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有兩份工資。
一份是白天給顧淵當首席秘書賺的,年薪百萬,累得像狗!
一份是晚上給他暖床當金絲雀賺的,時薪無價,爽到飛起!
他長的帥,活超好,錢超多,我很滿意。
可最近顧老闆很不對勁。
消息輪迴。
電話不接。
動不動三四天不回家。
但有一天,他回來的很早,力氣也很大,有種要把床撞塌的瘋勁。
我正高興,他就來了一句,「我們這種見不得光的關係,該結束了!」
1
他說這話的時候,動作沒停,反而更凶。
轟——!
腦子像被重錘砸中!
結束?
什麼結束?
怎麼結束?
誰允許結束了?!
我臉上的迷離瞬間僵住。
血液好像一下子從沸騰跌進冰窟。
昂貴的大床,終於承受不住這劇烈的「結束宣告」,發出最後一聲悽厲的哀鳴。
「咔嚓!哐當——!」
床……真的塌了。
我和他,以一種極其狼狽又親密的姿勢,陷在廢墟里。
世界安靜了一秒。
我躺在冰冷的地板上,硌得生疼。
上面的是他滾燙的身體。
空氣里瀰漫著甜膩和木頭斷裂的刺鼻味道。
荒唐又可笑。
顧淵似乎也愣住了,大概沒想到「結束」的動靜這麼大。
他撐起身,皺著眉,甩了甩撞到木頭的胳膊,看也沒看我,就想從這堆廢墟里爬起來。
就在他起身,伸手去夠旁邊散落的褲子時——
一張硬硬的卡片,從他褲子的後袋裡滑了出來。
輕飄飄的。
打著旋兒。
不偏不倚,正好落在我還帶著曖昧紅痕的胸口。
冰涼的觸感,激得我一哆嗦。
下意識地,我低頭看去。
是一張照片。
背景是陽光燦爛的海灘,湛藍的天,潔白的沙。
照片上的其中一個男人,是剛宣布「結束」、此刻正皺著眉一臉煩躁的顧淵。
但他笑得……我從沒見過他這樣笑。
不是對我那種帶著 y 望的、居高臨下的、或是敷衍的笑。
是那種……毫無陰霾的、眼睛都在發光的、仿佛得到了全世界的、純粹又熾熱的笑容。
他結實的手臂,緊緊摟著身邊人的肩膀。
那個人,穿著一身乾淨的白襯衫,笑得溫潤如玉,眉眼彎彎,像不染塵埃的月光。
林清羽。
顧淵藏在心尖上十年、求而不得的白月光。
照片背面,一行剛勁有力、卻刺得我眼睛生疼的小字:
「重逢紀念。我的清羽,我的光。」
日期……是三天前。
2
原來他消失這幾天,是去接他的光了。
奧特曼嗎?
還有光?
所以現在正主回來了。
我這個贗品,連最後一點暖床的價值,都被這束「光」碾得粉碎。
胸口那點冰涼,瞬間變成了燒紅的烙鐵,燙得我五臟六腑都蜷縮起來。
比剛才床塌了砸在身上還疼。
十年。
從大學迎新開始,我像個影子一樣跟在他身後。
看他打球,看他領獎,看他談笑風生。
給他遞水,給他洗襪子,陪他創業,幫他擋酒……
那份卑微的、不敢宣之於口的暗戀,是我心底最深的秘密。
所以三年前,當他遞給我那份苛刻的「秘書合約」,暗示夜晚的額外工作時,我明知是深淵,還是跳了。
帶著那點可憐的、借屍還魂般的竊喜——至少,我能靠近他了,哪怕是以最不堪的方式。
這三年,我扮演著完美的秘書,更扮演著溫順的金絲雀。
他給錢,我賣笑,公平交易。
我甚至催眠自己,在這變態的溫存里,或許有那麼一絲絲,是真的屬於「沈念初」的。
直到此刻。
直到這張照片,像一記響亮的耳光,狠狠抽碎我所有自欺欺人的幻想。
我連贗品都不是了。
我是該被清理掉的、礙眼的垃圾。
愛意?
那點藏在交易下的、我自己都不敢深究的、屬於「沈念初」的妄念,被這照片上的笑容和那行字,徹底燒成了灰。
心口那塊地方,空了。
不疼,就是空得發冷,冷得我指尖都在抖。
顧淵終於從廢墟里站起來,套上褲子。
他這才注意到我胸口的照片,也看到了我慘白如紙的臉和死寂的眼神。
他眉頭皺得更深,眼中飛快地掠過一絲……煩躁?還是被撞破的難堪?
