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帶你回去。」
12
我迷迷糊糊地被他半扶半抱著走。
直到上了馬車,我才反應過來,扒著車門不放:「你誰啊,要帶我去哪?」
他扶住我的兩隻胳膊,很有耐心地說:
「我是謝驚鴻。」
謝驚鴻?
我瞪大眼睛努力看了看,模糊的視野逐漸變得清晰,一張朗目疏眉的臉映入眼帘,確實是謝驚鴻。
我放心了,撒開車門,乖乖在軟凳上坐好。
馬車開始前行了,我有些坐不穩,朝前面倒去,被人扶住。
我又忘了面前的人是誰,看著他的臉,迷迷糊糊地說:
「哪來的男伎,這麼好看……還……」
這麼像謝驚鴻。
不過這句話我沒說,他好歹是士族的公子,即便落魄,我也不能把他跟樂伎作比。
「我給你錢,你能不能……」
我低下頭翻荷包,好半天翻出一個銀錠,往他手裡塞。
他看了看手裡的錢,又看了看我,臉色很冷:「能不能什麼?」
我比劃了一下:「能不能抄十遍、不,二十遍學規?」
他愣了愣:「抄學規?」
「對啊,你長得特別像一個……一個討厭的人。」
他的聲音低了些:「你討厭他嗎?」
「對啊!他從前總是罰我抄書,還、還要跟朝雲定親,再續婚約了……」我吸了吸鼻子,有點委屈:「我不高興。」
他默了默,再開口時嗓音有些發緊:
「你為何不高興?」
我沒明白他的意思,茫然地「啊」了一聲。
他耐心引導我:「是謝驚鴻定親你不高興,還是他跟朝雲定親你才不高興?」
「都有吧,反正,反正這兩個人都好討厭……」
我昏昏欲睡,越說越小聲,最終靠在他肩上睡著了。
13
我醒來時已近午後。
入睡前被婢女喂了一碗醒酒湯,今日起來頭倒不怎麼痛。
但我擁被坐了一會兒,回想起昨天發生了什麼之後。
我的頭開始痛了。
偏偏婢女還進來說,謝驚鴻正在室外等我。
我立即用被子蒙住腦袋:「跟他說我還沒醒!」
婢女忍著笑說:「謝郎君天亮就在外面等了,他還讓奴婢帶來了這個。」
婢女遞過來一疊澄心紙。
我拿過來一看,竟然是手抄的學規,兩頁一遍,謝驚鴻足足抄了二十遍,他昨夜不知什麼時候才睡。
但這並不是令我最吃驚的。
我愣愣地看了一會兒這個字跡,起身從妝奩下面抽出一張泛黃的紙,上面也是手抄的學規,我把兩頁紙放在一起,字跡一模一樣。
被罰抄二十遍學規那回,我又累又困,抄著抄著竟然睡著了。婢女找過來喚醒我時,桌上卻整整齊齊地擺放著四十頁學規。
其中十二遍是我抄的,另外八遍是模仿的我的字跡。
能看出對方盡力在模仿了,但還是沒能丑出我這個高度。
但也足夠矇混過關了。
至少謝老夫子並沒看出來。
事後,我找了這位仗義相助的好心人很久,都沒有結果。但從那之後,我再被罰抄,他都時時暗中相助,在靜室的書案上放下替我抄寫的一半。
原來……
這個人就是謝驚鴻。
怪不得他總能知道我被罰抄了幾遍。
怪不得他知道我怨他總是罰我抄書時,目光會有些難過。
我披了件衣服就跑了出去。
謝驚鴻正在看廊下的蜀葵,聽見動靜,他轉過身來,目光落到我不齊整的衣衫上,連忙避開:「失禮了,本不該此時叨擾,可我想你對我有些誤會,可否容我解釋一下。」
