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之舟變了臉色,「和離是隨隨便便就能說的嗎,若你非要和離,那便只能休妻。」
姜雲薇不甘示弱,「張之舟,你算什麼東西。」
張之舟臉色都要氣成絳紫色。
我甚至想為這二人鼓掌了。
真是好一場狗咬狗的鬧劇。
羌人撕毀了停戰協議,沈溯不日便又要前往戰場。
我格外擔憂他,「你一人取了他們三位將領的首例,那羌人肯定恨你入骨。」
沈溯握著我的手,「為了母親,為了你,我也定然會珍惜我這條命。」
他攥著我的手,拜別婆母的時候,婆母還掃過我的肚子。
「不知這趟,雲芷能不能懷上孩子。」
沈溯攥緊了我的手,我與他約定好,不與婆母說我們的打算。
「此次回來的時間太短了,哪有那麼容易能懷上。」
他離去的時候,我在門口望著,看著他縱身一躍騎上馬,身影逐漸消失在巷尾。
我的心好像也被勾到了遠方一般。
8
我埋頭畫了三日,給金店畫足了新款式。
那金店裡的舊款式都融了,換了些新款式出來,如今銷量倒也不錯。
但我想更添一把火。
沈溯打了勝仗,得了陛下許多賞賜,那邀我的宴席如流水,我挑了幾個去參加。
去參加時,戴的便是自家店裡的首飾。
那幾個貴夫人果真眼前一亮,全都圍在我身邊問我,「你這首飾倒是樣式別致,是在哪家金店買的。」
「是我們自家金店的款式,各位夫人若是想要,可以去我們家店裡看看,店裡備了茶水點心,等待各位夫人的光臨。」
我沒想到在這裡能看到姜雲薇,因著剛小產,她的臉上都沒什麼血色。
那些夫人都圍著我,她身邊一個人也沒有。
我的目光落在她身上,她投來嫉恨的目光。
等人少了,她才站起身,惡狠狠地看著我,「姜雲芷,這一切原本就是我的,你是在鳩占鵲巢。」
我一臉驚訝,「這不是你自己搬起石頭砸了自己的腳嗎?」
姜雲薇要和離的事哪有那麼容易,她那幾次三番換嫁,便已經惹得父親不快了,父親死活不肯同意她和離。
過了幾日,她竟與那張之舟又和好了。
原是那張之舟得了個好差事,軍需官,專門為軍隊運送補給糧草。
這裡面的水很深,油水應當也是頗大。
我在街上碰到過妹妹和張之舟,妹妹身上的衣著都好了不少,兩人又好似從無芥蒂般恩恩愛愛。
真是一對狗男女。
我挂念沈溯,給他寫信的時候。隨信捎去了皮製的護膝,一身紮實的棉衣,兩雙皮靴,和好多肉乾,思前想後,又給他加了一頂皮帽。
我出門的時候,看到藥材鋪,便又買了許多傷藥,等我路過餅鋪,又買了許多餅,這些餅格外放得住,到時候拿熱水泡泡便能吃。
又買了些牙粉,毛巾等雜物,捎過去足足兩大車。
反正金店幾乎是掙得盆滿缽滿,沈家現在最不缺的便是錢。
無非是多花點路費罷了。
沈溯捎回來一封信。
「吾妻雲芷,展信佳。你所捎的物品皆已收到,我在這裡一切都好,母親身體是否安好?想你。」
我實在不知,一向冷冽的沈溯,是以什麼樣子的表情,寫下的想你二字。
邊關戰事吃緊,我再送去的信,便再也沒有收到過回信。
一日,我出門時,見到了一位熟人。
已經足足過了十年,那婦人已經老了許多,可她嘴角上有一顆黑痦子,我不會認錯。
小娘生產的時候,我就在門外,聽到她們說,是個男孩,然後嫡母示意產婆,產婆拿出帕子,捂死了弟弟。
我想要做什麼,小娘卻用眼神示意我,讓我快走。
沒過多久,嫡母便告訴父親,小娘難產死掉了,那孩子也胎死腹中。
那之後我便發了一場高熱,等我病好了,我便永遠地失去了我的小娘。
這十年來,我每日都留意街上的行人,卻再也沒見過那個穩婆。
