逐星完整後續

2025-09-04     游啊游     反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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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4

嚴征提醒靳寒要將全部事情保密。

然後去客廳打電話。

我獲得了以前夢寐以求的,與靳寒獨處一室的機會。

但情形似乎比昨晚好不了多少。

我禮貌地對靳寒說:「你明天還要錄影吧?」

「你可以先回房間休息,我沒事的。」

本來還想說:「謝謝你照顧我那麼久。」

但靳寒的表情太奇怪了。

讓人分不清是憤怒還是悲傷。

所以沒有說下去。

「為什麼,」靳寒問我,「為什麼一直沒有告訴我生病的事?」

我沉默了一會兒。

努力用昏沉的大腦組織語言。

「本來是想說的,但是再見到你的時候,你好兇啊……」

再見到靳寒的時候。

他比被我甩掉那天還要憤怒。

我攔住他。

本來想說:「靳寒,請你給我點時間,我給你一個合理的解釋。」

但是靳寒比我先開口:「盛聞星,別告訴我你當初是迫不得已。

「不管當初是什麼原因,我們都結束了。」

結束了?

結束了就重新開始唄!

於是我內心振奮。

結結巴巴地說:「那,那我就重新追你一次。」

「追到就和好,行嗎?」

靳寒很忙,很難追。

我見縫插針地製造偶遇。

爭取每一次同台和共同出演的機會。

收效甚微。

好幾次仗著在攝像機面前,靳寒不好發火。

我便暗戳戳問他:「其實你早就原諒我,對不對?」

或是膽大包天地說:「承認吧,其實你已經重新愛上我了。」

靳寒總是不理我。

然後躲到離我更遠的地方去。

這次追到那麼偏僻的地方。

本來也是想最後再努力一次。

不成功的話。

能把三年前就替他求的平安符給他也好。

回憶了許多。

我繼續道:「說出來像藉口,像道德綁架。

「不說的話,至少如果你不再喜歡我,也不用因為不甘心、或者可憐我勉強跟我和好。」

說完,

靳寒又露出分不清是憤怒還是悲傷的表情。

然後他忽然皺眉。

靠過來問:「盛聞星,你為什麼在發抖?!」

15

我的嘴唇因為寒顫。

不太清楚地說:「不知道,我……我覺得好冷……」

靳寒用掌心復住我的額頭。

然後驚慌地衝出臥室。

太冷了,

我忍不住蜷縮起身體。

大腦也好像暫時失去了感知和思考的能力。

連靳寒帶著醫生趕過來。

給我打針和重新包紮的過程都毫無痛覺。

我聽見靳寒不停叫我的名字。

哀求我再堅持一下,別睡。

只一會兒。

我又忽然覺得很熱。

冷熱反覆交替。

我聽見醫生嘆氣道:「高熱不儘快退下來的話,會發生更兇險的情況。直升機還沒到嗎?」

……

身邊的聲音漸漸變得遙遠。

意識不受控地下墜。

眼前黑了又亮。

我恍然清醒過來。

竟然發現自己已經躺在直升機艙內的擔架上。

醫生們緊急而有序地在我身上扎針、連接各種管線。

靳寒則伏在我枕旁。

一隻手護住我的頭頂。

另一隻手擋在眼前。

替我遮住機艙頂耀眼的白燈。

因為這個動作。

我和靳寒在噪聲震耳的機艙里。

得到一小塊隱秘的宇宙。

我側眼看了他幾秒鐘。

然後很小聲地說:「最後一次努力,沒成功,還闖禍了。」

「以後,我就不追你了吧……」

靳寒的手抖動起來。

眼淚墜在地上。

「還沒有結束。」

他沉聲說:「你還沒有像之前幾次那樣問我!」

床旁的監護儀忽然發出尖銳的報警聲。

我感覺心跳和呼吸開始漸漸變慢。

我……快死了嗎?

