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淵猛地回過神,眼神陰鷙地掃了一眼沈念初消失的方向,胸腔劇烈起伏了幾下。
他粗暴地一把推開司機遞過來的傘,帶著一身濕冷的雨水和戾氣,重重坐進了勞斯萊斯的后座。
「回公寓!」聲音冰冷刺骨。
司機不敢多問,立刻發動車子。
一路上,車廂里死寂一片,氣壓低得能凍死人。
顧淵看著窗外飛速倒退的、被雨水沖刷得模糊扭曲的城市景象,腦子裡卻不受控制地回放著剛才辦公室里的畫面。
沈念初那平靜到近乎死寂的眼神,砸碎名牌時那決絕的姿態,還有那句冰冷的「顧淵,我,不要你了」像魔咒一樣在他腦海里盤旋。
「真的不要你了……」
「呵!」
他猛地一拳砸在昂貴的真皮座椅上,發出沉悶的聲響!
嚇了司機一跳。
他憑什麼不要他?
他有什麼資格說不要?
他的一切都是他給的!
工作、住處、錢、甚至他這個人!
他有什麼資格說不要?
憤怒像毒藤纏繞著他。
他需要發泄,需要一個地方,證明沈念初的「不要」只是一個可笑的、欲擒故縱的把戲!
車子終於駛入那棟頂級公寓的地下停車場。
顧淵不等司機開門,自己猛地推開車門,帶著一身未乾的雨水和濃重的戾氣,大步流星地沖向專屬電梯。
指紋解鎖,電梯直達頂層。
「滴——」
門開了。
撲面而來的,不是熟悉的、或許帶著他身上淡淡沐浴露香氣的暖意。
而是一股……冰冷的、空曠的、死寂的氣息。
顧淵的腳步頓在玄關。
公寓里所有的燈都關著。
巨大的落地窗外,城市霓虹被雨幕暈染開,透進來一片模糊的、冰冷的灰藍色光暈,勉強照亮了奢華卻空曠得可怕的客廳。
太安靜了。
安靜得能聽到他自己粗重的呼吸聲,還有……牆上那座價值不菲的歐式掛鐘,秒針走動時發出的、清晰到令人心慌的「滴答」聲。
以前,沈念初在的時候,無論多晚,客廳總會留一盞溫暖的壁燈。
廚房裡或許還溫著給他準備的醒酒湯或養胃粥。
空氣里會瀰漫著一種屬於「家」的、讓人放鬆的煙火氣。
而現在……
什麼都沒有。
只有冰冷的空氣,和死一樣的寂靜。
一股莫名的煩躁和不安,像冰冷的毒蛇,悄然纏上了顧淵的心臟。
他粗暴地甩掉濕透的西裝外套,砸在地板上,發出「啪」的一聲悶響。
這聲音在死寂的空間裡顯得格外刺耳,卻更凸顯了這裡的空曠。
他赤著腳,踩在冰冷的大理石地面上,一步步走進客廳。
目光掃過。
茶几上,空無一物。
以前總會擺著他洗好的水果,或者幾本財經雜誌。
開放式廚房,灶台冰冷,一塵不染。
以前他總喜歡在那裡忙碌,煲湯的香氣會飄滿整個屋子。
沙發……他目光落在那個巨大的、昂貴的真皮沙發上。
那裡,曾經是他等他回家時蜷縮的地方,也是他們無數次糾纏的地方。
沙發上,似乎還殘留著他身體的溫度和氣息……
不!
不對!
顧淵的眼神猛地一厲!
沈念初一定是在玩把戲!
他肯定沒走!
他只是躲起來了!
他幾乎是有些踉蹌地沖向了主臥!
「砰!」
他一腳踹開了主臥的門!
「沈念初!你給我滾出來!」
7
他怒吼著,聲音在空曠的房間裡迴蕩,帶著他自己都沒察覺的……一絲恐慌?
臥室里,一片漆黑。
他「啪」地按亮了頂燈。
刺眼的白光瞬間照亮了整個空間。
那張塌掉的床還在,但屋裡屬於沈念初的東西不在了。
顧淵的心猛地一沉!
他幾步衝到巨大的衣帽間前,猛地拉開!
屬於沈念初的那半邊衣櫃……空了。
一件不剩!
連衣架都沒留下!
只有屬於他的昂貴西裝、襯衫、領帶,整整齊齊地掛著,像一個個冰冷的、無聲的嘲笑。
恐慌感,像冰冷的潮水,瞬間漫過了他的腳踝!
他發瘋似的拉開抽屜!
裡面那些他隨手「爆金幣」送的項鍊、手鍊、戒指,全都不見了!
放貼身衣物的抽屜——空了!
他把他所有的痕跡,都帶走了!
該死的。
明明他發了信息給沈念初的,說了只要清羽不來的時候,他還是可以在這屋裡住的。
他把東西都搬走做什麼?
8
他是真的走了?
這個認知,像一記重錘,狠狠砸在顧淵的心口!
