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第一世嫁給英國公世子時,每日夙興夜寐,勤勉持家。
可世子對我冷漠生疏,客氣有禮。
不到三十歲,我就把自己活活累死了。
我死前,娘家正討論著要把我庶妹嫁過來當續弦。
第一次重生之後,我開始養尊處優,吃喝享樂。
沒承想家業更興旺,孩子更聽話,下人更老實。
世子也更愛重我。
可這一世我還是沒活過三十歲。
我終於明白自己的死不是意外。
再次重生,我要把在暗地裡害我的人找出來,千刀萬剮!
1
在秋月第三次用她的夾子音喊我的時候,我知道自己又回來了。
映入眼前的還是我房中的秋香色軟帳和玉如意擺件,一切都熟悉得不能再熟悉了。
「夫人,夫人,您沒事吧?」秋月繼續對我魔音穿耳。
我揉了揉眉頭,說:「我沒事,沒事!」
雖然有些不耐煩,但我還是儘量控制語氣,畢竟秋月是一個忠僕。
可無論誰在同一時段循環三次,都會不由得產生深深的厭煩。
我叫宋清婉,是英國公府的世子夫人,現在正是我嫁入英國公府的第十年。
第一世我嫁給世子謝詔的時候,心中滿懷愛意和期待。
我孝敬公婆,善待小姑妯娌,掌管偌大的家業,每日夙興夜寐,勤勉持家,博得了一個賢良的美名。
可謝詔始終待我冷漠客氣,從不曾敞開心扉。
後來我才知道,謝詔曾有過一個指腹為婚的未婚妻,可女方在成婚前過世了,謝詔為此鬱鬱寡歡了好幾年。
若不是無孝有三,父母相逼,可能他並不會成親。
得知這件事後,我腦子還不清楚,總覺得逝者已逝,我努力做好他的賢內助,總能把他的心捂熱。
可事實證明是我想多了,直到我把自己累死,謝詔對我也沒有過一絲柔情。
後來娘家看我不行了,提出讓我庶妹宋清寧來當續弦,謝詔也只是輕輕地「嗯」了一聲。
帶著無限的痛苦悔恨,我第一次重生了回來。
2
這一次我重生到嫁過來的第十年,距我離世不過三四年的時間。
望著古板嚴肅的婆婆,動不動就挑事的妯娌,嬌氣金貴的小姑子,還有我那從頭到尾都冷漠得像個冰人的丈夫,我擺爛了。
我死過一次,再也不會為這些冷血的婆家人和娘家人掏心掏肺,更不會把「賢良淑德」四個字奉為圭臬。
妯娌想要搶管家之權,讓給她就是了。
婆婆為此錯愕不已,難得和藹可親地拉著我的手:「詔兒才是世子,這份家業將來總要交到你們手裡。」
話里話外,都是想讓我繼續擔責,繼續受累。
這些年來,婆婆對我其實是滿意的,可她卻始終表現得極為挑剔,還捧著妯娌李氏和我打對台,深諳帝王平衡之道。
現在想想,一個破公府,還搞什麼制衡?
真是腦子進水!
我低頭翻了個白眼,讓秋月花錢雇了個大夫來,誇大了我的身體情況,說我要是再不休息調養,就離死不遠了。
這本來也不是假話,事實上在四年後,因常年勞煩、心力虧虛、抑鬱不振,一場風寒就要了我的命。
卸下管家之責後,我開始養花種草,吃香喝辣。
心煩了就罵罵小妾,或者找現任掌家人李氏吵吵架。
上輩子李氏就是這麼乾的,她院子裡但凡缺半兩頭油,下人的月錢晚發兩個時辰,她都在背地裡給我上眼藥。
這次我也要讓她好好地感受一下這種緊緊攥著一切,實際卻什麼都沒擁有的痛苦。
心情好的時候,我就去關心孩子,日子別提有多舒心了。
說到孩子,我和謝詔有個嫡子叫謝允。
這孩子從小懂事,三歲就啟蒙,對我至親至愛。
可謝允七歲那年,現任英國公,也就是謝詔的父親提出要親自教養謝允,便讓這孩子搬去了外院。
時間長了,謝允和我也生疏了起來。
這一世,我把大半時間都花在了拉攏兒子上面。
至於謝詔,我已經對他徹底死心。
3
然而事與願違,自從我放飛自我,謝詔反而對我另眼相看。
我不再給他送點心,送湯水,親手做衣服,更不會熱臉貼冷屁股地噓寒問暖。
謝詔從不適,到疑惑,再到僵硬地學著哄我。
他會「紆尊降貴」地來問我有什麼煩心事,為何一反常態。
這都是上一世絕無僅有的狀況。
可我卻沒了應付他的心情,只敷衍地說我身體不好,以後就顧不上他了,若是他覺得受了冷落,可以再娶幾房小妾。
其實謝詔有兩個通房,都是在我和他成婚後抬的姨娘,分別是胡姨娘和季姨娘。
不過謝詔對女色並不熱衷,這兩個姨娘也幾乎是擺設,全是婆婆為了鉗制我才納的。
所以我這個提議自然是被謝詔拒絕了。
看他疑惑苦惱,不明所以,我只會冷笑。
再後來,謝詔才回過味來,知道我是心冷了。
他開始討好我,給我買衣服料子,打首飾,小心地哄我。
見到他這個樣子,我真是痛快淋漓。
嫁給謝詔這些年裡,我每天都會為了不知如何討好他而苦惱,會因為得不到任何回應而傷心,不斷內耗。
這些滋味,請謝詔也好好地體會一下!
