匪我愆期完整後續

2025-09-04     游啊游     反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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分化科的醫生來得早。

他拿著信息素檢測報告,又過來看過我的腺體,面色嚴肅地問他們:「你們這些家屬怎麼當的?他的腺液都熬乾了知不知道!」

沒人答話。

我用干啞的嗓子回答:「是我不告訴他們的。」

醫生斥責道:「胡鬧!」

「你知不知道,但凡你沒挺過分化熱,給自己打了一針抑制劑,都有可能讓你直接喪命。」

就像是觸碰了即將溢出杯口的水,邊緣效應被打破,水流便傾瀉而出。

我說:「我知道。」

「我沒打過抑制劑。發現自己開始分化熱之後,我就丟掉了所有的抑制劑,把自己鎖在房子裡。」

「說起來,我這些年越來越不覺得自己是個 omega,現在這樣也好。分化的時候我也沒有那麼痛苦,我熬過去了。」

分化科醫生不說話了,他看了我許久,才問:「你的腺體已經變成了結節,之後會被機體自行分解,之後,你就是個 beta 了,你會後悔嗎?」

而我說:「我不後悔。」

身邊的人是什麼表情,我沒有留意。

或許是憤怒吧,我似乎能聽見咬牙的聲音了。

心理科的醫生就是在這時候過來的,她是個溫柔和藹的老阿姨。

她和分化科醫生打了招呼寒暄,而後才接過他手裡的報告,又抬眼看我。

她問:「你叫什麼名字?我好像不太認識這個字。」

我沒說話。

莫曉青女士把問題接了過去,她道:「琰,三聲,美玉的意思。」

心理科醫生笑著打斷了她,手伸向我,道:「我要聽他說,家屬可以先到外面等一下。」

陳虞不放心,三步三回頭,還是和其他人一起走了。

祁成彥落在最後,他的眼睛裡好像有很多話,讓人覺得,他也知道這個問題的答案。

果然,他試探著喊我:「阿雁?」

我便抬起眼睛,直視他。

目光認真、包容、清澈,似乎還是很久以前青春少年時的模樣。

祁成彥像是有什麼支柱斷裂了,變得失魂落魄,逃也似地離開了病房。

屋內便只剩下我和兩位醫生。

他們看著祁成彥離開,對視一眼,似乎有些莫名。

心理醫生重新拾起笑容,她問我:「你希望我怎麼稱呼你?」

我張了張嘴,好半晌,我說:「我叫陳雁。」

「哪個 yan?」

「大雁南歸的雁,」我頓了頓,「我奶奶給我起的。」

5

會診結束後,醫生把幾個家屬帶到了空會議室,進行簡單的溝通。

沒有人臉上是輕鬆的。

沉重的氣氛好像一路延伸到窗外,變成黑壓壓的天空。

分化科醫生先開口:「就血液和骨髓檢測結果來看,很不樂觀。他的信息素和受體已經完全消失了,這種情況下,他原來的 alpha 肯定沒辦法再用信息素安撫他。」

在術後療傷的這一環節,這無意是把我圈在一座孤島里。

「只能靠他自己。」醫生這麼說。

陳虞一顆心都揪在一起,問:「那我們能做什麼?」

「好好看顧,醫生這邊肯定會盡全力的,該用什麼方法會告訴你們。」

「各位,」心理科醫生敲了敲桌子,語氣嚴肅,「聽我一句冒昧的話吧。」

祁成彥像是被驚醒,他抬起了頭。

「這個年輕人不是沒有求生意志的,知道嗎?只是他的求生意志不在這個身份底下。」

「我給出的初步診斷是:分化期後抑鬱和二性認知障礙。」

「這是什麼意思?」有人問。

她就解釋:「第一個,分化期體內激素的巨大變化,讓他暫時陷入抑鬱狀態,所以做出很多你們不理解的、傷害自己的行為。」

「第二個,患者心理上不認可自己的性別,他不覺得自己是個 omega。我們懷疑,他的二次分化和這個也有點關係。一般來說,二次分化只會改變 omega 的信息素級別,不至於連第二性別都變了。」