我甚至想,是不是那人也被嫡母害死了,沒想到卻在這裡再次遇到了。
我連忙追了上去。
「十年前,你在姜家接生過一個男嬰,你把他捂死了,對不對。」
吳穩婆整個人都在顫抖,「我不知道你在說什麼。」
「你真的不知道我在說什麼嗎?這麼多年,你每天睡得著覺嗎?你不會覺得那個孩子的靈魂,每天望著你嗎?」
「你閉嘴,你閉嘴。」
吳穩婆突然抱住了自己的腦袋,「我說,是我,是我捂死了那個男嬰。」
「是夫人逼我那麼做的,她給了我一筆錢,讓我永遠都不能回到京城,我這次是偷偷來看我兒子的。」
「這十年來我一天也沒有睡安穩過,我願意作證,不管是死是活,至少能睡個安穩覺。」
我和婆母知會了一聲,便帶著吳穩婆到了姜家。
父親和嫡母都在家,吳穩婆出現的時候,嫡母慌了一下神,又很快鎮定下來。
「雲薇,你回來幹什麼?」
「母親,你不是清楚得很嘛,我是姜雲芷。」
聞言父親和嫡母面色皆是一變。
「你恢復記憶了?」
「有沒有可能,我從未失憶。」
那吳穩婆跪在地上,指著嫡母,「姜大人,就是這個毒婦,當年就是她指使我捂死了那個男嬰。」
「父親,當年小娘根本不是難產而死,還生了個弟弟,而是被嫡母害死的。」
嫡母一臉緊張,眼神躲閃,「你放屁,你說是我害死了你娘,證據在哪裡?」
9
「接生那日,我便在門外偷看。」
那吳穩婆跪在地上磕了好幾個頭,「那男嬰的屍體,就被我丟在這院子裡的一處枯井裡。」
嫡母望著父親,聲聲泣淚,「姜聲,難道我們這麼多年的情誼,還不值得你信我一回嗎?」
父親冷著臉吩咐手下的人。
沒過一會,果真手下的人拿了個布包回來,布包里是小小的骸骨。
我看著那骸骨,眼淚便落了下來。
那是我剛出生就被捂死的親弟弟。
父親看著嫡母,「你現在還有什麼好說的嗎。」
「想我這麼多年為你操持家裡,沒有功勞,難道還沒有苦勞嗎?難道你就要為了這件事而冷待我嗎?」
「這。」
父親有些猶豫不決。
我提醒他們,「忘了告訴父親母親了,我來的時候,便已經報官了。」
為了防止官差和稀泥,我特地知會了婆母,搬出了婆母。
嫡母氣急敗壞,「姜雲芷,當年我就應該把你也殺了。」
「那您可要失望了,我估計還能活很久呢。」
那官差來的時候,對父親說了一句,「得罪了,姜大人。」
便把吳穩婆和嫡母都帶走了。
等嫡母被帶走,父親才回過神來,「雲芷,你現在就去撤案,我們姜家不能有這樣的惡名,等你嫡母回來,我會讓她到莊子上,以後再也不能回來。」
他一臉威儀地看著我。
我提醒他,「父親,您以為我還是那個,您一根手指就能捏死的女兒嗎?嫡母既然害死了小娘,就要付出代價。」
「您就沒錯嗎?小娘死的時候,您多看一眼,便會知道,她不是死於難產,但是不過是一個無足掛齒的女人而已,這樣的女人您的後院還有很多個。」
「作為女人,性命還不如草芥。」
父親有種被拆穿的惱羞成怒,「姜雲芷,你簡直是豈有此理。」
我微微一笑,「有其父必有其女罷了。」
張之舟又來糾纏我,「雲芷,我發現我最愛的人還是你,我一點也不愛姜雲薇,姜雲薇那個女人拜金,自大,脾氣差。」
我冷淡地看向他,「所以你想說什麼?」
「既然沈溯不在家,我也不想你獨守空房,忍受寂寞。」
「沈溯怎麼對你,我也會怎麼對你的,我會對你好的。」
「張之舟,我原先怎麼沒發現,你這人竟然這麼噁心。」
「你這話敢讓姜雲薇知道嗎?你不怕我去告訴姜雲薇?」
張之舟變了臉色,「雲芷,我知道你不是那樣的人。」
張之舟要採買一批戰馬,我讓我的人假裝成供應商給姜雲薇送禮。
