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光完整後續

2025-08-21     游啊游     反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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學姐說找一個好看的男朋友壓力很大,搞得她每天早上都得全妝,很累。

和學姐分手後,同院的男生追求我。實話說,我對男女都沒興趣,但那個男生乖巧清秀,看著我的時候星星眼很亮。

我知道他缺錢,家裡貧困,父母雙亡,只有一個奶奶在老家。他和我談戀愛,是為了錢。。

這件事被他舍友不太光明的翻出來,男生嚇得死死咬住唇,手裡還攥著我給他買的最新款江詩丹頓手錶。

如果沒有這一遭,晚上這隻手錶就會被掛在二手平台上,變成他奶奶的醫藥費。

「拿著吧。」我嘴裡咬著煙,猩紅的火星仿佛點燃了寂靜沉默的黑夜,碎發被夜風吹亂,眸子亮如一盞明燈,輕而易舉地望進男生錯愕的眼底。

我勾起唇角笑了笑,說:「以後實習進大廠總要有一件能撐場面的首飾。」

男生紅了眼眶,顫抖著嗓音道:「對不起……」

「沒什麼對不起的。」

我抽半根就把煙掐了,火星消失在指尖,我柔和道:「我還要謝謝你幫我搞明白一件事。」

「什麼?」男生的眼眸無聲地問著。

——情侶間的對視並不能緩解我想站在聚光燈下被注視的慾望,甚至完全沒有幫助。

我揚了揚眉尾,轉移話題:「你奶奶的醫院我已經打了招呼,首都的神經科專家明天早上的飛機去會診。後續治療的錢都會從我卡里走,就當謝謝你這段時間的照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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男生神情錯愕,像是沒有反應過來一樣,呆愣愣地站在原地,忽然就蹲在路邊哭了。