他彎腰,動作有些粗魯地一把抽走了那張照片。
「你一向喜歡錢,我會給你一千萬。清羽人單純,以後他來你就躲遠點,他要是不來,你還是可以在這裡住。我們的事情不要讓他知道,不然他會噁心。」
他聲音冷硬,帶著事後的沙啞和不耐煩,把照片塞回口袋。
他從散落的西裝內袋掏出支票簿,唰唰幾筆,撕下來。
那張輕飄飄的紙,像施捨乞丐的硬幣,被丟在我赤裸的、還沾著灰塵和汗漬的小腹上。
支票的數字很漂亮。
一千萬。
買斷三年。
買斷我喂了狗的十年暗戀。
買斷我這堆垃圾的「善後費」。
真大方啊,顧老闆。
還噁心?
M 的,剛剛爽的渾身冒汗的人也不知道是誰?
我看著那張支票,又抬眼看向他。
他站在狼藉的廢墟邊,衣冠楚楚,恢復了平日裡那個冷漠矜貴的顧總模樣。
剛才的激烈和那句冰冷的「結束」,仿佛只是一場荒誕的夢。
只有地上散架的床,和我赤裸身體上那張刺眼的支票,證明著發生過什麼。
我忽然扯了扯嘴角。
不是笑。
是心死透了的平靜。
我慢吞吞地,撐著酸疼的身體,從冰冷的地板上坐起來。
沒管自己多狼狽,也沒去撿那張支票。
我當著他的面,極其緩慢地,一件件撿起地上屬於我的衣服,穿上。
動作平穩,手指沒有一絲顫抖。
扣好襯衫上的最後一粒扣子。
遮住了所有曖昧的痕跡。
我才彎腰用兩根手指,拈起了那張落在灰塵里的支票。
我彈了彈支票上並不存在的灰,抬眼,看向皺著眉、似乎對我平靜反應有些意外的顧淵。
「顧總,這三年我不分白天黑夜伺候你,這錢是我應得的。我就不說謝了!」
我開口,聲音平得像結了冰的湖面,沒有一絲波瀾。
他眉頭微松,大概以為我識相。
我看著他,清晰地吐出後半句:「但結束,不是你說了算。是我,沈念初,不要你了。」
顧淵,你的遊戲結束了。
現在,輪到我當莊家了。
3
「不要我?沈念初你不要鬧了,我說了,清羽不來的時候,你還是可以在這裡住。他要來的話,我會給你電話,到時候你躲遠點就可以。」
我不說話。
嫌噁心。
M 的。
是真噁心,噁心的我差點以我一個男懷孕了。
在他摔門離開公寓的第二天一早,我就拿著那張輕飄飄卻重逾千斤的紙,去了銀行。
一千萬全部轉入我的個人帳戶。
錢到帳的簡訊提示音響起時,我看著手機螢幕上那一長串零,心裡那片空掉的地方,仿佛被這些冰冷的數字填滿了某種堅硬的東西。
錢果然是個好東西。
至於男人,世界上那麼多,再找就是!
白天,我依舊是顧氏集團年薪百萬的首席秘書沈念初。
渣男是不能阻止我賺錢的。
跟什麼過不去,也不能跟錢過不去。
只是,界限得劃清了。
他的行程?
郵件發給他。
他的情緒?
關我屁事。
彙報工作?
三句話內結束。
顧淵的臉色一天比一天沉。
好幾次,他欲言又止,眼神複雜地落在我身上,帶著探究和一種……說不清的煩躁。
大概是習慣了我之前的溫順體貼,諂媚低眉,現在這公事公辦的態度讓他不習慣了。
甚至沒了我每天早上幫他搭配衣服,他的西裝已經很多次都配錯了領帶。
公司里有人開始猜顧總是不是跟他女朋友分手了?
我全當看不見,聽不見。
這天下午,顧淵有個重要的跨國視頻會議。
我去他辦公室送最終確認的會議資料。
剛推開門,就聞到一股清雅的茶香。
林清羽來了。
他正姿態閒適地坐在會客區的沙發上,手裡捧著一杯茶,顧淵就坐在他對面,兩人靠得很近,低聲說著什麼,氣氛融洽得能滴出蜜來。
顧淵臉上那种放松的、甚至帶著點笑意的神情,是我這三年來從未見過的。
心口那塊硬邦邦的地方,還是被什麼東西輕輕刺了一下。
不疼,就是有點涼。
我捂了十年都沒有捂熱的人,林清羽什麼都沒有用,就可以讓他笑的比太陽還熾熱。
「顧總,會議資料。」
我把文件夾放在他桌上,聲音平穩無波,眼神都沒往會客區瞟。
「嗯。」
顧淵應了一聲,頭也沒抬,依舊看著林清羽,語氣溫和,「清羽,你剛說的那家餐廳,我讓秘書訂位。」
林清羽溫婉一笑:「好呀。」
他的目光卻似有若無地掃過我,帶著一絲居高臨下的審視。
我轉身就走,一秒都不想多待,總感覺這裡的空氣很髒!