「還有,跟他聊天的過程中,他覺得自己一直都是 beta,只是當初分化錯了,現在才是真正的他。」

「所以他不告訴你們他正在分化期,他想變回 beta。」

「他也不肯承認自己叫陳琰,只說自己叫陳雁,是他奶奶起的名字。」

「我很好奇,家屬們,你們怎麼把他養成這樣的?」

沒有人應聲。

莫曉青最後像是掩飾一般,怒道:「裝腔作勢,我們對他還不夠好嗎?做出這副樣子,好像我們虐待他了。」

「他是個 omega,我還能怎麼養?現在有我們,以後呢?」

「我們培養他,給他找個好去處,讓他以後起碼不會孤零零的,我們做錯了嗎?」

醫生們也不好說話了。

心理醫生像是已經看透了,她只說道:「吃的藥我已經開好了,但是如果你們真的想讓他好起來,我只有一個建議,先放他走吧。」

「就先說到這裡。」

該說的都說過了,雙方簽署醫患溝通記錄,醫生先一步離開。

兩方家屬枯坐在空蕩的會議室里。

陳虞忽然紅著眼問莫曉青:「當初改名的時候,他已經知道自己叫什麼了嗎?你沒有問過他嗎?」

「給他起名字還要經過他認可?」莫曉青嗤笑一聲,卻怎麼聽都落寞。

我出生那幾年,家裡的公司出了點問題,陳虞一心陪著自己的 alpha,只好把剛出生的我放在奶奶家。

奶奶給我起過了名字,叫陳雁。

奶奶說鄉書何處達,歸雁洛陽邊。她希望我能記得回家。

問題解決後,陳虞他們把我接了回來,卻嫌棄我這個名字不好,雁毛輕浮,一吹就沒了。

所以他們給我改成了琰字。

這沒有錯,我曾幾何時也為自己的名字寶貴而感到幸福。

但是後來怎麼就變了呢?

我不是不能接受痛苦,可前提是沒有吃到過甜的味道。

祁成彥忽然開口:「放他走吧。」

莫曉青難得對他沒有好臉色,她問:「你的意思是讓我把我的孩子丟到外面去,不管他死活嗎?」

「可是他在這裡還能活下去嗎?」祁成彥輕聲問,「他掉下樓之前,我明明抓到他了。」

「我明明抓到他了。」

他這麼喃道。

「是他把我的手鬆開的。」

又是一片安靜,許久後,莫曉青拉著自己的 omega 離開了,兩方不歡而散。

6

我的傷好得很慢,一個月後,他們把我接回了陳宅。

房間的窗戶外安上了厚厚的不鏽鋼網。

原本能從樓上一眼看見的園藝房被連根拔起,只剩一塊醜陋的草皮。

我坐著輪椅,被禁止上閣樓,甚至身邊必須有人看著。

原本是陳虞,但我見到他第一反應不再是喊爸爸,而是把耳朵捂上,也閉上眼睛。

然後我說:「我不想生孩子。」

我猜他要說什麼備孕的話,他一直認為 omega 的本分就是成家生子,我不是沒有反駁過,但我已經放棄了。

陳虞看顧了兩天,換了人。

莫曉青進我房間之後還有些懷念,她看著我掛在牆壁上的照片,從一歲到十六歲。

青春走過的痕跡讓人動容,但是很快她就愣住了。

十六歲之後的照片,我一張都沒有掛。

她翻了翻我的書架,在最底下看見了一沓相紙,剛要直接伸手去拿的時候,她才想起來問我一句。

「我能看嗎?」

我背對著她坐在窗邊,微不可察地點了點頭。

莫曉青就看起來,一張張翻過去,照片里的我臉上逐漸沒了笑意。

最後的兩張,上面落了淚痕。

一張是我別過臉,強忍淚水站在大學校門口,手裡捧著園藝專業的錄取通知書。

另一張是我二十歲剛滿,就和祁成彥領證結婚。婚禮上,所有人都在起鬨著新人接吻,我緊閉著眼睛,一滴淚從眼角滾落,砸在攥緊的拳頭上。

此後,再沒有了照片留念。

她像是被燙到了,照片從她手裡滑落,喘著粗氣逃離了我的房間。

再之後,卻不是祁成彥過來,是我的禁足無聲地解了。

保姆推著我去院子裡曬太陽,我才知道這件事,但我始終不冷不熱。

那一天,路過園藝房的那塊草皮,我下意識抬頭,才察覺自己竟然是從這麼高的地方掉了下來。

「不高興嗎?那要不我們先回去吧,小先生。」

高興嗎?