我平復了一下氣息:「你說吧。」
「朝雲縣主昨日來找過我。」
他語速略有些急促,「我的母親當年很喜歡她,的確有意與長公主議親,還送了朝雲一塊佛像玉佩,這也是兩家議親風聲的由來,但我並未答應。」
「因為當年,我亦有傾慕之人。」
說到這裡,謝驚鴻突然抬頭看了我一眼。
我屏住了呼吸。
心砰砰直跳。
他卻不再繼續說下去,目光也重新落到廊下蜀葵上:
「所以婚約一事本就是空穴來風,朝雲縣主昨日到訪,確實重提了舊日之約,還拿出了那塊玉佛。那時,院中有掃灑奴僕,還有奉茶的婢女,我並不好當眾拂她顏面,於是請她至四面開闊的花廳相談。」
謝驚鴻伸出手,掌心靜靜躺著一隻小巧的玉佛:
「我向縣主表明了心意,告知她我心有她人,並厚顏要回了這枚玉佩。」
我結結巴巴地「哦」了一聲:
「那、那我能問問你從前傾慕的人是誰嗎?」
謝驚鴻蜷起手掌,半晌之後,他朝我笑了笑。
我很少見他笑,但他笑起來,如冰雪消融,好看極了。
「不是從前傾慕的人,是一直傾慕的人。可惜,我如今有一件危險的事不得不做,還不能告訴她,我傾慕之人就是她。」
14
我不太明白謝驚鴻口中有些危險的事是什麼。
但到了九月,謝賢妃被大張旗鼓地接回宮,還晉了貴妃位,風頭一下就蓋過了代掌六宮事的李淑妃。
雖然陛下還沒赦免謝氏父子。
但謝驚鴻的處境也一下變得微妙起來。
慢慢地,有人開始給他下帖子,邀他赴宴。
謝驚鴻一概婉拒。
除了晉陽大長公主的賞花宴。
晉陽大長公主從前便很喜歡謝驚鴻,待他如自家子侄,謝驚鴻入京後,無人問津,只有晉陽大長公主派人送來了不少東西。
所以她老人家的帖子,謝驚鴻無論如何都要接的。
我其實不太喜歡這樣風雅的宴會。
花我不會賞,詩更不會做,其他貴女彈琴作畫,我都只能坐在一旁鼓掌吃點心,還要時不時跳起來回懟朝雲她們的譏諷。
但想到李時序也要去,我實在不放心讓謝驚鴻孤身赴宴,只能也一道去了。
果不其然,坐下不到半刻,朝雲和她那群小姐妹就開始了:
「姚女郎,怎麼一個人坐在那邊?過來跟我們一起作畫啊,大長公主這盆玉玲瓏實在美麗極了,我們正要畫下來去博大長公主的彩頭呢。」
喲呵。
叫我作畫。
要是彈琴,我還只能翻白眼拒絕,但畫畫,我就要露一手了。
我呵呵一笑:「好啊。」
朝雲驚了一下,皮笑肉不笑道:「這畫可是要給大長公主過目的,要是太不堪入目,那可有些丟姚太府的臉了。」
「狗眼看人低。」
我毫不客氣地從朝雲手上奪過筆,在宣紙上畫了起來。宴上作畫都是粗描,很快我就勾勒出了一朵白菊的輪廓。
朝雲的臉色漸漸變得有些難看。
我才不理她,填完最後一色,朝雲身邊的婢女要來替我將畫作呈給大長公主。我將她擋開:「不必了,要是待會兒我的畫丟了毀了,那我豈不是白畫了?」
話音落下,或明或暗的目光都投向朝雲。
她臉色慘白:「姚窈,你怎可如此揣測我!」
「也不是揣測。」
「只是你跟我這樣的關係,還非要我相信你的人品,不是有點為難我嗎?更何況,」我揚了揚手中的畫紙,「你不是也不相信我會畫畫嗎?」
朝雲啞口無言。