靳寒哽咽著哀求我:「盛聞星,再問我一次,求你!」

我努力睜開眼睛,想了想。

還是斷續地說:「靳寒,其實你早就原諒我了……

「已經,已經重新愛上我了,是不是?」

即便我的語速很慢。

靳寒也還是耐心地聽我講完了。

這次,

他沒有不耐煩地走開。

「是。」

靳寒泣不成聲,回答我:「是。」

「我早就原諒你了,早已經重新愛上你了。」

「別走……盛聞星,求你別走。」

靳寒真的是個很好的人。

我想。

「謝……謝你。」我很淡地笑了笑,聲音很小地說:「不用……可憐我,也……不用安慰我的……」

重逢後,

他每一天都在不厭其煩地告訴我。

他有多厭惡我。

怎麼可能突然就愛我了呢?

靳寒還在不停地說著什麼。

但我已經聽不清楚了。

我再也支撐不住,閉上了眼睛。

由靳寒搭建的,籠罩著眼前和耳畔的一小塊宇宙。

迅速塌陷了。

我們說過的話。

像被黑洞吞沒,沒有迴音。

這一刻像終結。

也像永恆。

16

昏迷中,

我夢見自己又回到三年前跟靳寒合租的家。

白血病的診斷證明被撕碎了。

丟進垃圾桶里。

我拿起電話,打給靳寒。

說了很多對不起之後。

他開門進來。

看著我,很平靜地說:「不用說對不起。」

「你想分手就分手吧,我接受。」

他沒有表現出一絲驚詫和憤怒。

也沒有很用力地握住我的肩膀。

但我卻覺得更痛了。

因為比起不愛。

很可怕的是不恨。

原來我一直被困在了這一天。

我反覆回憶。

被靳寒洶湧的恨意折磨。

又執拗地從中找尋希望。

我總在自我安慰。

靳寒一定是因為太愛我才會恨我。

我不願承認。

靳寒早已將我們的感情終結。

他想往前走。

卻一直被我纏住,所以才表現得如此冷漠。

從始至終。

被困住的只有我一個人。

夢中,

我跟靳寒很平靜地告了別。

然後走出門去。

天光大亮。

晃得人睜不開眼。

我蹙了蹙眉。

感受到潮湧而來的疼痛。

費力地睜開眼睛。

我見到夜晚的病房。

監護器一閃一閃地。

在寂靜的病房裡發出唯一且節律的聲音。

僅僅動了一下指尖。

病床邊坐著的人就猛地一震。

躍身摁響了呼叫器。

醫生護士魚貫而入。

將他擠到很遠的位置。

「醒了就好。」醫生說,「傷口已經止血,以後一定要注意不能受傷。」

醫生撤掉了我身上的一些管線,然後離開病房。

病房的燈又被關上了。

昏暗裡,

那個人又走回床邊,用粗糙的掌心輕輕撫了下我的額頭。

說:「天還沒亮,再睡一會兒吧。」

他的語調很平靜。

嗓音很啞。

我看不清,認不出他是誰。

但也不覺得危險。

很快又昏昏沉沉睡過去。

再醒來時。

我看見黃振欽站在病房的窗前。

正氣勢洶洶對著電話對面發火。

「我不關心你的節目,我只知道有人要付出代價!」

說完,他掛了電話朝我走來。

「你醒了。」

黃振欽器宇軒昂地說:

「我給你找了兩名護工,等會兒就過來。」

「如果不滿意,或是有別的要求,必須要第一時間打電話告訴我!」

我迷迷糊糊地問:「護工?昨晚那個人不是嗎?」

黃振欽冷哼一聲:「那個人以後不會再來了。」

「我替你起訴了那個綜藝的整個節目組,尤其是那個辛柔!」

「你摔下陡坡時,攝像機剛巧拍下她撞向你的鏡頭。我還派人查出了她不少黑料,估計夠她坐十年牢了。」

黃振欽又說了很多,最後命令我好好休息,然後離開病房。

護工來了。

幫我把床頭搖起來。

枕頭下面有東西掉出來,摔在地上。

護工撿起來,給我看:「盛先生,這是您的嗎?」

「要我給您收起來嗎?」

日光石墜在繩子上。

堅硬不摧。

沒有受一點點傷。

但我還是說:「不用了,你幫我把它寄到一個地方吧。」

17

出院已經是一周後。

嚴征來接我,問:「你看熱搜了嗎?」

我點點頭,說:「看了。」

旅行綜藝被終止。

製作方和節目組承認未將嘉賓安全放在首位,造成嚴重疏漏。

辛柔遭全網黑,已經徹底退圈,並面臨刑事訴訟。

嚴征關上車門,說:「黃董這次是真動氣了。」

保姆車勻速駛上主路。

我問:「他怎麼忽然懂得這麼多娛樂圈的事了?」

嚴征沉吟片刻,說:「是靳寒。

「你入院搶救那兩天,靳寒沒離開過病房。

「黃董派保鏢把他架出去,他又打回來,跟瘋了似的。

「後來他跟黃董說了很多你出事的細節和節目組的問題,才被允許留下來。」

原來那天剛醒來看見的人,是他啊。

可能由於告別的時間不夠長。

我還不能很平靜地聽見靳寒的事。

我調整呼吸。

默默對自己說:忍住不問,是變酷、變成熟的第一步。

於是我把下巴和嘴巴藏在圍巾里,看向窗外。

過了一會兒。

嚴征探頭問:「睡著了?」

我說:「沒有。」

並鄭重地告訴他:「既然這段時間不能工作,我想去國外留學。」

三年前被迫擱淺的留學計劃再度提上日程。

這一次很順利。

一個月後我就收到入學通知郵件。

期間有不少粉絲私信問我身體恢復情況。

我一一回答。

然後說自己將要停止工作一段時間。

去國外深造。

奇怪的是。

後來我開始偶爾接到匿名電話。

接通後,對面並不講話。

只是沉默地聽我喂幾句,然後被掛斷。

嚴征懷疑是極端粉絲,提議我換號碼、配保鏢。

我笑著說太誇張了。

反正自己很快就要離開。

幾天後,

我謝絕了黃振欽和嚴征的送機請求。

獨自前往機場。

起飛時間是傍晚。

很湊巧地與三年前原定的航班時間重合了。

我站在機場的人流中。

忍不住想起三年前那一天。

那張與靳寒一起訂的機票沒退。

航班起飛前三十分鐘。

我收到航空公司的登機提醒。

努力平息的痛苦在這一刻爆發出來。

我扯掉手上的輸液針,逃出醫院往機場趕。

我想再看一眼靳寒。

也許是最後一眼了。

但那天我沒能看見靳寒。

偌大的機場,那麼多人。

沒有一個人是他。

針孔流出的血順著指尖滴在地上。

我難過地想:我找不到他了。

一點辦法也沒有。

「女士們、先生們,下午好:乘坐……」

機場廣播忽然響起。

打斷了我的回憶。

我假裝尋找登機口,實則掃了眼四周的人群。

心想:如果那個人來送我,我一定會成熟穩重又體面地跟他道別。

但像三年前一樣。

我還是一個人離開了機場。

18

抵達 M 國後。

我先將行李放到提前租好的公寓里。

房東是位十分和善的白人老婆婆。

她熱情地介紹了公寓附近的環境。

然後指著樓梯另一邊的門,說:「多麼巧啊,你的鄰居也是位中國年輕人,相信你們能愉快地相處。」

我有些詫異:「也是中國人?」

她興奮地說:「是的!而且他跟你一樣帥,簡直像國際巨星!」

我咧咧嘴,想:好吧。

沒什麼好奇怪的。

畢竟這世界上哪裡沒有中國人呢?

