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P 粉在中間狂歡,四處找糖。
我把自己關在家裡,不敢上網,手機關機。
我不敢想黎川看到熱搜會是什麼反應。
他大概會覺得我噁心透頂吧。
一個同性戀,居然敢在公開場合,對他表露好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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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上,門鈴響了。
我以為是希姐,沒看來人,直接開了門。
門口站著的,是黎川。
他穿著一身黑色的風衣,戴著帽子和口罩,把自己捂得嚴嚴實實。
但他那雙眼睛,我一眼就認出來了。
我腦子「嗡」的一聲,第一反應就是關門。他卻先一步伸出手,抵住了門板。
「柳禾,我們能談談嗎?」他的聲音,隔著口罩,有些悶。
我心跳得像打鼓,手心全是冷汗。
「黎老師,我們沒什麼好談的。」我重複著上次在車裡他說過的話。
「有。」他也重複著我上次的回答。
我們倆就這麼隔著一道門縫,對峙著。我不想讓他進來,他拚命地想往裡擠。最後,我還是妥協了,讓他進了屋。
他摘下口罩和帽子,露出一張疲憊又憔悴的臉。我讓他在沙發上坐下,給他倒了杯水。
兩人相對無言。
還是他先開了口。
「熱搜,我看到了。」
我心裡一緊,攥著水杯的手指微微發白。
「對不起,」我低著頭,不敢直視他的眼睛,「給你添麻煩了。」
「柳禾,」他放下水杯,坐到我身旁,用手抬起我的下巴,定定地看著我,「你看著我。」
我遲疑了一下,四處亂飄的眼神在他那雙好看的桃花眼上停下了。
他的眼神里沒有了厭惡,混雜著痛苦、掙扎和濃烈到化不開的情緒。
我不知道他想幹嘛,也猜不透他怎麼想的。
「你直播里說的,是真的嗎?」他問,聲音沙啞得厲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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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的心猛地一沉,他這是來興師問罪的。
我自嘲地笑了笑:「黎老師,你覺得呢?不過是節目效果,場面話而已,你不會當真了吧?」
我嘴上說得輕描淡寫,其實心臟像被一隻無形的手緊緊揪住,疼得快要無法呼吸。
他緊緊地盯著我,眼眶一點一點地紅了。
「場面話?」他重複著這三個字,聲音裡帶著一絲破碎的顫音,「柳禾,你知不知道,我看到那段直播的時候......我有多高興?你那樣說,我簡直......簡直......」
我愣住了,懷疑自己聽錯了,又再問了一遍。
「你......你說什麼?什麼叫你高興?你不是來興師問罪的嗎?」
我還是不相信恐同的直男會說出這種話,「黎老師,你知道你自己在說什麼嗎?你最開始拍吻戲的時候,不是生理性的厭惡嗎?怎麼又......高興了?你......我有點看不懂了。」
「我很高興!」他又挪近了些,抓著我的肩膀,力氣大得像是要把我捏碎,「我像個傻子一樣,把那段視頻反覆看了幾十遍!我以為......我以為你對我也......」
他說不下去了,眼淚奪眶而出,順著臉頰滾落了下來。
一個一米八幾的大男人,一個在鏡頭前永遠冷靜自持的影帝,此刻卻在我面前哭得像個孩子。
我徹底傻了。
腦子裡一片空白。
25
「黎川......你......」
「我是個混蛋!」他自暴自棄地低吼,「我是個膽小鬼!我明明......明明從大學第一次見到你,就......」
他哽咽著,說不出一句完整的話。
我的大腦終於在巨大的震驚中,開始慢慢運轉。
大學......第一次見到我......
不是在小樹林,那就是在新生開學典禮。
我作為新生代表上台發言。我記得台下黑壓壓的人群里,有一道目光,特別的灼熱,一直追隨著我。
難道......