「滴——」

秦哥開著大 G 停在不遠處,降下車窗好奇地看了眼,和我四目相對。

我脫了針織外套,蓋在男生頭上,輕聲說:「我哥來接我了,你也早點回去,回宿舍給我發個消息。做不成情侶,做朋友也行。你很聰明,又吃苦耐勞,我哥公司正缺你這種人。」

男生蓋著針織外套,聲音傳遞出來發悶,而且那時候我已經走了幾米出去,完全沒聽見他說什麼。

畢業後,我讓薄釧給那個男生髮了一份 offer。

思緒一瞬間扯遠,回過神來手機螢幕已經因為長時間沒反應黑屏。

我摁亮螢幕,照片中是光滑的大理石地面,柜子一個角,半個凳子,和兩條修長交疊腿,裹著紗布的手掌坦然地占據螢幕中心。

配文是「大半夜不應該嘴饞」。

指腹停在螢幕上方一厘米的位置遲遲沒有點下去,我垂著眼珠思索了會,點進楚行琂的朋友圈。

我從來沒有主動的觀察過一個人的朋友圈。

楚行琂從容含蓄,一副溫溫柔柔的樣子,頭像卻是一個大寫的 C,簡直是心臟的人看髒,心純的人毫無想法,活靈活現應對著兩撥人。

他的朋友圈裡也多是一些上班時候窗外的風景,偶爾配文幾條搞怪的文案,比如——

俯瞰江邊的平層夜景,一角紅木書桌和電腦,桌角的咖啡還散發著熱氣。

C:「我這輩子還能在 12 點前睡覺嗎?」

「太陽熱得像是在為他死去的九個兄弟報仇。」

「我是一個人類,一個人,類類的。」

諸如此類,讓死板的朋友圈生動起來。

我在腦海中想了下楚行琂的臉,很難想像他說出這番話的神情。

腦海亂糟糟的有什麼東西要在漿糊里掙扎游出來。

凌晨四點。

我強迫自己睡覺,不然明天化妝師大概會看著我水腫的臉尖叫。

意識緩緩墜入夢境,最寂靜中,我好像隱約聽見一聲輕微的「嗤」,仿佛什麼東西破開土壤,迎著新鮮的空氣鑽了出來。

13

第二天六點我準時醒來,洗漱,到片場,化妝,拍攝。

今天有李展的戲份,他和我腳前腳後到,和我冷淡中夾雜睏倦的神色不同,李展活力滿滿。

或許昨天嚴夙跟他說了,導致他今天看見我時眼睛不自然地眨了眨。

「簽名。」我把簽名照推給他,掩嘴小小打了個哈欠。

李展臉色不自然地紅起來,他似乎想跟我說什麼,但礙於與化妝師在場,只能躊躇地動了動唇瓣。

滿心煎熬地等了一個小時,化妝師離開後,李展從鏡子裡見我起身,連忙喊住我:「薄哥!」

我停住腳步,面無波瀾地回頭。

李展扭捏道:「昨天其實……我……他是……」

「李展。」我忽然開口叫了聲他的名字。

李展頓時如同被老師點名的小學生,立刻緊張地抬頭,繃直身體:「到!」

我:「……」

「別那麼緊張,我長得很嚇人嗎?」我好笑地彎了彎唇。

李展被我笑容一晃,臉色更是通紅地搖頭:「不不不……我……」

「我就是想問,當時你和他,是誰追的誰?」

「……啊?」李展愣愣地看著我,過了許久還沒回過神,呆愣地撓了撓頭,回答:「或許……應該是我追的他……?」

畢竟嚴夙總是在床上控訴他,要不是他當時撩完人就跑,嚴夙也不可能把人抓住控制起來。

聽起來好像都是李展始亂終棄的錯。

我虛心請教:「你當時怎麼追的?」

「嗯……送飯,送水。」李展回憶了下,發現自己也沒做什麼,送飯是別的女生讓他幫忙送的,送水是嚴夙自己要求的。

我微微笑了下,對李展說的當初是他追人的話一個字都不信了。

今天的戲早早拍完,我讓助理幫忙定了飛錦市的機票。

助理以為我有什麼急事,連忙幫我收拾東西,準備和我一起走,被我攔下。

「我就是回去見個人,明天下午就回來。」

明天下午是夜戲,時間還算充裕。

助理呆呆地問要不要通知梁姐。

我唇角驀然一彎,輕笑著看她,柔和道:「最好不要。」

助理成功被我策反,送我時反覆叮囑我要小心。

我點頭答應,坐上飛回錦市的飛機。

機翼劃破晚霞雲層,降落在錦市機場的時候已經晚上十點半。

晚上有利於荷爾蒙加速分泌,所以晚上做出的任何決策都不能盲目定下。

但我是在下午做的決定,所以不算。

時隔多日,我給那條沉寂在底下的對話框發了新的消息。

薄脆脆:「還在工作?」

C:「是啊,勤勞的打工人。」

我挑了挑眉:「回得這麼快?摸魚?」

C:「在吃飯,總不能一點空閒都沒有,要享受生活。」

我沒在說別的,只是要了他的地址。

就這麼一會在機場滯留的時間,已經有粉絲認出我,迫不及待的拿出手機拍照,但都離得遠遠的,沒看見。

一股暖意流進心底,我朝他們揮了揮手,低頭捅咕了幾下手機,再抬頭笑了下,指了指身後的奶茶店。

請你們喝奶茶。

怕女孩們擔心長胖,我還點了三分糖。

粉絲立刻會意,站在原地猛猛比了幾個愛心。

我啞然失笑,揮了揮手和他們告別。

從機場打車到楚行琂的辦公室需要四十分鐘,點的壽司剛好送到。

我在樓下拿了外賣,走進大廳邁入電梯,摁亮「28」層。

電梯緩緩上升,不一會停在 28 層「叮咚」一聲響起。

我從善如流的走出電梯,28 層一整層籠罩在黑暗裡,只有落地窗在對面同樣高樓大廈的燈火輝煌里的燈光折射進來一點,才讓這間平層辦公室不那麼冷清。

最深處,單獨的房間門牌上掛著楚行琂的名字,玻璃將完整的燈光映出來,我站在外面曲起手指敲了敲。

清脆的聲音響起,吸引了辦公桌後看電腦的男人。

視線平靜地掃過來,忽然頓住。

我眉目不驚地推門走進去,笑了一聲:「晚上好,有打擾到嗎?」

楚行琂還處在一種愣愣的狀態中,俊美的眉眼和骨相輪廓在燈光下一覽無餘,比什麼時候都看得更加鮮明清楚。

連帶著左臉頰的小痣也仿佛失去了勾人的色澤。

14

「這是……深夜投喂?」

不知道過了多久,可能幾分鐘,也可能只是幾秒,楚行琂回過神,目光落在我手指勾著的外賣袋上,眯眼輕笑。

「嗯。」

我把外賣袋放在辦公桌上,自來熟地走到落地窗前,環臂道:「風景確實不錯。」

「旁邊就是陵江夜景全貌——你明天沒戲?」楚行琂沒有著急去拆壽司袋子,反而是目光跟著我的身影挪到落地窗映出的倒影身上。

「明天下午。」

「你今晚應該好好休息。」楚行琂目光從我脖頸掃到腰身,如果視線有實質,那楚行琂應該是個人形探測儀。

「你瘦了,頭髮也長了。」

「這樣更貼合角色。」我站在窗邊看了會陵江夜景,轉身坐到一旁沙發上,雙腿自然交疊,手臂放在沙發扶手上,指尖輕輕划過皮面:「青園屋的壽司,不嘗嘗嗎?」

青園屋是一家私人壽司小店,一天只接待十五個人,每天下午一點到四點營業,時間固定。

楚行琂一邊拆開袋子,露出裡面被冰包裹著的壽司木盒,一邊招呼我過去。

我起身:「怎麼了?」

楚行琂拆開木盒,色澤誘人的壽司呈現在眼底。

飽滿的米飯上蓋著油脂豐富的魚腹,楚行琂夾起一塊送到我嘴邊,笑道:「先喂大明星。」

我垂眼看著筷子上安穩的壽司:「大明星要減肥。」

「魚肉不胖的。」寂靜的辦公室中,溫柔磁性的聲音徐徐響起,尾音輕飄飄地壓下去,此時充滿誘哄的意思。

「而且,我魚肉過敏,放那不吃就太浪費你心意了。」

我默默咬住壽司,抬頭時牙齒磕在木筷上,發出一聲只有我能聽見的細微聲響。

吃了頓夜宵,楚行琂把垃圾裝進袋子裡,合上電腦問道:「你今晚住哪?」

「我在金都灣有套房子,一會打車走。」

「開我車吧。」楚行琂晃了晃自己包著紗布的手說:「車一直停在地下車庫沒動,不過我現在開不了車,只能勞煩薄先生先把我送回去了。」

「你家在哪?」我從善如流地問。

「朝拾溪地。」

那裡是錦市有名的富人區,最便宜的一套平層兩千七百萬,因為這個事,小區一躍成為網上豪宅排行榜前十。

楚行琂開的車是被譽為「西裝暴徒」的一輛普通奧迪。把車鑰匙扔給我後,楚行琂就坐進副駕駛看著後視鏡里的自己直樂。

等我上車後,他才收斂地咳了咳。

我奇怪地看他一眼,這人唇角溫柔地彎著,穿了一天的灰襯衫依然平整不見褶皺,領口敞開一個扣子,露出筆直的鎖骨,白皙的皮肉,胸肌輪廓很緊實,內外仿佛和外表的瘦削不同。

我拉開手剎,發動引擎問道:「那個袖口梁姐給你了嗎?」

「嗯。」楚行琂說:「我還以為丟了。」

他坐姿優雅而放鬆,窗外斑斕的夜景飛馳而過,五顏六色的燈光落在他臉上,素白的臉,艷紅的痣,明明是一個人,可能因為轎車是更私人的原因,我敏銳察覺到楚行琂骨子裡有什麼和表面不符的東西在冒出頭。

喉結滾了滾,我偏移視線觀察身後的車流,忽然眸光一冷。

身後一輛黑色的奔馳保持一個不遠不近的距離跟在寶馬後面。

如果我沒看錯,這輛車在二十分鐘前就在後面了。

路線有那麼高度重合的可能嗎?

而且在晚上不算多的車流中,一直保持勻速不變道超車?

「怎麼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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楚行琂察覺我的不對,從他那邊後車鏡看了眼:「私生?」

