迦儀的房子完整後續

我就是賣了房子，也再讓他們占便宜了。

另外我也聯繫了在國外的我媽。

準備賣了房子，就去國外再念一個碩士。

我媽跨洋視頻通話里，對我說：

「當斷則斷，不斷則亂。」

「你和你爸那一家子，長期糾纏下去，對你有什麼好處？」

「我在你爸身上浪費了十五年。我也是太年輕，一直期望他能變好，可他就是貪圖享受、不思進取。別人都在高升，他就蜷在你爺爺的餘蔭底下，還覺得自己特命好、倍自豪。」

「後來，說是為了自己不被下崗，要拿我的前途去領導那兒換個人情。」

「結果什麼人情啊？分明是情人吧。」

後面的話語極盡嘲諷。

意識到我情緒懨懨的。

我媽說：「趕緊解決這件事，今後也不需要和那些人來往了。」

其實我挺佩服我媽的果決幹練。

可爺爺奶奶是我的軟肋。

我不可以全然不顧他們今後的處境。

索性幾天後，三爺爺答應了這件事。

「還是五折，全款。」

「我包你爺爺奶奶今後不被廖暢那一家子打擾。」

「另外，我保證他們能老老實實地搬出那間房子。」

我微微一笑。

「成交。」

14

我爸就是一條蔫壞的狗。

平時看著不叫喚，又孬又慫的。

實際上猝不及防地咬人一口，那可疼呢。

三爺爺就是頭洞察人性的狐狸。

什麼豺狼虎豹、叢林法則，它就能在野獸手底搶到肉吃。

而我那套房子就是肉。

我就吊起那塊肉，靜看我爸要怎麼和三爺爺手底下過招。

15

三爺爺拿了房產證後，就登堂入室了。

我爸和後媽一不小心還把他放進來。

三爺爺一開始翻箱倒櫃找吃的。

沒啥好吃的，還指揮後媽給他做吃的。

後媽當然不樂意。

指揮著我爸趕人。

我爸推了三爺爺一把。

三爺爺就倒地不起，嚷嚷著疼，哪哪都疼。

送到醫院，三爺爺毫不客氣地訛上我爸一套全身體檢。

我爸叫來了警察。

三爺爺一邊按頭喊疼啊疼，一邊把房產證亮了個相。

警察看了一眼關鍵信息：

房產證、老人、親戚，以及窩窩囊囊的我爸。

「家務事自己好好談，好好解決。不能因為老人年紀大了，就霸著人家房子不還。」

我爸那叫一個啞巴吃黃連，有苦說不出。

後媽眼看我爸敗下陣來。

直接搖來了好大兒董旭。

董旭職高畢業，廠里上班，他可不受道德約束，關鍵還敢以武服人。

董旭搖來一群黃毛工友，在醫院裡一通逞凶恐嚇。

三爺爺笑眯眯地看著他們。

一個個全部記下來了。

出院後。

照樣拉著行李箱，帶著鎖匠，又上門了。

後媽嚇得躲回了房間，又讓董旭趕緊搖人來。

結果一個都搖不出來。

工廠里的主任，還把上次和董旭一塊去醫院的工友，統統扣了半個月工資。

「該！上門恐嚇別人之前，怎麼不打聽打聽，廠里有廖三老爺子的股份！」

「老爺子沒把你們一個個都開了就不錯了。」

董旭硬氣地把工服一扒，就要抄主任魷魚。

主任冷哼道：

「別以為從我這裡離職就沒事兒，我們這一片廠區多少老闆年輕的時候去廖三老爺子的洗牌室玩過。」

「你牛逼！那你以後就別想在廠區吃飯了！」

董旭沒了工作，卻還是不服氣。

他把從前混社會的哥們，都喊到了家裡。

要給三爺爺表演一套全武行。

三爺爺正招呼一群老朋友在家裡吃飯呢。

那些哥們一看老朋友中的一個中年人，臉色大變，拉著董旭就走。

走到樓下，反而把董旭給打了一頓。

「你知道樓上是什麼人？」

「你讓我上門教訓一老頭，怎麼我大哥也在上面？」

「董旭啊董旭，你可把我害慘了！」

董旭被打得鼻青臉腫，給後媽打了一個電話，也從此撤退了。

三爺爺這邊酒席散後。

打電話給我爸。