幾個與她關係平平的貴女開始交頭接耳,我隱隱聽見「刮目相看」幾個字,氣得朝雲臉色漲紅,最終一跺腳拂袖而去。
……
我的畫沒能博得頭籌。
幾個月的努力比不上幾位擅畫的貴女十幾年苦工實在正常,可是能當眾打朝雲的臉,我已經驕傲得找不著北了。
更不用說,大長公主聽說這幅畫是我作的時候,十分高興,褪下手上的紅玉手釧賞給了我,說是對我長進的嘉獎。
她對我們這些小輩一向慈愛。
我捧著手釧,高高興興地朝男賓席看去。
卻沒看見謝驚鴻。
只有對上我目光的李時序,朝我舉了舉酒杯,露出一個冷笑。
我心中一驚,起身朝外走去。
剛繞過長廊,便見到一對男女依偎在山石旁,女子是剛剛負氣離席的朝雲,而男子是……
我瞳孔微縮。
謝驚鴻。
15
我腦子嗡地一聲。
滿腦子都是他騙我。
下意識轉身,想逃離這個地方。
但剛剛邁步,腦海里就閃過那份泛黃的學規,還有那日在廊下,謝驚鴻那個如冰雪消融的笑。
我深吸一口氣,回頭朝他們闊步走去。
離得近了,才發現謝驚鴻斜倚在山石上,滿臉通紅,神志不清,身體微微顫抖,而朝雲吃力地攙扶著他。
見我到來,朝雲嚇了一跳:
「不、不是我!我剛才撞見有人扶著他走,覺得不對勁叫了一聲,結果那人扔下他就跑了!」
我顧不上分辨朝雲說的是真是假,揚聲叫來婢女,與她們一起攙扶著謝驚鴻往外走,同時叫人去悄悄回稟大長公主。
大長公主得知自己的宴會出了此等醜事,也十分震怒,著人跟我一起將謝驚鴻送回姚府,並許諾一定會徹查此事。
我猶豫了一下,還是沒將我想到的一個可疑人選告訴大長公主。
回到府上,府醫早已在謝驚鴻的院子等候。
他凝神把脈片刻,到外間寫了一個藥方,有些沉重地對我說:「謝郎君中的毒藥性極烈,老夫只能暫時緩解熱意,至於郎君能不能扛過去,老夫也說不準。女郎最好……想想別的法子。」
對我這個未出閣的女郎,老大夫也不好將話說得十分明白,但他頻頻看向我身後的婢女,我就懂了。
我讓婢女去抓藥。
我則咬咬牙,進了謝驚鴻的屋子。
他一向自持,入府這麼久,從未讓我進過他的居室。這間房舍就跟他的人一樣板正,桌上擺著紙筆,榻邊放著一個花瓶,除此之外,也沒什麼別的裝飾。
我看向床榻上的謝驚鴻。
他很不安穩,眼尾泛著妖冶的紅,手緊緊抓著衣襟,從來一絲不苟的齊整衣衫被扯開了些許,露出潔白如玉,又帶著霞色的肌膚。
他輕輕喘息著,氣息中縈繞著他慣用的梅花薰香。
我顫抖著向他伸出手。
剛剛接觸到他滾燙的臉,謝驚鴻就驚醒了,他吃力地拂開我的手:「出去!」
他睜開眼睛,看清是我,愣了愣,但仍然不讓我觸碰他:
「姚窈,你先出去,不要看我……這副醜陋的姿態……」
「不醜的。」
我的喉嚨滾了滾:「謝驚鴻,我來幫你好不好?」
「不好。」他竭力壓抑著喘息,顫抖著推我:「你先出去,不要看我這副模樣,我、我不想讓你看到。」
我還想說服他。
可他已經閉上了眼睛,胸膛劇烈起伏著:「我不會……答應這樣的事,我怎麼能褻瀆你。」
他額頭上都是汗,我也急了:
「那、那大不了你娶我,你娶我不就好了嗎?」
「我不可趁人之危,更不願這樣對你。」
謝驚鴻睜開眼睛,他聲音很啞,連氣息都是灼熱的,卻能安撫地朝我笑了一下,「你出去吧,窈窈,我答應你,明日我會按時來陪你畫畫,好嗎?」