我沒說話,從兜里掏出手機扔給他,聲音冷淡:「給梁姐打電話。」

前方有下高架橋的匝道口,我打轉方向盤駛過去,身後奔馳立刻跟上來。

那邊梁姐還在疑惑我大半夜打電話,滑動接通:「喂?」

「薄奚被私生跟蹤了。」

「啊?」梁玉疑惑地看了看手機,聯繫人顯示著「薄奚」。

「我是楚行琂,現在和薄奚在一起。我們開的車是黑色奧迪,剛下高架走光明路的匝道口,身後跟著私生的奔馳,車牌號是錦 Axxxxx。」

梁玉愣愣「啊」了兩聲,還沒有從楚行琂拿著薄奚手機給她打電話的荒繆感中清醒過來。

但是多年職業素養讓她下意識道:「你們先儘量甩開,我馬上到,千萬告訴薄奚,別讓他衝動……」

她話還沒說完,就聽電話那頭髮出一聲高頻,尖銳,緊急剎車的聲音。

車輛緊急制動,輪胎瞬間失去與地面的正常滾動的摩擦力,劃出一條閃電火花。在安靜的環境里,尖銳剎車的聲音無比明顯。

梁玉抓起衣服往門外跑:「我馬上到!」

寶馬被奔馳逼停,寬闊無人的街道,兩輛黑車無聲仿佛在無聲的對峙。

「梁姐怎麼說?」我問。

楚行琂:「她說馬上到。」

奔馳車率先耗不住,車門打開,幾個小姑娘和小伙子拿著手機跑下車。

他們眼裡閃著狂熱的光芒,拍打著車門窗戶,又堵在車頭打開手機閃光燈照我。

「哥哥看看我!哥哥!」

「旁邊那人是誰啊哥哥!」

「啊啊啊啊哥哥能下來交個朋友嗎?!」

我脫下身上夾克外套蓋住楚行琂的臉,風輕雲淡地說:「別下來,我給你叫了代駕,一會就到。」

我低頭捅咕了會手機,而後解開安全帶就要下車,手腕卻在此時被副駕駛橫亘來的一隻大手忽然抓住。

「別下去。」

沒等我掙脫,一股巨大的力氣忽然把我拉向副駕駛,撲過來一陣風,眼前隨即一黑。

被扔過去的外套像一個保護罩罩在我和楚行琂頭上,狹窄的方寸內呼吸交融,近到仿佛鼻尖挨著鼻尖,心跳擂鼓般的響起,分不清是誰的胸膛在跳舞。

車外拍打聲越來越大,我垂下眼帘,靜了兩三秒,黑暗中說話呼出的熱氣輕輕撲在楚行琂臉上:「你在車上不要動。」

不給他拒絕的餘地,我空出來的那隻手按住他攥著我的那隻手背上,帶著溫度的肌膚相貼,仿佛在有意軟化楚行琂那顆本就柔軟的心臟。

片刻後,我感覺箍住手腕的力度慢慢鬆開。

我從外套底下抽身出來,長長吁出一口氣,再次抬頭看向車外那幫瘋狂的私生粉時,目光異常冷淡。

「哥哥!哥哥看我!」

在尖叫聲中,我推門走了下去。

私生粉簇擁著把我圍住,閃光燈照著我的臉,她們尖叫著喊:

「哥哥好帥!」

「哥哥車裡面還有誰啊?」

「哥哥你處對象了嗎?」

我不發一言,從兜里盒煙抽出一根咬在嘴裡,打火機「叮」的一聲開蓋,幽藍橘紅的火焰跳躍出來,被風撕扯著點燃香煙。

黑夜中,我皮膚泛著冷光的白,脖頸修長,揚起時好像一隻永不低頭的丹鶴,吐出的煙霧升騰著模糊了我冷淡的眉眼。

作為一個公民,不在公眾場合吸煙是道德規範;作為一個公眾人物,就更應該遵守,以身作則。

換作往常,我是絕不會在粉絲面前吞雲吐霧,但是現在,我看著攔在我面前的這幫人,他們眼神狂熱,目光落在我身上,仿佛只能看到我一個人——可以說完美詮釋了我一直以來的願望,被所有人注視著。

我內心卻沒有被滿足填滿,只有無盡的空虛和煩躁。

煙抽到一半就被我掐了。薄釧之前看見很不理解我這個習慣,我說我抽煙只是為了冷靜情緒,緩解燥郁,煙燃燒一半,我就能想明白不少事。

比如現在,我想我一直以來要的可能不是注視,而是愛。

我是個缺愛的人,我活到二十五年才真正明白。

如果當人用愛的視線定格在我身上,我願意為愛粉身碎骨。

舉起手機打開錄像時,我不可避免的,想起身後車裡的楚行琂。

那個外套所形成的空間內,我能察覺到他落在我臉上的目光,充滿柔軟包容的溫柔,沒有一分偏移過。

「來,別躲啊,錄個像——茄子。」

私生粉捂著臉四散而逃,我不緊不慢地跟在他們身後,舉著手機,神情冰冷,嘴角翹著完全沒有笑容的弧度,下頜繃得很緊,宛如一柄出鞘布滿寒氣的利刃。

最後一個私生粉上車,我腳步加快,隱約聽見私生粉喊司機快走,車門關上,奔馳如離弦的箭矢一樣駛出去。

我追在車後,風颳起我的衣角和碎發,攝像頭清晰錄著車尾氣和牌照。

「薄奚!」

梁姐在身後厲聲喊著我。

我奔跑的腳步緩緩停下,梁玉踩著高跟鞋,緊趕慢趕地追上來,第一件事就是把包扔我身上:

「你要去跑馬拉松啊?你還追車!兩條腿能跑過四個輪子的嗎!」

她警惕地看了眼四周,空蕩蕩的街道上荒無人煙,只有不遠處寶馬打著遠光燈。

氣管遲鈍地給出反應,幾聲劇烈的悶咳簡直驚天動地,胃部瘋狂痙攣往上涌,我彎腰一手扶住大腿,一手捂著嘴乾嘔,肩膀劇烈顫動。

「薄奚?!」梁玉嚇壞了,忙不迭替我順背。

我噦了幾下,面容潮紅,眼角飛淚地擺了擺手:「沒事,可能跑岔氣了。」

心裡憋著火,在加上劇烈運動,胃作為情緒器官適時地給出反應。

忽然前方傳來「咔嚓咔嚓」的閃光拍攝聲,我沒什麼表情地抬頭,梁玉連忙說:「是我找來的狗仔。」

15

梁玉做事一向講究先發制人,我和楚行琂剛回朝拾溪地,我追私生車的照片已經登上熱搜。

第二張照片我彎腰捂著嘴看不清神色,瘦削的肩胛骨裹在白色短袖裡,梁玉站在一旁拍背,眉頭緊皺神色擔憂,光是看著就會覺得是很命苦的兩人。

與此同時潮鳴娛樂公司飛快發布了一條蓋著紅色公章的公告信,對私生在馬路上強行別車的行動進行譴責,並會追究對藝人造成的嚴重損失。

公告一發出,為高掛不下的熱搜再度添了一把火。

粉絲及時在半夜十二點也積極響應:

【私生大半夜別車趕著去見閻王爺嗎?有幾條命這麼造啊,想死別拉上薄奚。】

【在有私生別車,替薄奚擋災。】

【該說不說薄奚攆車好帥啊,不愧是能摔私生手機的人。】

「再說一遍,私生不是粉!(吶喊)(尖叫)(跑來跑去)」

「嗚嗚嗚薄奚好瘦,媽媽屬實心疼了。」

……

梁玉擔心金都灣也有私生粉蹲守,現在時間又太晚,出點什麼事都來不及,索性和楚行琂商量讓我去他家睡一宿。

楚行琂柔和淺笑:「沒問題。」

梁玉和他寒暄兩句,然後一轉頭敲了敲後車座的玻璃。

我降下車窗,乖巧地掀起眼睫和她對視:「……」

梁玉臉上還掛著和楚行琂聊天時的笑容,和我說話時後槽牙卻被咬得嘎吱嘎吱響,很小聲:「過兩天我會去劇組探班,你最好想出個我能接受的理由給我解釋你為什麼會出現在錦市。」