4
兩世為人,我也漸漸明白了謝詔的心。
他也不是不愛我,只是一開始有些抗拒我,他要忙的事有很多,慢慢忽略了我的感受,卻習慣了我的懂事和照顧。
在他心裡我無所不能,無堅不摧,事事做得完美,所以根本不需要他的溫柔和關懷。
想明白這些之後,我並沒有欣慰,更不想原諒他。
我只覺得他很賤!
原來只有失去我,他才會意識到他有多依賴我。
就像我第一世那樣,直到我死,謝詔都沒有關心過我。
現在我看明白了,再也不會乞求他的愛,只把他當成一個擺設。
後來我的身體越來越好,心境也越來越清澄。
因為不掌家,婆婆沒有由頭髮作我,小姑子也不會今天要東,明天要西。
我是當今皇后的妹妹,家世強大,嫁妝豐厚,更不可能會缺錢花。
就在一切都變得好起來後,我忽然纏綿病榻,久病不愈。
病情明明並不嚴重,可最後還是奄奄一息。
在我死前,我忽然意識過來,我這兩世的死並不是個意外!
一定是有人在暗地裡害我!
這個人到底是誰?
我到底是擋了誰的路,非要置我於死地!
是謝詔的小妾?還是李氏?或者是我娘家的庶妹宋清寧?
無論是誰,我都不會再坐以待斃!
第三次回到這世間,我要把害我的人,千刀萬剮!
5
前塵往事,歷歷如昨。
我穩住心神,終於長長地吁出一口氣。
秋月怯怯地問道:「夫人,您的臉色好差,要不要請大夫來看看?」
這些年來,我在國公府謹言慎行,小心行事,有個小病小痛都不敢隨便找大夫。
可這事我之前已經做過一遍,現在更是得心應手。
「請!當然要請。不僅要請,還要請一個能見錢眼開,信口胡謅的。」
秋月雖然疑惑,可得了我的命令後,還是去辦事了。
沒多久,上一世那個回春堂的李大夫被請了過來。
連脈都沒把,李大夫就在我的引導下,開出了我陰陽兩虛、經脈不暢,需要長期靜養的醫囑。
府里的人聽說我病了之後,都過來看望,我順理成章地交出了對牌,擺脫了管家之責。
面對婆母既猶豫又糾結的目光,我連眼皮都沒眨一下。
畢竟這些還不是最重要的,眼下首當其衝的是請一個精通醫術的醫女來,全天候地放在身邊檢查我的隨身物品和飲食。
正琢磨著,秋月來報說:「世子回來了,特意來看您呢。」
這些年來,謝詔有一半的時間都睡在外書房,忙他的公務,剩下的時間都會來我的房中。
我是吃飽了撐的,現在還要配合他、滿足他?
「就和世子說,我身體不好,容易過了病氣給他,讓他近期不要過來了。」我淡淡道。
秋月擔憂地說:「這……不好吧。」
有什麼不好,連命都要沒了,夫妻恩義還有何用?