「廖暢，你別在外面躲了，家裡的東西和女人，你還沒給我帶走呢！」

我爸再不情願，也只好回了一趟家。

三爺爺指了指房間。

我爸這才把後媽給解救了出來。

後媽還只顧著哭。

三爺爺鄙夷地吼了句：

「哭哭哭，就知道哭！這房子本來就不是你的，惦記個屁！」

又對我爸說：

「這原本就是迦儀的房子。你們是父女，你本來可以好好地住。」

「誰讓你做得那麼噁心，寒了孩子的心。」

「董旭和迦儀初中的事兒，你忘了？孩子可沒忘。」

「這回，也叫我一個做長輩的幫迦儀出了頭，討了債。」

我爸臉色特別難看。

後媽聽得，也忘記了哭這回事兒。

一片沉寂後。

三爺爺忽然氣勢十足地呵道：

「滾吶！」

「還要我老頭子幫你們搬嗎？」

「真以為誰都可以讓你逞當爹的威風！」

16

我爸又租了一個兩室一廳。

作為臨時的落腳地。

到手的房子飛了，雞飛狗跳肯定少不了。

董旭在得知我爸帶著後媽搬離原來的地段優越的學區房之後。

一時沒忍住。

當著他媽的面，就打了我爸。

後媽當時是看了好一會兒，才上前阻止的。

拉的也是她兒子的手。

連哄帶騙，親親熱熱。

怎麼看都不像是一個母親對待親兒子的語氣。

倒在地上的我爸，似乎才後知後覺地察覺到了這一點。

董旭的女友也和他鬧了分手。

臨走之前，還把董旭罵得狗血淋頭。

「我老早就覺得你們一家不對勁了。」

「你說你沒有戀母情結，只是小時候看你親爸對你媽不好，所以你才想保護你媽。平時你媽對你又摟又抱，你別告訴我，你一點都沒覺得不對勁？」

「你親爸在郊區有一棟樓的自建房，你卻要我和你一塊住到你繼父家裡，縮進一間小臥室里當新房。我嫁給你，是圖寄人籬下，還是圖被你媽時刻監視？」

「董旭，你和你媽都叫人噁心。」

董旭失戀又失業。

也要搬回親生父親家裡。

後媽生拉硬拽地阻攔。

「我的人生里就沒有多少溫情，可我把溫情都給你了。」

「兒子，媽媽所做的一切不都是為了你嗎？」

董旭煩了。

「你是變態，我不是！」

「什麼一切都為了我？我親爸又不是沒錢沒房。」

「要不是你說你怕被那對父女欺負，我至於帶著女友來給你撐腰嗎？」

董旭走了。

那間出租房裡只剩下我爸與後媽了。

後媽開始埋怨，我爸是個窩囊廢，連套房子都留不住。

我爸也嘲諷，後媽是雙沒人要的破鞋，自己撿了她，她就該對自己感恩戴德。

兩個人相互指責，天天干架。

有次，後媽被我爸一拳捶到玻璃窗戶前。

後媽不但頭破了，側臉還留下了一道很深的疤。

我爸可得意了。

「你沒了這張臉，除了我，看誰敢再要你！」

後媽以故意傷害罪告了我爸。

官司打了挺久的。

最後自然是兩敗俱傷。

我爸把內退一次性拿到的十幾萬賠給了後媽，不，應該叫回白麗茹了。

他們經此事後，就去民政局辦離婚了。

白麗茹拿了錢，火速離開了當地。

說是要去做全身整容，讓自己容貌恢復如初。

可有常識的人都知道，十幾萬哪夠做什麼全身整容，就是好點的醫美項目都做不了幾回。

我爸為他的第二次婚姻，付出了一無所有的代價。

17

許多人都笑話他活該。

又開始誇獎董旭的生父才是真正的大智若愚。

早年，白麗茹不停地劈腿出軌，董旭的生父一直沒和她離婚。

便是從她那些情人身上得到了不少的補償。

到後來退休了，按照那些「舊債」, 還享受了超標的待遇。

他不但一腳把白麗茹給踹了，轉頭就娶了年輕溫柔的新妻子，又生了二胎。

連董旭這個被白麗茹養廢的親兒子都不要了。

妥妥的人生大贏家。

相比之下, 我爸簡直是個棒槌。

