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鑒於大寶的智商頂我三個,好像也沒啥。
大寶正在看一本厚厚的物理科普繪本。
聞言抬起頭,小臉上沒什麼波瀾:「嗯,爸爸需要靜養。」
「靜養?為什麼?工作太累?」我追問。
大寶合上書,烏黑的眼睛看著我:
「爸爸為了讓我們平安出生,耗費了很多本源力量。」
「生我們的時候,也很辛苦。」
「生……」我腦子嗡的一聲,像被重錘砸中。
男人生子?
魅族設定?
雖然之前隱隱約約有點猜測。
但從孩子嘴裡這麼直白地說出來,衝擊力還是太大了。
我腦子裡瞬間浮現出墨玄那張冷冰冰的臉。
想像他……經歷那種痛苦。
這畫面太有衝擊力,以至於我胃裡都跟著抽了一下。
再聯想到自己當初那五千塊和「封口費」三個字……
好羞愧。
勒得我有點喘不過氣。
那天晚上,墨玄來接孩子時。
我破天荒沒站在門口當門神,而是躲在開放式廚房的島台後面假裝喝水。
看著他動作依舊利落地給小寶穿好小外套,牽起大寶的手,轉身離開。
關門聲落下,我靠在冰冷的檯面上,心裡說不上來什麼滋味。
「本源力量」、「很辛苦」、「靜養」……這幾個詞在我腦子裡盤旋。
鬼使神差地,我拿起手機,打開外賣軟體。
什麼黨參黃芪燉老母雞、十全大補湯……看名字就覺得能補回半條命。
我手指一划,點了最貴最全的那家。
地址……輸墨玄的公寓地址。
點完,我把手機一扔,臉埋在胳膊里。
林薇啊林薇,你這算啥?
遲來的良心發現?
還是……心疼?
結果第二天下午,我還沒下班,張秘書就一臉古怪地給我拎進來一個精緻的保溫袋。
「林總,這個……是您點的外賣?」
她表情一言難盡:
「店家說送到對面公寓樓,但那位先生拒收了,讓退回來。」
我:「……」
打開一看,是我點的那份豪華滋補湯,還熱乎著。
裡面還有一張……列印的 A4 紙?
上面是規整的宋體,列印著冷冰冰的幾個字:「人類食物,無用。」
我盯著那四個字,再看看那份飄著濃香、花了我小一千的湯。
感覺頭頂都在冒煙。
墨玄,你這傢伙。
油鹽不進是吧!
6
被那句「無用」氣得夠嗆,我幾天沒搭理墨玄。
但心裡的愧疚感像小貓爪子一樣撓著。
晚上刷手機,大數據像是看透了我的心思。
拚命給我推送各種「補氣養元」、「固本培元」的方子。
當歸、人參、靈芝……
我眼睛一閉,手指一划,名貴藥材像不要錢似的往購物車裡塞。
東西送到了,堆在客廳一角,像個小型中藥鋪。
我看著那堆東西,又覺得自己像個傻子。
……人家都說了「無用」。
某日下午,陽光很好。
大寶和小寶在地毯上玩積木。
我在旁邊處理文件,偶爾抬頭看一眼。
倆娃安安靜靜的,小臉上帶著專注。
陽光給他們柔軟的頭髮鍍了層金邊,畫面溫馨得不像話。
然而,ŧú₁變故只在一瞬間。
毫無徵兆地,就在我低頭簽一個名字的剎那。
兩個孩子,消失了!
不是跑開了,是字面意義上的消失。
前一秒還坐在那裡。
下一秒,地毯上空空如也。
連個影子都沒留下。
我手裡的鋼筆「啪嗒」掉在文件上。
心臟瞬間停止了跳動!
「大寶!小寶!」我尖叫出聲,瘋了似的撲過去。
在地毯上摸索,掀開旁邊的抱枕。
像個無頭蒼蠅一樣在偌大的客廳里狂奔。
沒有!
哪裡都沒有!