更何況我早就看清了謝詔,根本不想和他虛與委蛇。
可正說著,謝詔還是先一步走了進來。
他向來是端方君子,一行一言都格外瀟洒好看。
「聽說你病了?可吃了藥?」謝詔面容平淡,隻眼神中透露出一絲關切。
我上下打量他片刻,心中想的卻是:害我的人,是不是他呢?
6
都說「至高至明日月,至親至疏夫妻。」
這些年來,謝詔雖待我不好,品性卻並不壞。
他在官場尚且不夠狠辣,對身邊人會下此毒手嗎?
不是我自誇,我出身顯貴,相貌美麗,賢惠持家,還和他育有一個嫡子。
一旦我亡故,謝詔只能續弦,很難找到比我更優秀的妻子。
可,也許他就是想要讓我給他心尖尖上的人挪位置呢?
一直以來,我只覺得謝詔不好女色,可在我不知道的地方,他另有紅顏知己也說不定。
想到這裡,我也不敢打草驚蛇,只道:「我無事,就是身子乏得很,養養便好。」
謝詔點點頭:「府中諸事繁多,這些年來辛苦你了,歇歇也好。」
說完我看他似是想要宿在我這裡。
我連忙說:「大夫說了,這段時間不宜同房,您不如去季姨娘那看看,聽說她爹去世了呢。」
我的病和能不能行房沒有半毛錢關係,謝詔自然也知道是推托之詞。
他定定地看著我,神色陰晴不定,片刻後才起身道:「好。」
好個屁好!
我懶得起身送他,只盤算著先從哪入手。
7
轉天我給我兒謝允做了些點心,帶去外書房給他。
這孩子見我過來了,一臉欣喜,靠在我懷裡說了半天話。
我自然是柔聲寬慰,說:「娘有時間還來看你,你可要認真讀書。」
謝允點頭點得像小雞吃米:「兒子會好好讀書的!」
孩子還小,就是容易哄。
第一世時,婆母總說我,男孩天天混在母親身邊容易養廢了,讓我不要總去看望他。
我照做了,可這孩子長大後,卻是和我生疏了不少。
現下我萬萬不能容忍這種事發生。
我可以不要謝詔,但不能不要我辛苦生出來的孩子。
哄完孩子,我給宮裡遞了摺子。
我要進宮一趟,看望我姐姐宋皇后,順便向她討要一個會醫術的女醫。
接下來,我開始雷厲風行地清理自己的院子。
若說前兩世我是被人所害,那行事的必是身邊之人。
想我一個國公府的世子夫人,不說是像在皇宮內院那般安全,總也是高門大戶的主母。
若是能神不知鬼不覺地把手伸到我這邊,定然是內鬼無疑。
我昨天已經把廚房送過來的飲食用銀針一一查過,並沒有問題。
可我不能確定他們是在我病了之後,才找人給我下了毒,還是我日積月累地被毒素侵染。
敵在暗,我在明,防不勝防,一切要從源頭查起。
8
我院子裡除了從宋府陪嫁過來的僕役之外,有兩個是我婆母的人,還有一個丫鬟和我妯娌李氏走得近些。
既然人心隔肚皮,我也不想費力,讓秋月找了個由頭,直接把這三人攆了出去。
至於我婆母會不會不高興,我也顧不了這麼多。
接下來,我讓人把季姨娘和胡姨娘挪到了院子的最西邊,還給她們開了個小廚房,讓她們無事不必過來正房請安。
這兩個姨娘都是謝家的家生丫鬟,沒什麼眼界和見識。
若說她們敢謀害我,倒也不至於。
畢竟堂堂英國公府,就算我死了,她們也不可能被扶正,將來填房入門的未必比我寬厚。
可她們若是被歹人唆使,與人裡應外合做了傻事,卻是難說。
我把她們支走,讓她們遠離我的院子,才算安全。
9
「如何?兩位姨娘可有不滿?」
料理好一切後,我問秋月。
秋月冷哼一聲,說:「胡姨娘偷偷哭了一場,說是夫人嫌她,無人替她做主!季姨娘倒是沒說什麼,只吩咐小廚房給她做銀耳蓮子粥。」
這個胡姨娘長得不錯,可腦子裡全是漿糊。
搬到西邊是偏僻了些,可我一來沒阻止謝詔去睡她們,二來她們的屋子寬敞了,還多了小廚房,里里外外都是合算的。
看來季姨娘還算是個明白人。
我現在不怕明白人,就怕一些容易被人當槍使的大傻子!
