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樊噲畫像。圖源:網絡
陸賈給予了肯定的回答,並解釋道:
夫目瞤得酒食,燈火花得錢財,午鵲噪而行人至,蜘蛛集而百事喜,小既有徵,大亦宜然。故曰目瞤則咒之,燈火花則拜之,午鵲噪則喂之,蜘蛛集則放之。況天下之大寶,人君重位,非天命何以得之哉?瑞寶信也,天以寶為信,應人之德,故曰瑞應。天命無信,不可以力取也。
眼皮跳,就要有美酒佳肴;燈冒火花,就能得到錢財;中午喜鵲叫,就要有人來;蜘蛛聚集,就會有高興事。小事都有徵兆,大事更是如此。所以說,眼皮跳就要禱告,燈冒火花就要拜謝,中午喜鵲叫就要喂它,蜘蛛聚集就要放了它。更何況是皇帝的重位,不是上天授給,怎麼能夠得到呢?上天會顯示徵兆在天選之人身上,若非如此,憑武力強取也是無法得到天下的。
可見,在秦末漢初,皇權轉移的天命觀已深入人心。越是出身貧賤,越要自我神化,這樣才能彰顯「應天受命」的痕跡,贏得民眾的支持。從某種意義上說,劉邦的成功便是草根造神的勝利。
回望歷史,喊出「王侯將相寧有種乎」的陳勝吳廣失敗了,假裝自己是「龍種」的劉邦成功了。當秩序重建之後,帝國統治者需要的也是君權神授的天命觀,而不是人人可以稱王稱帝的革命論。這就是那個時代的新需求。
最高級的政治神話,是連自己都深信不疑。在生命的最後時刻,相信「命乃在天,雖扁鵲何益」的漢高祖劉邦拒絕治病,以死印證了自己所宣揚的天命觀的真實性。至此,生於天命,死於天命,劉邦的一生形成了神奇身世的閉環,堪稱有始有終。
劉邦死後,由他而起的帝王神話,依舊生生不息。
我們知道,在正史中,劉邦父母的名字是缺失的,僅稱為劉太公和劉媼,按現在的叫法即是劉大爺、劉大媽。這也從側面說明了劉邦出身的低微,因為普通人在當時是很難留下名字的。甚至劉邦本人在發達前可能都沒有正式的名字,稱「劉季」大機率是按伯仲叔季的排行取名,表明他是家中最小的兒子,稱帝後才改名為「邦」,而以「季」為字。
有意思的是,漢代的緯書在神化劉邦的同時,追根溯源連著神化他的父母。於是,劉太公和劉媼開始有了自己的名字,分別叫劉執嘉和王含始。這還沒完,之後的史書進一步稱:
漢高帝(劉邦)父曰劉執嘉。執嘉之母,夢赤鳥若龍戲己,而生執嘉,是為太上皇帝。母名含始,是為昭靈後。昭靈後游於洛池,有玉雞銜赤珠,刻曰玉英,吞此者王。昭靈後取而吞之,又寢於大澤,夢與神遇。是時雷電晦冥,太上皇視之,見蛟龍在其上,遂有身而生季,是為高帝。
在這裡,劉邦父親的身世也被神化了,同時為劉邦母親增添了非凡的際遇,這一系列的神話書寫無不彰顯了劉邦的天子之命。
不僅如此,劉邦斬白蛇的「長劍」也開啟了神化旅程。
作為實物,這把斬蛇劍被尊為國之重器,與傳國玉璽享有同等地位。漢代,在新皇帝的即位儀式上,斬蛇劍是重要道具,象徵權力交接的合法性。直到晉惠帝年間,洛陽武庫大火,斬蛇劍才從歷史上消失。不過作為精神意義上的斬蛇劍,它一直是後世帝王構建個人權威、彰顯創業功績的歷史資源。李世民曾說,劉邦「提三尺劍定天下」,自己則是「提三尺劍定四海」。朱元璋在懷念劉邦時曾表示:「惟我與汝,不假尺土一民,提三尺劍,位至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