我:「……」

「再見,注意安全,到了說聲。」梁玉眨眼間換了一副和顏悅色春風細雨的面孔告別。

寂靜長夜中,代駕開著寶馬按照導航駛上回朝拾溪地的路線,一路無話。

直到進了家門,楚行琂才開口說第一句話:「房間在樓上左手第二個房間,裡面有浴室。睡衣我有洗過沒穿的,新的,可以嗎?」

「我不挑。」我低頭看著楚行琂拆開一次性拖鞋,彎腰放在我面前,無聲地挑了挑眉:「楚老師家裡只有自己?」

「嗯,很少有人來家裡做客,所以沒有多餘的拖鞋,只能委屈你將就一下。」

楚行琂站起身時,玄關暖黃色的燈落在他烏黑的頭頂,我才發現他比我高出了四五厘米,陰影完全的將我籠罩。

我一米八四,楚行琂大概一米八八點五。

楚行琂對我腦海里想的一無所知,轉身進了廚房,說:「晚上喝杯熱牛奶再睡吧。」

牛奶倒進陶瓷杯里放進微波爐定時三分鐘,楚行琂就出來了。

「你明天幾點的飛機?」

我站在巨大的豪華水晶燈底下,打量著四周簡潔又空曠的陌生環境,聽見聲音回頭,臉上是很平靜的神色。

「下午兩點。」

「到時候我開車送你。」楚行琂說。

二樓浴室,水汽撲在玻璃磨砂門上聚成一片薄薄的霧氣,一個過分纖細的影子透過霧氣映在門上,頭髮貼在脖頸,幾縷髮絲從隨著低頭的動作從額前垂落。

我推開門,裹著浴袍從浴室里走出來,水滴順著小腿一路滑落,砸到地上。

房門被輕輕從外面叩響,楚行琂極具辨識度溫和好聽的聲音從門板傳遞進來:「薄奚,你出來了嗎?牛奶放溫了在樓下,你可以喝完再睡。」

臥室布局是很正常的客房布局,柔軟的床被放著一套嶄新的亞麻睡衣——是我上樓的時候楚行琂給我的。

「好,我換個睡衣。」

泛紅的指尖勾住浴袍的帶子,輕輕一拉就敞開。

我換上楚行琂的睡衣後,用吹風機把頭髮吹個半幹才踩著拖鞋下去。

樓下客廳楚行琂正坐在沙發上,身上是灰色的絲綢睡衣,領口比襯衫開的更大,膝蓋放著一本《克林索爾的最後夏天》,已經翻了一半。

「洗完了?」

聽見腳步動靜,楚行琂抬起頭自然的看過來,目光從我臉上,落到腳踝,看見我的拖鞋是乾燥的,有些歉意地蹙了下眉說道:「抱歉,我忘記拖鞋的事了——你在浴室沒穿鞋?」

「沒關係,我小時候練過體操。」

見楚行琂詫異地看過來,我走進廚房端出來一杯牛奶,輕描淡寫反問道:「不像?」

「沒有。」楚行琂在燈光下笑了下,嘴唇殷紅,眼睫鴉青,說話柔聲細語,像一條靜謐的小溪,不知不覺間就會讓你毫無防備地流進心底。

他笑吟吟地說:「我看過你演的『孟逐一』跳樓那段,腰腹力量感很強。」

孟逐一作為情緒較為瘋狂的陰濕男二,極端事情對於他來說是家常便飯,因為對女主愛而不得從而選擇綁架,最後破窗跳樓逃亡。

那場戲腰上綁了威壓,但要想動作利落美觀,還要靠自己掌控。我腰上被威壓繩索磨得破了皮泛著血絲,但好在播出後,靠著這個片段讓我成功出圈。

現在從楚行琂的嘴裡聽見,我面上無波無瀾,眼底止不住笑意。

我輕輕吹了口牛奶,走到一旁的沙發坐下,雙腿抬上來,十個圓潤的腳趾踩在米白色沙發上,被燈光從上而下的一晃,青色的血管清晰可見。

牆上的時鐘指向一點,光線明亮客廳寂靜得只有翻頁的聲音。

楚行琂看書,我就在旁邊小口小口喝著牛奶,視線隨意飄渺地落在每一處家具上,思緒難得放空。

小時候的家裡一到晚上總是一片黑暗,自己下樓喝水不敢,只能坐在床上滾動著乾涸的嗓子盯著看窗簾縫隙中透出天光,才敢跑下樓。

所以長大搬出來後,我只要在家就會開著燈,偶爾半夜醒來想喝水,下床時喊聲人工智慧,客廳到廚房的一路燈光也都自動打開。

科技造福人類,感謝國家。

「噹啷」一聲,喝空的牛奶杯磕在茶几上,發出一聲微不足道的脆響。

楚行琂抬眼看過來:「睏了?」

我打了個哈欠:「嗯。」

牛奶發揮的效果沒那麼快,純屬是我前天沒睡好,今天又熬了個大夜,還跑了個馬拉松,思考了下感情人生,現在精神一放鬆,工作了一天的神經立刻罷工。

「好孩子,上樓睡吧。」

厚實的書擱在茶几上,楚行琂含笑起身將牛奶放到廚房水槽里,等出來的時候沙發已經沒人了。

楚行琂轉身準備上樓,目光無意一瞥,發現合上的書上放了一部亮屏的手機。

楚行琂走過去,彎腰拿起。

手機醒目的只有刺眼紅的 12 個電,亮起的介面是便簽——

明天早上上班前叫我(幫我手機充電,謝謝。)

楚行琂啞然失笑,把手機握在手心裡上樓。

臥室里,我聽著樓梯口傳來的腳步聲,翻了個身,擁著被進入夢鄉。

16

第二天早上我不知道幾點醒來的。

臥室沒有時鐘,手機昨天晚上又給了楚行琂。

只知道這一覺睡得格外舒服和舒心,淡金色從窗簾縫隙中灑進來,我在床上闔眼養了會神,起身把窗簾拉開讓陽光徹底充斥這間臥室,走進浴室洗漱。

下樓時嗅到一股濃郁的咖啡香氣,楚行琂站在窗邊給兩盆君子蘭和一盆富貴竹澆水,依舊是白襯衫和西褲,光線落在他背後,將衣料好像細化成了一層紗霧,欲蓋彌彰地藏著鼓起勃發的背肌。再往下,蜂腰長腿,屁股挺翹。

我站在樓梯上看得出了神,恰巧這時楚行琂偏了偏頭,露出半張宛如被上帝吻過的側顏,眼睫淡漠地撲閃了兩下,細長的兩指夾著一根香煙,薄霧從唇瓣吐出,骨子裡那股被表面柔和所掩蓋的、攝人心魂的東西仿佛像煙霧一樣繚繞飄散,絲絲入扣。

「醒了?」他從反光的窗戶中看見我的身影,手臂垂下,指腹不怕燙似的掐滅了煙。

「我做了三明治和咖啡,嘗嘗嗎?」

我看了眼時鐘,已經上午九點了。

「麻煩給我個三明治就行——怎麼不叫我?」

我拉開餐廳椅子坐下,自來熟地倒了杯熱水吹著喝。

「今天上午只有一個預約,沒什麼急事。昨晚你睡得太晚了,今天自然醒比較好。」

楚行琂一邊說著一邊走進廚房,不到兩分鐘就端出來一碟切好的三明治,說話間有股清香的薄荷味。

我目不斜視地道了謝,心裡卻暗暗挑了下眉:還跑廚房漱口去了啊。

我吃早飯,楚行琂就坐在對面低頭回消息,偶爾一個電話打進來,他就起身走到客廳落地窗那去接。

我望著楚行琂的背影,瞳孔黑黝黝的——

成年人之間心照不宣仿佛成了追求愛情的默認須知。

我不信楚行琂沒有察覺,或者猜到我的用意,畢竟沒有一個人會千里迢迢地坐三四個小時的飛機回來只為了給心理師送一份壽司夜宵。

我又不是他患者。

而且從昨晚楚行琂答應讓我住進他家,一樁樁一件件都不像對我沒有感覺的人。

難道是道德底線太高,當不了自己嫂子?

