維港夜未央完整後續

2025-09-09     游啊游     反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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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放開我!我不跟你走!阿白!」

霍聿行看向沈妍,眸底怒海混合著醋意翻騰千丈高:「你再叫他一個試試!」

沈妍瞬間熄聲。

東方暨白挑眉聳肩。

霍聿行就那樣強硬地帶走了沈妍。

他把她關在半島別墅。

看著裡面原封不動的一切,沈妍腦海里沒有一絲一毫認為這是霍聿行對她不舍的慶幸,反而蓄滿惶恐。

她只能想到一件事。

要是霍太知道了該怎麼辦?

這件事就算霍聿行捂得再嚴實,也瞞不了霍太。

果然,在她被囚禁的第三天,霍太登門。

「阿妍,跟乾媽走。」

霍太走到門口目不斜視,口吻很淡:「一個小時以後再告訴我兒子。早一秒鐘,後果自負。」

門口保鏢大氣都不敢出。誰都知道霍太這句話意味著什麼。

沈妍上了車才發現司機竟然是東方暨白。

「親愛的,想我了沒?」

沈妍看著一臉痞氣的東方暨白,沒敢說話。

那天她被眼前人救了之後,才知道原來他就是霍太一開始介紹給她的對象。

而那個猥瑣男竟然是他找的演員。

「說說吧,你有什麼特別的,竟然要讓何念珠那頭蠢豬這樣做局謀殺你?」

沈妍沒猶豫,她把自己的情況如實告訴了東方暨白。

「東方先生,多謝您出手救我。不過您還是趕快離開吧,我不想讓您因為這件事被霍家何家針對。」

「他們收拾我?切!」

沈妍沒想到他竟然願意幫到底。

「那對母子一個瘋一個癲,再加上何家小三那頭豬攪合,你想解困,只有名花有主,目前看來貌似我是你不錯的選擇。反正我閒著也是閒著,不如送佛送到西。」

沈妍驚呆了。

東方暨白還是那副吊兒郎當的模樣:「你不用怕,我雖然名聲不好,但我不是禽獸,純屬看不慣他們,等你脫了困,我左不過被傳幾句始亂終棄,我無所謂的。不過你要是真的想嫁我,也不是不行。你長得好看,我也不醜,咱倆也挺登對。」

沈妍彎腰鞠躬:「我謝您的大恩大德。」

於是,倆人就成了一見鍾情的天成佳偶。

霍太:「難得阿白和你情投意合,他找到我希望我同意你們交往。阿妍,你祖母年邁,父親又是那樣一個情況,我雖然是你乾媽,可你是霍家養大的孩子,又在霍氏供職多年,我也算是看著你這些年長起來的。託大一句,我也算你的長輩,不知道能不能做得了你的主?」

沈妍忙點頭:「乾媽,您做得了我的主,我願意。」

霍太握住沈妍的手:「阿白,我這女兒就託付給你了。希望你善待她。」

東方暨白:「霍太放心,我會好好疼阿妍的。」

霍太露出很滿意的神情。

沈妍想到坊間對東方暨白的傳聞,不難猜出霍太的打算,這是把自己這塊絆腳石扔給了閻王殿銷冠東方大少爺。

霍太在下車的時候遞給沈妍一個文件袋。

「阿妍,看看吧,能解心結。」

10 用秘密交換生路

沈妍跟著東方暨白進了他的公館。

看著照片上和年輕的霍聿行並肩站立的女孩,她有些疑惑不解。

女孩笑著,霍聿行也笑著。

沈妍看到女孩左眼角下有顆小小的淚痣,白藕般的右臂手腕處有一個淺淺的胎記。

她突然想起來,何念珠左眼下這個相同的位置也有一顆一模一樣的淚痣,甚至她的手腕處也有一個類似的胎記。

東方暨白湊過來看了眼,輕嗤一聲:「霍家大婆還真是陰得很啊!這是不光要借我的刀來殺你,還要誅你的心啊!」

「您認識這個女孩?」

「寧真兒。」

見沈妍還是不明所以,東方湊近她,露出邪氣一笑:「你沒發現她和你有點像嗎?」

沈妍恍然大悟。

替身文學?

