊,你還沒離婚就為別人騷動,這還不叫出軌?」
「你們再去看看上一季綜藝,我就覺得後期剪輯有問題,怎麼所有的鏡頭剪的都是柳真真的毛病?而且很多都是曾也單方面的描述,說不定就是他毛病最大,真真姐才沒有安全感的好吧。」
「狐狸精呢,求求節目組給個狐狸精視角,她怎麼解釋?」
節目組懂氣氛。
下一段就是沈與緋的單采。
4.
沈與緋坐在那,她不像狐狸精,而像一隻仰著頭的美麗天鵝。
她不僅是天鵝,還是去年的主持人。
全員登山那期,她陪同大家一起。
她的職責是在山頂露營的時候,和每隊夫妻單獨聊天。
可上山路上,沈與緋就單獨和曾也聊起來了。
「哎呀,這裡真難爬,誰來幫我呀。」
我有勁兒,站在高處準備拉她。
可瞬間牽住她的是曾也。
曾也除了在床上那麼快過——每次我想和他聊天,他都會翻過身立馬呼呼大睡。
其他時候,哪怕我喊他一百遍,他都會磨磨嘰嘰:「等會。」「在忙。」「你自己不行嗎?每天在家這點事你都做不好?」
沈與緋咯咯笑,倆人的手黏在一起足足五分鐘。
是我在旁邊小聲提醒了他們:「你注意點,鏡頭還在拍呢,有黑料你可翻紅不了。」
曾也依依不捨才放開沈與緋,他指責我道:「柳真真,在你眼裡,互幫互助也是問題嗎?我就說了,你這麼敏感才是讓我們婚姻出現大問題的原因。」
當然這段鏡頭沒有出現在最終節目裡,也沒出現在沈與緋的口中。
「大家都在誤會我我真的挺委屈的。當時節目裡,我和小也就見過那一次,也就是客氣留了個聯繫方式而已。我承認,偶爾我會為了工作問一問小也的進展,但我可沒有當所謂大家批判的小三。這件事我也和真真姐說了,你們可以求證下。
「但是這不重要,我現在說了,我要離。」
250 天的紀念日都沒過,怎麼就要分道揚鑣呢?我在心裡說,從爬山的那刻起,兩個人就得鎖死白首不相離。
我展現出憐惜的表情:「哎呀,妹妹呀,要慎重呀。我和前夫哥談的時候,他也的確有很多過分的事啦,但是男人嘛,你得等待他成長不是?才結婚幾天就受不住?想想你們頂著多大的壓力領證,這麼快就離,也太浪費了。」
「就算是想要孩子,也得多試試啊,有的時候,也許是精神壓力大導致的。」
我急忙閉上嘴,我好像無意暴露了什麼驚天的秘密。
嘿嘿,其實我是故意的。
「啥?真真姐的意思是,曾也不行嗎???」
網友好像抓住了這個了不得的信息。
5.
工作結束後,我拿起手機。
一個陌生的號碼幾乎把電話打爆。
我怕錯過中介的信息,把電話回撥了過去。
還沒響一秒鐘。
「柳真真,你是不是有病?你為什麼對我的婚姻指手畫腳?」
那邊的聲音無比陌生,又無比熟悉。
要離婚的時候,我卑微過難受過,我試圖放棄自己那少得可憐的自尊,用各種方式去和曾也聯繫。我寫了大段的文字,表達我的大度。我說我原諒你一時的衝動,因為我不好,你想要去發泄自己的情感,我會等你回來。我曾經等到過你和我結婚,我也會等你再回來的。
曾也拉黑了所有我的帳號,甚至換掉了電話號碼。
離婚那天約的時間,還是他通過經紀人告知我的。
而現在他卻主動找上了門來。
「還有,你什麼意思?說我性能力有問題?」
「啊?你誤會我了吧曾老師,我只是說你們有壓力,你非要瞎想,我可沒有辦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