兩個孩子就這麼憑空消失了。
那個什麼力量失控?
想起墨玄說過的話,我顫抖著拿起手機想報警。
就在這時,門鈴瘋了似的響起來。
門外,是墨玄。
他第一次在我面前如此失態。
那張總是冰封般的俊臉上,此刻是毫不掩飾的恐慌。
他氣息微喘,額角甚至滲出了一層薄汗。
那雙深邃的眼睛裡,此刻風暴翻滾。
「孩子呢?」他厲聲問。
「不見了,就剛剛,一眨眼就不見了。」
我語無倫次,眼淚控制不住地往外涌。
「怎麼辦?墨玄,他們去哪了?」
「是不是出事了?」
墨玄沒有立刻回答,他猛地閉上眼睛,像是在極力感知什麼。
幾秒鐘後,他倏地睜開眼。
瞳孔劇烈收縮,臉色變得比紙還白。
「族地禁地!」
「他們被強制召喚回禁地了,那裡有東西在甦醒……在吸引他們,該死!」
禁地?
召喚?
危險!
這幾個詞組合在一起,像重錘砸在我心上。
「帶我去。」
我一把抓住墨玄的胳膊。
「帶我去,我要去找他們。」
墨玄猛地低頭看我,眼神複雜。
「胡鬧,禁地不是你這種普通人能去的地方,九死一生。」
「他們是我的孩子。」
我死死盯著他,眼淚還在流,但聲音卻無比決絕。
「就算是刀山火海,我也要去!」
「你帶不帶?你不帶我自己想辦法。」
他深深地看著我,時間仿佛凝固了。
最終,他猛地一咬牙:「抓住我的手,別鬆開,閉上眼。」
我立刻死死攥住他冰涼的手腕,閉上眼睛。
一陣強烈的失重感和眩暈感襲來。
周圍的空間開始扭曲。
耳邊是呼嘯的風聲,還有墨玄低沉急促的聲音。
我死死咬著牙關。
腦子裡只有一個念頭:孩子,我的孩子!
不知過了多久,腳終於踩到了實地。
但觸感不對。
不是家裡的木地板,而是……鬆軟帶著濕氣的泥土?
眩暈感褪去,我睜開眼。
眼前的一切,讓我瞬間屏住了呼吸。
7
參天的古木遮天蔽日。
腳下的土地鬆軟濕潤。
覆蓋著厚厚的苔蘚。
陽光透過枝葉縫隙,投下幾縷慘澹的光柱。
這就是魅族的族內禁地?
我感覺自己像被扔進了某個原始森林裡。
而我身上西裝和腳上的恨天高。
在此刻顯得如此格格不入。
甚至有些可笑。
「跟緊我。」墨玄的聲音壓得很低。
他警惕地掃視著幽暗的叢林。
我深吸一口氣,努力壓下心頭的恐懼,緊緊跟在他身後。
高跟鞋深深陷進泥地里,拔出來都費勁。
沒走幾步,鞋跟就「咔嚓」一聲,斷了!
我:「……」
墨玄腳步頓了一下。
回頭瞥了我一眼,眉頭皺得能夾死蚊子。
那眼神里清清楚楚寫著三個字:麻煩精。
我心裡憋屈得要死,又擔心孩子。
索性把另一隻鞋也甩掉,光著腳踩在冰涼粘膩的苔蘚上。
腳底傳來濕滑的觸感,讓我渾身汗毛倒豎。
但此刻也顧不上了。
「孩子們在哪?」
我壓低聲音問,聲音乾澀。
「在深處,我能感覺到。」
墨玄沉聲道,沒有回頭,只是加快了腳步。
他似乎對這裡的地形很熟悉。
我咬著牙,緊緊跟著。
林子裡靜得嚇人。
突然,前方的灌木叢里猛地竄出一團灰黑色的、長著獠牙的東西。
像野豬,速度奇快,朝我們直衝過來。
「啊——!」
我嚇得魂飛魄散。
下意識就撲向前面唯一的依靠……
雙手死死地抱住了墨玄的胳膊。
溫熱的體溫透過薄薄的襯衫傳來。
還有他身上那股熟悉的氣息。
我整個人都在抖。
墨玄的身體瞬間僵硬!
