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拿著手機,來到門口。
沈赫激動的飛奔擁緊我。
就像他在包廂里擁抱許梔那樣。
他身上的酒味太重,我推開了他。
「我退給你 500 萬,此後互不相欠!不許再定位我的手機!」
「陳沫,別鬧了,我只是把許梔當妹妹。」
我閉眼,深呼吸。
強壓著自己的怒火。
他竟委屈得紅了眼眶。
「你在我面前從來都不會放縱自己,你不會犯錯,不會提要求,更不會在生氣的時候打我……只有面對他,你才是真實的你!」
「我們之間,你才是出軌的那個對不對?你早知道他會回來,對不對!」
沈赫猩紅著眼眶,說得很大聲。
這是他第一次對我這麼凶。
「你閉嘴!」
怕自己心軟,我朝他怒吼一聲。
「這些年你說我不化妝最美,轉身就指責我不會打扮;你說你想要我溫柔一點,轉身又指責我沒有個性……我的真實就是這樣被你磨滅的!」
我一股腦把這些年的不滿和盤托出。
「我都是為了你好,為了讓你更好地適應富太太的圈子……」
「虛偽!」
顧川沖了上去,左右兩拳。
當年他就是這麼追到我的。
把情敵一個個打服、打退!
沈赫也不是善茬。
幾個回合下來,兩人鼻青臉腫。
我上前制止了這場鬧劇。
「陳沫,跟我走!」
沈赫近乎乞求的語氣,讓我受寵若驚。
見我沒回話,他顫抖著手掏出手機。
「我跟你保證,再也不聯繫許梔了!」
他刪掉了許梔的所有聯繫方式。
看慣了他高傲的樣子,此刻的他讓我莫名心疼。
十年的感情,不是頃刻間就能倒塌的。
他也曾說著最霸道的話,卻在大姨媽來的時候,給我煮紅糖水。
他也曾在眾人嘲笑我是鄉巴佬的時候,堅定地將我護在身後。
他也曾在無數個特別的日子給我意想不到的驚喜。
……
只是愛情里說謊的人,是要承受吞一千根針的痛楚!
「你走吧,此生我們再無瓜葛。」
我轉身朝院內走去。
沈赫愣在原地不肯離去。
一陣機車的轟鳴聲打破了僵持!
16.
「陳沫!快回房間去!」
顧川大喊著。
瞬間他被三輛機車形成夾角之勢包圍。
謝豪和其他小弟也同樣自身難保。
帶頭的人向沈赫擺手,示意他趕緊滾。
我悄悄拿出手機撥通了報警電話。
「喂,你好,110 報警中心……」
這個聲音就像午夜的炸雷。
所有人齊刷刷地看向我。
隨即一個棒球棍朝我飛來,我閃躲不及被擊中了腰部。
疼得我動彈不得!
顧川一怒之下,快速出手,試圖撕開一角來救我。
可很快他被眾人圍攻,陷入了混戰。
眼見一人拿著匕首朝我逼近,我忍痛撿起手機快速說出了出警需要的信息。
等我緩過神時,沈赫已突破重圍擋在我身前。
地上的血珠一滴滴匯聚成攤。
他受傷了。
隱忍片刻,他一個側抬腳,那人應聲倒地。
「還能~走嗎?」
他疼得佝僂著腰,滿頭大汗。
「動不了了……」
他咬牙彎下腰,用力將我抱起。
傷口擠壓,疼得他面目猙獰。
「放我下來,你走!」
「我能為了你去死!他能嗎!」
他語氣倔強,看我的眼神卻同每天清晨醒來一樣溫柔。
汗水和鮮血浸透了他的衣衫,他的腳步一步比一步顫抖。
門口僅一步之遙。
可飛來的棒球棍比他的腳步快上百倍。
嘭!
他的頭部猛受一擊!
勉強走了兩步,側身倒地。
看著身後追上來的人,我拼了命地把他往門內拉。
咫尺天涯。
那人撿起棒球棍,再次步步逼近。
沈赫強撐起身,本能地將我護於身下。
不知過了多久,警笛聲四起。
如撕破黎明前的強光!
我抱著重傷的他不敢動彈。
直到救護車將我們抬上了擔架。
直到我支撐不住陷入了昏迷。
17.