我被自己這個想法逗笑,一抬頭看見楚行琂靜靜地望著我,微微抬了抬下巴。

我:「?」

歪了歪頭。

楚行琂唇角翹起,掛斷電話,好似無可奈何地走過來,冷香的手指從我唇邊划過,沾上奶白的沙拉醬。

臉頰的紅痣仿佛活了過來:「抱歉,我沙拉醬擠得有點多。」

我定定地看了他一會,忽然垂眼,艷紅的舌尖探出唇瓣,在楚行琂抹的地方甜了下,察覺到一絲沙拉醬的甜味,淡聲道:「沒關係。」

吃完飯,楚行琂開車帶我去工作室。昨天寶馬被別,他今天就換了一輛卡宴。

梁玉之前把他聯繫方式推給我時就特意交代了,別把他當一般心理醫生看。普通的心理醫生為了賺工資,楚行琂卻是為了普濟天下、慈悲救世。

我當時還覺得好笑,現在看了楚行琂展現出來的資金力量,和薄釧似乎不相上下,我就開始琢磨梁玉說的那話了。

然而很快,楚行琂用事實證明,他就是來普渡眾生的。

掌心的紗布拆了下來,把著方向盤的手骨節修長。

早上十點出門,完美地避開了早高峰,車子一路暢通無阻地停進地下停車場。

他們坐電梯上到二十八層,踩著高跟鞋,米色西裝的前台已經在門口等候。

「老大,患者已經來了,情況不是很好。」

前台說,患者約的是 11 點,然而父女兩人十點就到了,坐在休息茶室里就開始罵那個小姑娘,把人罵哭後不解氣,要不是前台聽見聲音攔著,就要幾個巴掌甩過去。

「我來處理。」楚行琂說,「這位是我朋友,麻煩你帶他到我辦公室去。」

「好的。」前台朝我溫柔地笑了下,伸手引路道:「先生隨我這邊來。」

平層看著很大,實際主要分了幾個房間,其餘都是公共休息的茶廳和前台。

楚行琂的辦公室在最裡面,一路七拐八拐,路過了兩三個掛著不同名字的心理諮詢室,以及一間法律援助室。

前台見我視線落在上面,微笑解答:「有的青少年心理受到傷害很大一部分來源於身邊人,這間援助室是給家長準備的。」

「雖然無法做到像美國一樣對兒童青少年的保護,但有的時候適當用法律和他們說清,會有一點威懾力。」

「到了——這就是老大的辦公室。」

前台推開一扇玻璃門,請我進去:「薄先生想喝點什麼?」

「熱水吧,謝謝。」

昨天來過這間辦公室,但那是晚上。

白日裡陽光毫不吝嗇的從落地窗灑進,入門是一個漆皮沙發,旁邊是巨大書櫃,書柜上面有古往今來中西名著,還有心理學書籍以及一些獎盃。

落地窗俯瞰陵江,不同於夜晚的燈火輝煌,白日裡陵江上行駛著幾條巨大遊輪,岸邊駐足的行人在高空的俯視下如同微不足道的螻蟻。

如果我是這間辦公室的主人,大概會在一個普通的夜晚站在落地窗前,咬著雪茄冷冷吐出四個字:「天涼王破。」

這個想法一冒出腦海,我就撲哧一聲笑出來。

前台敲門進來送熱水和一些茶點,就看見我笑得眉角俱彎。

那是和她在手機里看到冷若冰霜的薄奚,不一樣的生動。

「薄先生。」前台滿臉通紅,緊張扭捏地開口道:「我是您的粉絲,可以合個影嗎?會不會太打擾您?如果打擾您我不合也可以,我沒有別的意思……」

「好啊,來比耶。」我慢條斯理地轉身,笑眯眯地豎起兩根手指。

前台和我視線對上,感覺呼吸都急促一分,慌張地打開手機抬起來,螢幕中漂亮的男女同樣豎起兩根手指。

「咔嚓」一聲,前台硬把尖叫憋回喉嚨里,難掩激動地和我道謝。

「你有其他的工作嗎?」我笑著問道。

前台搖了搖頭,我說:「不忙的話可以和我聊聊天嗎?」

偶像發來邀請,小粉絲毫不猶豫地接下。

兩人坐在沙發上,前台似乎比我還要侷促,反觀我在這裡自然得像在自己家書房一樣。

「你大學學的什麼?」我吹了口熱水,平靜的水面掀起波瀾,熱氣也飄飛空中。

「金融。」前台不等我問,主動說道:「我是 20 年畢業生,那個時候老大剛成立諮詢室,各方面都缺人手,別看是個前台,但待遇比一般公司職員都好。我那個時候騎驢找馬,還被前公司壓榨,心理出了問題還沒錢,就在特價團找了個心理諮詢師——就是老大。」

「老大人溫柔,脾氣也好,幾句話讓我的破防哭得跟狗一樣,一個小時結束後,老大一邊跟我說他還沒有採購紙巾,這是最後一張了,一邊問我要不要來他這干。」

「我當時還害怕是殺豬盤,糊弄了幾句就跑了。但是後來那個公司呆的實在不順心,我又想起了老大。我就尋思我有胳膊有腿,真有點什麼事,我撒腿就跑。但如果是正規的,老闆人長得這麼帥,在難干我也認了。」

前台回憶起剛入職時候,有些不好意思地笑。

但是她說,老大是個很好的人,完全和那些混吃等死的富二代不一樣。

楚行琂大學學的心理學,畢業後幾年又回來,開了這家心理諮詢室。

在錦市這個寸土寸金,物價仿佛有自己單獨的貨幣的地方,一場普通的心理諮詢價格就非常昂貴,更別說楚行琂這些年漸漸有了自己的名聲。

但是他依舊在黃色軟體特價團有連結,61 塊錢 1 個小時的心理諮詢和輔導,專門給那些青少年和從前前台這種普通且絕望的打工人準備的。

前台說,楚行琂還有專門的心理諮詢熱線號是公眾開放的。總而言之,楚行琂在前台嘴裡,好像就是神仙看不得眾生疾苦,所以化身下來的「聖母」。

「砰!」

一聲巨響打斷前台的話,隨即尖銳刺耳的聲音宛如一把利刃劈下來,攻擊著耳膜。

「你什麼心理醫生啊!就是騙錢!騙人!你不得好死!」

「我家孩子能有什麼病啊!」

「你父母知道你開心理諮詢室騙人嗎!你不羞恥嗎!!」

前台瞬間臉色一變,拔腿沖了出去。

我緊隨其後,只見法律諮詢室的門一開一關,一個身影竄了出去。

諮詢室里那對父女,女兒坐在椅子上滿臉絕望,父親則怒氣沖沖拍打著木桌,額角青筋直蹦,吐沫橫飛:

「我供她吃供她穿,她能有什麼壓力?有什麼抑鬱!她媽跑了我都沒打她,她有什麼不知足!」

「你和她是不是勾結好了騙我的?你為什麼幫她撒謊,她給你睡了?!賤人!」

女孩尖叫:「爸!」

「啪」的一聲,男人甩手給了她一巴掌,眼珠血紅:「閉嘴!」

「老子還沒抑鬱,你踏馬先抑鬱了!你有什麼不滿足?就他媽是讓你媽慣的!你媽跑了,你也想跑是不是?!」

男人騎在她身上,雙手死死掐住女孩脆弱的咽喉。

「鬆手。」

楚行琂面目冰冷,穿著白衣從桌子後面走出來,一把攥住男人粗壯的手腕。

「小白臉滾開!凈賺黑心錢!我去你媽的!你爹媽死了吧,所以報復社會,騙我女兒!我踏馬要報警抓你!」

楚行琂身上氣勢太過凜冽,男人對上他的充滿寒氣的眼珠,咬肌狠狠抽了一下。

「我父母健在,前兩年移居到了國外,思想開明,和你這種只會把怒火發泄在孩子身上的人沒有可比性。」

男人憤怒掙脫了下,竟然沒掙脫開眼前這個小白臉的手,驚惶地瞪大眼睛。

楚行琂看也沒看他,目光落在不遠處穿西服的男人身上:「西江,給他科普一下我國對未成年人保護法。」

鄭西江長得斯斯文文,鼻樑上架著一副金絲無框眼鏡,聞言頷首念起法律條文:

「根據《中華人民共和國未成年人保護法》-原法第 10 條第二款規定,禁止對未成年人實施家庭暴力,禁止虐待、遺棄未成年人,禁止溺嬰和其他殘害嬰兒的行為,不得歧視女性未成年人或者有殘疾的未成年人。

新法第 17 條明確規定,未成年人的父母或者其他監護人不得虐待、遺棄、非法送養未成年人或者對未成年人實施家庭暴力。

若實施家庭暴力,侵害未成年人身心健康的,將依法給予治安管理處罰;構成犯罪的,依法追究刑事責任。

「她踏馬是老子生的,我給她的命,你還跟我扯上法律了!」

男人聲色俱厲荏的大吼,雙手卻不自覺鬆了松。

楚行琂見狀一把將男人掀翻,鄭西江幾步上來攔住還要起身的男人:「別動!在動我報警了!」

17

禁錮住喉管的枷鎖驟然一松,女孩躺在地上嗆咳出聲,淚水順著眼角緩緩滑落,頭頂傳來楚行琂擔憂的聲音:「沒事吧?」

「……」

女孩輕輕搖了搖頭,然而就在楚行琂扶她起來的時候變故突生——女孩猛地推開楚行琂跑了出去!

「小優!」

「老大!」

楚行琂措不及防被推開,後腰撞在桌角上,疼得臉上當場失了血色,目光卻緊緊盯著那個逃跑的身影。

「老大!」前台驚慌失措地過來扶他,也就是這個瞬間,我跟著那名叫「小優」的女孩跑了出去。

青少年和成年人的體力有很大的差距,更遑論小優瘦弱的身軀和耐力。

我一次跨兩個台階,衣擺如風,很快追上她。

從後面拉住小優的衣領,小優死命掙扎:「放開我!放開我!」

「啪」的一聲脆響,巴掌落在我臉上,雪白的臉頰頓時浮現出一條紅痕。

小優被嚇了一跳,一時也忘了掙扎,瞪著黑白分明的淚眼看著我。

「沒事了,沒事。」

察覺到身後樓梯傳來的腳步聲,小優在我懷裡狠狠一抖,還要發瘋的意思,我連忙把人拉進樓梯間,輕輕「噓」了聲。

小優看懂我的意思,乖巧地沒有掙扎,只是眼淚一直流。

急促的腳步聲掠過這層,繼續往上走。

腳步聲離去,我和小優都不約而同地鬆了口氣。

似乎察覺到詭異的同步,我們對視一眼,小優率先笑出鼻涕泡,我微微一笑,從兜里掏出一方手帕遞給她。

「擦一擦。」我說。

小優接過來,看著純白的帕子有些猶豫。

我道:「沒關係,這個是送給你第一次見面的禮物,如果你覺得不好意思,不想收的話,就等下一次來,洗乾淨把它交給楚醫生好嗎?」

小優低頭不說話,半晌才低低「嗯」了聲,小心翼翼地用帕子擦眼淚。

我見她情緒稍加平復,便把手機掏出來。

誰知一掏出來,小優立刻警惕地抬頭盯著我。

我眨了眨眼,無奈笑道:「哥哥和楚醫生是男男朋友,要報備的。」

「男男朋友?報備?」小優目光透出不解。

我言簡意賅道:「就是處對象。我要是不和他說我去哪了,他就該擔心了。」

「楚醫生……」小優喃喃念著楚行琂的名字,緩慢地低下了頭。

我趁機給楚行琂發去消息,隨後把手機揣起來,脫了外套鋪在地上,席地而坐。

拍了拍旁邊。

「你叫什麼名?」

「嵇景優。」小優坐在外套上,離我極近,嗅到一股淡淡的石榴和雪松香。

「你身上的味道和楚醫生身上一樣……」

「是嗎?」我挑起半邊眉梢,「都說了是男男朋友嘛。」

小女孩眨著眼,已經把悲傷的情緒忘在腦後。

「你上幾年級了?」

女孩看著不大,目測也就三四年級,然而小優低聲道:「六年級。」

快升初中了。

我想起那個自稱她父親的男人,抬手摸了摸她的頭髮。

小優沒有抬頭,繼續說道:「我媽媽很早之前就和他離婚了。他總是喝酒打牌耍錢,然後打我媽媽,我媽媽受不住了,就出軌了,找了一個很強壯的叔叔回來,逼著他讓他在離婚協議書上簽字。」

「他們都說我媽媽是壞女人,拋夫棄女,才不是!媽媽想帶我走的,但是他不讓,他說這樣丟份兒。」

「媽媽走後,他確實沒打過我,但他也沒管過我。他讓我和他一起罵媽媽,不允許媽媽見我,他也不給我學費,我朝他要,他就打電話罵學校,說九年義務教育是免費的,憑什麼要花錢……剛開始小花老師會幫我墊上,後來……」

「哥哥,你說人為什麼要活著?他不喜歡我,為什麼要生我?」

「媽媽走後,我一個人住在小小的房間裡,連鳥兒都不來看我,我只能扒著窗戶看鳥兒,我也想像它們一樣飛出去——小花老師說這是不對的,她借我錢讓我看醫生,我問她這個病會死嗎,她說會。我不想死,我還要等媽媽……他也不想讓我死,我死了,就證明他不會帶孩子,比媽媽低一頭。」