砸得他眼前發黑。
一股前所未有的巨大恐慌,如同冰冷的巨手,瞬間攫住了他的心臟!
比剛才的憤怒更甚百倍!
他猛地掏出手機,手指因為過度用力而微微顫抖,幾乎是憑著肌肉記憶,飛快地找到了那個爛熟於心的號碼——沈念初的私人手機。
撥號!
他把手機緊緊貼在耳邊,屏住呼吸,心臟在胸腔里狂跳,帶著一種連他自己都未曾察覺的、卑微的期盼。
「嘟…嘟…嘟……」
忙音!
冰冷的、規律的忙音!
像一盆冰水,當頭澆下!
他不死心!掛斷!再撥!
「嘟…嘟…嘟……」
還是忙音!
一次,兩次,三次……每一次都是那冰冷刺耳的忙音!
沈念初真的不要他了?
連他的電話都不接了?
他明明那麼愛他!
從大學時就偷偷看他!
為了留在他身邊,甘願簽那種合約!
甘願做替身!
他怎麼可能會這樣就被趕走?
他明明是趕不走的狗皮膏藥才對!
9
三年,夠長了。
長到足夠把「顧淵」這個名字,從我生命里徹底格式化,連回收站都不留。
現在,我是燼野資本的首席戰略官——沈總。
年薪?數字挺好看。
老闆?更「好看」。
蕭燼,京圈裡出了名的活閻王,也是我的……新金主;或者說,合伙人。
畢竟,他出錢,我出腦子,雙贏。
此刻,京市最頂級的談判室,空氣凝成冰。
長桌對面,顧淵死死盯著我。
那眼神,像淬了毒的鉤子,恨不得把我從蕭燼身邊剜下來。
他變化不小。
眉間刻痕更深,眼底沉澱著化不開的戾氣。
曾經那股掌控一切的傲慢,蒙上了一層焦躁的陰翳。
嘖,看來這三年,顧總睡得不太好啊。
奇怪的很啊。
他那白月光林清羽難道沒有被他暖床?
「顧總,貴方對『星海科技』的估值,虛高了 125%。依據燼野盡調模型,結合市場折損率,合理區間在這——」
我指尖在平板划過,數據流清晰投射到大屏上,聲音冷靜得像機器,報出一個精準到冷酷的數字。
顧淵臉色瞬間鐵青,拳頭攥得死緊。
他看的不是我展示的數據,是我的……手。
準確說,是我無名指上那枚鉑金素圈。
蕭燼送的。
他說,戴著,省得一些阿貓阿狗總是惦記他的人。
顧淵的眼珠子都快瞪出血了。
「沈念初!你消失了三年,你知不知道?你不是說愛我愛到亖?還為我彎的?現在你這是什麼意思?」
他猛地拍桌而起,椅子腿刮出刺耳噪音。
整個會議室死寂。
顧氏的人大氣不敢喘。
燼野的團隊皺眉看著這瘋子。
我眼皮都懶得抬,指尖繼續滑動平板。
顧淵像發瘋的狗,他指著蕭燼,對著我咆哮。
「沈念初,你本事通天了!爬上了蕭燼的床,就以為能在我面前裝人上人了?!你忘了你是怎麼跪著求我……」
「顧淵。」
蕭燼開口了。
聲音不高,甚至有點懶洋洋的。
但空氣瞬間降了十度。像有無形的冰刃懸在每個人頭頂。
他姿態沒變,依舊慵懶地靠著椅背。
可那雙漂亮的鳳眼抬起來,看向顧淵時,只剩一片凍死人的冰原。
「嘴巴,放乾淨點。我的人,不是你能吠的。」
蕭燼的指尖在桌面輕輕一點,發出叩擊的輕響,卻像重錘砸在人心上。
他側過臉,看向我。
那眼神,冰雪消融,瞬間切換成一種外人絕無可能看到的專注溫柔。
然後,在顧淵目眥欲裂的注視下——
蕭燼那隻骨節分明、戴著同款鉑金戒的手,極其自然地、帶著絕對占有意味的,攬住了我的腰!
隔著薄薄的西裝布料,他掌心的溫度透過來,強勢又安穩。
「你放開他!」
顧淵像頭被激怒的瘋獸,雙眼血紅,不管不顧地衝過來!帶倒了椅子,撞翻了桌上的咖啡!
褐色的液體潑了一地,濺濕他昂貴的褲腳。
他想抓我的手。
蕭燼的反應快如鬼魅。
他攬著我腰的手臂猛地發力,將我牢牢護在身後。
同時,另一隻手如鐵鉗般,精準狠戾地扣住了顧淵伸過來的手腕!
「咔嚓!」
一聲令人牙酸的脆響!
「呃啊——!」
顧淵發出一聲痛苦的悶哼,臉色瞬間慘白!冷汗唰地冒出來!