16
我坐在外間的圈椅上等了一夜。
直到老大夫又來把了一次脈,說毒已經清得差不多了,我才鬆了一口氣,準備回去睡一會兒。
婢女卻來稟報,說朝雲來了。
「謝郎君沒事吧?」
朝雲看起來也沒睡好,她望著我兩個烏青的眼圈,咬了咬牙:「我都說了不是我,你難道還不信!?」
「我信。」
我點了點頭,針鋒相對這麼多年,我是真的討厭朝雲,也知道她是壞,但壞不到這個份上。
朝雲看起來已經做好了跟我吵架的準備。
但渾身的氣勢一下就被這兩個字堵了回去。
她臉色陰晴不定地看了我一會兒,忽然說:
「姚窈,我是真討厭你,你出身沒有我好,卻過得比我快樂,比我自在。憑什麼?連我一直喜歡的人都喜歡你!」
我不知道該說什麼。
只能無言地看著她。
她跟我對視一陣,突然垮下肩膀。
「但我確實輸了,你敢為謝驚鴻得罪李時序,我不敢,那時謝貴妃還沒回來,我怕李淑妃的兒子是太子……你不知道,我娘為了讓我跟李家結親,費了多大的功夫……」
她別過頭,輕輕擦去眼淚:
「我告訴你吧,我讓人跟著去查了那天扶著謝驚鴻的人究竟是誰。是李時序——他給謝驚鴻下了藥,還讓僕人把他扶到好男風的平陽侯那裡去,他想在謝家東山再起之前徹底毀了謝驚鴻。」
朝雲看向我,還是有些忿忿不平,但又無奈道:
「你要是敢為謝驚鴻報仇,就去吧,反正我是不敢了。我言盡於此,剛才所說的一切,你就當我沒有說過。」
朝雲離開了。
不知道為什麼,我看著她的背影,也感覺有點莫名的難過,明明我很討厭她,她終於向我認輸、示弱,我應該高興才對。
但現在,我也無暇考慮那麼多了。
我回房睡了一會兒,又吃了一餐飽飯,摩拳擦掌地派人去請心眼子最黑的馮玉生、心眼子比較黑的燕婉,和完全是湊數的燕斐,去樊樓相聚。
商議如何給謝驚鴻報仇。
但我剛走到門口,便被攔住了,爹娘說近日有大事要發生,不許我再出門。
我雖然紈絝,但這些事還是拎得清,就乖乖待在了府里。
君子報仇十年不晚,正好讓我好好想想如何整治李時序。
但我沒想到。
我再也沒有這樣的機會了。
三個月後,齊國公府、李淑妃以及她所生的三皇子謀反,遠在蘄州封地的二皇子馳援救駕,將反賊射殺在宮門前。
李氏上下,三百九十二口人,盡數被處斬。
17
聽到這個消息。
我震驚地看向正在給我畫小像的謝驚鴻。
這段時日,爹和幾位兄長,連同謝驚鴻都時時不在府中,我知道他們在籌謀什麼,但並不過問,畢竟我實在沒有那個腦子。
但我隱隱猜測,或許跟謝驚鴻說的那件危險的事情有關。
心中擔心,時時牽掛,幸好謝驚鴻每日昏時都會擠出空閒來陪我畫畫,我看見他,就知道父兄和他都安好。
但我怎麼也沒想到。
他們竟然悶聲乾了這樣的大事。
那位馳援救駕的二皇子,就是謝貴妃的兒子、謝驚鴻的表兄。
當年謝貴妃被廢,謝氏衰落,二皇子也被草草地封為蘄王,趕去蘄州。但如今他救駕有功,被封為太子,生母謝貴妃也不日將會被封為皇后,謝氏自然而然地重回五姓之列。
陛下早就在接謝貴妃回宮時,已遣人秘密將謝氏父子從嶺南接了回來。
