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唔,好冰。」
嚴韞不接腔。
氣氛怪異地默了幾秒,心跳聲卻在這份安靜里逐漸震耳。
我頂著心跳聲,想把硌著兩人的腰鏈撈出來,被搶先一步抓住。
不兒,喜歡成這樣?
可以直接開口要的,才 19.9,我不心疼。
同時被抓住的還有我的手,嚴韞突然欺身壓了上來,按著我的手腕,將細鏈一圈圈纏上。
這是什麼意思?
我懵了,小視頻沒教過啊。
「嚴韞,你要幹嘛?」
「嗯。」
滾燙的吻落得猝不及防,毫無徵兆。
「幾次三番招惹我,殷宙,這不就是你想要的嗎?」
聽不懂。
大腦空白,也完全忘記要回應。
不知道過了多久,他鬆開我。
「吻技好差。」
胸腔的每一次起伏像海浪一樣拍在身上,拍的我暈乎乎。
渾身都軟了,嘴還是硬的。
「那咋了,誰規定搞擦邊必須很會親嘴?」
嚴韞輕笑,「該不會也沒和人上過床吧?」
我持續嘴硬,「沒試過沒有發言權,倒是你,面對撩撥一直無動於衷,我能不能說你壓根不行?」
被挑釁了也不惱,他正了神色:「殷宙,你不適合做這一行。不要硬著頭皮勉強。」
「瞎講。我是要做全站擦邊天王的男人,目前業務不熟練,習慣了就好了。」
他直直地望進眼底,「你確定?」
「……確定。」
「那你抖什麼?」
我低頭一看,傻眼。
一直以為是他冷得打顫,原來發抖的人自始至終都是我。
信念瞬間崩塌。
我的聲音越來越輕,變成悶聲嘟囔,「都說了不熟練嘛。」
嚴韞沒再和我嗆。
他注視了我好一會,乾燥炙熱的嘴唇再度覆下,緩慢而溫柔地撬開唇齒。
整個人要化了……
漿糊般的意識里,他伏在我耳畔,輕輕咬了下耳垂。
「給我見識一下,你精心保養的……」
嚴韞大概燒糊塗了。
他見識完,給我來了一口。
咬得我嗷嗷叫。
罪魁禍首居然還笑:「完了,見不了榜一大哥了。」
我氣急敗壞推他腦袋,沒推動。
被窩鼓鼓的。
窸窸窣窣一陣響,灼熱氣息繞到了前頭。
「殷宙,我想要發言權。」
11
折騰到後半夜,他退燒了,睡得很沉。
我捂著腰連滾帶爬跑回家,哆哆嗦嗦鑽進浴室。
心裡發愁。
不知道他明天清醒後會有什麼反應。
會不認帳嗎?
轉念一想,不認帳我也認了,至少我孩子死他胃裡,他孩子死我肚子裡,扯平。
……
嗎的,根本扯不平。
拉得虛脫。
第二天嚴韞找上門,我蔫得開門都費勁。
他微不可察地鬆了口氣,「還以為你睡完我跑了,為什麼一聲不吭回家?」
「哥,誰睡誰啊,我簡直要懷孕了好嗎?」
見他目光下移,我擺擺手,「沒事別緊張,已經小產了。」
「……對不起,沒控制住。」
不想和他在大門口討論這種話題,「還有事?」
他沒吭聲,彎腰抱起我往裡走。
我悲憤地並緊腿,「禽獸!」
他把我放到沙發上,扯過毯子蓋上。
「身體不舒服就躺著,你以為我要幹什麼?」
哦,不幹就不幹吧。
嚴韞是來送備用機的。
「之前給你發消息,直播畫面總是同步卡頓。」
這就很意外,本來以為他這麼不看好我的直播事業,會繼續勸我找個班上。
「當然,我依然覺得你不適合吃這碗飯,但這是你想做的事,我沒立場反對,除了和榜一大哥私會。不安全,不衛生,你的體能……也受不了。」
他的話變密了。
臉頰微微發燙,我低頭掩飾著劃開螢幕,「就這麼給我了,不怕我偷看你的隱私?」
畢竟我們除了互相死了點孩子,還什麼關係都沒確認呢。
「沒什麼重要的內容。」
相冊里有張合照。
他和燒烤店遇到的那個男生,背景應該是大學宿舍,嚴韞笑得比現在恣意張揚。
「沒刪乾淨還是故意留的?」
他看著我,不置可否,但反問:
「你完全不在意我和他的關係,是因為對我只Ṱú⁼有肉體需求?」
眼神好像要把我盯出個洞。
「誰管他,反正你現在眼裡只有我,不是嗎?」
嚴韞顯然不大滿意這個回答。
「哎呀,你想講就講吧,別憋著。」
他抿了抿唇,喉結數次翻滾,最後只丟下一句「我去給你做早飯」,轉身進了廚房。
12
休整兩天,我復播了。
好消息,這次沒被封。
壞消息,無人問津,只有心地善良的好妹妹給我戳了幾顆小心心。
怒賺三毛。
我給嚴韞轉了一毛,他回:【嫖資?】
?
