啞巴弟弟厭惡我至極。
向來對我冷漠疏離。
直到一天,我發現他夜夜上癮地捧著我照片顫抖,神情虔誠又痴迷。
我心驚肉跳。
驟然想起來桌洞中被塞的那些字條,字條上細細密密全是對我的病態占有欲。
【我一直窺視著你,你猜猜我在哪裡?】
【好想把你親到淚失禁……】
【撿到你的發圈了,好香好香好香,你猜猜我用來做什麼了?】
【怎麼辦,我要忍不住失控了……】
1
八年前,繼母爬山失足去世,父親在外花天酒地。
家裡只有我和同歲的繼弟顧津。
顧津是繼母和前夫的孩子,生了一張白皙冷淡的好皮囊,剛來家裡還會說話。
繼母去世那天,他失聲變成了啞巴。
此後八年。
從小學到高中,我跟他相依為命。
他怕打雷我陪他,他發燒我買藥;我喜歡什麼他都給我拿到,我讓他做什麼他都不拒絕。
可不知從何時起,我們開始厭惡彼此。
逐漸疏遠。
我開口他扭頭就走,他打手語我閉眼不看。
如果不是在同一個班,估計連上下學都會找不同司機分開接送。
他看向我時,漂亮的瑞鳳眼總是壓低,然後冷冷偏開頭,仿佛多看一眼都會髒眼睛。
我也不給他好臉色看,每每在家都要諷刺:「以前還把我當姐姐,現在見了連個招呼都不打?」
在學校里,我跟他幾乎不會接觸。
因為父親有意隱瞞,沒人知道性格外貌差距這麼大的兩個人是姐弟關係。
顧津不會說話,性格高冷,坐在教室左邊靠窗角落,誰接近他都要被這他冷漠驅趕。
而我溫柔開朗朋友很多,成績久居年級前十,身邊總是群星環繞。
課間。
「顧夢,你幫我看看這道壓軸大題,我真不會。」
「這道原理是電磁場,先用力學求出小車進入磁場的初速度,再判斷……」
我耐心地給班長石玉峰講著,忽然感受到後方一道難以忽視的視線黏上來。
陰森粘膩,像是怪物觸手,又像是藏匿暗處的毒蛇。
眉頭微皺。
有人在盯著我麼?
石玉峰湊近關懷道:「你是不是很冷,怎麼打哆嗦了?」
我回頭看過去,後方只有顧津,他像往常一樣望著窗外。
或許是感覺出錯了吧。
笑著對石玉峰說:「現在春寒料峭,是有點冷。」
「我帶著暖手袋,給你用!」
他一雙眼睛亮起,回座位拿出一個熱熱鼓鼓的東西塞進我懷中。
頃刻間暖和起來。
我溫和地彎起嘴角:「班長還真是暖男。」
「那是,為同學服務是我的本分!」
其他同學八卦之心熊熊燃燒,斜眼笑著調侃:「呦呦呦,本分?可沒見大班長給我們這些人暖手袋呀,這麼私人的東西~」
石玉峰一瞬間臉頰爆紅。
「顧夢一直幫我,都不嫌我笨……我、我、我報答她應該的!」
「真的嘛?」
有人湊近我:「顧大學霸,你看咱們班長像不像小狗?見著你身後的尾巴就搖到起飛!」
我忍俊不禁被她逗笑了。
「噗嗤——你這什麼比喻詞?」
突然,笑容一頓。
那道令人毛骨悚然的視線又黏上了我的脊背,游弋在我的脊柱。
我再次回頭,卻仍是沒看見有別人。
幻覺似的。
這時,石玉峰問:「你是在看顧津嗎?上次課間我邀請他踢球,他瞥我一眼就離開,高冷得厲害……高三忽然轉班過來,怪人一個。」
是了。
顧津文科優越,從前一直在文科班,高三開學才轉到理科班。
大家不理解,他文科年級第一的位置不要,昏了頭跑來全理當吊車尾幹什麼?
班裡人都覺得他不正常。
我也不理解父親是怎樣被他說服的。
不過,父親看在死去繼母的薄面上,即便顧津只考四百分他也能砸錢讓其出國讀名校。
「千人千思想。」
我剛說完,就感受到肩膀搭上一隻手。
驀地扭頭,發現剛才還在遠處的顧津,此刻竟就站在我身後!