「可我今天問楚醫生,楚醫生說我不會死。」

「他說話好溫柔,像我媽媽一樣,不會喊我,也不會罵我。」

「……」

空蕩的樓道內,只有隱隱的啜泣聲從女孩雙臂內傳出來。

她裸露在外的脖頸還有幾個泛青的手印。

我問:「你想離開你爸爸嗎?」

啜泣聲一頓,小優淚眼朦朧地抬頭。

「你能幫助我媽媽嗎?她每次想帶我離開,都會被他趕出去……」

「你是擁有人權的中國公民,生命的獨立個體,你可以擁有自己的選擇。」

「如果你想和你媽媽在一起生活,我會幫你聯繫她,也會給予相應的幫助。」

肉眼可見地,小優眼睛亮起來,好像絕望海面陡然看見一座指引方向的燈塔。

「可以嗎?」

「當然。」

「謝謝你,哥哥!」小優興奮的撲進我懷裡,喃喃自語:「楚醫生原來沒有沒有騙我,和平白鴿會幫助每一個受困的小鳥。」

我被她撲得往後仰了下,一手撐在冰涼樓道地面,一手拍了拍小優的肩膀。

耳膜忽然飄進輕微的笑聲,一轉頭,楚行琂不知在樓道口站了多久,單手插白大衣兜,另一隻手握著手機,抬腿朝這邊走來。

我姿勢沒動,看著他一步步走近,仰頭說道:「楚老師,我外套髒了。」

「我辦公室有備用的外套,先穿我的吧。」

我拍了拍小優,低頭在她耳邊耳語了幾句,小優爬起來,我也順勢起身,牽著小優往回走。

和楚行琂擦肩而過,我輕聲道:「給我把外套洗了。」

楚行琂頷首,莞爾一笑。

小優的事全權交給鄭西江,根據未成年人保護法,如果一方發生家暴孩子的行為,另一方是可以向法院申請變更撫養權的,且這種情況下法院通常會支持將撫養權轉交給另一方。

不過要實現撫養權的變更,需要通過法定程序,向法院提起變更撫養權之訴,並提供充分的證據證明存在家暴行為,比如報警記錄、醫院的診斷證明、證人證言等。

爭取小優和小優母親的同意後,鄭西江撥打了報警電話。

楚行琂從辦公室衣櫃找出一件黑外套遞給我,正好配我今天裡面穿的白短袖。

簡單交代了鄭西江兩句,楚行琂開車送我去機場。

車上寂靜無話,只有寧靜的曲調縈繞,氣氛卻沒有絲毫尷尬,我雙手自然環在胸前,頭髮柔順的貼著脖頸,感受久違的寧靜。

「下飛機給我發個微信。」

「嗯。」

我從容推門下車,「你也是,回辦公室給我發個微信。」

「好。」

我轉身沒有絲毫留戀地頷首離開。

楚行琂腕骨搭在方向盤上,狹長上挑的桃花眼看著我的背影,幽幽輕嘆:「真是好冷漠。」

話音未落,手機忽然彈出一條消息。

楚行琂垂著眼帘,伸手隨意劃了下螢幕,忽然一頓。

薄脆脆:【別忘洗我的衣服。】

發完這條消息,我將手機塞進兜里過安檢。

等往等候的 vip 室走的時候,手機在兜里震動了一瞬。

C:【不能當做留給粉絲的禮物麼?】

我眼角彎起來,低頭打字。

薄脆脆:【我只要我那個一模一樣的衣服。】

一模一樣啊?

C:【好。】

18

重新回到劇組,我下車後就直奔化妝間,緊鑼密鼓的在化妝的同時在看一遍劇本。

等徹底收工已經是凌晨五點。

第二天還有白戲,九點就要到。

所以一連幾天,我都沒有給楚行琂發消息。

倒是楚行琂給我發來了小優事情的後續,小優媽媽委託了鄭西江的一個師兄打官司,爭奪小優撫養權。

我看到的時候累的躺在床上眼皮都睜不開,勉強回了個小貓點頭的表情包,就一頭睡過去。

李展戲份殺青那天,導演給大家放了一下午假,張羅著去吃飯,吃完飯又轉戰第二場 k 歌。

一直鬧到十一點,最後還是嚴夙作為家屬來接李展,導演迫於嚴夙的威壓才不舍結束。

大家三三兩兩結伴離開,梁玉在地下停車場等我,她還沒有忘記我半夜回錦市的事。

「你對楚行琂有意思?」

不愧是雷厲風行的經紀人,追問問題時候也直擊要害。

「嗯……或許吧……」我坐在後面閉目養神,雙手環在胸前。

「什麼叫或許?你不是不喜歡男的嗎?」梁玉咬牙回頭。

「我也不喜歡女的啊。」我忍不住睜眼辯解。

梁玉一個目光看過來,冷笑一聲,我就不吱聲了。

「你倆……怎麼……」梁玉頭疼的揉了揉額角,說道:「你了解他嗎?」

「我大學時候和他不是很熟,還是偶然有一次活動加上的,當時就聽人說過他祖父家貌似是個什麼老錢家族,敗十幾輩子子孫都不缺錢的那種。他父親是大學老師,入贅他母親,他跟母姓。別人學心理要麼為了掙錢多,要麼為了名聲,他就單純是為人類擁有更好的明天。」