【直播間分成。】
【……謝謝,太多了,根本花不完。】
接連幾次開播,均慘澹收場,人數還沒康複賽道那會兒多。
「動物園來了新物種大家都想看一看,發現和普通猴子沒區別後就散了,顏值和身材在直播界是最不值一提的東西。」
「你說我是猴?」
「最後一句話沒聽見?」
「你說我是猴?」
「這只是一種類比……」
「你說我是猴?」
「……對,騷猴。」
……
做到一半,我猛地睜開眼,「等等,我下播了嗎?」
別整出直播事故,我要臉。
嚴韞把我撈回懷裡,「放心,關了。」
完全不信他,這個人開葷後根本收不住,甚至仗著直播間沒什麼人對我動手動腳。
慌慌張張起身確認,確實關了。
長呼一口氣。
「沒關也沒事,可以和你偶像一樣,換個平台,播雙人……」
聽聽這是什麼話。
鐵面無私的審核員大人公然以身試法,監守自盜。
墮落!
當然,沒有人在墮落。
嚴韞還是很上進的。
為了配合我的直播時間,他調整了排班表,把工作時間排在了上午和深夜。
許多次迷迷糊糊醒來,看到電腦螢幕亮著,卻不是直播內容。
嚴韞埋頭在書上勾勾劃劃,很專注,很投入。
看來養騷猴確實挺費錢,給了他挺大壓力。
我翻了個身,安心地睡去。
13
半個月後,我趁嚴韞睡覺出門。
躡手躡腳剛到門口,身後一道浸滿困意的聲音叫住我。
「去哪兒。」
受了驚嚇的大腦飛速運轉,最後輸出錯誤答案。
「見榜一大哥。」
嚴韞徹底醒了,滿臉森寒。
「你還有別的大哥?」
直播太冷清,我眼巴巴瞄人數的樣子肉眼可見的沮喪,嚴韞每次都會給我刷禮物。
我一邊說太破費啦完全便宜狗資本家,一邊美滋滋提現。
「連那個給你刷小心心的女生都不來了,你還能見誰?」
「開個玩笑怎麼還當真了,我去見個老朋友,直的,放心。」
明顯更不放心了。
我咬咬牙,拿起備用機把那張照片懟他臉上。
「把和這個男人的關係一五一十捋清楚,寫明白,我回來檢查。」
倒打一耙不太管用。
「你不是不在意我和他的關係嗎?」
「……在、在意啊,我一直在等你主動說,可你閉口不談,誰知道是不是舊情難了,我何必自討沒趣。」
嚴韞臉色稍霽,「沒舊情,還沒開始就結束了。我現在眼裡只有你。」
……怎麼挑這個時間表白!
我好急。
找不出藉口和他周旋,我湊上去胡亂親兩口,豎起手指發誓:
「兩個小時沒回來任你處置。」
14
匆忙趕到醫院,殷央已經做完最後一項檢查。
見到我,她笑著擺擺手:「哥,醫生說沒問題。」
心裡的大石頭穩穩落地。
和嚴韞說的理由半真半假,杳無音信的父母是事實,但妹妹已痊癒,我也不破碎。
等紙質報告的空檔,她掏出手機看我昨晚回放:「哥,師兄把你扛肩上拖走後發生了什麼?」
我心虛地把衣領往上扯扯,「就下播了呀。」
她眯起眼,「遮什麼?不就小草莓麼,三顆,我早看見了。」
這孩子嘴上怎麼沒把門!
「嗚哥,你倆能不能為了我,換個平台演點色批愛看的?多養眼啊,肯定能火,同人文我都寫一堆了!」
「別瞎講,你和新導師聯繫過了嗎?」
殷央對我生硬轉移話題的行為非常不齒,但還是乖乖回答,「嗯,到時候正常開學。」
報告出來了,我翻來覆去仔仔細細確認一遍,舒了口氣。
殷央的無妄之災總算結束。
那,嚴韞呢。
電梯遲遲不來,我倆選擇走樓梯。
空蕩樓道里,聲音裊裊迴響,「哥,你打算什麼時候和師兄坦白?他會不會接受不了啊?」
嚴韞已經完全接受我闖進他的生活,但能接受我帶著目的闖進他的生活嗎?
