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結結巴巴,又怕他多想,「那個,我看你沒回我消息……」
賈知南恍然大悟地拿起手機,「哦,不好意思啊,小凱哥,我是因為腳扭到了,所以這幾天都下不了樓,沒辦法,只能讓外賣員幫我把垃圾帶下去了。」
他垂眼,乖乖掀起褲腳,給我看。
清瘦的踝骨,確實腫了一圈,看起來扭傷很嚴重。
我不由皺眉,連忙蹲下身細看,關切地問:「怎麼弄的?」
「上次走夜路沒看清,不小心踩到了碎石頭。」
「擦藥油了嗎?」
賈知南抿著嘴搖搖頭,有些羞澀地說:「小凱哥,我不懂這些的。」
「我幫你看看啊,別傷到骨頭就麻煩了。」我握住他的腳踝,輕輕揉了揉。
「嘶——」賈知南疼得扶住了我的肩膀,眼角都紅了,可憐兮兮地說:「小凱哥。」
賈知南沒我爺們。
上次和同事一塊追小偷,他反手不小心給了我一電棍,我都沒叫。
但也沒準因為人家還是大學生,也沒經歷過社會的千錘百鍊,遇到點小痛小傷叫一叫也沒什麼大不了的。
我這個極其爺們的大哥,更應該像照顧小弟一樣關懷他。
想到此,我對賈知南便更多了幾分耐心。
「小南,你是做什麼工作的呀,怎麼總走夜路?」
賈知南笑著說:「小凱哥,我還沒畢業呢,我租個房方便找工作,平時就做點兼職賺點錢。」
「什麼兼職啊?」
「家教老師。」
我手一松,放下了賈知南的腳。
我如臨大敵。
9
家教老師,那是人能做的活嗎?
在這個世界裡,據我不規範的統計?ü?,在小巷子裡展開的聯歡活動,十次里有八次就是混混和家教老師。
當然還有兩???次是賀遂和他眯眯眼小弟。
就連付齊這種純放養的冷麵養父,聽到自己養子要自力更生去當家教,都氣到爆炸,又把電梯惡狠狠地停了足足一個小時。
除了假裝獵物的獵人以外,誰會做家教老師啊。
賈知南:「哥,你怎麼了?怎麼臉色這麼差?」
我艱難地說不出口:「那個……你在哪做家教啊?」
賈知南:「就隔兩條街的那個豪華公寓。」
我心臟發緊,看著這個尚不知道會發生什麼的可憐直男。
我忍不住開口:「要不,以後你下班晚,我去接你吧。」
賈知南體貼地擺手:「不用,這不是打擾哥工作嗎。」
「沒事,小區晚上其實不大需要我。」我平靜地說。
確實不太需要我。
每到夜晚,小區的住戶都會很忘我。
賈知南的眼眸蘊含著複雜的,我看不透的神色,像是烈酒洇出的醇醇氤氳。
他微微垂眼,嘴角的笑又勾起了那枚梨渦。
輕聲細語地說:「哥,你對我可真好。」
那必須的。
誰讓咱哥倆都是直男呢。
我扶住不小心踉蹌著栽進我懷裡的賈知南。
像好哥們似的拍拍他的肩。
忽然有點疑惑。
明明看著瘦弱,但下巴抵到了我的頭頂,胸肌抵到了我的手臂。
哪裡都硬邦邦的。
更奇怪的是,他怎麼這麼高?
10
賈知南說他只能等腳好了再去上班了。
這些天,我顧念著他下不了樓,便時不時過去幫幫忙。
當然了,我絕對不是為了賺那二十塊的扔垃圾費。
我純粹是為了我們的兄弟情誼。
賈知南知恩圖報,我幫他打掃了幾次衛生後,他便說保安室冷,我值完夜班後,可以去他那裡睡。
我正好不願意被迫看那些辣眼睛的東西。
小弟盛情邀請,我做大哥的自然笑納。
值完班,我去了賈知南那裡。
賈知南躺在床上,盯著我看。
我歉意地說:「不好意思哈,打擾你休息了。」
然後麻溜地脫掉保安服,拿上我的毛巾,跑去浴室,速戰速決,沖澡刷牙,吹乾頭髮。
然後穿著我的背心短褲,大大咧咧地從浴室走出來。
賈知南的眼睛黑得發亮,嘴角上揚,笑吟吟地撐著下巴,「哥,你好帥。」
我超有自信:「那是!」
男人洗完澡後望向鏡子的那一瞬間,總覺得自己是世界上最帥的。
我翻身上床。
賈知南往裡挪了挪,趕緊說:「哥,你別靠牆睡,你睡床邊。」
每個人都有每個人睡覺的癖好。
我爽快理解:「好。」
我掀開被子,卻愣了一下。
賈知南只穿了條褲衩,渾身的肌肉線條無比分明,漂亮的腹肌側下方,還有兩條深深的人魚線。
賈知南的笑更加濃重:「哥,你想說什麼?」
「兄弟,你練得挺好的。」
這小子身材確實不錯,甚至我都有點嫉妒了。
我讚嘆了一下,然後就拋之腦後,一挨枕頭,就呼呼大睡。
迷迷糊糊中,我似乎聽見賈知南在自言自語。
他說:「我發出邀請的時候其實也有點忐忑,生怕是自己多想了,但是你來了,還當著我的面脫衣服誘惑我,我就明白,我沒猜錯,你對我也……哥,你怎麼把眼睛閉上了?」
我感覺自己的腰被摸了一下。
「哥,你腰好細啊。」
我含糊不清地挪了挪,「你去上廁所啊?那我讓開。」
賈知南沉默了。
隔了許久。
寂靜的臥室,響起了我平穩的呼吸聲。