我醒來已是第二天。
我回望身邊空無一人。
以往我哪怕感冒發燒,沈赫都會把辦公桌挪到我床前的。
想到他流了那麼多血,不好的預感讓我衝出門想找到他。
出門就看到了顧川。
走廊盡頭,他似乎在與人對話。
那人有點像許梔。
「你在跟誰講話?」
顧川回望時,我大聲問道。
「沒誰!」
他立馬轉身向我走來。
「是許梔嗎?」
他遲疑了一瞬,回答道:「不是。」
可他身上沾染的香水味騙不了人。
「沈赫呢?」
「他還在重症室觀察。」
「護士,我需要一個輪椅。」
我推開顧川攙扶我的手。
來到重症室門外,除了沈赫的爸媽,許梔也在。
我起身透過玻璃看去,沈赫躺在床上,身上插滿了管子。
「現在可以進去一個人探視,要進去看看嗎?」
護士問我。
我回頭看了看坐在沈赫父母中間的許梔。
「這個唯一的機會,不屬於我。」
我推著輪椅不舍地離去,顧川跟了上來。
他推著我快到電梯口時,許梔的聲音從身後傳來。
「陳沫,等一下!」
顧川加快步伐,將我推上電梯。
「我知道你不想見到她,你先上去。」
他神色異常地下了電梯。
他怕我跟許梔碰面。
肯定不是因為我討厭許梔!
他們在四樓。
我快速地按了 5 樓停靠,來到了步梯口。
我忍著腰部的疼痛,起身輕輕地推開一條門縫。
他們果然在這裡。
「收起你的憐憫!沈赫很有可能永遠都醒不過來了,你的孩子就能繼承他的家業了!」
「你知道的,他壓根沒碰過我!他能為陳沫去死!你是沒有心嗎?還要拆散他們!」
「我為陳沫拿命去賭,又拚死為她賺了足夠的錢!又為了她冒著被追殺的風險回國,我付出的就不多嗎?!」
「可她需要嗎?當她知道一切都是你的算計,你覺得她會原諒你嗎!」
……
聽著顧川和許梔的對話,我才明白,有些人一輩子都不會變!
為了得到我,顧川從不計手段!
「我永遠不會讓她知道!」
顧川說罷,就傳來了許梔被扼住喉嚨的嗚咽聲。
18.
「顧二!」
我用盡力氣喊出他的名字。
顧川探出頭,眼神慌亂。
他倉皇到一步跨幾層樓梯地奔向我。
「陳沫,你聽我說!你聽我說……」
他哽咽著緊緊擁抱著我。
我已心如死灰。
只要他出現,我的生活就會一團糟!
醫院四周響起了警笛聲。
「我已經報警了!昨天你兄弟護著你逃了出去,可你非要來醫院守著她,她就是你唯一的軟肋,你要是敢動我兒子,我一定殺了她!」
許梔的語氣帶著些許瘋癲。
「陳沫,沈赫從沒有背叛過你,我的孩子不是他的,我回來後,他對我的好,也都是我用孩子威脅他,裝出來的假象!」
「都是他!他將我騙到國外,控制我、折磨我!他就是個瘋子,他在知道你們要結婚後,更瘋了!冒著在國內被追殺的風險都要回來拆散你們!」
「你閉嘴!」
顧川沖許梔怒吼,眼底全是殺意。
說話間,警察已將我們包圍。
顧川把匕首對著我,以我為人質。
「陳沫,我這輩子都想占有你的全部,可你總是不屬於我!跟我一起去死好不好,這樣我們就能在一起了!」
他的語氣乖戾,癲狂。
「你壞事做盡,死了只會下地獄,死了你們也不是一路人!」
許梔說話間一把奪過女警手上的槍,步步逼近。
「別亂開槍,小心打錯了人。」
顧川丟掉匕首,玩世不恭地舉起雙手,擋在了我前面。
許梔也被警察一個猛撲倒地。
「來監獄看我好嗎?」
戴上手銬時,他卑微地乞求。
我沒有回答。
警笛聲遠去,帶走了兩個不該出現的人。
我久久不能平靜。
來到沈赫的床前,我閉上眼,緊握著他的手。
我多想睜開眼,就躺在他的懷裡,他用手撫摸著我的臉問道:「你又做噩夢了?」
可回應我的只有儀器的滴答聲。
我出院後,沈赫還沒有醒。
我接手了他公司的研究項目。
我本就是研究人員之一,在一次感冒之後他就讓我離開了實驗室。
如今看著實驗室輻射檢測數據報告,我才知道,他做的一切,都是為了我。
許梔帶著孩子回到了國內,因為她也曾參與詐騙,被判入獄。
我沒有告訴沈赫父母,許梔的孩子不是沈赫的。
這個孩子,是他們唯一的慰藉,而他們的愛也是這個小男孩母愛缺失的彌補。
我每天除了上班,都守在醫院裡。
可沈赫遲遲未醒來。
這天我收到了一個陌生電話。
「小野貓!」
這個聲音讓我汗毛直立。
19.
