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為社畜,我的妻子美艷無比。
可這是一本言情小說。
按照劇情的發展,我的妻子會被我的上司威脅:
「夫人,你也不想你的丈夫丟了工作吧?」
可……
我的妻子是個男人啊。
而我,才是真正意義上「她」的妻子。
1
我是名社畜,每天過著朝五晚九的生活。
由於過於懦弱的性格。
讓我每每在面對突如其來的加班時,永遠說不出一句拒絕的話。
但這種情況。
在我的上司許聞亦上次醉酒住在我家裡後,有了些好轉。
具體表現為。
每當有同事把沒做完的工作遞給我,可憐兮兮地求我能者多勞時。
六點準時推開辦公室門的許聞亦,總是能恰巧地目睹這一切,並順便幫我解圍。
或是。
每當部門需要加班時,經理總會略過我通知下一個人。
我當作不知道這究竟是因為什麼,到點老老實實地下班。
出了公司大門。
「老公。」很輕的一道嗓音出現。
我脊背一僵,抬起頭看向面前朝我招手的人。
她是我的妻子凌阮伊。
長相美艷又奪目,一顰一笑間皆是風情。
我們早在我入職這家公司前就約定好了,由她每天接送我上下班。
今天也不例外。
我走到她面前,還沒來得及說話,就被她抱住。
「老公今天有沒有想我?」
我微微抬起頭,下巴靠在她肩膀上,鼻腔里全部都是凌阮伊身上淡淡的香氣,一如既往地低聲回答:
「想了。」
「是嗎?」
凌阮伊笑著。
漂亮精緻的眉眼彎起,輕輕在我耳畔親了下,「老公好乖。」
2
我身體幾乎是本能地顫了一下。
察覺到這點的凌阮伊卻笑得更加明艷。
回到家。
我走進臥室。
一切都和早上我離開家裡時一樣。
但昨天摔了一跤,磕到腦袋的我知道。
這裡今後會是我妻子凌阮伊,和我的上司許聞亦的調情場所。
他們會在我看不到的地方。
一個威脅對方「乖巧」,一個為了保住自己懦弱的丈夫的工作,不得不聽話。
而我則會因為自己過於懦弱的性格。
哪怕最終發現了這件事情,也當作不知道。
唯一一次下定決心,準備帶著凌阮伊離開這座城市時——
得到的卻是妻子帶著歉意的拒絕:
「老公,我們……離婚吧。」
她愛上了我的上司。
至於我為什麼會知道這些。
只因昨天磕到腦袋的我,意外覺醒了有關於這個世界的劇情。
我生活的世界是一本言情小說。
我在其中扮演著美艷妻子的懦弱丈夫角色。
而我的老婆凌阮伊,則是其中的女主角——
美艷又溫柔的妻子。
會在我的上司許聞亦醉酒住宿在我們家的那晚,被他看上。
更被許聞亦以「你也不想你的丈夫失業吧」為由,威脅她給我戴上一頂又一頂的綠帽子。
最終。
我的妻子愛上了我的上司。
而我這名懦弱又無能的丈夫的結局,在原文中只有寥寥兩筆——
孤零零守著一座充滿回憶的房子,孤獨終老。
我站在臥室里,頭頂燈光明亮得讓我喘不上來氣。
3
「老公,你愛我嗎?」
耳畔,屬於凌阮伊的聲音突然傳來。
我轉過身。
在門口看到了凌阮伊。
她一身柔軟的白色連衣裙,靠著門框,溫柔地看向我。
見我沒有回答,她一步一步朝我走來。
我不由朝後退了下。
抬起頭,看著眼前身高一米八六的妻子,在她面前,一米七五的我顯得更加軟弱了。
「老公?」
凌阮伊微微笑著,「你到底愛不愛我呀?」
我說不出來話。
此刻的我與她離得極近。
氧氣好似被搶奪。
我有些呼吸不上來,不是因為喜歡,而是緊張。
「愛、愛的。」
「是嗎?」
我「嗯」了一聲,腳步不由朝後退了退。
腦子裡混亂成一團。
我不知道自己昨日磕到腦袋,意外得到的那些劇情,到底是真的還是假的。
我只知道。
我的妻子正在看著我。
一眨不眨,期待我說出「很愛她」這句話。
可我張了張口,怎麼都說不出來。
那本小說中的劇情,以常人的目光來看,很符合我的所有經歷。
但唯一有一點不同的是——
我的妻子,書中的女主角,其實是名男人。
4
凌阮伊的笑容沒有因為我的回答消失:
「老公怎麼不說話?是害羞了嗎?」
額前過長的髮絲讓我除了懦弱外,還有一股難言的陰鬱,像是陰溝里的老鼠。
不論是誰。
在見到凌阮伊後。
都會覺得大美人到底是怎麼瞎了眼,才會和我這麼個普通的男人在一起。
