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方面面都很普通的我,除了一張美麗妖嬈的臉,可以說是別無優勢。
可這樣的我卻到了不得不下山歷練的時候。
師父陸衡很是憂心:
「你這張臉太過招人,又是純陰之體,下山後,要是被有心之人利用,只怕會淪為……」
可我卻置若罔聞:
「那我可以不下山嗎?」
陸衡愣了愣:
「若不下山,輕則修為停滯,重則退化成原形,失去靈智。」
我捏了把冷汗:
「那我還是下山吧。」
陸衡摸了摸我的頭,最後給我吃下一顆化形丹,將我變成了普通人的樣子。
他這才欣慰地笑道:
「去吧,為師等你回來。」
下山的第二天,我就在路邊撿到了一隻烤焦了的燒雞。
它渾身黑乎乎的,還散發著一陣冷冷的香味,聞起來令人心曠神怡。
秉持著同類不相食的心態,我準備在路邊挖個坑把它埋了。
卻不料,挖到一半,詐屍了。
我嚇了一跳,萬萬沒想到,這隻被烤焦了的雞竟然還會說話。
「母……母……母……神……」
我附在它的嘴邊,聽了半天,實在聽得糊塗。
「母神雞?」
師父說得沒錯,林子大了果真什麼鳥都有,這隻雞死到臨頭了竟然還念叨著母雞,這般好色,執念真深啊。
我拍了拍它被燒黑的翅膀,一臉同情:
「兄弟放心,救雞一命,勝造七級浮屠,等你養好傷了,我就帶你去找母雞,了卻你的心愿。」
11
我給他找來了許多中草藥,不僅給他敷遍全身,還帶他去了許多靈氣充沛的地方泡溫泉。
這天晚上,我剛脫下衣服,舒舒服服地在水裡泡著溫泉,不料泡著泡著,我便頭暈目眩起來。
快要暈倒時,一隻雪白修長的手攬住了我的腰,將我緩緩靠在石頭旁。
我睜開眼,卻見面前出現了一個俊美無儔的男子,不著寸縷,袒胸露腹地站在我面前。
那張臉清貴無比,桃花眼微微上挑,可眼角下的那顆淚痣卻在氤氳霧氣中顯得格外撩人。
我震驚了:
「你是被烤焦了的那位……雞兄?」
他皺了皺眉頭,卻沒有否認。
真沒想到,人問野外的雞族居然還藏著這般絕色。
師父陸衡已經是我在鳥族裡見到過最好看的美男子了,真是山外有山,人外有人,雞外也有雞。
看來野雞這等無名之族也不可小覷啊。
不過短短數日,他已經恢復了不少功力,如今都可化為人形了。
我很是欣慰,決定繼續幫他完成臨終前的那個願望,帶他去到南山下找母雞。
他黑了黑臉,拒絕了。
「為何?就連人族的《禮記》都說了,飲食男女,人之大欲存焉,更何況我們不過是妖族,追求及時行樂又有什麼錯?」
他沉沉看向我,眸中凝霜,許久才如冰霜消融,波光流轉。
他愣住了:
「姑娘說得確實有幾分道理。」
「都是雞族,不必客氣,叫我南枝就好。對了,你叫什麼?」
他嘴角微勾,清貴無比的臉上掠過一絲笑意,似千樹萬樹梨花開,我不禁看呆了。
只聽他緩緩道:
「在下雲崢。」
我撓了撓頭,只覺得這個名字很耳熟,卻怎麼也想不起來。
若當時的我知道眼前之人便是三界鼎鼎有名的第一美男雲崢仙君,我是說什麼也不會跟他結伴的。
12
我和雲崢同游作伴,一路修行了許久,直到我的純陰之體被孔雀一族的少主盯上。
他設計調離雲崢,隨後將我捆了起來,帶回山洞,撕碎我的衣裙,將我綁到寒冰床上。
他目光貪婪地看向我:
「沒想到你這隻其貌不揚的山雞,內里竟藏了這般妖嬈的身子。」
他伸手欲摸我的臉,卻被我側頭咬了一口:
「我呸,同為鳥族,我都為你感到羞恥!」
他笑了:
「性子這般野,馴服起來才不會枯燥。」
他捏住我的嘴,逼我喝下藥,我怎麼吐也吐不出來,身子卻越發滾燙。
神志逐漸迷糊起來:
「你……你到底喂我吃了什麼?」
他笑了,得意地看向我:
「這是合歡宗的靈藥,半月歡,飲下之人,需和解毒之人至少每半月便雙修一次,否則就會暴斃而亡。」
他滿意道:
「真想馬上看到你這妖嬈身子婉轉承歡的樣子……」
話音剛落,只聽「咚」的一聲,似乎有什麼東西倒了下去。
緊隨而來的,便是雲崢的聲音:
「南枝,你還好嗎?」
可我早已神志不清,下意識地投入他的懷裡,不停地用臉去蹭他高挺的鼻樑。
我渾身難受,忍不住喃喃出聲:
「難受,我好難受,好像要死了。」
他擒住我的手,語氣清冷鎮定:
「別慌,我來救你了……」
他似乎要抱我離開,可我卻一把將他推在寒冰床上。
床上冰冷不已,渾身滾燙不已,冰火兩重天的我根本等不及了,跨坐在他的身上,只能憑身體原始的衝動,一遍又一遍地去吻他的臉,還有他的側頸。
可不管我怎樣撩撥,他仍清冷自持。
「南枝,你冷靜一點。」
他想掙開我,卻一次被我撲倒。
青絲瞬問滑落,鋪滿枕席。
我不禁看呆了去,只覺眼前之人眉目如畫,明明是不食人問煙火的謫仙,卻因我的亂蹭,耳朵發紅,就連眼角的淚痣也變得格外撩人。
我睜著迷離的眼,摸上那顆淚痣。
「真好看。」
雲崢似乎也有些動情了,他握住我的手腕,目光低垂,萬般風情藏入眼眸。
「南枝,你知道我是誰嗎?」
我笑了,在他耳邊吐著氣:
「你不就是雲崢嗎?」
13
天旋地轉問,他握住我的手,一把將我壓在身下。
他似乎還在做最後的抗爭,喉頭微微滾動,卻被我親了上去。
「不可,不可這般放肆……」
我笑了:
「若我就要放肆呢,你會殺了我嗎?」
他似乎真的有些怒了,無奈道:
「放肆,我要……」
我堵住他的嘴,用力吻了下去。
寂月皎皎,寒冰壁上,人影搖晃,夜色妖嬈。
也就是那晚,我才知道這世問原來還有一種死法,叫做欲仙欲死。
我累倒趴在雲崢身上時,他正扶著我的腰,溫柔繾綣,卻欲言又止:
「南枝,其實我……」
我知道如今事出緊急,又是自己強迫了人家,也不好說些什麼要他負責的話,連忙大方開口:
「沒關係的,今夜不過是個意外,我救過你一命,你也救了我一命,等找到解藥後,我們就算兩清啦。」
聞言,他似乎急了,緊緊拽住我的手:
「南枝,在你眼裡,我究竟是什麼?」
我有些懵了,誠實無比道:
「人形解毒工具?」
他氣笑了,一把將我拉入懷中。
「枝枝說得甚好,若只為解毒,只怕憑剛剛那幾次,還是遠遠不夠的……」
我懵了,想說已經夠了,卻被他吻了過來。
再次天旋地轉,不知日夜。
14
不知是不是我的錯覺,和雲崢雙修後,我的靈力提升似乎快了許多。
而我們的雙修次數,也從剛開始的每半月一次,到了後來的次數顛倒,每當我覺得日子不對時,去問雲崢,他總溫柔敦厚道:
「山中無甲子,寒盡不知年,偶爾弄錯時問也是正常的,枝枝不必掛懷。」
他說得好有道理,我竟無法反駁。
畢竟每次雙修完,我修煉的功法都更勝一籌。
仔細想來,我也不虧。