果然,東方暨白下一句就是:「霍大婆子是告訴你她那個瘋兒子能看上你是因為你像寧真兒。因為寧真兒以前差點兒進門喊她婆婆,哈哈哈!」

「您笑什麼?」

東方暨白遞給沈妍一瓶水:「弟弟愛上親姐姐,還想娶了她,難道不好笑嗎?」

沈妍瞪眼。

「你不信啊?」東方暨白戲謔一笑,「也是,這事兒瞞得緊,沒幾個人知道的。不過我說的這些都百分百保真。不然你以為為什麼那些道貌岸然的老傢伙們這麼想滅了我卻不敢下手,我捏著他們的小辮子呢。」

「外人都說霍雲亭汪婉柔伉儷情深,切,深個屁!霍雲亭在外面不僅有私生女還有私生子。寧真兒就是他和寧佩佩的女兒,只不過瞞得緊,汪婉柔一開始不知道而已。知道的時候霍聿行那個癲公已經和寧真兒親親抱抱舉高高了。」

沈妍:「那寧真兒呢?」

「嘎了。溺水。說是意外,可我覺得沒那麼簡單。你知道霍大婆子為什麼早不動你嗎?」

沈妍突然想到霍聿行經常潛入水下半天不上來,又想到他執意要教她游泳。

「想什麼呢?」

「沒什麼,您繼續講。」

「寧真兒死後,霍聿行就瘋了。也有的人說他精神分裂了。反正就是癲了,然後……」

東方暨白看向屏氣凝神的沈妍,好整以暇。

沈妍無縫銜接:「然後我出現在他身邊。」

「Bingo!」

沈妍突然有種從裡到外的虛空感。

她的腦海里不斷響起霍聿行的那句話:「答應我,別走……」

這一刻,沈妍終於明白,那句話或許不是霍聿行說給她的,他想傾訴的對象,從始至終就是他藏在心底的那個女孩,寧真兒。

他對寧真兒做不到的,就做到了她身上。

讓她住半島別墅,對她千般萬般寵,各種好東西流水似的送來,都只不過是為了彌補他對那個女孩的虧欠。

沈妍的呼吸像是被梗在了肺里。

「還以為你會哭呢,沒想到你還挺爭氣。」

幾秒後,沈妍呼出一口氣:「謝謝您告知我真相。不過也不重要了,我早就決定離開他了。」

沈妍說這話不是故作姿態,在半年前她和霍聿行那次爭執後,她就開始做離開的準備了。

她就是那時候開始重拾課業。

從前她做了選擇,圓了自己少年時的綺夢,如今夢醒了,霍聿行回了他的正途,她也該回到她該待的地方。

「霍大婆子多精啊,有你鎮著霍瘋子,讓她這幾年還算是消停。現在動你,是因為她發現霍雲亭有意扶持他外面的私生子霍治東。因為霍治東是寧真兒的表弟。」

沈妍有些懵。

東方暨白很淡定:「霍雲亭這個老東西身體不怎麼樣,玩得還挺花。寧真兒老媽寧佩佩是霍雲亭初戀。寧佩佩死後,霍雲亭又和寧真兒的姨媽寧藍勾搭在一起,霍治東就是他們的兒子。說來也邪門,這個霍治東舉手投足像極了寧佩佩。他要是個女的,估計霍雲亭那個老東西能幹出更禽獸不如的事兒!」

「所以,你也就不難猜到為什麼霍大婆這樣緊張了。一邊是有故人之姿的菀菀類卿霍治東,一邊是有瘋病還不聽話的定時炸彈霍聿行,再加上寧藍的枕頭風,也難怪霍雲亭的心偏了。」

「而霍治東那小子被霍老頭藏的好,已經安然無恙長到十八了,現在就在加州伯克利讀書,據說還是個天才。這時候,如果霍聿行還跟你糾纏不清,那就更是踩著他老爹的底線隨意橫跳。」

「所以,霍家大婆子就出手干預了。你以為她怎麼能看上何念珠那個小三兒生的蠢豬?呵,何念珠的親爹可不是何家那個一步三哆嗦的糟老頭,而是海城周家大少。」

沈妍覺得自己的腦容量一下子消化不良了。這都什麼跟什麼啊?