而這時,我恍然想起一件事來,我問:「當時,你們都聽見了,祁成彥答應我要離婚的,是不是?」

這問題有些冒犯,保姆哪裡敢回答,支吾著,滿臉為難。

「說話,你跟我說句話!」

我抓著她,不肯放手。

陳虞不知道從哪跑了過來,他摟著我的身子,安撫:「好了,沒事沒事。」

「那爸你說,你們是不是都聽見了,祁成彥答應我要離婚?」

我的眼睛紅得厲害,不得答案不罷休。

陳虞說:「別說胡話,阿琰,哪能離婚呢。沒了成彥哪去找這麼好的 alpha,你冷靜一下。」

像是被潑了一桶涼水,我從內心湧起一股寒意。

逐漸恢復過來,和人道歉,讓人先離開。內心記下一筆,到時候讓管家給她發一份補償。

我又變得沉默,陳虞說什麼也不理會。

直到祁成彥上門。

他帶來了一份特別的邀請。

是高中同學的同學聚會邀請,幾年來我從沒有去過,沒想到他們還能記得我。

我問祁成彥:「你這是什麼意思?」

他說:「想去就去,去了之後我們就好好說這件事,可以嗎?」

我聽見他淺笑著喊我:「阿雁,去看看吧。」

就像我從前一直讓他喊我的那樣。

我答應了。

7

聚會很快到來,只是在我以為。實際上已經過了半個月。

說是要來的,但真的在聚會包間門口的時候,又莫名地感到一陣羞恥和自卑。

不過我沒來得及猶豫,正好有人從門口出來,和我四目相對。

他猛地一拍自己,而後大開包間門,喊了一嘴:「雁子來了!」

我驚訝的表情很快變成了驚恐,這一聲下去,門裡好像衝出一車麵包人。

他們二話不說扛起我的輪椅往包間裡走,然後不知道是誰狠狠地搓了一把我的頭,又是誰抓著我的臉揉了一把。

等我被放下來,眼前圍滿了人。

他們睜著眼,仔細打量我,而後像是按了寵物對話按鈕一樣,喊我:「說話!」

我嘴角抽動,自然道:「少喊你爸。」

對面一愣,隨即大笑:「關門!真是雁子,沒跑了。」

「你小子不地道啊,這麼多年不來看我們,還是不是好父子了。」

「就是,等會兒我們可得灌你。」

「去你的,沒看見人有傷啊,你說了等會兒你替雁子喝。」

我看著吵嚷的一群人,終於噗嗤一聲笑了出來。

我說:「去你們的。」

他們拖著我的輪椅,把我推到桌邊,而後開始跟我分享近況。

有人自然而然地幫我收拾好一切,甚至放在我面前的菜,他們都要先問我喜不喜歡。

雖然也沒差,沒一會兒就搶完了。

我笑罵他們:「你們就吃吧,大饞小子大饞丫頭。」

他們笑得賤兮兮的,或許也是喝了幾杯放開了,身邊的同桌把我一把拎起來,換走了我的輪椅。

班長說:「給我玩玩,沒電了還你。」

有人手慢了罵她不講武德,她就騎著輪椅帶著其他人一路出去,給我和同桌留下了空間。

同桌章英後來分化成了個 alpha,他剛剛也小酌了兩口。

他先開口問我,話里有些小心翼翼。

「阿雁,你這些年過得好嗎?」

我含糊道:「也就那樣。」

他很快就懂了,說:「最開始,還以為你不喜歡我們,才一直都不願意聚餐,後面班長的 omega 說在醫院看見你了,你過得不好。我們想著,再怎麼樣也得讓你過來,問問你究竟發生了什麼才行。你瘦了好多,我一提就提起來了。」

「……那你剛剛還問我。」我眼睛向上看,忍住了眼淚。

他顯得更手足無措了,四處找紙巾,遞給我。

「不好意思啊,我們就是想看看能不能幫上忙。」

我抹了眼睛,笑笑說:「已經幫上忙了,今天是我這些年最高興的一天。」

章英才舒了一口氣,說:「那就好。」

「有什麼事一定要跟我們說,好嗎?我們都站你這邊。」

我點頭說好,卻問:「不過,你們沒有叫祁成彥嗎?」

他一皺眉,撓了撓頭,說道:「他不是你死對頭嗎?所有人都知道,既然是我們為你舉辦的聚會,肯定不能叫他。」

「所有人都知道?」我問,「這麼明顯嗎?」

章英仔細回想了一下,說:「最開始的時候你好像沒有那麼討厭他,但是逐漸的,只要他出現在你眼裡,你都會變得沉默,一句話都不說,恨不得離他八公里遠。」

我無奈笑了一下,說:「是嗎?」

「哎呀!」

屋外的人突然擠開了門,朋友們尷尬地走進來,看著我笑意滿滿,都放鬆下來。

聚會結束,臨別的時候還有人酒意正濃,朝我說了一句:「還是這樣的你招人稀罕。」

「十六歲的陳雁意氣風發,怎麼二十六歲的雁子跟鋸嘴葫蘆一樣。」

我連聲答應他多聯繫,留在最後等司機過來接。

章英和我一起,等來的卻不是司機,而是祁成彥。

他過來找我的時候,章英嚇了一跳,升起了十足的警惕心。

我很快扯了一把章英的袖子,道:「沒事,我和他已經結婚六年了。」

章英像是耳朵瞎了,又問了一遍:「你說什麼?你和誰結婚?」

我說:「和祁成彥,但是我們很快就要離婚了。我會離婚的。之後再找時間和你說吧。」

章英便只能憋著一肚子話,看著祁成彥從他手裡接過我的輪椅,目送我遠去。

那畫面很是詭異,就像是兩個磁極被強力膠粘合在一起,誰也不知道什麼時候就會崩開。

8

回去的路上,祁成彥問我:「你高興嗎?阿雁。」

我也難得對他有好臉色,平靜地和他說話:「高興的,班長他們上次見到我在醫院,才想著辦個聚會看看我的情況。我很高興。」

祁成彥便也笑,說:「那就好。」

紅燈亮起,車停在十字路口。

「他們都知道,我不喜歡你。」我轉頭去看著祁成彥的眼睛,他卻不敢看我。「所以沒有邀請你,不然你就能看見班長騎著我的輪椅到處跑了。」

「嗯,我知道。」

他扶著方向盤,說:「我知道班長的 omega 來看過你,你當時在睡,人家讓我別告訴你。」

我哦了一聲。

「說實話,祁成彥。」

我又看著路的前方,不知道是嘆息還是感慨:「我說著很討厭你,但是好像也沒有恨你到那個地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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