接下來,我把目光對準李氏。
若說這些年誰在明面上和我最不對付,必是這個妯娌無疑。
李氏和我一樣,都是高門貴女。
算起來,她還是我婆母的遠房表侄女,比我在婆母面前得寵,所以這些年來李氏對我管家一事頗有不服。
她這人心氣高,手腕強,總想著壓著我的氣焰,做這家裡的當家人。
她的心思很好懂,其實我不懂的是我婆母。
她要是真喜歡李氏,就該讓她和我搞好關係,兩房和睦,相親相愛,家風才能清正。
再說謝詔是世子,李氏就算是再出色,英國公府將來也可能不是她的,付出再多都是為他人作嫁衣裳。
可婆母卻不然,總是明里暗裡地偏向李氏,暗示李氏和我打對台,把我們妯娌二人的關係攪和得水火不容。
這些年裡家中風氣不好,都是我婆母興風作浪的結果。
想我第一世時,年輕不懂事,沒少被我婆母牽著鼻子走。
現在我不再管家,也不和李氏爭鬥,最著急的肯定是婆母。
10
話說回來,當年我病入膏肓,其中有沒有李氏的手筆呢?
轉念一想,又不對!
第一世我確實和李氏相爭,李氏想要趁我病害我命是有可能的,可第二世我早就卸了管家之責,李氏很享受大權在握的快樂,又何必冒著風險害我呢?
我們之間並無生死之仇。
對我動手的人,應該不是李氏。
那還有誰呢?
想來想去,莫非是我娘家庶妹宋清寧?
宋清寧比我小十多歲,我出嫁時她才五歲,感情並不深厚。
我嫁入英國公府這些年,偶爾會請她過來小住幾日,難不成給她養大了胃口,想要取而代之?
可我病重後,她只跟著我母親來看望過我兩次,每次時間都不長,想來也沒有機會出手。
眼下危機四伏,我卻理不清頭緒。
秋月看我一時皺眉,一時苦惱,一時又咬牙切齒,生怕我癔症了,連忙給我熬了碗定驚茶來……
11
轉日一早,我入了宮。
宋皇后是我嫡親的姐姐,比我大五歲,我們姐妹關係一向很親密。
今日來的時機不錯,正巧太子也在宋皇后這裡,我和這尊貴的侄子也能聊兩句家常。
太子比謝允大三歲,是個白凈瘦弱、彬彬有禮的少年。
「下次姨母可要帶允表弟過來,我要和他蹴鞠。」太子道。
我摸摸他的頭,說:「一定一定!」
謝家總是不願讓我帶謝允入宮,說什麼要避嫌。
可我們本是至親骨肉,連皇上和皇后都沒這個意思,他們做臣子的反倒天天各種天地君親的。
我之前就是太好說話了。
太子走了之後,我向姐姐提出了我的要求。
宋皇后笑道:「你這是想要調理身子,再生一個?」
多年來,我就謝允一個孩子,膝下確實是單薄了些。
我搖搖頭:「我想要個精通毒理的人,保護我的安全。」
我姐鳳目一閃,眉頭緊皺:「有人要害你?是誰這麼大膽子?」
「這倒不是,只是做了個夢,防患於未然。」我說。
接下來,我把前世今生掐頭去尾地給我姐姐講了講。
我姐沉吟了片刻,說:「你說得沒錯,別說是你,就算是我,想要守住這天家富貴,也是如履薄冰,不能不小心。妹妹放心,我這就給你找人,回頭說是調理身子的,送到你府上去。」
我姐辦事自然是沒問題。
我點頭:「你我姐妹一心,萬事不愁,將來允兒長大了也會輔佐太子。」
我姐微微一笑,說:「一切必如妹妹所言。」
12
事情進行得很順利,我心情不錯。
回府後,本想泡個澡,吃頓好的,沒想到謝詔竟然在家等我。
這麼多年來,從來是我苦苦地等謝詔,等他回頭看我,這還是他頭一次等我回家。
我心中有股難言的快意,傲然地在眾丫鬟婆子的簇擁下回到房中,施施然坐下。
望著謝詔面無表情的臉,忽然有些想笑。
他和英國公真的很像,都是含蓄隱忍的人,把「喜怒不形於色」當作人生目標。
既然能忍,就忍著吧。
僵持半晌,看我不開口,謝詔只能問道:「你進宮了?」
我點頭:「想讓姐姐給我尋個擅長調理身子的女醫,日後看病也方便。」
隨後,我們倆都沉默了下來。
以前謝詔也話少,可我會善解人意地沒話找話,活躍氣氛。
現在,他不說我也不說,就這麼晾著吧,反正也是老夫老妻了。
見我一直在撫弄手腕上的玉鐲,謝詔終於忍不住了。
「聽說你昨日去外書房看了允兒,還攆了幾個下人,今日一早,還特意進了宮……」
我抬頭看著他,意思是:你有意見?