他沒料到我會撲上來。
條件反射地手臂一甩,動作帶著點嫌棄。
但……甩開的力道並不大。
而且在我踉蹌著差點摔倒時,他腳步明顯放緩了。
「閉嘴,別亂動。」
他低聲呵斥。
另一隻手快如閃電地抬起,對著那撲來的黑影凌空一揮。
那團黑影像是撞上了一堵無形的牆。
「吱」地一聲怪叫。
被一股大力狠狠彈飛出去。
撞在樹幹上,抽搐兩下,不動了。
我驚魂未定地喘著粗氣。
心臟狂跳,抱著他胳膊的手還沒鬆開。
墨玄側頭,冷颼颼地瞥了我一眼:「鬆開。」
我猛地縮回手,臉上火辣辣的。
尷尬!
太尷尬了!
他沒再說話,只是臉色似乎更沉了幾分,繼續往前走。
但這次,他的速度明顯放慢了些。
似乎在遷就我這個光著腳、狼狽不堪的拖油瓶。
又走了不知多久,壓抑的寂靜被打破了。
「爸爸,媽媽,快來看呀,這裡有會發光的魚。」
是小寶那熟悉的、帶著興奮的童音。
我和墨玄同時一震。
循著聲音,撥開一叢葉片像蒲扇的植物。
眼前豁然開朗。
那是一個散發著幽幽藍光的深潭。
潭水清澈見底。
裡面游著許多米粒大小、散發著柔和光芒的小生物。
而潭邊,大寶和小寶正手拉著手,蹲在那裡。
好奇地伸著小腦袋往水裡看。
小寶還用手指去戳水面,嚇得大寶趕緊拉住她的手。
「墨宸,墨璃。」
墨玄厲聲喝道,語氣前所未有的嚴厲。
「誰讓你們亂跑的!」
墨玄大步衝過去,一把將兩個孩子緊緊攬入懷中。
我能看到他的身體在微微顫抖。
我也沖了過去,一把將兩個孩子摟住。
眼淚控制不住地往下掉,聲音哽咽:
「嚇死媽媽了。」
「你們怎麼跑到這裡來了?有沒有受傷?」
「沒有呀。」
小寶天真地搖頭,指著水潭:
「就是這裡有好玩的魚叫我們來的。」
8
就在這時,異變陡生。
平靜的藍色水潭毫無預兆地劇烈翻騰起來。
中心處形成一個漩渦。
一股強大的吸力傳來。
潭邊的岩石和植物紛紛被捲入中心。
一股陰寒邪惡的氣息瞬間瀰漫開來。
水潭深處仿佛有什麼龐然大物即將甦醒。
「不好,是守護靈暴動了。」
墨玄臉色劇變,猛地將兩個孩子護在身後。
他上前一步,擋在我們與翻騰的水潭之間。
雙手快速在身前結出複雜的手印。
一股無形的力量波動以他為中心擴散開來。
試圖壓制那翻騰的水潭。
轟!
一聲沉悶的撞擊聲。
墨玄身體猛地一震。
他那張本就沒什麼血色的臉瞬間煞白如紙。
一絲刺目的鮮紅,順著他緊抿的唇角緩緩溢出。
在幽暗的藍光映照下,顯得格外驚心。
「墨玄!」
我的心像是被狠狠揪住。
看到他嘴角的血跡。
心疼瞬間衝垮了我的理智。
去他的危險!
去他的禁地!
