見我來了,牧正言先站起身來:
「你來了。驕妍她沒事,就是有點嚇著了,我和警察說等她稍微穩定點了再錄口供……」
我無暇聽他廢話,也管不了為什麼他會出現,Ţù⁷我單膝跪下來,毫不猶豫地握住了妹妹的手。
「別怕,哥來了。」
妹妹立馬落下淚來,平日裡那樣意氣風發的孩子,此時嚇得不成樣子。
「哥,他,他身上都是刀傷,都是血……刺傷他的那人蒙著臉,還衝過來,我不知道……」
我皺起眉,心立馬提起來。
「他向你衝過來?」
不應該啊,妍妍是頂級 alpha,光憑信息素就沒人能輕易傷他,誰會硬著頭皮想傷她。
除非,除非那人知道妍妍是誰,鐵了心要害她。
怎麼想怎麼詭異,我等妹妹好不容易冷靜下來,站起身來看了牧正言一眼走了出去。
22
牧正言也走了出來。
「你不等著鄔橋出來?」
牧正言不吭聲,只是出手握住了我手裡的煙。
「既白,在醫院呢。」
我一頓,不自然地抽回手把煙塞回:
「不好意思,習慣了,沒想抽的。」
我靠在醫院的牆上,還是問出了那個問題:
「你知道是誰幹的,對嗎?」
牧正言在我面前低著頭,盯著我腳尖看。
「嗯,知道。你放心,我絕對不會讓他把你和驕妍牽扯進來。」
「那個是一回事,還有,鄔橋他……」
「他不是因為你才被傷的,別自責。」
牧正言頓了頓,然後像是很不安似的,頭越垂越低。
都快彎到九十度了,我才聽到他用特別特別輕的聲音說:
「他被刺是因為牧寬知道了,他知道了鄔橋是ŧũ̂¹我母親的私生子。」
我瞳孔猛地睜大,差點沒消化過來這個信息。
「我不久前就想起來了,我母親是 beta,被牧寬強娶了才生下我。但是她不愛牧寬,一點也不愛。
「她跑了兩年,又被抓了回來。她被抓回來的時ƭũ̂⁷候身體很弱,牧寬還打她,變著法地折磨她,她很快就不行了。
「直到她臨死的時候我才知道我還有個同母異父的弟弟。她那時要我發誓,要照顧鄔橋,還要保守這個秘密一輩子。」
他又偷偷摸摸地捏住了我衣袖的一點點:
「我還想起來,她那個時候逼我發的誓,說只要我做不到其中一條,就下去陪她。」
牧正言抬起臉來,淚水剛剛好滴落下來。
「既白,我還不想下去,我還沒跟你說明白,我還沒求來你的原諒……我害怕,我真的不想下去。」
這次,我沒有再把衣袖抽出來,而是反手握住他冰涼的指尖。
「放心,你還沒把那個該死的人送下去,你還沒等著你弟弟出來,你欠我的還沒還乾淨……牧正言……別怕,沒人能帶你下去。」
不知名的液體嘀嗒嘀嗒地掉,砸到地上噹噹當地響。
但是我好像忘記了什麼,怪怪的。
23
回去的時候,鄔橋手術已經結束了。
妹妹趴在重症監護室的窗外看他。
我拿著濕紙巾,一點一點把她手上的髒污擦乾淨。
這段時間妹妹一直有去找鄔橋,這我知道。
甚至鄔橋出了事,還是我的人報的警。
我起初只是害怕妹妹做事會過火,所以隨便安排了個人過去看著點。
現在想來,要是安排個正兒八經的人會不會就不一樣了。
不過這些都是馬後炮了,眼下最重要的是把罪魁禍首抓出來。
我看出來,牧正言大概是以前經歷了什麼,骨子裡就不敢站起來反抗他爹。
說是不會扯我進來,估計也就是想著同歸於盡這種窩囊的法子。
可我不一樣,我不怕什麼所謂的長輩,什麼 alpŢṻ⁻ha。
他傷了人,還想扯我妹替罪,那就得十倍百倍地付出代價。
我給秘書打完電話,又對著牧正言耳提面命。
「你給我老實待著,等我處理完了咱們再算帳。也不准背著我去做什麼蠢事,聽懂了?」
他此時簡直溫順得跟只小綿羊似的,乖乖地點頭。
24
牧寬這個老東西,藏得蠻深。
找證據把他送進去,實在是不容易。
我好勝心起來了,決定以身做餌,把他誘出來。
我先是毫無預兆地斬斷了和牧家有關聯的所有項目。
又請我在國外的父母關注牧寬在海外的投資,不計成本地使絆子。
我爸媽知道我爭強好勝,也願意幫忙。
只有牧正言這個優柔寡斷的,每日越發不安。
抱著我的腰發賴:
「既白,我不會離開你,你也不會拋下我一個人的,對吧?」
我拍拍他的臉,語氣惡劣:
「那可不一定,沒準我轉頭就找了個香香甜甜的 omega,也沒準哪天就看上了個 beta 或是 alpha。
「而且,等我搞垮了牧寬,你們牧家可就是我瓮中之鱉了。你這個落敗的富二代,我可真不一定能看得起。」
他將臉側貼在我的發頂:
「沒關係,這些都沒關係。只要你還在這個世界上,只要我還能看見你,什麼都可以。」
我又抬高手,拍了拍他的頭:
「你倒是大方。」
但怎麼就是感覺,他有點怪呢。
如果說以前他是跟柔和的陽光一樣,那他現在就是鬼氣沉沉的。
真奇怪。
25
我的計劃順其自然地來到了最後一步,現在,只需要牧寬忍不住對我出手,然後我關門打狗。
雖然有一定的風險,但捨不得孩子套不著狼。
我摩拳擦掌,躍躍欲試。
可牧寬,卻先一步死在了我的眼前。
他自己開車撞死的。
當時牧正言撲過來抱住了我。
可其實就算我站著不動,他也不會撞到我身上。
「既白,別怕。」
牧正言以一種絕對保護的姿態環抱著我,好像是撿回了什麼珍惜的寶貝,也好像是,怕我跑了。
牧寬死得很突然,而他的惡行也被牧正言一一整理上交給了警局。
強暴,家暴致死,蓄意謀殺……
這種渣滓竟然風光無限地活了這麼久。
負責這些案件的警察反過來安慰我:
「沒事,他也不真是風光無限。我們檢查出他有很嚴重的精神衰弱,常年靠安眠藥活著。
「而且他名下的那個公司,都虧損很多年了,差不多就是一空殼了。」
「啊……」我聽了,更心氣不順了。
本來還想著把牧家吞併了呢。
牧正言看出了我的遺憾,在人後抱著我撒嬌:
「我這裡還有很多存款呢,都交給你好不好?」
我狐疑地看向他:
「真的?」
牧正言彎著眉眼笑:
「真的~你想要多少就有多少。我的就是你的,你的還是你的。只要你不拋下我,怎麼著都行啊。」
我打了個寒戰,嫌他噁心。
「滾蛋吧你,不用去照顧你那個弟弟了?」
「不用,妍妍在那裡看著呢。」
說起來我就氣,陸驕妍那臭丫頭,還是沒抵得住 omega 的誘惑。
之前說要給鄔橋一個下馬威的人,現在竟然能眼巴巴地看著我說:
「哥哥啊,他才不是什麼臭 omega 呢,他挺香的……」
我越想越來氣,拽住牧正言的耳朵咬牙切齒:
「牧正言,別是你們兄弟兩個故意設局要嫁入豪門的吧,到底哪裡學的這些手段,嗯?」
他被扯了也不生氣,握住我扯住他耳朵的手。
「沒有學手段,這都是因為我太愛你了啊。真的好愛。」
我切了一聲,假裝耳朵沒紅,故意氣勢洶洶:
「我告訴你,這些話沒用!咱倆的帳還沒算完呢。」
牧正言一邊重新拿起我的手放在他的臉側,一邊直看著我輕笑:
「嗯,不急,我們慢慢算。反正我們還有很長很長的日子。還有很長很長幸福的日子。」
是啊,日子的確還長。
我們的故事,也的確才剛剛開始。
番外:
牧正言視角:
1
如果全世界的人都能去死就好了。
只剩下我和既白。
這樣我就可以只看著他,他也只能看著我。
2
第一次遇到既白的時候,是我被牧寬打了一頓趕出了房門。
那時是因為我偷跑出去給鄔橋送錢誤了補習班的時辰。
我那時渾身沒有一處皮肉是好的,坐也不敢坐,鼻青臉腫,簡直沒有人樣。
而這偌大的世界,也沒有別的能容得下我的地方。
所以我就只能窩在野貓的小窩旁,蜷縮著身子。
其實那時我也有私心,希望那個給小貓搭窩的好心人能回來,能幫幫我。
在這種私心下,我就等來了既白,陸既白。
他那時也才十二歲,看到我卻一點都不害怕。
「我天,你還好嗎?誰把你打成這樣!爸媽、妍妍,你們快來。」
既白的爸媽幫忙把我帶去了醫院,我求著他們不要報警。
因為我還沒有足夠扳倒牧寬的實力和證據,因為我不想讓牧寬那麼容易就去死。
可既白看起來並不認同我,他拍拍胸脯,小手一揮:
「你別怕,受什麼委屈就告訴我,我護著你!」
他這一句話,我記了十二年,直到我再次正式出現在他眼前。
3
我其實不正常,我知道。
一個給自己親爹下藥,精神暗示引導其神經衰弱的人。
一個從小對自己的親弟弟精神控制,故意把他養得膽小、只能依靠別人而活的人。
能是什麼好人?
