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一本 PO 文里出場寥寥的路人甲,下肢殘廢,只能靠輪椅度日。
卻因為一時悲憫,順手救下了滿身痕跡、發熱暈倒在路邊的萬人迷受。
第二天,我家與主角攻的公司合作就出了紕漏。
我臨危受命,前去協商解決方案。
卻沒想到,酒醉後,主角攻將我擁入懷裡,邊吻邊低聲引誘:
「阿言,叫聲沈哥哥。」
???
1
「少爺,路邊好像有人暈倒了!」
司機老陳看了一眼車窗外,路邊一個身形單薄的人蜷縮在花壇旁,看不清臉。
我摸了摸蓋在腿上的薄毯,翻著醫生建議的康複診療計劃書,眼睛低垂著掠過一行行黑色字體。
「給他打個急救電話吧。」
老陳連忙應下,翻出手機正要撥號,卻突然聲調揚高:
「哎,少爺,這好像是沈總的人。」
我一下子頓住,視線掃向那個毫無反應,只穿著簡單的白衣黑褲的年輕人,細細打量起來。
他的衣服非常新,上面印著某個奢侈品牌的 logo。
雪白的頸項以及衣領露出來的胸口上布滿了青紫的痕跡,耳後一顆小痣清晰可見。
我心沉了下來。
我生活在一個巨大的 PO 文世界,萬人迷受元清和他的幾個老攻便是故事主角。
主角攻之一的楚嵐州是元清的大學教授,很喜歡在元清的身體上留下各種痕跡,以此滿足自己的占有欲。
我猜測現在這場景大概就是拜他所賜。
如果我現在不及時帶走元清,恐怕楚嵐州立馬就會找到這裡,因為逃跑,他怕是又要吃很多苦頭。
我還是心軟了,讓老陳把人抱上來放在后座,開車去了許家的私人醫院。
2
男生長相確實精緻清秀,白皙的皮膚泛起潮紅,散落的頭髮搭在額間,即可憐又可愛。
中途他迷迷糊糊地醒來,眼裡滿是驚恐,我笑著安慰了他一句,他便抓住我的手不放,又昏睡了過去。
許家在文中不過勉強能躋身上流社會。
與擁有主角光環、家世不凡的三個攻相比,我想要隱瞞元清的消息不過是異想天開。
果不其然,第二天,楚嵐州便殺到了我面前。
「許少爺,我家元清不懂事,給您添麻煩了。」
男人長相英俊,帶著一副金絲眼鏡,笑得客氣疏離,渾身上下都透著一股斯文敗類的氣味兒。
但那雙眼睛裡暗含的冷意是對我多管閒事的警告。
「楚教授哪裡的話,許某不過是舉手之勞而已。」
自打我因為一場車禍而再也不能站起來後,這世界很多事在我看來仿若鏡花水月。
唯有時刻跳動的心臟告訴我,人要真真切切地活著,哪怕是孤獨無聊地度過每一分鐘。
我不害怕楚嵐州,段垣甚至是沈阜中的任何一個人。
但許家不一樣,各種經濟往來,利益合作相互纏繞,錯綜複雜。
我一念之間,許家就有大廈將傾的危險。
我讓楚嵐州過幾天開車來接元清,他臨走前看了我許久,意味不明地說了句:
「原來你長這樣,我說呢……」
3
我並不想和元清見面,害怕過分牽涉其中,只是讓人通知他收拾好自己等著人來接他。
但他反應十分激烈,似乎將我當成了救命稻草,萬般哀求看護他的人,要求見我一面。
我驅使輪椅到客廳的時候,他正局促不安地坐在沙發上喝水。
「許少爺。」
他立馬站了起來,樣子有些驚訝,目光直直地盯著我的腿。
隨後意識到什麼,飛快移開視線,臉上閃過一絲愧疚和同情。
我不怎麼見人,外界對我知之甚少,只知道許家有個獨生子。
而在主角們的故事裡,我不過是個存在別人口中的人,筆墨色彩極淡的路人甲而已。
所以初次見面,他的同情可以歸為一種人之常情,即使我並不喜歡。
「不必客氣,坐吧。」
我輕笑著擺擺手,這次救下元清,是我一時昏了頭,蝴蝶效應萬萬不能發生在我身上。
我本性自私,只願求得一隅安穩之地,他人命運如何坎坷與我無關。
「我」
他欲言又止,漂亮的眼睛泛起淚花,滴滴落在瓷磚上。
「許少,求你救救我吧。」
他上前幾步跪倒在我腳邊,抓住我的褲腿,仰頭,清純的臉上梨花帶雨。
我搖搖頭,露出無可奈何的表情。
元清只好失魂落魄地離開。
4
「阿言」
遠在國外談合作的父親打來電話,語氣里充滿疲憊。
「和沈氏簽的那筆單子出了紕漏,現在那邊拒絕我們提出的解決方案,堅決要解約。