更有甚者,還會直接問我,有沒有什麼追人秘籍。
我不知道該怎麼回答。
結婚兩年。
我在凌阮伊面前,還是無法真正地放鬆下來。
哪怕是現在。
「老公怎麼不說話?」凌阮伊像是傷心了。
美人落淚總是惹人憐惜的。
如果是兩年前的我,或許也會手足無措地想要把他哄好。
但現在。
我只希望我得到的喘息時間能夠再久一些。
「老公是不愛我了嗎?」凌阮伊問。
他一步步靠近我。
我退無可退。
在即將摔倒在身後的床上時,凌阮伊抓住我的手腕。
我眼前被髮絲遮擋的視線,陡然清晰起來,將凌阮伊那張明艷又精緻的臉,直直映入眼底。
呼吸一頓。
我看到我的妻子溫柔地低頭吻上我的唇。
「老公怎麼這麼不乖?」
凌阮伊抱著我,體溫隔著一層薄薄的衣物傳遞過來:
「我明明這麼愛你,怎麼教不乖呢?寶寶。」
5
視線陡然暗下來。
凌阮伊吻上我的眼角,我倉皇閉上眼睛,睫毛慌亂地顫著。
「別……」
我忘了我是以什麼樣的聲線說出這句話的。
只知道這句話後。
凌阮伊呼吸加重了一瞬,喃喃著喊了我一聲「老公」。
他說他愛我。
他說他沒了我會瘋的。
他說,求我可憐可憐他。
可被推倒的人卻是我。
我慌亂地求著,但凌阮伊卻怎麼都不肯放過我。
他輕輕咬住我的耳垂,看著那裡瀰漫上一層薄紅,又吻去我後頸處的汗水,溫柔地說:
「老公,你好漂亮。」
我顫了下。
又顫了下,不知該如何才好。
畢竟誰都想不到。
我漂亮又美艷的妻子,其實是名男人。
思緒混亂間。
我咬住枕頭的一角,眼淚卻不由自主地掉了出來。
「老公,你乖一點,好不好?」凌阮伊啞聲說。
我不知道事情為什麼會變成現在這副模樣。
明明在兩年前。
我和凌阮伊剛在一起時,他還是青澀又乖巧的樣子。
會慢吞吞地喊我「哥哥」。
會疑惑我的反應為什麼這麼慢,連接吻都要偷偷緊張好久。
更會笑我是個笨蛋。
喜歡一個人竟然不知道該怎麼辦。
那時的凌阮伊漂亮又開朗。
像是所有男生青春期幻想的初戀一樣,乾淨、純潔。
我無法避免地愛上了「她」。
我們結了婚。
在我衝動之下。
6
但在一起的半年後。
我發現我的生活里處處充斥著凌阮伊的影子。
躲不開,繞不過。
每天下班。
我需要面對充滿了攝像頭的家。
我的一舉一動都被它們窺伺著。
就連我工作時,都需要給凌阮伊打著視頻通話。
我在被監視。
可我卻毫無辦法。
我軟弱的性格,讓我對凌阮伊的種種行為,生不出半點反抗的心思。
更何況,我愛他。
不然早在結婚當晚。
在我發現了凌阮伊男扮女裝的身份,還被他壓在身下時,我就會和他離婚。
可偏偏,我沒有。
底線一步步退讓。
我在他一聲又一聲的「哥哥」與甜言蜜語裡,默認了我們的關係。
像個捂住耳朵,腦袋埋在沙子裡的膽小鬼。
凌阮伊卻詭異地很愛我這副樣子。
愛到不惜拍下我的所有模樣。
更在我們婚後的第一年,變本加厲地鎖住了我。
冰涼的皮質頸圈扣在我的脖子上。
直到那時。
我才發現,我的妻子是個瘋子。
我曾面色發白,狼狽地問凌阮伊:「你在幹什麼?」
甚至放軟了聲音,「別開這樣的玩笑好不好?放開我……」
凌阮伊就站在我面前,手指一點點順著我的鼻樑描繪著:
「老公不喜歡嗎?」
他眼睛裡充滿病態的愛意,「可我很愛老公的這個樣子。
「老公為什麼不能乖一點呢?」
凌阮伊嗓音很低,低到有些詭異,「哥哥,我好愛你……」
他微涼的指尖抵在我的喉結上,讓我不得不抬起頭。
我想說「我知道」,更想說「放過我」。
可直到意識陷入昏迷,我都沒有聽到凌阮伊的那句「好」。
我被凌阮伊囚禁了整整一周。
這一周里。
我甚至分不清究竟是白天還是黑夜。
只知道,時間過得很慢很慢。
慢到我的精神快出了問題。
如果男人可以懷孕的話,憑著凌阮伊愛我的程度,我或許會懷上他的孩子。
這種想法讓我喘不上來氣。
於是我逃了——
在我和凌阮伊的結婚紀念日當天。
7
許是我這段時間的乖巧,讓凌阮伊放鬆了警惕。
他第一次解開我脖子上的頸圈,帶我去了遊樂園。
只因在戀愛時。
我無意間說出的一句:「我沒有父母,十八歲之前,都在想著該怎麼才能活下去。」
凌阮伊滿心滿眼都是彌補我年少時的遺憾。
但我卻利用他的這點。
逃離了他。