誰知道東方暨白看著高冷,卻是個碎嘴子。也許是平時沒什麼渠道讓他能這樣一吐為快吧,好不容易逮到一個,就傾囊相授了。

「你別覺得辣眼睛,更辣的是,何念珠的小三媽朱綺羅和周大少是表了幾表的兄妹。」

沈妍皺眉,徹底無語。

東方暨白喝了口水潤潤嗓子,挑眉道:「現在懂了吧?霍家大婆子是看上了何家和周家,著急忙慌給霍聿行拉支援,為了讓他接受何念珠,她還給那頭蠢豬臉上身上點了痦子。」

沈妍看向照片。

「不用質疑,就是你想的那樣。霍大婆甚至讓法師故弄玄虛,告知霍聿行寧真兒的靈魂附在了何念珠身上。」

「她收你做乾女兒,就是想不聲不響把事情辦了,既不惹惱她的瘋兒子,還讓自己落個善待資助學生的好名聲,所以才跟你唱了這麼大一齣戲。」

東方暨白在山莊聽沈妍講了之後,回去沒多久就理清楚了這裡面的彎彎繞。

沈妍卻陷入了迷惘。

她從來沒想過自己會被卷進這些豪門爭鬥里。

她只是愛了一個不該愛的人,就把自己搞成了這副狼狽的模樣,還有可能會連累自己的家人。

沈妍突然覺得很無力。

「我還是高看你了,還以為你不會哭呢。」

沈妍抬眸,眼神已經恢復平靜清澈:「我沒哭。東方先生,謝謝您告知我這些。如果您能幫我擺脫這一切,我以後一定會報答您。」

東方暨白假裝思索片刻:「幫你不是做不到,但是我有什麼酬勞呢?」

「霍聿行給了我一張卡,裡面有一個億,霍太給了我五百萬,我自己這些年還存了一些,差不多二百萬。我可以都給您。」

沈妍看著東方暨白的表情倏然變得嘲諷,她心下一咯噔,忙改口:「不過我知道您大概是不缺錢的,所以,我願意給您別的東西。」

東方暨白的眼神突然變得有興趣了些:「說說看。」

「條件您提。」

「要是我讓你嫁給我呢?」

「可以。」

男人好看的臉上浮起一抹意味不明的調笑:「做我情人?」

「在您沒有未婚妻或者太太的前提下,可以。不過我不共享。」

「哦?」東方暨白笑了,「沈妍,你還真是個特別的女人,怪不得霍瘋子看我們演戲想刀了我。我嚴重懷疑他是不是對你動了真心。」

「好了,不逗你了,告訴我你的故事,我送你走。」

沈妍一愣,然後:「好。」

夜幕降臨,沈妍坐在東方暨白的副駕駛出了他公館的車庫。

上船之前,東方暨白突然靠近沈妍,他貼著她的耳畔輕聲說:「阿妍,我猜你隱瞞了你的故事裡一個很重要的細節,你祖父的死,對不對?」

沈妍不動聲色,可是袖子下的拳頭已然攥緊。

浪蕩的男人後退一步,臉上掛著顛倒眾生到欠揍的笑,他輕輕拂了下沈妍的頭髮:「親愛的,到地方好好生活。有空我會去看你。說不定咱們的故事還很長。」

沈妍在船上看著男人慢慢變小的身影,從他的嘴型讀出一句話:「阿妍,現在我有你的秘密了。」

……

黑色的海浪泛著白色的泡沫,沈妍有些眩暈。