見我一副不動於衷的樣子,梁玉探身拍了下我膝蓋:「薄奚,你有沒有聽我講話!你倆認識才幾個月?你怎麼就喜歡上他了?」

這個問題如果半個月前梁玉問,我或許會沉默,因為那時候我自己也不知道。

但是經歷過私生別車,我想明白了我要的是什麼,現在也能回答梁玉:「因為愛。」

梁玉:「?」

「他性格好脾氣溫柔,待在他身邊什麼都不做就能讓我睡個好覺。看著我的時候我仿佛要溺斃在他的眼睛裡……」

「等會。」梁玉打斷我,一件鄭重:「薄奚,你有沒有發現你口音變了,講這話真的很機車肉麻唉。」

我:「……」

「而且你確定他喜歡你嗎?」

我淡然看著窗外夜景,眯眼輕笑:「試一試不就知道了。」

梁玉:「嗯?」

晚上,我在朋友圈更新了一組照片,是今天和李展拍的殺青照片。

兩個月的相處,讓我和李展成了朋友。

李展長了副陽光直男的樣子,實際上除了性取向,其他方面也確實是個直男,乍一看還挺唬人。

照片中,我和李展挨得極近,肩膀貼著肩膀,一捧熱烈的紅玫瑰放在我倆中間,李展笑的露出整齊的八顆牙齒,我也一改清冷,面向鏡頭微笑。

這組照片被發到網上迅速引起討論,cp 粉狂歡,唯粉各自舔屏,還有人順藤摸瓜的扒出我當天在錦市被圍追堵截時寶馬車裡有個看不清面容的男人,就是李展。

這個消息一出,各家狗仔真真假假的消息也橫空出世,微博亂成了一鍋粥。

但那畢竟是公共平台,朋友圈卻不一樣。

果不其然,照片一發出去,親近的好友都來發消息詢問。

就連薄釧也發來了一個問號。

【你把嚴夙牆角翹了?】

【那你得跑遠點,這小子瘋起來沒人性。】

【嘖,你那戲拍完了嗎?要不給你買張去北極的票吧?也算是當哥能為你做的最後一件事了。】

我只回復了薄釧第一句話:【沒有。】

退出和薄釧的聊天介面,兩個被免打擾的聯繫人此時已經發了無數條消息,小紅點數字墜在後面不斷增加。

【刪掉!你朋友圈發的什麼,刪掉!】

【丟不丟人啊薄奚?你怎麼什麼都要跟你哥學,你哥玩男人你也玩?!】

【趕緊刪掉,讓別人看著還不知道怎麼笑話我們!】

【你爸但凡愛你們,也不至於讓你和你哥長成這狗脾氣性子!】

【你媽少和她情人出去玩幾趟,你們能長歪成這樣?】

我抬手把兩人拉黑,介面瞬間就清凈多了。

C:【在忙嗎?】

楚行琂的消息正正好跳出來,仿佛是被命運有意安排來驅散我陰霾壞心情的。

我躺在陽台的沙灘椅上,指尖夾著煙,一個電話打了過去。

電話接的很快,輕淺的呼吸和磁性聲音一起傳遞進耳膜:「打擾到你了嗎?」

「沒有,剛結束在休息。」

這話說的沒頭沒尾,落進有心人耳里歧義就多了。

我緩緩吐出一口煙霧,脖頸線條微微仰起,像是隨口問道:「我衣服洗出來了嗎?」

楚行琂「嗯」了聲:「Rickyis Clown。」

他說的是我那個外套的品牌。

我無聲地沉默了兩秒,才緩緩說道:「我忘了,我那個外套不能水洗。」

「我可以給你再買一個。」

「真的嗎?」

「嗯。」

「楚老師好大氣啊。」我帶著笑意道,「但是我不收粉絲禮物怎麼辦?」

「……」楚行琂輕聲問:「那你收誰的禮物?」

「不知道。」

「如果作為一個追求者的禮物呢?」

「啊……追求者送的話得看我眼緣,不過如果是楚老師的話,那還真是不好拒絕。」

我苦惱地「嘖」了聲,火星已經燒到了指尖:「楚老師,咱們兩個認識不久,你這樣追求我,會讓我有壓力的。」

「抱歉。」楚行琂在電話那頭柔和致歉,指尖夾著燃燒一半的香煙,落地窗折射出他的身影,素白俊秀臉上卻沒什麼愧疚的神情,反而掛著心情很好的輕鬆微笑,「我會儘量克制,只是請您給我一個可以追求您的機會好嗎?」

「楚老師這話說的,」我生平第一次,把燃燒充分的煙蒂扔進煙灰缸里,淡聲道:「你要執意追求我,我也攔不住啊。」

夾雜著涼意的夜風吹的我小腿生涼,我咳了幾聲,楚行琂敏銳道:「在外面?快回去吧,不要吹感冒。明天不是還有戲,早點休息吧。」

我沒拒絕,抬手在腿上拍死一個蚊子,可有可無地「嗯」了聲。

楚行琂溫溫柔柔道:「晚安。」

我滿身涼氣的回到屋裡,反手關上陽台門,微微一笑:「晚安。」

掛了電話,我想了想,還是給梁玉發過去一條消息:

【準備好份子錢。】

梁玉:【??】

同處夏季的一片夜空,楚行琂感受著從窗戶吹進來的風,回憶第一次在飛機上見到薄奚。

梁玉是他大學同學,兩人並不怎麼熟悉,專業也不一樣,當時加聯繫方式完全是因為一個辯論賽。

梁玉針對提出的問題言辭很犀利,讓楚行琂注意到這個看起來有些瘦弱但骨子裡有股韌勁的同學。

後來畢業後,楚行琂翻到過梁玉發的朋友圈,知道她去當了經紀人,只不過楚行琂也並不追星,兩人依舊沒有交集。

直到梁玉在前不久忽然找到他,想讓他幫一個明星找狀態和分析劇本心理。

楚行琂正好也沒事,或者說,有事也不耽誤他抽出來一部分空輔導那個小明星,所以他答應了下來。

成功加上好友,楚行琂知道了小明星的名字「薄奚」,似乎最近很火。

他工作室的前台小唐最近總拿手機看視頻,看的好像就是他。

於是楚行琂上網搜索了下,被孟逐一帥的垂直入坑。

漂亮的青年後腰靠著窗台,一條腿作為支撐點,褲管筆直,露出雪白的腳踝,另一條腿自然的彎曲,鞋底踩在窗台下的暖氣片上。

濃墨似的烏髮搭在眉眼,煙霧模糊了冷淡神情,只能看見他陰鬱決然的瞳孔。

為了躲避追捕,從旅店三樓一躍而下,風揚起衣服下擺,露出一截蒼白勁瘦的腰肢。

那天在飛機上,楚行琂說他是粉絲,並沒有撒謊。

相反,薄奚一上飛機他就認出來了。

穿著白短袖和牛仔破洞褲,巴掌大的臉上帶著一張白口罩,眼睫很長,在眼下掃出一片陰影,身上那股冷淡疏離的氣質鶴立雞群,仿佛和所有人隔著一道天塹。

似乎察覺到視線,又似乎只是隨意瞥過來的一眼,視頻里陰鬱的漆黑瞳孔,現實中清凌凌地明亮。

一眼就讓楚行琂不可自拔的愛上了。

不過粉絲愛正主,不是很正常嗎?

溫溫柔柔的心理醫生楚行琂,絲毫不知道要怎麼內耗,什麼叫內耗。

19

第二天我精神飽滿的去拍戲,閒暇時間在片場看劇本時,梁玉頂著兩個黑眼圈神不知鬼不覺的出現在我身後,伸手搭上我的肩膀:

「薄奚。」

我被嚇得挺直身體,一臉驚愕的回頭:「梁姐?你搞什麼?」

梁玉「呵呵」兩聲,揉了揉漲疼的額角,疲憊道:「你昨晚那句話嚇得我一晚上都沒睡好。」

連做夢都夢見我和一個看不清臉的男人抱在那親,親的如火如荼甜甜蜜蜜,親完後,我羞澀的摸了摸唇邊水漬,望向目瞪口呆不知道說什麼好了的梁玉,嬌柔地跺了下腳,攤開手掌道:

「梁姐,我的份子錢呢?」

「我的紅包呢?」

我步步緊逼,身後那個看不清臉的男人一會變成李展,一會變成楚行琂。

梁姐在夢裡氣的破口大罵:「你們兩個加起來的資產我得從秦朝打工到今天都不能掙回來,你們還有臉朝我要份子錢?!」

「那不一樣嘛。」我撒嬌。

「等會——」不等梁玉說完,我滿臉黑線的打斷她,「就為了一個份子錢。我在你夢裡居然被你臆想成了那樣?」

梁玉訕訕笑了兩聲:「夢嘛,總是無厘頭的。」

「對了,楚行琂朝我要了地址,說是定了幾杯咖啡和下午茶。」

我抬抬下巴,示意她看面前小桌上已經拆封的點心和咖啡:「袋子裡是你的,一會記得拿走。」

梁玉都不用走過去,看著袋子上的 logo 已經眉開眼笑了:

「是味知軒的蝴蝶酥啊?他們家很難買的,我最喜歡吃他們家的伯爵茶口味的了……不對。」

她反應過來什麼,彎腰壓低聲音和我對視:「你和楚行琂現在是什麼關係?」

「你想聽什麼關係?」我平淡地問。

梁玉:「當然是正經的。」

我:「追求者與被追求者。」

「不正經的呢?」

我抬眼看向她。

梁玉懂了:「不方便說?沒事,你私下告訴我嘿嘿嘿。」

我朝她勾了勾手指,梁玉立刻附耳過來。

我輕聲:「我和他啊……是姜太公與魚。」

願者上鉤。

梁玉直起身,以一種難以言說的目光看著我,嘖嘖兩聲:「詭計多端的魚。」

我:「?」

李展走後,剩下重中之重的戲份,都在我身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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