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想到媽媽只是愣了一下,隨即笑著安慰我:
「傻希希,爸媽生你出來,本來就不是讓你受委屈的,她是姐姐,理應要讓著你,保護你,你沒做錯什麼。」
那一刻,我心裡殘存的不安、心虛和恐懼頓時一掃而空。
既然媽媽都說我沒錯,那我肯定就沒錯。
5
高中第一次月考,學校召集了所有家長,當場宣布成績和分班。
我昂頭站在媽媽左邊,對著旁邊快 150 斤、滿臉油膩的蘇心雨輕嗤一聲。
可下一秒,我卻聽到成績一向平平無奇的蘇心雨被分到了優班。
轉頭看到媽媽對她投去驚喜和自豪的眼神,我心裡突然升起幾分惶恐。
我好不容易在外貌上把她比下去,難道又要看著她從其他地方超車?
當晚回家,媽媽做了一桌子好菜。
吃飯時,她破天荒把第一隻雞腿夾給了蘇心雨。
「老蘇,你知道嗎?」
媽媽語氣是壓不住的興奮:
「心雨這次月考爭氣了,考進了前 20 名,被分到了優班呢。」
爸爸夾菜的動作一頓,頓時也喜笑顏開:
「我就說嘛,我老蘇家的女兒,必須優秀!」
「砰!」
我把碗重重撂在桌上,轉身沖回房間,把門摔得震天響。
爸媽後知後覺地反應過來,在房門口柔聲細語地哄了好久。
我把頭深深埋進枕頭裡,用沉默對抗著門外的一切。
心中的不安和惶恐像潮水般湧來。
我再次意識到,爸媽的寵愛並非一成不變。
我真怕下一秒,他們就會被蘇心雨搶走。
那個周末,爸媽特意單獨帶我去遊樂園散心。
出門前,我看著埋頭吃早餐的蘇心雨,故意大聲問:
「蘇心雨不去嗎?」
媽媽頭也沒抬地幫我整理衣領:
「這次我們專門陪你,等下次再帶你姐一起。」
我如願以償地看到蘇心雨握住勺子的手微微一緊,得意地勾了勾嘴角。
但這遠遠不夠。
周一放學後,我帶著兩個跟班,在校門口堵住蘇心雨,把她拉到河邊。
「你初中成績跟我半斤八兩,憑什麼一上高中就比我高出一大截?老實交代,是不是作弊了?」
蘇心雨皺眉:
「我有沒有作弊,老師最清楚,你如果不信,大可以去問。」
見她平靜又篤定,我心頭的怨氣更重。
我使了個眼色,身後的兩個跟班立馬上前一左一右架住她。
她掙扎了一下,臉上終於露出驚慌:
「你又想幹什麼?我已經處處躲著你了,你還有什麼不滿意?」
我沒答話,緩緩從包里拿出兩根包好的繡花針,在她眼前晃了晃:
「後你比我高一分我就用針扎你一下,這次你比我高了 196,就先扎你 100 下長長記性!」
我頓了一下,補充道:
「記得不要傷到臉。」
跟班們會意點頭,舉起針就往蘇心雨後背扎。
「呃啊——」
她痛得悶哼一聲,額頭上瞬間滲出冷汗。
她抬頭,眼裡充滿了狠厲:
「你到底要怎麼樣才能放過我?」
我歪頭冷笑:
「很簡單,只要你下次考得比我差,我就放過你。」
第二次針紮下去,她突然猛地掙脫束縛,張開手臂像我撲過來。
我們雙雙失足墜入河中。
失去意識前,我只聽到她帶著同歸於盡的恨意咬牙道:
「我不好過……你也別想快活……」
再睜眼,爸媽圍著隔壁床拚命喊著:
「希希……你別嚇媽媽……」
我愣了,急忙撐起上半身:
「媽……」
剛喊出一句,媽媽就紅著眼睛衝過來給了我一巴掌。
「蘇心雨!」
她的聲音冰冷刺骨:
「我就知道你是個養不熟的白眼狼,我就恨當初心軟把你留下來!早知道你是這種東西,還不如就生希希一個女兒!」
我猛地低頭看到肚子上本不存在的肥肉,又抬手摸到臉上凹凸不平的疙瘩。
我難以置信地瞪大雙眼,尖叫著脫口而出:
「不對!媽你看清楚,我是蘇夢希啊!」
6
媽媽愣在原地,神色後怕地拉住爸爸:
「壞了,我剛剛是不是把這孩子打傻了?」
爸爸有些狐疑地打量了我兩眼,斬釘截鐵地說:
「我看她精神得很!就是不想認錯,在這兒裝糊塗!」
不等我開口,他一臉嚴肅地指著我:
「蘇夢雨!你以前撒謊、早戀就算了,但這次你居然對妹妹下這麼重的手,這件事絕對沒完!」
我被吼得發懵,下意識反駁:
「什麼叫我對她動手,明明就是她先……」
「姐姐。」
一個微弱的聲音從隔壁床傳來,打斷了我。
我猛地轉頭,居然看到頂著跟我一模一樣臉的人坐在那裡。
我不可置信地揉了揉眼睛,就聽到她怯生生地開口:
「爸媽,別怪姐姐了……她肯定是這次考試沒考好,心裡難受,才想用這種方式激勵我好好學習的……我沒事的。」
媽媽一看甦醒以後的「蘇夢希」變得乖巧懂事,頓時斜了我一眼:
「你看看你!當姐姐的還沒有妹妹一半明事理!回家再跟你算帳!」
我恍惚覺得這一定是個噩夢,狠狠掐了自己大腿一把。
好痛,這不是夢。
我連忙衝到衛生間裡,看到鏡子裡映出的,赫然是蘇夢雨那張帶著痘印的、我無比熟悉又厭惡的臉!
「啊——」
我像往常一樣失控地尖叫,在狹小的衛生間裡發瘋,把紙巾、洗手液瓶一切能碰到的東西全都砸在地上、牆上。
但是沒有一個人衝進來哄我、勸我、攔著我。
我筋疲力盡、垂頭喪氣地拉開門。
爸媽守著蘇心雨說說笑笑,竟是連看都不看我一眼。
等他們一走開,我就衝過去揪住蘇心雨的衣領,控制不住地咆哮:
「你到底對我做了什麼!我為什麼會變成這樣?換回來!」
她張著無辜的大眼睛,無奈地看我:
「姐姐,你要是心裡有火……就打我吧,趁爸媽不在,我……我能忍住,絕對不會告訴他們。」
我大力搖晃著她:
「你裝!你再裝!」
可她那副樣子仿佛什麼都不知道。
我氣得抬手就想給她一巴掌,手臂卻在半空中被一隻大手死死攥住!
「蘇心雨!你還沒鬧夠嗎?」
爸爸憤怒的喝斥從頭頂傳來。
我剛一回頭。
「啪!」
媽媽狠狠地扇了我一記耳光,臉上是前所未有的失望和冰冷。
「你要是再敢動你妹妹,以後就再也別進蘇家的門!」
我捂著臉,眼淚瞬間湧出。
「媽……你打我?你從小到大第一次打我……」
就在這時,蘇心雨適時悶哼一聲。
爸媽的注意力瞬間被她吸引過去。
「希希怎麼了?是不是哪裡不舒服?」
她抬起蒼白的小臉,眼含淚花,顯得楚楚可憐:
「我沒事,就是有點頭暈,姐姐她……應該不是故意的,你們別怪她了……」
我看著蘇心雨眼裡閃過的挑釁,心頭猛地揪緊。
蘇心雨,你給我等著!