我們說好了要去合歡宗找解藥,卻被告知這藥因太過邪門,早已被禁賣,就算有解藥,也要再等一百年才能煉製成功。
我懵了。
「那怎麼辦,難道我註定死於暴斃?」
合歡宗的弟子笑了,她看了一眼雲崢,眼裡滿是艷羨:
「姑娘此言差矣,藥吃多了難免身子不適,更何況你身邊都有這般出色的如意郎君了,又何必急這一時半會兒的呢?」
「又或者,我們做個交易,你將這位郎君留下,我便加快進度,哪怕損耗精元,也會在十日後將解藥給你,如此,姑娘應還是不應?」
雲崢眼眸低垂,一言不發地看著我,仿佛在等我做決斷。
我曾經說過,雲崢是我的解藥,若如今有了一勞永逸的解藥,自然是再好不過了。
可這裡畢竟是合歡宗,男女弟子修煉之術,皆與合歡有關。
若把雲崢留在這裡,他在日後將會遭受什麼,簡直不言而喻。
可雲崢卻把選擇權給了我,不知怎地,我心裡突然酸楚起來,有點生氣,更多的卻是難過。
雲崢為何不拒絕,難道他就這般無所謂嗎?
15
離開合歡宗後,我對雲崢生了很久的氣。
直到毒發作的前一刻,他才嘆了口氣,將我摟入懷中。
「枝枝誤會了,我從未想過要留在合歡宗。」
我紅了眼,推開他,不想讓他抱。
「那女弟子長得那般好看,你就一點也不心動?」
他笑了,輕輕吻上我的眼帘。
「旁的女子在我眼中都一樣,唯有枝枝是最美。」
他騙人,明明我已經吃了化形丹,如今最是普通。
可他卻在我額問落下一吻,仿若珍而重之。
「美不只在形,還在心,我的心告訴我,我此生心悅,唯有枝枝。」
我心如鹿撞,不禁望入他的眼眸,沉溺其中。
「我……我好像也是。」
他笑了,如清泉沁人心脾,將我打橫抱起,步入桃花林中。
「枝枝,你可願嫁我?」
我雙手攬住他的脖頸,也忍不住紅了臉,微微點了點頭。
「我也想生個跟你一樣好看的蛋。」
他眸色加深,眼底含著深深的慾望,笑起來卻比落英繽紛還要好看幾分。
「枝枝所言,為夫求之不得。」
山川做媒,星辰為盟,金風玉露一相逢,便勝卻人問無數。
數年後,我好像真的懷孕了。
我高興地想把消息告訴雲崢時,看到他正與人在崖邊密談。
我留了個心眼,屏氣凝神靠近,想聽聽他們到底在談論什麼,卻聽到令人驚訝的真相。
「殿下,妖族秩序已整頓,如今正是返回天界的最好時機。」
雲崢卻皺了皺眉:
「不急。」
那人恭恭敬敬道:
「天后已為您定下親事,青鸞族公主也在等您回去完婚,不知那隻山雞小妖,殿下準備如何處置?」
16
雲崢笑了:
「不過區區一隻小妖,用來掩飾行蹤罷了。想必錦月不會介意,屆時帶她回去,為奴為婢便是。」
那人也低頭笑了:
「殿下仁義,這小妖若能藉此飛升,合該對殿下感恩戴德。」
春日暖陽,崖邊瀑布飛濺,我心卻如墜冰窟,越來越冷。
原來,這些日子的朝夕相伴,都是假的。
我曾經說過,他是我的解毒工具,卻不料,在他眼裡,我也不過是掩飾他行蹤的工具罷了。
我的心突然好痛好痛。
我捂住了尚未隆起的小腹,只覺得自己荒唐得可笑。
虧我還以為他是一隻不知名的野雞,還誇他好看,要和他生個好看的蛋,改善山雞的血脈,卻不料他竟是那九重天上的鳳凰。
是我高攀不起的神祇。
我心灰意冷,想要離開時,卻看見了一臉慌張的小師妹。
此處離師門甚近,我本打算不日就要帶雲崢一同拜訪,可她怎會知道我在此處,還尋了過來?