蕭燼的眼神冷得像西伯利亞的凍土,聲音淬著冰碴:「再伸爪子,我替你剁了。」
顧淵疼得渾身發抖,冷汗涔涔。
他看著我,眼神里是滔天的痛苦、絕望、和難以置信。
我平靜地整理了一下被蕭燼手臂弄皺的袖口。
鉑金戒的光芒,在顧淵充血的瞳孔里,無限放大。
顧淵疼得聲音都變了調,嘶吼著。
「沈念初你就看著他這麼對我?你就這麼賤?離了男人活不了是不是?當初在我床上……」
「夠了。」
這次是我開口。
聲音不大。
我抬眼,正正看向顧淵。
眼神里沒有恨,沒有怨,只有一片徹底的、冰冷的漠然。
「顧總,這裡是商業談判場,不是瘋人院。你吵的嚇到我男朋友了。」
我的聲音清晰,平靜。
顧淵的身體猛地一晃,像是被無形的巨錘擊中!
「男朋友?不可能,蕭燼可是蕭家唯一的繼承人,會為了你一個男的放棄婚姻子嗣?你就是他的一個玩物,對,肯定就是玩物。他根本就不是彎的,他有未婚妻的,沈念初你被他騙了,你……」
蕭燼眼眸森冷,「顧淵?你很想破產?」
我實在不想跟瘋子在一個空間,就拉著蕭燼離開了。
身後,傳來顧淵崩潰的、野獸般的嘶吼,還有文件被瘋狂撕碎、砸爛的可怕聲響。
10
回到蕭燼的辦公室,他一個用力,將我整個人更緊地箍進懷裡!
他低頭,微涼的唇,帶著不容置疑的占有欲,重重印在我額間。
一個滾燙的吻。
「男朋友的嘴真甜,真香。但我不想當你男朋友了。」
我腦子跟炸開了一樣。
蕭燼這話跟當初顧淵說的那句,我們見不得光的關係該結束了,很像。
我沒回應。
等著他的下一句。
可他又不說了,而是落下一個狂風暴雨的吻。
他的手粗暴的扯開我的領帶,扯開我的衣服。
我有些擔憂的看了一眼辦公室的門。
「門……」
「乖,專心,沒人敢進來。」
蕭燼不但長的更好,活也更好,感覺這定製的辦公桌都要散了。
但就是這次我沒有辦法集中精力,我在想他是不是也像顧淵一樣,撞完之後就要說結束了?
如果是,那我一定會……
11
但沒想到蕭燼這傢伙事後說的是,「我不要當男朋友了,我要當你老公,我們結婚吧?出國,找個可以登記結婚的國家。」
看著蕭燼一臉的認真,我起了逗弄他的心思。
「你跟我結婚,你的未婚妻怎麼辦?」
蕭燼忽然用力。
聲音沙啞,「你這個壞蛋,我那朋友圈的未婚妻,不是你自己穿上女裝,給我發的嗎?啊?未婚妻?」
瘋了。
這麼用力。
我看不單單是辦公桌要塌了,我也要被撞壞了。
但……就是壞了,也很爽……
12
顧淵瘋了。
自從談判室那場鬧劇後,他就徹底脫離了霸總的運行軌道,朝著不可控的深淵一路狂飆。
先是禮物。
成堆的禮物,像垃圾一樣被堆在燼野資本的前台。
限量版跑車鑰匙、鴿子蛋大小的粉鑽、拍賣會上天價拍下的古董字畫……
前台小妹嚇得臉都白了,哆哆嗦嗦給我打電話:「沈、沈總監……顧總又送東西來了……這次是……是一座小型私人島嶼的產權文件……」
我正靠在蕭燼寬敞的老闆椅里,看他批文件,聞言眼皮都沒抬:「丟碎紙機,或者捐了。隨你。」
電話那頭倒吸一口冷氣。
蕭燼從文件里抬起頭,鳳眸微挑,帶著點戲謔:「顧總挺大方?私人島嶼?要不,我買下來,帶你去上面建個狗窩?」
我踹了他小腿一腳:「髒。」
他低笑,抓住我作亂的腳踝,指腹曖昧地摩挲著腳腕細膩的皮膚,眼神暗沉:「嫌他髒?那……我的呢?」
我耳根微熱,抽回腳:「蕭總,上班時間。正經點!」
「又不是沒有干過,你怎麼還害羞了?」
他說話間就要來。
我直接跳起來跑了。
這蕭燼太有勁了。
一天天的,沒有一天落下的。
有時候白天在辦公室還要干。
再這樣下去,我感覺我要吃不消了。
我只能每天悄悄的鍛鍊身體。
13
禮物攻勢無效,顧淵升級了。
他開始「偶遇」。
我陪蕭燼去馬場,他一身騎裝「恰好」出現,眼神死死黏在我身上,試圖靠近,被蕭燼的保鏢面無表情地隔開。
我參加慈善晚宴,他端著酒杯「路過」,聲音嘶啞地叫我名字,被蕭燼攬著腰直接無視,他手裡的酒杯捏得死緊,酒液晃出來,像血。
最離譜的是,我在公司樓下便利店買咖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