「前期已經投入太多,如果現在解約的話,對公司打擊太大。
「我現在脫不了身,你想想辦法看看能不能先穩住局面,我儘快趕回來。」
在出車禍之前,我就已經幫著父親處理公司事務,具體經營財務情況瞭然於心。
只是後來我再也站不起來,那段時間精神恍惚,灰心喪氣,對什麼事都沒有興趣。
父親坐在沙發上,眼角早已經爬上蒼老的皺紋,看著我沉默良久,才道:
「公司的事情你不要操心,年輕體壯的,好好休養一段時間,肯定會好。」
我麻痹著自己,卻忘了,父親已經上了年紀,越來越力不從心。
我總不能一直是半死不活的樣子,許家除了我再沒有別人了。
為了自己,也是為了父親和因為生我而一命換一命的母親。
「許總,這是我們經過前幾次談判不斷修改擬定出來的賠償條款。」
「沈氏那邊同意再給一次機會,但如果這次他們還不滿意,恐怕……」
張秘書一臉擔憂地望著我,我知道他想說什麼。
如果這次我們還不能拿出讓對方滿意的解決方案,那麼前期投入的大筆資金都全部化為泡影,公司的資金周轉會陷入很難堪的地步。
我笑著安慰他,「放心吧,讓大家都好好準備。」
我反覆翻看了這次事件的所有文件和關鍵數據,又連開了幾天的董事會後,最終敲定了一個方案。
我親自去談。
5
我本以為沈氏會派項目代表來談論方案,到達了目的地才發現來的竟是沈阜——原書的頭號主角攻。
於是在商務大廈,我第一次見到了沈阜。
男人西裝革履,身高腿長,容貌俊美,黑沉沉的眸子,總讓人有幾分無處遁形的錯覺。
原文里,元家為了攀附沈阜,便試探性地把元清當作禮物送給了沈阜。
恰巧沈阜讀書期間有個暗戀的白月光,元清剛好與其有三分相似,於是他便鬼使神差地把人留了下來。
但沈阜養著元清只是因為那張臉,兩人感情線進展極慢。
他甚至一度想要幫助元清擺脫段楚二人的糾纏。
也正是因為這樣,沈阜反而在元清的心裡留下了不可磨滅的印象。
隨著劇情的發展和各種拉扯,三人還是糾纏到了一起。
我將準備好的方案詳細講解了一番,並且表示願意以最大的誠意來彌補這次失誤。
「方案確實不錯,但是我怎麼能確定你們真的保證不再重蹈覆轍呢?」
沈阜將方案書扔在桌子上,面無表情,周圍人瞬間大氣都不敢出。
他略微扯了扯領帶,露出性感的喉結,語氣帶著冷硬的質問。
眼眸斜斜地看向我,竟透出些冷艷。
總之那樣的神情,我無法言喻,但以我的審美來看,十分具有魅力。
並非簡單地用主角光環四個字概括。
我不喜歡把我接觸到的人帶入所謂的小說里,以所謂的主角光環來圈定他們的好壞得失。
真實的人無法用單純的文字來表達。
我知道小說里的劇情和人設,只表明我窺探到了未來的一角以及他們萬千面中的一面,僅此而已。
在對我無害的情況下,我自然樂意循規蹈矩地遵守規則。
我想了一下,用十分誠懇的口吻來爭取進一步的機會。
「我們可以接受沈氏派人進行全程的監督,公司也會成立專門團隊進行整改和調研。」
6
他不說話,氣氛便有些壓抑,我心裡也不免有些忐忑。
他突然笑了下,眉眼鬆散下來:
「許總好誠意,看來我們以後怕是要經常見面了。」
我鬆了口氣,成了,渾身也懈怠下來,也客氣陪笑,又敬了兩杯酒。
眾人也有意活躍氣氛,話題便越跑越偏。
「許總英年才俊,怕是家裡早就有人了吧?」
有人喝醉了大著舌頭問。
我搖搖頭,喝了幾輪,腦子暈乎乎的,勉強擠出一絲理智,玩笑似地自嘲道:
「我這個樣子,哪裡敢禍害人家姑娘。
「嗐,許總這話說,說的,我們沈,沈總也找,找媳婦難,你比他好,好多了!」
我維持微笑,沒想到沈阜手底下的人還敢開他的玩笑,看來今天酒確實喝得有些多了。
「那你有喜歡的人了?」
一道沉沉的聲音從旁邊插過來,我偏頭溺進一潭深水裡。
「沒。」
我還是笑著搖搖頭。
「元清呢?你難道不喜歡他?」
那潭水涌動不定,仿佛下一秒就要掀起滔天波浪。
上涌的酒精把思緒跌推進了爛泥灘。
「我不喜歡,你喜歡」
我點了點頭,證明我說得沒錯。
「……」
那聲音輕嘆了聲,「許言,你喝醉了」
有人抱起了我,將我整個人埋進溫暖的氣息。
滾燙的陌生氣息在身上四處遊走,我難受地掙扎,想要擺脫禁錮。