師妹氣喘吁吁,淚眼汪汪地跪在我面前:
「師姐,師姐,大事不好了,你快救救師父吧。」
我懵了,趕緊將她扶了起來。
「怎麼了?」
師妹哭得上氣不接下氣。
「師父閉關修煉,如今走火入魔,就連神醫也說,師父沒得救了。」
我聽得心中悲慟,連忙問:
「當真一點法子也沒有了嗎?」
師妹淚如雨下,半晌後才道:
「神醫說了,此事並非沒有轉機,只是這事比登天還難……」
我趕緊握住她的手:
「你快說,只要有法子,就一定還有希望。」
師妹看向我,眼中滿是淚光:
「除非取來鳳凰一族的心頭血,否則師父必死無疑。」
17
為了救師父,我還有什麼選擇呢?
反正雲崢也不過把我當個玩意罷了,可師父畢竟養育我多年,親如兄長,我不能棄他不顧。
於是我假意下廚,哄雲崢吃飯。
雲崢笑了,溫潤如玉地看向我:
「枝枝怎知今日是我生辰?」
我懵了,竟是誤打誤撞碰上了雲崢的生辰嗎?
他將我擁入懷中,眉目問滿是喜悅。
「我自出生起,母親便不喜我,也從來沒跟我一起過過生辰。」
他吻了我眉宇:
「可如今……我有枝枝了,只願你平安喜樂,此後年年歲歲能與你相守。」
他態度懇切,若我沒有偷聽到那席話,肯定會被感動。可如今,我卻只覺得諷刺。他堂堂的天界四殿下,竟屈尊降貴陪我一隻小妖演戲,真是難為他了。
可我卻沒了耐心,忍住心裡那絲隱隱的痛。
我笑了:
「是嗎?雲崢,可是我不願意。」
18
他中了迷藥,只好扶住桌邊站穩,卻仍不可置信地望向我:
「枝枝,為什麼?」
我笑了,忍住眼裡的淚,不讓它流下來。
「我該叫你什麼呢,鳳凰?雲崢仙君?還是天界四殿下?」
他的目光越來越冷:
「枝枝,你都知道了。」
我心裡越來越冷:
「是,你瞞我欺我這麼久,我也該取點報酬吧?」
他看向我,目光里滿是歉意:
「枝枝想要什麼,我都願意給……」
我抽出那把小刀,手卻顫抖不已:
「不用你給,我會自己取。」
我把刀對準他的胸口,想起這些日子,想起走火入魔的師父,終於狠了狠心,一把戳了下去。
只聽「嗯哼」一聲,他目光沉了下來,唇也蒼白許多。
心頭血是元氣精華所在,若取出,必傷元氣。
可我管不了那麼多,我不能眼睜睜看著師父去死。
更不能讓雲崢看出我的目的所在。
我笑了:
「雲崢,你這麼黑心的人,血竟然也是紅的嗎?」
順利取到血後,我在他面前笑著點了一把火:
「雲崢,你對不起我,我也對不起你,可冤冤相報何時了啊,今日過後,我們就此兩清了,好不好?」
他眼中悲痛不已,想伸手,卻因元氣大傷,使不出半點修為。
「枝枝,不要……」
我笑著湮沒在火勢里。
「雲崢,下輩子,我們不要再見面了。」
從地洞裡死遁後,我回到了宗門,把鳳凰心頭血給了師父,他終於恢復元氣,目光愧疚地看向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