謝詔眼中閃過一絲茫然,薄唇輕啟道:「你一向大方得體,行事周全,近來……有何煩惱嗎?」
咦,這次他察覺得還挺早,看來我的動作太大了。
可我不動不行,保命要緊啊。
我斟酌了下,說:「我無事,只是身體不適,才感嘆人生無常,說不定我哪天就死了,總不能留下遺憾。」
謝詔更加不明所以,道:「病了你還東奔西走?肆意行事?」
我冷笑:「攆了幾個居心叵測的下人就算肆意行事?看望我親生的兒子也算不夠周全?去見我嫡親姐姐就是東奔西走?哼,英國公府真是好大的規矩!」
這是我第一次毫不留情面地諷刺謝詔。
13
有句話怎麼說來著?沒被自家婆娘罵過,都不算真正體驗過生活。
我有責任讓謝詔有體驗更豐富的人生,讓他明白什麼是來自夫人的親切問候。
謝詔從未領教過我的口齒,一時間愣住了。
我鄙夷地看了他一眼,淡淡地說:「世子若是沒事,妾身要喝藥休息了。」
言下之意就是你給我哪涼快哪待著去!
謝詔見我如此冷漠,眼神既迷茫又煩躁:「你到底在鬧什麼?可是我有什麼地方做得不好,對不住你?」
他竟然還敢問有什麼對不住我?
我真是無語仰天。
思索片刻,我決定不再和他打啞謎,省得他總是自我感覺良好。
「我聽說你的上司楊大人為人嚴肅,等閒不跟下屬談笑,可他私下裡卻會給楊夫人畫眉,皇帝陛下日理萬機,富有四海,卻還給我姐姐宋皇后唱過小曲兒。」
我毫不留情地罵道,「你身為人夫,有哪裡做得好?你倒是說來聽聽!你謝詔為我宋清婉做過什麼?你能說出一件來,就算我冤枉了你!」
謝詔被我問住了,呆呆地佇立片刻,說:「我……」
想必他也清楚,長久以來只有我在單方面付出,而他就是個狼心狗肺,當婊子還要立牌坊的混帳!
在我的怒視下,這傢伙竟然失魂落魄地逃了……
真是個懦夫!
他走後,秋月顫顫巍巍地走過來說:「世子出門的時候差點被門檻絆倒……」
我擔心地問道:「門檻沒事吧?」
14
兩日後,我姐宋皇后給我送來了一位醫女。
這醫女姓談名芳,是太醫院醫正之女,從小鑽研醫術,不輸男兒。
她先是給我把了脈,斟酌道:「夫人底子不錯,身體亦無礙。只有些陰虛,待我給您調理些日子,很快就會好起來。」
我點頭,心下稍安,至少眼下我還是安全的。
兩日後,謝詔似是想通了些,派身邊人給我送來一隻名貴的玉鐲。
我舉起玉鐲放在陽光下,這成色,這水頭……應該花了不少銀兩。
秋月湊趣道:「世子終於也懂得討好夫人了,看來也不能一個勁地賢良,偶爾也得發發脾氣,您這些年總算沒有白白受苦。」
我笑而不語,把這手鐲轉贈給了談芳。
談芳走後,秋月小聲說:「夫人……這不太好吧……我知道您看中談醫女,可這畢竟是世子送您的。」
是啊,謝詔難得送我東西,連秋月都知道。
我聳聳肩,悵然道:「孩子死了,奶來了。」
誰稀罕啊!
15
我這邊的日子過得滋潤太平,謝詔那邊正相反。
聽外書房的小廝說,有一晚謝詔連替換的內衣都沒了,身邊的幾個小廝被他狠狠地發作了一通。
謝詔此人,一向假仁假義,難得這般情緒外露。
其實這還真不能怪他手下人,自從我嫁過來,整日自詡賢良,再也不用府里針線房的人幫謝詔做東西,他身上的一絲一縷都出自我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