我不殺死牧寬,只是因為我想讓他生不如死地活。
我不掐死鄔橋,只是因為那個女人的尖叫聲總是會在我的腦海中來回地響,只是因為我想看到那個女人的孩子被拋棄後絕望自裁的樣子。
爸?哪門子的爸?一個只會拳打腳踢的畜生而已。
媽?哪門子的媽?一個只會拿著針往自己孩子身上扎的神經病而已。
弟弟?哪門子的弟弟?一個登不上檯面的野種罷了。
這個世界,連同我在內,都各有各的噁心。
只有我的既白不一樣。
他敢愛敢恨,敢作敢當, 光明敞亮。
他站在人群里,璀璨到我只能看見他一個人。
和他在一起時,我總是自慚形穢。
他是太陽, 是月亮,而我是下水道的一攤污泥。
可我仍然肖想他。
4
既白沒那麼喜歡我, 我知道。
他永遠也沒法像我刻骨銘心愛著他那樣愛我。
他的工作, 他的妹妹, 他的其他一切都比我重要,那可不行。
所以我得布個局,讓他心疼我,讓他愧疚,讓他身邊只剩下我。
所以我先是在他面前表現得對鄔橋很好, 讓他恨我。
然後再讓他知道,我是被脅迫的,我是可憐的, 我是那個需要拯救的。
我可愛的既白, 他就會更深刻地, 更熱切地愛我。
而不是在一個個平淡的日子, 消磨掉一見鍾情的心動。
他也就不會, 像牧寬一樣,愛得快, 不愛也快。
5
我太愛他了, 恨不得把他咽到肚子裡去。
可牧寬和鄔橋那些拖後腿的,又是讓我幫他從既白公司內部偷東西,又是說離不開我。
我煩透了, 恨不得趕緊除掉兩人。
可是我不敢。既白那麼聰明,萬一他發現了怎麼辦呢?
他最厭惡我這種背地裡不乾不淨的人了。
我絕不能讓他發現。
所以我開始借著找鄔橋的藉口出門去謀劃,去下黑手。
因為我知道, 既白從來不屑於在情愛方面強求。
他不會因此懷疑我。
而就算他會因為鄔橋拋棄我,只要我拿出早就準備好的說辭, 他會原諒我的。
我賭他心軟。
6
三年, 整整三年。我一秒都不敢鬆懈。
我掏空了牧寬的公司, 弄垮了他的身體。
又在既白要懷疑我的時候, 「剛好」出了車禍。
然後,我又故意在牧寬面前不小心泄露了鄔橋的身份。
但就是可惜,鄔橋沒死。
不過幸好, 既白又開始心疼我了。
我雖然享受既白對我一切的保護欲和心疼, 但我忍不了有任何人對他有壞心思,也忍不了他有一點受傷的可能。
所以, 牧寬死了。
本來鄔橋也應該死的, 但是有陸驕妍橫在那兒, 我不想讓既白為妹妹傷心。
算了,反正他也不會再妨礙到我。
我的世界裡,終於只剩下既白一個人。
下一步,我想, 該讓既白的世界裡也只有我一個人了。
7
哦對, 還有。
有人好奇那個密碼箱裡有什麼嗎?
有我從聚香居買來的菜譜,有第一次見面時既白給我包紮的手帕,有從我認識他起, 十五年間從來沒有間斷過的有關於他的照片……
不要說是偷拍啊,那也太難聽了。
夫夫兩個的事,怎麼能說是偷拍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