「我不敢承認,」黎川閉上眼,「我從小受到的教育,讓我覺得這是錯的,是噁心的。所以我拚命地告訴自己,我討厭你,我厭惡你。」
「那次在小樹林看到你和你男朋友......我本該厭惡地避開,可是,我不知道為什麼自己嫉妒得快要瘋了。所以我才說了那些話,做了那些傷害你的事。」
「拍戲的時候,我每天都在煎熬。我想靠近你,又害怕靠近你。每一次碰你,我都像在被火燒。那個吻......我不是真的想咬你,我只是......太緊張,太害怕,也......太渴望了。」
「柳禾,對不起。」
他說的每一個字,都像一顆炸彈,在我的腦海里轟然炸開。
我看著他滿是淚痕的臉,看著他眼底的痛苦,難道我不是一個人在唱獨角戲。
我伸出手,輕輕地擦掉他臉上的眼淚。
「黎川,」我的聲音不知怎麼地,也有些哽咽,「你這個傻子。」
他愣愣地看著我,像是不敢相信。
我主動湊過去,吻住了他的唇。沒有撕咬,沒有掙扎,只是一個溫柔的、帶著咸澀淚水的吻。
他僵硬了幾秒,然後反客為主,用盡全身力氣將我緊緊地、緊緊地摟在懷裡,瘋狂地加深了這個吻去公眾號 `hhubashi` 看更多。
這些年所有的壓抑、思念和愛意,都通過這個吻,如同潮水般湧向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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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們說開了,也確定了關係。
像所有剛捅破窗戶紙的情侶一樣,笨拙又熱烈地相愛著。
黎川這個老古董,談起戀愛來像個黏人的大狗狗,任何時候都想要我的親親。
那個曾經連親我都會幹嘔的恐同影帝,如今卻最喜歡抱著我索吻。
我們窩在沙發上看自己演的那部劇,正好放到那場 NG 了無數次的吻戲。
電視里的我倆,青澀又笨拙地親吻著。
我笑著打趣他:「黎老師,你看你當時,臉都白了。」
他關掉電視,把我抱起來,讓我跨坐在他腿上。然後低頭用鼻尖蹭著我的鼻尖,眼神又深又燙。
「那現在呢?」他啞著聲問。
「現在什麼?」我明知故問。
他沒說話,直接用行動告訴了我答案。
纏綿又霸道的吻鋪天蓋地而來,吻得我頭暈目眩,渾身發軟。
一吻結束,我癱軟在他懷裡,大口地喘著氣。
他卻意猶未盡地舔了舔我的嘴唇,眼底是濃得化不開的慾望。
之後的日子,他總是喜歡把我摟在懷裡,低頭誘哄我:「寶寶,能不能再親一口?」
我也笑著應允他,「可以。」
27
本來以為我們藏得很好,可還是被拍到了。
在地下車庫,他情不自禁地親了我一下,被躲在暗處的狗仔拍了個正著。
照片曝光,直接衝上了熱搜。
#黎川柳禾戀情#詞條後面跟了一個鮮紅的爆字。
輿論兩極分化。
CP 粉按耐不住激動,紛紛表示「我磕到真的了!」
但更多的是來自他唯粉和路人的攻擊和謾罵。
【噁心!黎川怎麼會看上一個男人!】
【脫粉了,我追了這麼多年的男神居然是 gay,房子塌了。】
【柳禾這個心機婊,果然是為了蹭熱度,連影帝都被他拉下水了。】
惡毒的言論鋪天蓋地。
黎川的幾個商業代言,第一時間跟他解了約。
希姐的電話都快被打爆了,她急得像熱鍋上的螞蟻:「柳禾, 你跟黎川趕緊想個辦法公關啊!再這樣下去, 你們倆的事業就全完了!」
我擔心黎川,他好不容易才走到今天這個位置,我不想因為我毀了他。
我給他打電話,他沒接。
我想衝到他家,發現我家門口圍滿了記者。
我出不去。
在我心急如焚的時候,手機震動了一下,是黎川發來的微博推送。
他已經有三年沒有自己發過微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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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顫抖著手,點開了那條微博。
沒有長篇大論的解釋, 也沒有蒼白無力的否認。
只有一張照片。
是我們倆的牽著手的合照,背景是我們家的那面塗鴉牆。照片上,我們倆的無名指上,戴著同款的戒指。
配文只有一句話:
【出道十年,這是我演得最好的一場戲,也是我人生唯一一次本色出演。@柳禾】
下面還附上了我們那部劇的海報。
那部劇的名字叫《遇見你,是我唯一的救贖》。
我的眼淚瞬間就涌了出來。
他根本沒有給自己留任何後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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剛看完微博手機就又響了起來,是他的電話。
我吸了吸鼻子接通, 「柳禾,」電話那頭,他的聲音堅定,「開門, 我回家了。」
我衝到門口, 透過貓眼,看到他衝散了記者,正站在我家門口, 衝著貓眼的方向,露出了一個溫柔的笑。
我打開門, 撲進了他懷裡。
「黎川, 你個瘋子!」我抱著他哭得泣不成聲。
他緊緊地回抱住我, 在我耳邊低聲說:「是啊,為了你,我早就瘋了。」
因為這件事, 我們的事業確實受到了很大的影響。很多資源都斷了, 網上依舊有很多人罵我們。
但我們都不在乎了。
我和黎川一起成立了工作室,自己投資拍想拍的戲。
褪去了影帝的光環,做個認真演戲的普通演員, 好像也沒什麼不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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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就這樣牽著我的手, 走過大山大河, 越過草地沙漠,追日初, 等日落。
「柳禾, 你後悔嗎?」
我知道他問的是什麼。
我看著他的眼睛, 認真地回答:「不後悔。」
我主動吻上他的唇, 粉粉嫩嫩的唇瓣, 很好啃。
「我後悔了, 後悔沒有早一點讓你掰彎我。」
「那黎老師,現在會拍吻戲了嗎?」我笑著調侃他。
「不太會,還請柳老師用餘生來教我。」
我伸出手指,做了個拉鉤的動作, 「好,一輩子。」
從他恐同到他愛我,這一路我們走得很艱難。
但好在終點是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