賈知南不可置信,虛弱地問道:「鄒小凱,你真是來我這睡覺的?」
11
一夜無夢,酣暢入睡。
我醒來後,覺得自己精神頭都好了許多。
果然,保安室風水有問題,克我。
我麻利地起床,上廁所,刷牙,穿衣服,甚至還給尚在睡覺的賈知南做了份早餐備著。
然後,我就神清氣爽地去上班了。
之後這些天,我都幫他做些家務,他收留我睡覺。
天氣越來越熱,賈知南在家穿得越來越少。
他的腳傷一直沒好,越來越頻繁地摔跤,幸好都栽到了我的懷裡,被我及時接住。
雖然不知道為什麼,賈知南看我的眼神,有時候會有點不可置信和咬牙切齒。
但我覺得,我和賈知南已經成為了朋友。
那個外賣員又來了。
但這一次,開門的是我。
他盯著我,然後恍然大悟:「哦~你是 0。」
我:「神經,我是直男。」
「啪嗒」一聲,賈知南的手機摔落在地上。
賈知南:「你是直男?」
我:「是啊,你不也是直男嗎?」
外賣員看著賈知南:「你是直男?」
賈知南也指著自己:「我是直男?」
我後退一步:「你不是直男?」
賈知南注意到我的動作,他忘如本,面無表情地說:「我是直男。」
12
賈知南的腳踝好了。
他要去上班了。
我拍著胸脯保證,一定會好好保護他的安全,絕對不會讓任何人碰到他任何一根汗毛。
賈知南笑了笑,不知為何,神情有些哀怨。
果不其然,在我等????他下班的時候,昏暗巷口就緩緩聚集了一群黃毛小混混。
我戒備地捏緊手中的保安棍。
但還沒等我厲聲喝退,他們看見我身後的賈知南,就索然無味地離開了。
我愣住了,「他們怎麼會這麼輕鬆就放你走啊?」
賈知南隨口說:「型號撞了。」
我:「啊?」
賈知南慌了一秒,又強忍住恥辱,面無表情地改口:「我是說,我看起來太直了,直得簡直像個鐵棍金剛,所以他們對我沒興趣。」
我:「哦......」
我撓撓頭,昧著良心說:「其實我也覺得,你一看就特別直。」
但其實吧,有的時候我真覺得賈知南冷著臉發獃的樣子,會讓我夢回以前在大樓做保安,見到那些大猛 1 時的感覺。
更別提,賈知南身上還香香的。
我咳嗽了一下,決定絕對不讓我的好兄弟知道我對他的真實評價。
13
常在河邊走,哪有不濕鞋。
當保安也不代表著絕對的安全。
我竟然被人追求了。
男的,190,黑皮大奶,小區水管工。
樓下一群住客圍著他詢問時,他斬釘截鐵地說:「我是 1。但我不痴迷老頭,謝謝。」
一石激起千層浪,多數人都忽略了他說的第二句話。
為了承擔保安的職責,我只好艱難地從人群中擠過去,把他拽出來,艱難地問:「你修哪戶的水管啊?我帶你過去。」
水管工眼睛一眨不眨地盯著我,然後說:「保安室的。」
我:「......」
這對嗎?
14
我是個緊捂屁股的可憐保安。
我緊緊貼著牆,站在角落。
水管工脫了水洗的牛仔外套,露出裡面的黑色背心。
膚色是被日光曬出來的,最健康的小麥色。
手臂的肱二頭肌發達,肌肉線條明顯。
他扯了扯自己的背心,然後蹲下身,將工具包打開,一邊輕聲說:「好熱……」
我特別害怕他獸性大發把我糙了,連忙諂媚地給他倒了杯涼水,給他解火。
水管工的眼眸微閃,「謝謝,很少有人會在意我這種小人物的感受,你是第一個給我倒水的。」
至於嗎,大哥?以前混得這麼慘?
不會是你之前每次上門修水管,門一打開就開始扮演動物,孔雀開屏,鴛鴦戲水,導致人家房主人壓根沒時間給你倒水喝吧?
我壓住內心的吐槽,?ú?故意粗著嗓子說:「別介啊,小事。」
我放下水杯後,又趕忙貼著牆站好。
瞧他這身板,和賈知南差不多。
我深知,我打不過他的。
因為,賈知南先前有次讓我和他玩相撲,我屢戰屢敗,每次都被他按床上。
賈知南人好,網開一面,說我纏住他能纏三十秒,就算我贏。
我這才屢戰屢贏。
但很明顯,要我手腳並用纏水管工三十秒,他不會宣布我贏,然後火速退場。
我覺得,他只會獰笑著說他更加慾火焚身。
想到此,我特別的焦慮。
水管工說這個水管特別難修,說完後,水管就爆了他一身水。
他「唰」得把濕背心脫了。
我都來不及制止。
我更焦慮了。
15
水管工終於把水管修好了。
他擦了擦不存在的額汗,忽然走過來壁咚我。
他側身低頭,貼耳輕問:「小保安,你在我的水裡下了什麼,我怎麼熱熱的?」
「老子什麼都沒加。」我故意粗著聲音,惡聲惡氣。
水管工遲疑了。
我見此計有用,連忙大聲且連續不斷地說:「我要拉屎我要拉屎我要拉屎我要拉屎……」
水管工噁心壞了,滿臉旖旎深情蕩然無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