如今一切塵埃落定,除了謝公告老請辭外,謝驚鴻的父親、叔伯盡數官復原職,謝氏舊宅也修葺完畢,不日就要遷回去了。
聽到這裡,我抬頭看了看他,悶聲道:
「那你,是不是也要搬走了?」
他擱筆:「我不走。」
我有些詫異:「為什麼?」
他目光深深地看著我,我忽然意識到他要說什麼,臉驀地就發燙了。
「我所傾慕之人,她的父母一直很擔心她。怕這個唯一的小女兒,不懂事,愛胡鬧, 嫁去別人家,會被公婆不喜,受妯娌欺負, 所以他們想為這位女郎招個上門女婿。」
他彎了彎唇,「我想娶她, 在家中祠堂跪了一夜, 幸終得父母首肯, 今後,我就要住到那位女郎家裡去了。」
我愣住了。
好半天才結結巴巴地問:
「可,可你,你不怕別人嘲笑你嗎?」
「謝家傾倒這幾年, 我已經聽了足夠多的嘲笑。」
他望著我,目光溫情極了:「悠悠之口,何足置懷。可會為我出頭,為我拿著硯台砸人的姑娘, 普天之下都不會再有第二個了。」
我羞得不敢看他,但還是輕聲問:
「那你傾慕的那個姑娘究竟是誰啊?你一直沒說過她的名字,萬一,她誤會了怎麼辦……」
「是姚窈。」
他輕聲說:「是給我取諢號、畫《老夫子受罰圖》的姑娘。也是見我被幾個紈絝戲弄,跳出來為我撐腰的姑娘。是在逃課被夫子撞見,躲到我身後的姑娘, 也是會為其他人出頭、仗義執言的姑娘。」
「更是心地善良, 哪怕討厭我,也會對我和小妹伸出援手的姑娘。是我在茶舍受辱, 會氣得跳起來砸人的姑娘。」
「姚窈,我傾慕你,五年前傾慕你, 五年後仍然……不, 越發傾慕你。」
他深深吸一口氣, 看似鎮定,嗓音卻有著不易察覺的顫抖:
既要才華橫溢,又要容貌出色;不但出身高貴,還得性情溫和——如有應付紈絝的經驗,能哄得我不要那麼胡鬧,那更是上上之選。
18
我跟謝驚鴻正式定親了。
婚期也選得很近, 原因無他, 我爹娘怕好不容易找到的一個符合他們所有條件、還願意跟我一起住在姚府的冤大——不是, 佳婿跑了。
我請狐朋狗友們在樊樓相聚,順便給他們送請帖。
馮玉生把玩著紅帖,忽然陰陽怪氣地笑了一聲:
「我姚窈~」
燕婉立馬反應過來, 跟上:「就是孤獨終老~」
燕斐也沒落後:「從這裡跳下去~」
其餘人:「也絕不嫁給謝驚鴻~」
我:「……」
這麼多吃的都堵不住他們的嘴!
我可是拿了兩個月的月錢來請客,就希望他們能看在我如此卑微的份上選擇性遺忘這件事!
可惡。
早知如此, 還不如再給謝驚鴻做幾件衣裳,前幾日我看見一塊天青色的單絲羅,做成素紗衣給謝驚鴻穿一定很好看。
想到這裡。
我又回憶起了那夜看見的、從來都一絲不苟的齊整衣衫下,露出的如白玉生霞一般的肌膚, 輕輕咽了咽口水。
雖然還沒成親,謝驚鴻怎麼都說不可以, 但架不住我會纏啊, 纏來纏去,他同意我可以親他, 還能摸一摸他衣服裡面。
如果今天能早點回家的話,還能讓我多摸一會兒。
想到這裡。
我怎麼也坐不住了。
順勢一拍桌子:
「我發現你們這群人特較真——不跟你們說了,我夫君叫我回家吃飯了!」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