對上他漆黑的眸子,心頭倏地一跳。
2
我彎起嘴角:「有事麼?」
顧津就這麼盯著我,像是要把我盯出窟窿,然後一言不發地離開。
我這個弟弟,生性孤僻。
體育課。
石玉峰揮動球拍子,笑著邀請我。
「顧夢,快來打羽毛球!」
我們在場地上打得有來有回,身上漸漸熱起來,就把校服外套脫了,只穿著白色短袖。
又一個跳殺。
力道快准狠。
因為過於投入,沒看到林蔭下站著的少年,他清冷蒼白,眼神纏繞著我。
他目光貪婪地一寸寸舔舐上我露出的半截細白腰肢,像是渴極了,呼吸都變得急促。
手指抓在樹幹上,用力到指肚發白。
「蕪湖,太酷了!顧學霸這個跳殺夠我學一個月的!」
同學們掌聲響起。
這局我贏了。
我笑著把球拍交給另一個同學,坐在一邊,接過礦泉水來喝。
因為喝得很急,嗆到了,一小部分水流出嘴角。
忽然間,陰影籠罩著我。
顧津的目光落到我泛著晶瑩的嘴角和下巴上,喉結上下滾動。
石玉峰聽到我咳嗽後,立馬跑過來,一把擠開顧津:「讓開!」
然後扶著我,給我拍後背。
「還好嗎?要不要緊?一定是因為剛才打得太累,太渴了,才會嗆到。」
我的餘光瞥到,顧津眼底一瞬間爬滿陰翳。
他似乎,很討厭石玉峰。
石玉峰忙著安撫我,沒看到他的異常,抬頭髮現顧津已經消失。
撇撇嘴說:「顧津他可能天生性格不好,總是這麼沒禮貌。」
我笑了笑,不發一言。
回到教室。
準備下一節課。
抽出書本時,從中掉出一張紙條。
撿起來紙條打開看,裡面寫著歪歪扭扭的字,一筆一畫帶著病態的扭曲偏執。
【你的腰好白、好細,一隻手就能握住。】
【想把你按在懷裡,親你耳後的紅色小痣,親到腰軟下來……只是想想,就受不了。】
我先是一頓。
隨後拿起鏡子看向耳後,看見確實有一個紅色小痣,倏地冷了臉。
還真是寫給我的!
抬眼掃視整個班級,無數同學吵吵嚷嚷,變態就藏匿其中。
是誰呢?
到底誰敢寫這種噁心東西給我?
千萬別讓我逮到,不然……
我嘴角彎彎,眼中卻沒有半分笑意。
課後。
我對石玉峰說:「班長,我想看看班裡的監控。」
監控室的門卡在年級主任手中,只有班長才有權去借。
他點點頭:「好,放學我去借門卡,在樓下等你。」
我仔細打量,感激地說:「謝謝班長了。」
回座位拿出花名冊,慢條斯理地把他的名字打了叉。
排除一個。
放學後。
我從洗手間回來,收拾晚上需要做的卷子,準備去監控室。
卻在小測卷中又發現字條。
【你在找我嗎?我一直窺視你呢,猜猜我在哪裡?】
心頭猛然一跳。
教室空蕩蕩的,卻像有一雙眼睛藏著。
我忍不住笑了一聲:「陰溝里的老鼠,真是惹人煩厭啊。」
離開時,轉身撞上一個人。
3
下意識向後倒去。
被對方抓住手才沒跌倒,沒注意到手腕被人刻意地摩挲了一下。
「顧津,你在這裡,是等我麼?」
我打量著顧津。
他還是那樣冷著一張漂亮的臉,打手語時,一雙白皙修長如玉的手在空中結出花,帶著淡淡的皂角香氣。
【爸爸在外面,要我們去餐廳吃飯。】
我一頓。
今天不是大日子,顧戍罡怎麼忽然要我們去外面吃飯。
只好跟石玉峰說明天再去看監控了。
到了餐廳。
我看著顧戍罡身邊坐著一位三十五歲左右的利落女性,聽到他介紹:
「這是你李雯阿姨,帶你們見見面,如果順利我們明年暑假就領證,以後是一家人。」
我甜甜地叫了一聲:「李阿姨。」
女人眉開眼笑:「真是個懂事的好孩子。」