別以為換了身體,我就拿你沒辦法。
7
出院那天,媽媽捧著一束我最愛的滿天星遞給了蘇心雨。
我下意識想搶過來:
「憑什麼我沒有?」
媽媽卻一把推開我的手,力道不大,卻帶著清晰的疏離感:
「你自己闖了禍,希希不追究,不代表我就原諒你了。」
「可我……」
我剛要辯解,她就摟著蘇心雨轉身上了車。
「我不管——」
我一屁股坐在地上哭嚎,使出我曾經百試百靈的絕招:
「不給我買花,我就不回家!」
「不想回就別回了!」
媽媽丟下這句話,油門一踩把我扔在原地。
巨大的委屈和酸楚瞬間淹沒了我,我坐在原地哭得更凶。
可眼淚第一次失去了魔力,沒有換來媽媽的回頭。
最終,我只能用身上僅剩的零花錢,自己打車回了家。
剛進門,飯菜的香氣就撲面而來。
聽到動靜,媽媽頭也沒抬地說:
「洗手,吃飯。」
我站著沒動,她已經把最肥美的螃蟹放進了蘇心雨的碗里。
我強忍住心頭的火氣和委屈。
經過醫院門口那一遭,我終於認清楚了當下的情況。
爸媽還不知道我和蘇心雨換身體的事情,所以會本能地偏袒「蘇夢希」那個身體。
但我相信,時間久了,媽媽一定能認出我。
夜裡,我第一次睡在蘇心雨的房間。
和我那間擺滿精緻玩偶、貼著漂亮牆紙的房間相比,她的房間簡直樸素得過分。
半夜,我被腰背的酸痛硌醒。
伸手一摸才發現,床墊根本不是我一直用的那種柔軟乳膠墊,而是硬邦邦的中墊。
我頓時開始懷念從前的日子。
出門喝水的時候,瞥見我房間的燈還亮著,我鬼使神差地走了過去。
「希希,你老實告訴媽媽,那天在河邊,到底發生了什麼?」
透過縫隙,我看見媽媽挨著蘇心雨坐在床頭。
蘇心雨怯生生地抬起臉,聲音帶著哭腔:
「我……撞見姐姐在抽煙,想勸她……她就叫了兩個人按住我,還拿針扎我……媽,我好怕……」
說著她哽咽起來。
好你個蘇心雨,居然敢汙衊我!
我剛要進去拆穿她,就聽見媽媽抑制的低吼:
「好個蘇心雨,一天不學好,還敢欺負你,看我明天不打死她!」
媽媽心疼地把冒牌貨摟進懷裡:
「寶貝別怕,有爸媽在,以後絕不會再讓任何人欺負你。」
8
早飯時,媽媽將一瓶熟悉的營養液推到我面前。
我知道那裡面是什麼,沒有接。
媽媽眼裡立刻閃過不耐煩:
「我花了好幾千買來給你補身體,你有什麼資格挑三揀四?」
不等我開口,她轉身拿起雞毛撣子就朝我揮過來。
「別以為這次考好了就能為所欲為!正好連你欺負妹妹的帳一起算,免得你日後出去丟蘇家的人!」
「啊!嗚嗚嗚……我沒錯!」
媽媽一下又一下地揮在我背上、手臂和大腿上,火辣辣地疼。
我跳著腳怎麼也躲不掉。
「還不認錯!真是反了天了!」
直到雞毛毯子被打斷,媽媽氣喘吁吁地停下,蘇心雨才過去扶媽媽坐下。
「媽,消消氣,彆氣壞了身體,姐姐應該知道錯了。」
「還是你最貼心。」
媽媽語氣欣慰。
「我帶姐姐回房間擦藥吧。」
蘇心雨說著就上前拉我,我本想甩開,但是牽動了身上的傷口,疼得倒抽一口冷氣。
「不用,我自己來。」
我忍痛回了房,心裡盤算起怎麼把身體換回來。
中午在學校食堂,我吃完一盤飯,卻還是沒覺得飽。
正糾結要不要加飯時,面前突然遞過來一盤肉。
「我知道姐姐沒吃飽,特地又給你打了一份,慢慢吃。」
我抬頭對上蘇心雨似笑非笑地的表情,抬手就把飯菜掀到她臉上。
「你惹錯人了,我可不是任人拿捏的軟柿子。」
她不知所措地輕呼一聲,瞬間眼圈就紅了,語氣帶著哭腔:
「我好心幫你打飯……你為什麼要這樣對我?」
我白了一眼,以前是悶葫蘆,現在倒成了綠茶精。
「怎麼回事?」
就在這時,班主任聞聲過來。
她只掃了一眼,便厲聲指向我:
「蘇心雨!下午把你媽媽叫來!」
一聽請家長,我這才反應過來中了她的圈套。
「她們不是雙胞胎嗎?性格也差太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