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喜歡你早就成了本能,不會想不起來的。
「雖然我有時候失憶會犯渾,但每看到這些記錄一次,我就會毫不猶豫地再愛上你一次。
「你這麼大魅力,我就算失憶一萬次,也能愛上你一萬零一次。」
「我會當真。」
「當然是真的,要是哪天我又犯渾,你可別不要我。
「不然我做鬼也要纏著你。」
「不要犯傻。」
商硯冰抱住我笑,「哄老婆的事能叫犯傻嗎?」
14
從見我哭過以後,商硯冰開始神神秘秘地聯繫醫生,至於我是怎麼知道的,當然是這傻子的預約消息發我手機上來了。
他的私人帳號消息與我共通,往常我不會刻意去看,但在所有的已讀通知消息里,有一條來源於陌生號碼的,實在太引人注意。
消息內容是:
【好久不見硯哥,我們信息素的匹配度結果出來了,有 90%,按照商伯父的意思,我們見一面好嗎?】
大概十分鐘後。
這個陌生號碼再次發來消息。
但這次明顯大受打擊。
【……】
【對不起。】
我看著這兩條內容陷入沉思。
商硯冰到底回復了什麼,讓人前後態度差別這麼大?
這次我是真好奇。
於是等他下班回到家,我就朝他伸手:「硯冰,手機能不能給我看看?」
商硯冰眼睛以一種具象的方式亮起來,那模樣跟被老師抽查作業的好學生沒有區別。
他雙手捧著手機遞給我。
「老婆請看。」
我接過來,差點憋不住笑。
螢幕里的聊天記錄是藏不住的震驚跟怨氣。
【我草你匹配我信息素幹啥,我拿你當兄弟你要泡我?】
【你失戀我好心安慰你,你還恩將仇報。】
【我警告你別打我主意,你沒人愛我可有,哥有老婆。】
好奇心得到滿足,就沒有再查下去的必要。
商硯冰一臉遺憾,「真不再翻翻嗎?」
「不了,你讓人安心。」
我對他勾勾手指,他「咻」地飛撲過來,「老婆請說。」
「沒事。」
我擼了一把他的腦袋,心情頗好,「獎勵你。」
商硯冰抓住我的手,貼在我的掌心蹭蹭,「其實我還有件事要跟你商量。」
「說吧。」
商硯冰:「最近家裡聯繫我,可能得回去一趟。」
我:「你有四年沒回家了吧?是該回去看看。」
「我儘快回來。」
「嗯,不急。」
15
商硯冰回家第一天,他幾乎間隔五分鐘給我發一條消息。
在做什麼吃什麼事無巨細。
我忙完工作才有空翻閱,再一條一條地回復,跟批閱奏摺似的。
可這些密密麻麻的消息,在第二天戛然而止。
整整十個小時,我沒有收到商硯冰的任何報備,打過去的電話也無人接聽。
頁面上的消息還停留在他昨晚發來的語音。
商硯冰這麼粘人,絕不會無故消失。
我第四次打通他電話,這次終於有了迴音。
但接電話的聲音十分陌生。
「譚稷。」
「你是誰?」
「我是他爸。」
商榮天報了個地址,「來這見個面吧,有些事確實要當面說清楚。」
我見到了那個中年男人,他身邊跟著秘書,僅僅是以最普通的姿勢坐著,都讓人覺得不好親近。
「坐。」輕飄飄的一個字,不怒自威。
他開門見山,「你跟硯冰不合適,這些年就當是年輕胡鬧,你開個價,我會替硯冰給你補償。」
「他在哪?」
「你不會再見到他。
「硯冰跟高匹配度的 omega 待了一夜,此刻恐怕連孩子都有了。」
我知道他在刺激我,桌下的拳頭攥緊又鬆開。
誰都有可能背叛我,但這人絕不可能是商硯冰。
「這是硯冰的意思,還是您單方面的意思?」
商榮天:「是我的。」
「兩個 Alpha 的婚姻,世俗不會承認。
「你已經耽誤他太多,還要毀了他的前程嗎?」
我不退讓。
「他是個成年人,有權選擇自己的人生,如果今天坐在這裡的是硯冰,我絕對不會糾纏。」
商榮天笑了。
「說得好聽,他倒是喜歡你,你呢?
「兩年前山區,要不是為了保護你,他會變成現在這樣嗎?」
我的話止在了喉口。
唯有這件事我不知道如何辯駁,這的確是我欠商硯冰的。
兩年前,我跟他一起去山區考察項目,卻意外遭遇暴民劫財,商硯冰護著我,頭部受了重擊。
他拚死把我送出去,自己留下當人質。
等我帶著人找到他的時候,商硯冰已經被關在暗無天日的地方兩天,臉上身上全是傷,只剩一口氣吊著。
我慌裡慌張地把他送到醫院,醫生卻說他送醫的時間太晚,腦袋裡的瘀血形成腫塊,得做手術才能取。
可手術的風險很大,失憶都是小事,他有可能變成植物人,或者再也醒不過來。
我不敢做這個決定,只能日夜陪在昏迷的他身邊,等著他醒來。半月後商硯冰睜開眼,做的第一件事,就是把手從我掌心裡抽出去,戒備又驚疑地問:「你是誰?」
16
商榮天示意秘書推給我一份合同,「簽字吧,現在分手,你還能得到補償。」
「我不會簽的。」
「還是那句話,除非坐在這的是硯冰本人。」
「你很好。」
商榮天遞來一支針劑,「這是能讓你變成 omega 的禁藥,只要你敢紮下去,從今往後你們的事,我絕不阻撓,怎麼樣?」
他篤定我不敢這麼做。
但他錯了。
我的人生就像我的信息素一樣寡淡。
我在這世上既無父母親眷,也無至交好友,是 Alpha 還是 Omega,不過是換一種性別,換一種生活方式,這無關緊要。
我抓起針劑毫不猶豫扎向脖子的時候,商榮天完美的表情有了一絲破碎。
活像見了鬼。
「你真是瘋了。」
藥效發作得很快,我的骨骼在打顫,四肢百骸傳來的疼痛像要將我打碎重組。
額頭冷汗滴落,我盯著他,咬著牙艱難道:「我答應過硯冰,不論發生什麼,絕不會先放棄他。」
視線開始虛化,疼痛要剝奪我的感官時,我聽到了一道聲音。
它由遠及近,越來越慌張:
「譚稷!!」
我墜在了一個熟悉的懷裡。
17
消毒水的味道好難聞,我隱約聽到了熟悉的聲音。
商硯冰在跟什麼人吵架。
「你要是真為我好,就不該打著為我好的名義,欺負我捧在心尖上的愛人。
「他父母都不在,你欺負他就算了,還試圖要我做幫凶,是不是太過分了?