我猛地從地上爬起來,目光掃過四周。
看到水潭邊散落著幾塊堅硬的岩石。
我衝過去,撿起一塊最大的石頭。
衝到墨玄身前,像一頭護崽的母獅。
用盡全身力氣。
將那塊沉重的石頭狠狠砸向翻騰的水面。
「敢動他?」
我拚命嘶吼起來。
聲音在幽暗的禁地里迴蕩。
撲通。
石頭砸進漩渦中心,激起巨大的水花。
那狂暴的漩渦似乎被這不符合邏輯的物理攻擊干擾了。
微微停滯了一瞬。
就是這一瞬間的停滯。
墨玄眼中精光爆射。
他抓住機會。
雙手手印猛地一變。
翻騰的水潭像是被一隻無形巨手狠狠摁住。
狂暴的藍色光芒瞬間被壓制下去。
漩渦迅速縮小,最終消失。
潭水恢復了平靜。
仿佛剛才的狂暴從未發生。
墨玄身體晃了晃,剛才那全力一擊顯然消耗巨大。
他抬手抹去嘴角的血跡。
我看著他蒼白的側臉。
心裡又酸又澀。
「你……」
我張了張嘴,聲音有些啞:「你怎麼樣?」
墨玄緩緩轉過身,目光落在我身上。
那眼神複雜到了極點。
他沉默了幾秒,才低聲道:「沒事。走。」
他彎腰抱起還有些懵懂的小寶,又牽起大寶的手,轉身帶路。
我默默地跟在後面。
用極低的聲音說:
「謝謝你……墨玄,還有……對不起。」
他的腳步明顯頓了一下。
他沒有回頭看我,也沒有說話。
只是抱著小寶的手臂似乎收得更緊了些。
走出禁地範圍,重新呼吸到新鮮的空氣,我才感覺活了過來。
墨玄放下小寶,兩個孩子立刻撲過來緊緊抱住我的腿。
我蹲下身,摟著他們小小的身體。
感受著劫後餘生的真實感。
抬眼看向墨玄,他正站在幾步開外。
目光沉沉地看著我們母子三人。
那總是冰冷的眼神深處。
似乎有什麼東西……悄然融化了一點ŧû¹點?
小寶抱著我的脖子,湊到我耳邊。
用自以為很小的聲音,卻清晰地傳入我和墨玄的耳中:
「哥哥,媽媽好像開始喜歡爸爸了?」
我:「……」
墨玄:「……」
大寶看了一眼我臉上尚未完全褪去的紅Ţű̂ₕ暈。
小大人似的點了點頭:「嗯,可能是。」
我瞬間感覺臉上溫度飆升。
恨不得找個地縫鑽進去。
這兩個小祖宗!
9
禁地那場驚魂的冒險……
讓我和墨玄的關係有些微妙。
從族地回來後,墨玄的狀況更差了。
他強撐著把孩子送回我公寓。
轉身離開時,腳步都有些虛浮,臉色白得嚇人。
他需要靜養。
看著他那副樣子。
再想到禁地里他擋在我們身前、嘴角溢血的模樣。
我心裡那點殘存的「霸總施捨」心態徹底灰飛煙滅。
只剩下沉甸甸的愧疚。
「孩子這幾天就住我這兒吧。」
在他又一次來接娃時,我主動開口。
「你好好休息,別來回跑了。」
墨玄站在門口,聞言微微一怔。
冷峻的眉峰幾不可察地挑了一下。
那雙深邃的眼眸在我臉上停留了幾秒。
像是在審視我這話里的真心程度。
「嗯。」
最終,他只低低應了一聲。
沒再多說,轉身走了。
我靠在門板上,長長吁了口氣。
好了,孩子安全,那個冰塊也暫時不用在我面前晃悠添堵了。
我以為能喘口氣。
結果,現實狠狠給了我一巴掌。
做媽,尤其是一夜之間多了兩個天才兒童的媽。
遠比我談下十億合同要難一萬倍。
白天在公司,我是雷厲風行的林總。
電話會議開到一半,張秘書一臉驚慌地舉著手機衝進來。
捂著話筒對我做口型:
「林總,小寶小姐她……她把您書房的古董地球儀拆了,說想看看裡面有沒有小精靈。」
我:「……」
晚上回到家,想享受片刻安寧?
做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