某一刻。

「轟」的一聲。

一片火光中,沈妍被漫無邊際的海水包圍。

在她緩緩下沉時,一個離奇的想法閃現腦海:「寧真兒,你被淹沒的時候,是什麼感覺?也是像我現在這樣疼嗎?」

11 你是我的良藥

一年後。

馬來檳城。

穿著白襯衣牛仔褲的沈妍從巴士上下來,穿過胡同,進了一棟半新不舊的居民樓。

一年前落入海里的她在失去意識前,憑藉那點半瓶子咣當的游泳底子竟然抓到了一塊浮木,撿回來一條命。

居民樓沒有電梯,沈妍步行上到四樓,穿過堆放雜物的長長走廊,在通道最盡頭一間房門前站定。

她低頭開門。

把米白色的帆布包掛在門後鉤子上。

突然,莫名出現的一種感覺讓她沒有立刻轉身。

「別想著逃,你以為你還能逃到哪裡?」

男人的聲音低沉暗啞,帶著沈妍記憶深處那種冷冽。

她深吸一口氣,轉身:「霍總好。」

霍聿行坐在房間裡的老舊沙發上,翹著二郎腿,眉目沉沉地看著眼前的女人。

他比以前更沉鬱了。

「過來。」

沈妍的大腦在拔腿離開還是聽話照做之間徘徊不定。

霍聿行精準預判她的想法:「你覺得你還能走得了?」

他點了下手機。

「港城哪裡都好,我很喜歡,我家妹仔能遇上您真是前世修來的福氣。我還是回山里吧,這療養院條件太好,太破費了,我這一把老骨頭消受不起的。真是太感謝霍少爺,給你添麻煩了,這是我給你求的平安符,很靈的……」

霍聿行在沈妍撲過來之前收起了手機。

「你把我奶奶怎麼了!」

霍聿行把沈妍一把扯進懷裡,從手裡拿出一個平安扣,漫不經心地摩挲著。

「你也聽到了,老太太很喜歡我給她老人家找的療養院,另外,她很感謝我呢。」

沈妍咬牙切齒:「霍聿行,你到底要幹什麼!」

霍聿行扶著她的後腦,目光幽深似潭,藏著深沉不見底的情緒:「跟我回家。」

……

飛機落地港城,陳秘書恭恭敬敬地站在車邊:「霍總,沈小姐。」

車子中間的隔板升起。

「我要去看我奶奶。」

「不急,一路上辛苦了,我帶你先回家休息,明天再去看她老人家也不遲。」

沈妍想吃了霍聿行的心都有,奈何被他捏住了軟肋。

「阿妍,你別這麼一副想吃了我的眼神,」霍聿行遞過去一個文件袋,「學校給你辦好了。等你調整好了隨時都可以過去讀書。」

沈妍只意外了半秒,便是平靜。

她知道眼前的男人自然是有這個本事。

她在新加坡讀生物,在那邊租的有房子,可是實際上她是住在檳城,這麼狡兔三窟只為了能避開港城的一切。

她切斷了和那邊的所有聯繫,連幫助她出逃的東方暨白都沒有聯絡。

所以,她並不知道她消失後,何家掌上明珠何念珠被何氏宗族除名。三房太太朱綺羅的風流韻事成為街頭巷尾茶餘飯後的談資。何家老爺子一搖三哆嗦也垂死病中驚坐起聲明他和朱綺羅小姐只是早已經分手的前男女朋友,早就沒有往來。