送禮那人回來告訴我,事情已經成了。
姜雲薇找到我的時候,我看見她脖子裡明晃晃地掛著那顆血珠。
送禮那人告訴她,這血珠對女人的身體最為滋補,美容養顏,活血益氣。
最適合剛小產的她。
血氣上涌使得她的臉色格外紅潤。
「是你把嫡母送進去了?」
「姜雲芷,你是不是瘋了,這對你有什麼好處?」
「給小娘報仇不重要嗎?」
「哦,對了,你的相公張之舟,還找到我,說你脾氣大不好相處,要和我再續前緣呢。」
姜雲薇氣得胸口起起伏伏,「你快點去把嫡母放出來。」
「既然你那麼有本事,那你就去把她撈出來好了,還有,管好你自己的男人。」
我感覺姜雲芷的臉更紅了些。
那批戰馬,我貼了錢,挑的都是個頂個的好馬。
可到底若我總是貼錢,也是杯水車薪。
男人有了錢, 權,再加上對家裡那位不滿意,便開始生出異心。
10
張之舟入花樓沒多久,我的人便把消息帶給了姜雲薇。
姜雲薇大鬧花樓, 當著眾人的面足足打了張之舟三個耳光。
張之舟冷著一張臉,將姜雲薇按住。
我感覺姜雲薇的臉色,好像更紅了一點。
張之舟流連花樓的消息傳到了陛下耳朵里, 我以為他這個軍需官的身份要被奪走了,可惜也只是挨了頓罵而已。
我便有些擔心前線的沈溯。
和婆母商議後,我們打算將今年店鋪的利潤全部拿出來, 買成糧食, 以備不時之需。
若是用不上, 糧食又不會壞,到時候還能賣出去。
我聽聞張之舟收了巨額的回扣,買的糧食竟然比世面上的糧價少兩成。
我以為他買的都是些發霉,或者摻了許多麥糠的糧食。
我安排在張之舟那邊的人卻告訴我,張之舟偷偷聯繫了京郊的土匪。
糧食上路那天,京郊土匪果然悄然而至,護送糧食的兵士抵擋不住。
就在土匪占了上風之時, 我聯繫的京城守軍也到了。
張之舟假模假樣地朝著守軍致謝。
我觀那車轍印深重, 突然有了一個大膽的想法。
捅破一個麻袋後, 我的想法被印證了。
除了開頭幾車是糧以外, 其他的袋子裡裝的都是砂石。
不敢想這樣的糧食運到前線, 將要害死多少將士。
他打的就是土匪把糧食擄走,從而毀屍滅跡的譜。
到時候頂多能治他個供需不力。
那京城守軍的將領變了臉色,「張大人, 我想您需要跟我去陛下那裡走一趟了。」
張之舟, 簡直膽大包天。
嫡母謀害妾室, 謀殺幼兒的罪已經治了。
張之舟貪污受賄,買了假糧草的罪,也徹查無誤。
二人竟在同一天行刑。
姜雲薇去觀刑, 我看她的臉色,愈發紅潤了。
還沒等行完刑,她的下身就流下了潺潺鮮血。
血珠, 最能吸食人的血氣,若人動怒, 或有劇烈情緒波動,都會被它吞噬血氣,最後便變成血崩之症。
只怕姜雲薇, 活不了多久了。
我和婆母買的糧到底是送到了前線上,解了前線的燃眉之急。
沈溯大勝回朝那日, 我也抑制不住地激動。
直到他抱住我, 親吻我, 我才有實感。
「雲芷, 多虧了你送來的藥物和糧食, 我們才撐過了這個冬天, 迎來了大勝。」
「這勝利有你一半功勞。」
我有些羞澀,「我不過是做了我應該做的事情罷了。」
沈溯與我舉行婚禮那日,朝廷封賞誥命的旨意也同時下達。
外面有個瘋婆子想要闖進來, 被人死死攔住。
她口中念念有詞,「這一切明明應當是我的生活。」
我與沈溯育有三子,一生恩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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