在凌阮伊幫我買冰激凌的間隙里,我借著人流慌亂地離開了遊樂園。
身無分文的我向朋友借了兩千塊錢,蜷縮在一間和六七個人合租的房子裡。
我沒有想到性格懦弱的我會做到這種程度。
每天靠著一點點的食物和水。
像過去的十八年一樣,如同陰溝里的老鼠,勉強維持著生命。
逃離的半個月。
我過得不算好。
身上原本被凌阮伊精心養出來的肉,一點點消瘦了下去。
在這期間。
我一直在思考我和凌阮伊之間的關係。
可能是我太笨了。
我竟想不到任何不離婚,卻能緩解凌阮伊對我病態的控制欲的辦法。
不等我仔細去想。
出租屋狹小的房間門,就被人推開。
8
凌阮伊站在門口。
居高臨下地掃視著這裡的一切,以及我。
我坐在床上,老舊的風扇搖搖晃晃地吹著,轉過頭,我竟沒有想像中的驚慌失措。
「哥哥逃走,就是為了躲在這種地方嗎?」
凌阮伊在笑,語氣里卻蘊含著怒意。
「還是我哪裡做得不夠好,讓哥哥寧願蜷縮在不到十平米的房子裡,都不願意和我待在一起?」
我的下巴被他抬起。
這是我第一次見到凌阮伊穿著男裝的模樣。
比想像中還要更矜貴從容一點。
像是從電視里走出來的富家少爺。
我合租的房間很小,小到一張床上住下一個人已經困難。
光線昏暗的房間裡。
我昏了過去。
昏迷前,我疲憊地對凌阮伊說:「我們離婚吧。」
9
我不是個聰明的人。
十八歲之前考上一所不錯的大學。
大學畢業後找到一份體面的工作,已經花光了我所有的運氣。
就像我和凌阮伊結婚時,他一個朋友玩味說的那樣:
「差距太大的人,走不遠的。」
我不知道家世極好,從小被人捧在手心裡長大的凌阮伊,為什麼會看上我這麼普普通通的人。
懦弱、平凡——
哪怕竭盡全力,也只是讓自己活得沒有那麼狼狽。
可偏偏。
凌阮伊就是愛上了這樣的我。
我不想辜負他的喜歡。
於是婚後。
我貸款買了一套一百一十平的房子,將它布置成我們的小家。
再次醒來。
胸口被什麼壓得很悶。
我垂眸,凌阮伊正趴在我的胸口,睡得很沉。
眼下是一片青黑。
我就這麼靜靜地看著,用目光描繪著他精緻的眉眼。
心臟在這期間跳得很快。
當指尖輕摸上凌阮伊的鼻樑時。
我的思緒還定格在「離婚」這件事情上。
哪怕歷經了這多波折,我還是無法克制地愛凌阮伊。
愛他這個人。
明媚又愛笑的,很生動。
沒人知道,凌阮伊對我來說算是什麼——
是陽光。
但我無法再經歷一次分不清白天黑夜。
每天的活動範圍被固定在一處的生活。
在被困住的那段時間裡。
我像個等待著主人回家的寵物。
凌阮伊的氣息無時無刻不纏繞著我。
他愛我。
可我還是恐懼黑暗。
有時甚至連凌阮伊這個人都恐懼了起來。
像幼時在福利院,因為我沒有開朗地面對前來領養的客人。
等他們走後。
院長就會打開狹小的柜子,將我塞進去。
黑暗將我淹沒,直到院長記起來我,解開鎖。
可那個時候,我早已驚懼到昏迷。
「哥哥……」
思緒被打斷。
10
不等我的眼睛聚焦,一個個輕柔的吻便落在我的眼皮上。
凌阮伊吻得很輕很輕,仿佛在對待一個易碎的寶物:「哥哥的眼淚好苦……」
直到此刻,我才發現我在哭。
我想說什麼,但眼淚一顆顆滾了下來。
「不要……不要鎖著我……阿阮……」
凌阮伊好似有些慌亂,一下一下吻著我:「不會了……不會了,哥哥……」
那天。
凌阮伊向我保證,不會再鎖住我。
我相信了。
我們誰都沒有提起離婚這件事。
但自此之後,凌阮伊對我的掌控欲卻越來越濃。
他總是害怕我會離開他。
我為了讓他安心,辭去原本的工作,在家的周圍找了一家公司上班。
並和他約定,每天由他來接送我上下班。
「老公……」
呼吸混亂。
我收回所有的思緒,悶悶嗚咽了一聲,口中枕頭的一角已經被打濕。
眼下是我和凌阮伊結婚的第二周年。
凌阮伊的控制欲還是沒能得到很好的緩解。
除了沒有困住我外,什麼都做了一個遍。
想到腦海中那本小說里的劇情,我不知道該怎麼辦。
畢竟書中除了凌阮伊是個男人這點對不上外,其他都和我的經歷一模一樣。
「哥哥不專心。」凌阮伊沙啞地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