而海城周家更是連夜發文撇清與朱綺羅母女的關係,還聲稱已經交由集團法務全權負責維護名聲嚴懲造謠生事之事宜。

一時間風頭無兩的朱綺羅母女成為眾矢之的,過街老鼠,人人喊打。因此,何霍兩家此前被傳的甚囂塵上的世紀聯姻也黯然告吹。

沈妍更不知道霍雲亭的花邊新聞突然一股腦的被鬧出來,打得一向雷霆手段的霍太也措手不及應接不暇。

花花世界紅塵紛擾,每天都有光怪陸離上演,但都和沈妍無關。

「我有學校,不用你操心。」

「那邊已經給你退了。眼下你只能留在港城讀書,以後或許我會讓你去外面讀,但是現在不行。我最近很忙。」

和他在一起那麼久,沈妍當然知道這個男人骨子裡的跋扈囂張,那是天生基因自帶並日日夜夜被權貴浸泡滋養出來的氣勢,可是她仍然被氣得渾身顫抖。

「霍聿行你是不是有病?」

「是啊,你怎麼知道?」霍聿行太過理所當然,以至於沈妍一時語塞。

她想到了東方暨白說霍聿行在寧真兒死後整個人都不好了。

「東方狗告訴你的?」霍聿行挑著眉尾,一臉桀驁。

沈妍不想再次捲入他們這些豪門爭鬥,直截了當地放大招:「霍聿行,你看好了,我是沈妍,我來自欒城清水縣,我不是寧真兒,那個長淚痣和胎記的何念珠,你願意怎麼對她就怎麼對她,你們訂婚結婚生幾個孩子都跟我沒關係。我只是我,不是你心裡惦記的那個人。」

沈妍已經做好承受他的雷霆之怒。

誰知道,霍聿行很平靜地說:「我一直都知道你是誰,你十四歲那年,是我把邀請函遞到你手裡的。」

沈妍沉寂已久的心猛然微顫,開口卻滿是尖刺:「如果霍總在提醒我感恩,我那幾年在你身邊,也大概還了你的恩情。如果沒還夠,那霍總就當我是白眼狼吧。」

「我沒把你當成寧真兒,我也知道何念珠的淚痣和胎記都是點上去的。」霍聿行沉沉道,「阿妍,我知道之前你受了不少委屈……」

沈妍諷笑打斷:「我有什麼好委屈的?跟你三年,一個億的分手費,怎麼說都划算。跟別人睡覺可沒這樣高的單價。」

霍聿行蹙眉,捏了下沈妍的手腕。這是他不滿的表現。

默了片刻,他說:「你放心,從前種種,我總會給你個交代,不過不是現在。何念珠不會再舞到你面前了。我保證。你說我有病,是,我就是有病,可我早就找到我的藥了。阿妍,你就是我的良藥。」

沈妍微愣,繼而嗤諷:「和我無關。」

霍聿行呼出一口氣,開口似乎頗為無奈:「阿妍,從前是我太自以為是了。」

沈妍沒機會去琢磨他這句意味不明的話的意思。

因為霍聿行已經一把扣住她的後腦,吻了下來。

「我好想你。」

情勢洶湧,沈妍猝不及防,大腦一片空白,她下意識咬了下去。

「嘶……」

口腔里血腥味瀰漫,沈妍一腳踹開霍聿行,目光噴火。

男人唇角勾起一抹惡劣的笑:「這麼狠?」

可是下一秒卻在對上沈妍盈滿淚水的瞳孔時,表情僵在臉上。

「阿妍,」心頭三寸微顫,霍聿行抬手。

他想輕撫她的臉龐。

沈妍眼底怒意泛濫:「別碰我!」

四目相對,沈妍歇斯底里:「我是犯了什麼滔天大錯嗎?誰都能來踩我兩腳!是!我慫!我惹不起!那我躲得起還不行嗎?」

「可你為什麼還要出現!」沈妍嘶吼,眼白一片赤紅。

當初被海水差點吞沒的驚懼和委屈,直到此時才滯後地呈現。

她顫抖著,哽咽著,眼淚倏然滾落。

「我是出身貧賤,可我不是天生下賤!我是喜歡你暗戀你,可我不是非你不可!」

「那年在島上,你先開的口,是你說我們試試也不是不可以。我知道我們之間隔著天塹鴻溝,我也不敢奢望和你有什麼未來。可誰讓我喜歡你呢?我能接受無名無份跟著你,做你的地下床搭子,可我不能接受你堂而皇之地說要包養我!」