是顧川。
「別掛電話,告訴你一個好消息!」
我不想說話,又不敢掛斷他的電話。
「我已經讓世界最優秀的腦科 XXX 團隊出席沈赫所在的醫院問診,他們會替我還你一個完整的沈赫!」
「你不是在監獄嗎?是怎麼辦到的?」
「我是在監獄裡,但我能黑進他們的大腦!哈哈哈……開玩笑的,我替他們解決的黑客麻煩,這是他們欠我的人情。」
……
我搜了一下他說的團隊,新聞里果然有他們的動態。
「XXX 醫療團隊,以愛心義診的名義,於北京時間 XX 日下午兩點,抵達 XXX 醫院……」
下邊評論:他們的號比周杰倫演唱會都難搶。
回覆:何止,比見國家主席都難!
……
他們抵達的時間就是今天。
我來不及思索為什麼顧川在監獄裡還能做這麼多。
脫了實驗室的衣服就往醫院跑去。
當我趕到醫院時,沈爸正在簽署治療授權書。
「等一下!」
眾人看向我,我糾結片刻說道:「沒事了。」
如果顧川想殺沈赫,不至於鬧這麼大動靜。
只能放手一搏了。
方案確定後,第三天就開始了手術。
手術持續了十多個小時,我一刻都不敢閉眼。
哪怕聽到人提到「死」字,我都會讓他們趕緊走!
敏感得像個瘋子。
手術燈熄滅,醫生疲憊地走出。
主刀醫生給自己豎著大拇指, 用蹩腳的中文說道:「生~死由我,不~由天。」
我喜極而泣,衝動地上前給了他一個擁抱。
醫生說沈赫隨時都會醒來。
我守在他身邊,一刻都不敢閉眼。
我要他一醒來,就跟他說對不起。
我要告訴他, 我愛的人是他!
不敢在他面前表現真實的自己, 是怕自己配不上優秀的他!
他一直沒醒來, 困意狂襲之下, 我終究沒抗住。
恍惚間,沈赫的手輕撫過我的臉頰。
我怕錯過, 牢牢地拽住它。
「女士, 你再不放手,他就要疼暈了!」
護士的聲音把我從睡夢中驚醒。
沈赫已經被我拉得撐起了半邊身體。
「我疼會沒事,你不該把她吵醒的,她的黑眼圈都能當國寶了。」
沈赫調侃道。
「對不起……」
我把事情的來龍去脈都講給了沈赫聽。
他激動得心率瞬間升高, 把護士又嚇了一跳!
「我就知道我沒碰她!那時候要不是她爸媽以死相逼, 求我去見她,我根本不會去!」
「那現在你跟別人沒有過孩子,而我曾經……」
「這個我早就知道,我們在一起之前, 就有人匿名給我寫信, 告訴我你為什麼會轉學,那個時候我就知道全部了。」
他說得如此輕鬆, 我的愧意卻更重了。
「沈赫,我在你面前的乖巧不是裝的,而是出於愛你的自卑, 我是害怕失去你……」
「也怪我, 過於霸道,以後我帶著你一起變優秀, 不會再自以為是的對你好了。」
……
20.
顧川因為改了國籍, 所犯下的罪行也都是在國外,被捕後被遣返回了緬甸。
在那個不法之地,他就算在監獄,也能在當地隻手遮天。
我把他給我的 3 個億還給了他。
他在國內的公司是以他人名義開的, 沒受影響。
他還是按照當初簽訂的投資合同,把錢投給了沈赫。
因為項目研究迫在眉睫, 又有合同掣肘, 沈赫還是接受了這筆投資。
五年後傳來顧川的噩耗。
他得了癌症, 在英國治療。
他懇求我見他最後一面。
我不知如何抉擇。
他害我差點失去了最愛的人,可他也是出於對我的愛。
沈赫在我猶豫之際訂了票。
病床上, 顧川已被剃光了頭髮。
瘦骨嶙峋的他, 勉強向我伸出手。
謝豪在一旁哭得像小孩。
我不知所措地愣在原地。
沈赫示意我上前。
我滿腦子都是顧川年少輕狂的模樣。
越是靠近他,我的腳步越是沉重得無法前進。
看著他的胳膊無力地垂落, 我用最快的速度伸出手去。
還是沒能抓住他的手。
我把他的骨灰帶回了我們曾居住的那個小鎮。他的家人都埋在這裡。
舉辦葬禮的時候, 我的孩子問沈赫:「爸爸,這是誰呀,他們為什麼說他是壞人。」
沈赫看著他的眼睛, 認真回復道:「不管他是好人還是壞人,都是比我們更愛媽媽的人。」
顧川把他的遺產留給了我。
我以他的名義成立了一個青少年基金會。
幫助那些像他一樣年少不知前路的人,去尋找屬於自己的正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