「繼承人個屁繼承人,有我這麼憋屈的繼承人嗎?把我騙回去跟 omega 睡覺這事你們也想得出來?
「你們既不尊重我老婆,也不尊重我。如果你們不跟他道歉,我永遠不會踏入這個家半步,你們不是行嗎,再去生一個吧,就當沒我這個兒子,反正你們也不在意我的死活。」
……
隔著沙發看見我醒了,商硯冰把手機話筒一捂,「吵醒你了?」
他立馬掛斷電話,走過來探了我的額頭,「還好阻斷及時,要不然真成 omega 了,你昏迷兩天了,嚇死我。」
我費力地抬起手,想摸摸他的臉:「還吵架呢?」
「這事你別管。」
「是他們做得太過分。」
商硯冰回握住我的手時,我看見他手背上兩道極深的齒痕,「手怎麼了?」
「他們給我下藥,把我跟一個 omega 關到一起,我把自己咬清醒後,翻窗跑出去了。」
商硯冰臉上儘是歉意,「對不起,讓你擔心了。」
「這次回家是因為我爸說他鬆口了,我本想回去跟他們好好談談,之後等塵埃落定再告訴你的。」
「沒關係。」
「我相信你的。」
一直都信。
商硯冰抓著我的手蹭,「我還知道了一件事。」
「什麼?」
「你沒有替身,也沒喜歡過別人。」
「合照上的人是我誒。」
他眼睛明亮,小狗一樣。
「嗯,以前怕刺激你想起那些不好的記憶,一直不敢告訴你。」
商硯冰:「我在家裡找到自己從前的照片了。」他沉思片刻後,認定:「好像還是以前帥一點。」
我笑:「都帥。」
18
我出院後,商硯冰做了個決定。
他想手術。
我是反對的,我承受不起他永遠也不會醒來的代價。
「如果不做這個手術,我可能會在三年,也可能是五年後,頻繁失憶,我怕在沒想起來的時候,連我自己都欺負你。」
「沒有人能欺負我。」
商硯冰捂住我的嘴,「我已經決定了,保證還你一個腦袋正常的商硯冰, 行不行,老婆?」
他的選擇我無權干涉。
但免不了擔憂。
他又一次指著天發誓:「我保證。」
商硯冰手術前幾天,我都快得焦慮症了,他倒是能吃能喝能睡, 十分坦然。
我睡不著, 幽幽地坐在床邊問他:「你不怕嗎?」
「有點吧。」
商硯冰說:「但我更怕你沒有我。」
「那就好好活著。」
他張開雙臂要來抱我,「當然啦。」
「費勁心思追到你, 哪能讓你守寡啊, 對吧, 老婆?」
19
商硯冰進了手術室。
他在裡面待了九個小時, 這段時間, 我握著手心裡重新找回來的一對婚戒, 什麼也做不了, 只能祈禱他平安。
醫生來告訴我一切順利的時候, 我長舒了一口氣,連腿都發軟。
商硯冰第二天才醒, 我拿手在他面前晃了晃, 緊張:「還認識我嗎?」
他搖搖頭, 我的心跌到谷底。
「好吧。」
「那你記好,我叫譚稷,是你的 Alpha 老婆。」
病床上的人撲哧一聲, 笑得胸腔都在震, 我反應過來被騙。
「好啊你。」
「好了再跟你算帳。」
半月後, 我才等到這個算帳機會, 但好像不是我在算帳,是商硯冰在討債。
房裡凌亂一片,我們誰也沒去收拾,抱在一起打了個滾就睡。
次日我下床吵醒身邊人,商硯冰表情茫然,又問:「你是誰?」
「怎麼睡在我的房裡?」
儘管早就見過這樣的場景好多次,我還是被嚇沒了瞌睡。
不是說好了嗎?
怎麼還會失憶?
可下一秒。
商硯冰不給預告地跪起來湊近,表情狡黠,「不管是誰, 既然上了我的床,那就是我的老婆。」
再不明白,我就成傻子了。
放下心的同時,
我扯過他的衣領,順著他的話, 刻意貼到他耳邊說:「好啊。」
趁他臉紅不備, 我迅速發難將他撲倒, 抄過枕頭就往他臉上捂,「商硯冰, 我捂死你個混帳, 還敢騙我?」
他的笑聲悶悶的,透過厚厚的枕芯發出來,
「老婆我錯了,真錯了......」
「我以後不會再失憶了,你不要這麼緊張……唔,饒命啊!」
「下去跪兩個小時。」
「不要, 我再也不騙你了,饒過我這次,好老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