想起矮柜上的藥,他手腕內側的疤。
我視而不見,刻意迴避的又何止那張照片。
「不知道,過段時間再說吧。」
「哎,老實講我很多話都是口嗨,別放心上,一時上頭把你卷進來,其實我很過意不去。」
一年前殷央打電話給我,哭著說被欺負的場景還歷歷在目。
我匆忙從應酬中脫身,趕到她學校時事情已經發生了轉變。
嚴韞願意當導師性騷擾女同學的證人,但作為關鍵證據的錄音被人刪除。
只因為導師即將升院長,學院勢必會壓,胳膊擰不過大腿,反正與自己無關,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好在導師罪孽深重不經查,收受賄賂採購不合規的實驗試劑,隱瞞副作用危害,用畢業威脅學生謀私,貪污經費,日常 pua……罄竹難書。
大動盪過後,一切回歸了詭異的寧靜。
殷央很倒霉,不僅被騷擾,還成了毒試劑的受害者,被迫休學治病。
另一個被迫休學的,是嚴韞。
他的身體很健康,卻沒辦法繼續學業——他被所有教授拋棄了。
大抵天下烏鴉一般黑,人人自危,不敢將他留在身邊。
幫殷央辦手續時我偶然見到他, 被幾人包圍著, 手足無措地承受謾罵與怒火。
看起來是他的家人。
聽說他是全家托舉的那類學生, 被寄託厚望。
從碩博連讀退回本科, 簡直是家族的罪人。
很可笑,明明他只是做了一件正確的事。
我很難受, 但實在無暇分心。
公司要管, 殷央要管。
偷偷給了一筆補償暫且翻篇。
畢竟成年人都要為自己的行為負責,哪怕代價慘重。
再次聽到他的名字, 是從殷央口中。
狀態很不好,送了兩次醫院。
小姑娘難受到爆哭, 連手術都不肯參加了。
「哥, 一切都是因為我,如果他真死了, 我是不是欠他一條命?
「你那麼厲害, 把我養大供我上學, 能不能也救救他?
「為什麼好人沒好報啊?」
還剩最後幾階到一樓,薄薄的門擋不住大廳的喧鬧。
「哥, 如果你覺得為難, 不要勉強自己,我們想想別的辦法。」
我伸手拉門, 「不勉強, 現在也不光是為了你……」
話音生生滯住,瞳孔緊縮。
一樓大廳人影憧憧, 燈光炫目。
嚴韞倚在門邊, 薄唇毫無血色。
「騙子。」
15
【嚴韞視角】:
殷宙對我來算什麼?
偷窺狂。
尾隨犯。
狗皮膏藥。
洪水猛獸
精神污染。
入室搶劫的色批。
煩躁。
頂著一張清純臉做那些事,說那些話, 很違和,也很讓人放心不下。
披上狼皮就以為自己是野獸,殊不知狼皮是羊毛織的, 撕吧撕吧就能吃得骨頭都不剩。
沒皮沒臉, 口無遮攔。
輕輕鬆鬆一句話,讓人浮想聯翩一整天。
說屁股就說屁股,加那麼多定語幹什麼?
一想到我的血會和他的水融在一起……都沒法拿水杯碎片割腕了!
泡在浴缸里也完全無法控制自己的大腦, 想像他在一門之外哼哼唧唧。
很離譜。
真的很離譜。
他怎麼可以鈍感到這個地步?被人當小丑還渾然不覺,嘻嘻哈哈地繼續賣力。
我好像更離譜。
想看他在我身下賣力。
只為我一個人賣力。
要不勉強試著為他活一活吧。
不然還能怎麼辦呢。
沒有我,他這樣又笨又脆弱的人,根本活不下去啊。
可當我跟著他到醫院, 聽到學妹和他的對話,我才發現自己錯了。
殷宙對我來算什麼?
是鼠灰色細條紋的麻制和服。
我是為了它決定活到夏天的太宰治。
是我, 沒有他活不下去。
罵他騙子, 其實害怕聽到他的回答。
可他很快回過神, 用讓我無比安心的熟悉口吻強詞奪理。
「太過分了吧嚴韞, 還搞跟蹤,不要仗著自己是榜一為所欲為。」
「真的,你完蛋了, 我要剝奪你的粉絲燈牌。」
「不是說好兩個小時?這才多久?你在過巴布亞紐幾內亞時間嗎?」
「你對我根本沒有信任嗚嗚。」
「也完全不聽我的話,昨晚又特麼差點讓我懷……」
大庭廣眾人來人往,他在說什麼!
我震驚到忘記和他計較那些有的沒的,伸手去堵他的嘴。
掌心被柔軟溫暖的東西濡濕, 還沒反應過來,他已經摟住了我。
用只有兩人聽得到的聲音悄悄服軟。
「給點面子,老公。」
「回家任你處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