顧戍罡欣慰地點點頭,見到毫無表示的顧津,皺眉不悅:「即便不會說話,也該知道打個手語。」
顧津面無表情地坐著,自己吃自己的。
顧戍罡慍怒:「沒教養的東西!」
我端著一向的溫柔,善解人意地安撫:「爸爸別生氣,弟弟不是不喜歡阿姨,他一向對誰都這樣。」
「果然,沒有我顧家的血脈,即便呆在顧家這麼多年也沒學得像個顧家人!」
這一頓飯吃得不愉快。
回家後我脫下校服交給王媽,讓她丟洗衣機洗乾淨烘乾。
忽然掉出那張紙條。
彎腰去撿,卻碰到另一個人的指尖,異樣的電流從指尖蔓延開。
顧津打開字條。
看完後,打手勢問我:【誰寫給你的?】
我看著他臉上毫不做假的關心,就把這件事原原本本說出來了。
顧津再不濟,也還是我的弟弟。
和聲細語地央求他:「這個變態是班裡的人,你既然知道了,那就幫姐姐把他揪出來好不好?姐姐一個人害怕。」
少年看著我可憐的態度,重重點頭。
【好,我坐在後排,幫你盯著誰最可疑。】
我看著他背影,陷入沉思。
當晚,我做了個夢。
夢中我躺在床上昏睡,一個模糊的人影拿著紙條,慢慢走近。
籠罩著我,貪婪地吻上我的唇……
我倏然睜開眼,抓住對方的手腕,笑著問:「好玩嗎?」
即將看清對方的臉時,夢醒了。
第二天。
等到大課間。
我拿著門卡去監控室。
門卡刷開的一瞬間,那股難以言喻的渴望湧上心頭,惹得心跳加快。
到底是誰跟我玩這樣有趣的遊戲?
馬上就要揭曉了!
真是期待呢!
卻在這時。
課代表氣喘吁吁地跑過來。
「顧夢,班主任叫你去辦公室!」
我有些不悅,可也只能關上門,往辦公室去。
班主任找我聊十一月保送考試生的事,談了很久。
回去時,石玉峰問我要門卡。
「年級主任在催了。」
我雙手合十,做可憐狀:「班長,再寬限一下好不好?今晚就還回去。」
他只能無奈妥協。
「好吧好吧,誰能拒絕得了你呢。」
等我們回到教室,角落裡走出來一個身影。他垂在兩側的手攥緊成拳,眼底一片妒忌。
新紙條出現在水杯底下。
【為什麼要看別人?你是我的!】
【好嫉妒好嫉妒!想弄死那個賤人……】
我想要看四周。
小老鼠,果然就在身邊……
扭頭時燙水不小心灑出,燙得我到吸一口涼氣,紅了眼圈,淚光瀲灩。
沒想到,下午收到更露骨的話語。
【你含淚的樣子好可愛。】
【好想把你親到淚失禁……】
【見到你就顫抖、情難自製!想舔掉你的眼淚,狠狠地……】
【夢夢,我的夢夢,哭給我看好嗎?】
我看完這些骯髒的話語,眼底閃過一絲興奮。
真是蹬鼻子上臉啊!
想看我哭……不怕被玩死麼?
晚上一放學,我拿著卡大步流星地進了監控室。
站在監控室外,站了一會兒。
卡輕輕刷開。
「滴!」
監控室的門開了。
我因為即將發生的事而發抖,渾身的血都要沸騰。
4
坐在主控電腦桌前,開始調取這兩天的監控。
看著緩衝的循環符號,激動到心砰砰跳。
是誰呢……
會是誰呢?
馬上就要被我抓住了!
就在這時,我的左肩一沉,側眸看見一隻漂亮的手。
「顧津,你怎麼進來的?」
【翻牆。】
少年站在我身後看著面前的電腦。以環抱的姿勢,覆蓋住我按在滑鼠上的手,帶著我點開緩衝完的監控小窗。
我像揮開他,卻發現他動作僵住。
順著他視線看過去——這周記錄竟然是空白!
我瞳孔收縮。
「怎麼可能?!」
推開他自己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