可我剛走到門口。
「啊!」
身後突然傳來林清羽短促的驚呼,伴隨著瓷器碎裂的刺耳聲響!
我下意識回頭。
只見林清羽「不小心」打翻了面前那杯滾燙的熱茶!
茶水潑了他一身,精緻的西裝前襟瞬間濕透,還冒著熱氣!
茶杯在地上摔得粉碎。
「清羽!燙到沒有?!快讓我看看!」
顧淵瞬間變了臉色,猛地站起來,一個箭步衝過去,聲音都變了調。
林清羽裝的臉色發白,眼眶瞬間就紅了,聲音帶著哭腔和控訴:
「阿淵!好燙!但不怪沈秘書,他剛才關門的時候,肯定不是故意用門撞了我胳膊的!」
M 的。
死綠茶。
顧淵喜歡的人就這模樣?
還是我撞的?
我這門口離林清羽的位置有十步遠了,我是長手怪嗎?開個門還能撞到他?
我轉身要走,顧淵猛地抬頭看向我!
4
那雙前一秒還盛滿對林清羽心疼焦灼的眼睛,在轉向我的瞬間,變成了淬了毒的寒冰!
裡面是滔天的怒火、毫不掩飾的憎惡和……一種「果然如此」的鄙夷!
他甚至沒有半秒鐘的猶豫!
沒有問一句「是不是真的」!
沒有看地上的碎片軌跡是否合理!
在他心裡,林清羽的話就是聖旨!
而我,就是那個因嫉妒而惡毒下作的「下等人」!
「沈、念、初!你一個靠爬床上位的下賤貨色!怎麼敢讓清羽受傷的?」
顧淵從牙縫裡擠出我的名字,每一個字都裹挾著風暴。
我有點想笑,但想想場合不合適,還是忍住了笑。
也不想做任何的解釋,就看著顧淵,不說話。
林清羽適時地發出更委屈的啜泣聲,火上澆油。
顧淵看著我的眼神,充滿了厭惡,仿佛在看一堆散發著惡臭的垃圾。
下一秒,他當著我的面,當著還在啜泣的林清羽的面,猛地掏出手機,撥通了人事總監的電話!
「李總監!出一份解除勞動合同通知!開除沈念初!立刻生效!通知全公司!原因?」
他冷笑一聲,目光像刀子一樣掃了我一眼。
「沈念初品行不端,蓄意傷害公司重要客人!讓他立刻收拾東西滾蛋!」
「好,我走,顧淵,我真的不要你了!」
5
十年暗戀,喂了狗。
三年金絲雀,是下賤。
百萬年薪的首席秘書生涯,以「品行不端」、「惡毒下賤」的罪名,被當眾驅逐。
全公司上下看我笑話。
偏偏我最好笑。
誰讓我眼瞎,要喜歡顧淵呢?
我的東西很少。
一個杯子,幾本專業書,一個私人 U 盤。
我動作麻利地把它們裝進一個簡單的紙箱裡。
我抱著那個輕飄飄的紙箱,轉身。
顧淵,我們真的結束了!
大家都是有腦子的成年人,林清羽那種破綻百出的把戲,我不信顧淵這種商業新貴會看不出來。
可顧淵就算知道林清羽是故意的,還是開除了我。
走出公司的時候,我手機收到了一條信息。
我以為會是林清羽發來的挑釁信息。
畢竟那些狗血電視劇都是那樣演的。
可拿出手機,看見的是顧淵的信息。
【今晚清羽不會去我家,你可以回去,晚飯我要吃烤魚,海鮮粥,還有涼拌黃瓜。】
【還有,今晚,我可以更用力一點,你不要生清羽的氣,你會嚇到他的。】
呵……
顧淵什麼時候腦子壞了?
我以前是有多餓?
怎麼什麼都吃的下?
6
冰冷的雨水順著昂貴的西裝布料往下淌,顧淵卻渾然不覺。
他站在傾盆大雨中,看著那輛載著沈念初的計程車徹底消失在茫茫雨幕里,尾燈的紅光像被澆滅的血點,轉瞬即逝。
心頭那股無名火越燒越旺,幾乎要衝破胸膛!
他竟然真的走了?
為什麼不求他?
往常他生氣,沈念初都會求他不要生氣的。
剛才清羽生氣了,他只是沒有控制住,所以開除了他。
可只要他求他,他肯定會留下他來的。
怎麼就不求呢?
抱著那個破紙箱,頭也不回地走進了大雨里?!
他以為他是誰?
一個被他用錢買斷了、被他親手開除的下賤玩意兒!
他憑什麼敢這麼硬氣?
「顧總,雨太大了,您先上車吧?」
司機撐著傘,小心翼翼地提醒,看著顧淵鐵青得嚇人的臉色,大氣不敢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