明知道白麗茹是好幾個男人的共享情人, 還是巴巴地娶回家去。

白麗茹母子暗地裡算計他, 他也甘之若飴。

直到房子沒了，才看清白麗茹的真面目。

可惜太晚了。

本來我爸內退的錢, 省著點, 足夠保他下半輩子衣食無憂。

爺爺奶奶都有退休待遇, 也不需要他負責。

只要等我大學畢業工作後, 他本可以高枕無憂地度過養老生活。

可這一切被他親手敗掉了。

18

很多人不知道的是：

我在初中時期, 被職高的小混混董旭騷擾。

他是臨時起意，還是故意為之, 我也不曉得。

那時的我，剛經歷父母離婚，整個人變得怯懦又膽小。

面對這種不懷好意的追求。

我告老師, 小混混是高職的, 學校根本管不了。

我讓爺爺奶奶來接我上下學。

他們年邁, 走路時顫顫巍巍。

有什麼震懾的作用？

我只好能躲就躲。

繳費住校。

周末也是繞路、換時間段回家。

可小混混騎著鬼火, 圍追堵截，一下子就能追上我。

我就是待宰的羔羊。

被一群狼圍獵。

董旭追上我之後，還會摸我的臉，揉我頭髮，做出自以為是親昵的動作。

我反抗得厲害了。

董旭用職高課上偷來的長銅板，狠狠敲擊我的腦袋。

鮮血直接從顱頂流了下來。

小混混哄叫著, 騎著鬼火，四散離開。

聲音像是狼群在張揚自己立威的暴行。

路人報了警。

我的傷口僅僅做了簡單的處理。

我忍著痛在警局裡錄完全部的口供。

我是要告他的。

可姍姍來遲的爸爸堅持讓我做了諒解。

理由是董旭的父親有一定的職權。

母親和我媽又是同一個單位。

「不看僧面看佛面，鬧大了, 你讓我臉往哪擱？」

什麼臉面？

爸爸只是不能幫我撐腰。

又不想因為我得罪人罷了。

董旭安然無事地離開了警局。

之後，他確實沒有再糾纏過我。

原因是他覺得沒意思了。

更有他的父親警告他，再犯事, 就賣掉他的鬼火。

可事情並沒有告一段落。

董旭的媽，白麗茹。

卻認為是我勾引了她的好大兒。

她在放學路上堵住了我。

然後一個耳光先打了過來。

把我打懵的同時，長長的指甲也在我的臉頰上留下細長的劃痕。

「你有什麼資格告我的兒子？」

「你小小年紀, 裝出清純可憐的模樣, 不就是為了吊男人的？」

「想抓緊我兒子, 所以故意半推半就？」

「你那點小伎倆，還太嫩了點。」

那時候，我並不知道。

白麗茹和我爸私下的那種關係。

更不知道，我爸出了警局之後, 就給白麗茹發微信調情。

是後來我上高中，我爸才把他的舊手機丟給了我用。

我從聊天記錄里看到了真相。

在我疼，在我流血，在我被傷害最脆弱的時候。

我爸在和施暴者的母親調情。

多年後。

這對母子又成了我的後媽與繼兄。

呵。

我怎麼可能不報復他們呢？

可最大的罪魁禍首是我爸。

他逼著我要成全與大度。

打碎了牙, 往肚子裡咽。

吞掉所有的痛苦與不滿，保持緘默與微笑。

然後, 把我的房子, 拱手相讓。

說到底。

被偏愛的，有恃無恐。

沒被愛的更要大殺四方。

19

在我爸和白麗茹鬧得最焦頭爛額的時候。

我早就遠赴國外, 陪在了我媽的身邊。

爺爺奶奶身體尚可。

即便有三爺爺在旁照看。

我還要更努力地念書、工作。

保障他們晚年得到更好的照顧。

在我失去可以遮風擋雨的家時，是他們用自己的愛與金錢，為我買下了一套完全屬於我的房子。

愛才應該有回報。

【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