卻仿佛激怒了對方,捏著我的下巴強勢地入侵,喑啞的聲音帶著引誘,起起伏伏聽不清楚。
「阿言,叫聲沈哥哥。」
「聽話,嘴巴張開,我就不弄你」
我失去了對時間的認知,迷濛中好像聽到了有人說話,聲音感覺似曾相識。
「你心很急?這麼快就把人迷暈了?」
「你不會說話就把嘴閉上。」
「哎呦,清清你體諒體諒他,一個沒有老婆疼的老男人,怨氣就是比較重。」
「你和段垣商量好了嗎?」
「放心吧」
7
醒來時頭痛欲裂,身上穿的是一套新衣服,乾乾淨淨的,沒有一點兒酒味。
看來是秘書把我送回來,估計弄髒了衣服所以順便幫我換了。
近身的事我從不假以人手,也不喜歡別人侵入我的私人領域。
我揉了揉眉間,算了,下次不要再喝這麼多了。
「許先生」
李姨手裡端著碗進來,放在床頭,「您醒了,先喝點兒粥吧。」
我驚訝:「李姨你不是回家探親去了嗎?什麼時候回來的?」
「想著先生一個人在家,總是有不方便,我回去一趟就立馬過來了。」
「昨晚先生應酬喝多了,張秘書送回來的時候說您弄髒了衣服,就在路上給您換了一套。」
「好,我知道了,你先下去吧。」
我打了電話給秘書,知道昨晚喝醉的人都妥當安排送回去了,現在估計還在家裡躺著呢。
我給他們放了半天假,讓他們好好休息,又跟父親視頻了半個小時。
他很滿意我的表現,公司的事情讓我看著辦。
他那邊的行程便可以稍微放鬆一點兒,估計還要些時日。
結束完畢,我收拾好自己,遵循醫囑定期去做康復訓練。
雖然希望渺茫,但能讓我的腿不要萎縮得太快。
而在附近的咖啡店,我見到了熟人。
8
一個男生穿著黑色夾克,帶著鴨舌帽,耳朵還帶了一枚耳釘,架勢看起來是痞帥類型的。
我本來是不認識他的,但他對面那個低頭玩兒手機的男生我認出來了——是元清。
恰巧對方抬頭,剛好撞上我的視線。
他好像有幾分驚恐,然後露出一個甜美的笑容,大抵是因為上次的事情覺得尷尬,表情並不太自然。
我禮貌回以微笑,那個痞帥的男生也轉過頭來,表情淡淡。
接著仿佛吃痛似的皺了下眉,眼神變得不友善起來。
敵意來得莫名其妙,我掃了一眼元清,心裡有了猜測。
這位大概就是元清的竹馬攻段垣。
一邊在明面上扮演溫柔貼心的哥哥人設,不斷安慰鼓勵他。
一邊又在暗地偷偷監視,變態地收藏著元清用過的各種東西。
也是三個攻裡面最愛吃醋的。
原文里如果元清無意間多看了誰幾眼,他就會把人暗暗記下來,找機會給人使絆子,讓那些人不敢再靠近元清。
這也是元清從小到大沒什麼朋友的主要原因之一。
於是我立即收回視線,心裡突然冒出一個想法——
沈阜現在知道自己有兩個情敵嗎?
9
康復師早已經等候多時,但我見門口停了一輛陌生車牌號的勞斯萊斯,便多問了兩句。
「哦,許先生不知道,我們康復中心,沈氏集團也有持股,沈總偶爾會來視察情況,今天就是。」
沈阜也在這裡?
我腦子有些卡殼,那外面那兩人,是在他眼皮子底下偷……約會?
我深吸一口氣,第一次覺得自己思想太過迂腐了。
電梯到六樓,是高級會員的專屬樓層。
不知道為什麼,我眼皮重重地跳了兩下。
電梯門緩慢向兩側移動,忿忿不平的聲音從外面傳入耳中:
「沈阜你是人嗎?老子腿都成這樣了,你還要我怎樣?」
「地主家的長工也沒這樣的!你大爺的黑心資本家!」
另一個沉穩聲音不緊不慢回應對方的不滿:
「看來現在評教授的門檻已經降到如此地步了。」
「連你也能評上了。」
門開,我看清了說話的人。
沈阜身高腿長,黑襯衫黑長褲,奢貴內斂。
身後的男人穿著病號服,杵著拐杖,嘴裡罵罵咧咧,還時不時用手扶一下眼鏡。
斯文敗類的形象消失殆盡。
「老子是有真才實學……臥槽臥槽!」
幾雙眼睛在半空中相匯,微妙的尷尬迅速蔓延。
10
「沈總,楚教……授?」
身後的康復師出聲打招呼。
從他險些壓不住的聲調可以聽出,平時溫文爾雅的楚教授現在的言語舉止給他造成了多大的震撼。
我敏銳地察覺到這跟文中的故事人設完全對不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