放完行李。

我去學院找教授報到。

教授親切地說了很多有關課程的安排。

然後辦公室的門忽然被敲響了。

教授一邊起身開門。

一邊笑著說:「忘了告訴你一個好消息,我聘用的新助教也是中國人。」

說完,

門被打開了。

靳寒站在門外,看過來。

他換了髮型,比以前短一些。

穿著卡其色的薄風衣,單手抱一束很大的花。

誰也無法否認,靳寒是無論在何時何地都十分搶眼的人。

他十分英俊,又顯得內斂、沉穩。

僅僅對視了一秒。

我的心跳就忽然變得非常劇烈。

意識到自己不如預想的鎮定。

我暗罵自己不爭氣。

然後把背挺直了一些。

鎮定得有些趾高氣揚:「你好。」

「你好。」

靳寒走到我面前。

將花束遞給我。

又說:「歡迎你。」

腦袋裡的疑問太多了。

例如靳寒為什麼會出現在這裡?

為什麼會成為我的導師的助教?

為什麼要買花給我?

氣氛有些凝固。

為了不讓教授對中國人產生不好的印象。

我還是接了花,說了謝謝。

從辦公室出來。

我將花束塞進靳寒懷裡。

「抱歉,我不能要。」

靳寒問:「為什麼?」

我利落決絕地回答:「因為我們不是那種關係。」

靳寒的唇角揚起淺淺的弧度:「什麼關係?」

對啊,

我們是什麼關係?

前任?

應該是吧。

但是,

前任會給對方送花嗎?

見我皺著眉頭不說話。

靳寒說:「盛聞星同學,我們目前好像是師生關係。」

「哦。」

看來我想多了。

「所以,作為助教,給同國籍的學生送一束花表示歡迎,難道不可以嗎?」

我看著靳寒坦誠的眼神。

很不情願地說:「可以。」

明明他才是那個存在諸多疑點的人。

為什麼現在反倒是我顯得漏洞百出?

公寓離學校很近。

身後的人一直跟著,直到抵達公寓門口。

「靳助教,請你不要再跟著我了!」

我回頭,嚴肅地說。

靳寒明顯愣了一下。

然後拿出口袋裡的鑰匙:「我住在這裡。」

因為他沒說「我也住在這裡」。

並且愣怔的表情毫無表演痕跡。

所以我姑且相信這一切都是巧合。

一天前我不會想到。

靳寒居然會變成我的老師和鄰居。

這太狗血了。

但以目前師生這種邊界感明顯的關係。

我不便詢問更多。

一夜沒睡好。

我得出了與靳寒的相處原則:保持距離,禮節性往來。

但第二天。

該原則底線就在靳寒反覆試探下。

瀕臨崩潰。

陌生號碼不斷發來信息:「你好,我是靳寒,號碼請惠存。」

「我早晨做了小籠包,你要吃嗎?」

「中午的糖醋小排做多了,來吃嗎?」

「我從國內帶了火鍋料,如果吃火鍋你會來嗎?」

「蘭州拉麵……」

「雞湯餛飩……」

「煎餅果子……」

你要吃嗎?

要吃嗎?

吃嗎?

嗎?



……

即使被沙拉和油膩肉類折磨了一周之久。

我也無論如何都不會屈服的!

我在心中吶喊了一萬遍:「我就是餓死,從這裡跳下去,也不會吃你靳寒一口飯!!!」

19

「嘻嘻,真香。」

我坐在靳寒的餐桌前大快朵頤。

碗里的雞湯小餛飩個個皮薄餡足。

翠綠的蔥花點綴。

澄澈的金黃色湯底浮著點點油星。

吃一口,

感覺貧瘠的身心得到了祖國母親的撫慰。

面子固然重要。

但糧食和蔬菜是無罪的,是珍貴的。

扔掉多浪費啊。

喝光了碗里的最後一滴雞湯。

我靠在座椅上。

暈飯了。

我雙眼迷離地看著靳寒收了碗筷,進廚房洗刷。

忍不住說:「有你這樣的廚藝進入 M 國留學圈,嗝——真的不考慮開一間餐廳嗎?」

靳寒回頭看我一眼,笑了。

留我對著他的背影發獃。

裁剪合身的襯衫包裹著他的身體。

光影交錯。

能看見蓬勃肌肉的輪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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