「霍聿行!當你冠冕堂皇地說就算你結婚也不會有誰能影響我的時候,當你施恩一般說我懷孕了就生下來的時候,你在拿我當什麼!」

「難道就因為我和你們爬出來的產道不同,你們這些和我道不同的有錢人,就能這樣把你們高貴的腳踩到我的脊梁骨里嗎?」

「霍聿行!我到底做錯了什麼?要被你們這樣對待!」

「愛你是我做錯了!我已經改了,為什麼你還不放過我!」

沈妍精疲力竭。

在她眼前一黑的時候,巨大的懷抱將她包裹。

恍惚中,男人低沉壓抑的聲音自頭頂傳來。

「對不起,是我不好。可那年在塔斯馬尼亞,我問你是不是喜歡我,你說我是你唯一愛過的男人。我當真了。」

12 她的夢破了,你給她續上吧

沈妍見到了奶奶。

乾癟的老太太宗秀蓮高興得像個孩子,一個勁兒拉著沈妍的手:「我家妹仔瘦了,不過結實了,又漂亮了。霍少爺說獎勵你去外國學習,你可要好好努力,別辜負他們。他們都是好人。」

沈妍摸著老太太手腕上的陳年疤痕,心底五味雜陳。

那是被那個老混蛋用割豬草的砍刀劈的。

從沈妍記事起,每天都能看到阿婆被那個老混蛋毆打辱罵。

老混蛋下葬後的那晚,阿妍看到阿婆和不大聰明的爸爸一起跪在裡屋的觀音像前抱頭痛哭。

沈妍沒告訴他們她看到了一切。

她看到是爸爸和阿婆一起給老混蛋灌酒,又把他用架子車拉到懸崖邊,推了下去。

她也沒告訴他們自己聽到了他們的對話。

「媽,我殺人了!我殺了我爹!我不得好死!」

「不是!你不是!他這種人渣該死!記住,他是失足墜崖!」

「對!他該死!他打你,打我,他還欺負心蕊!他該死!」

沈妍看著一輩子良善的老太太,思緒從回憶里拉扯回來。

「阿婆,我帶你……」

「阿婆,阿妍很努力的,她一直都很優秀。」霍聿行從門口進來笑著說。

沈妍渾身一僵,咽回去到了嘴邊的半截話。

「霍少爺啊,你怎麼又來看我?真是不好意思,讓你操心了。」

霍聿行牽住沈妍的手,笑容可掬:「阿婆,我求您個事兒,能不能同意我追求阿妍啊?」

宗秀蓮渾濁的瞳孔里全是惶恐。

她一遍遍重複著「這怎麼行這怎麼行?」

「阿婆你別聽他的,霍總和您開玩笑呢。」沈妍暗暗用力掙扎,霍聿行卻握得更緊。

他半蹲在宗秀蓮面前,目光真誠:「阿婆,阿妍是個好姑娘,她很能幹,工作也很出色,我很喜歡她,我懇求您同意我追求她。」

宗秀蓮的目光在沈妍和霍聿行臉上來回,緊張得找不到著落點,直到她看到孫女驟然變白的臉色,她的一顆心似乎瞬間安定,她伸手扶起了半蹲的霍聿行。

「霍少爺,你是大富大貴之家的公子,又對我們有大恩,我們妹仔可憐,要是沒有遇上你和霍老先生,哪裡能有今天?我們一輩子感激你,當牛做馬也報答不了你的恩情。妍兒,你跪下。」

沈妍沒有猶豫,對著霍聿行撲通一聲下了跪。

「給恩人磕頭。」

霍聿行有些懵。

還沒反應過來,沈妍已經給他行完了大禮。

「阿婆,不用這樣的。」

「霍少爺,你聽我把話說完,我知道我們妍兒給你添了不少麻煩,這港城我也來了,好吃的好喝的我也都嘗了,我明天就回山里。我想讓妍兒跟我回家住一段日子,不知道霍少爺能不能同意?」

沈妍還跪在地上。

霍聿行不由得對眼前這個孱弱的老人生出一絲佩服之意。

也是在這一刻,他明白了沈妍為什麼生在那樣的環境竟然能長成這樣。

眼看著老太太顫顫巍巍要下跪,霍聿行一把扶住了她。

「我讓人送您和阿妍上飛機。」

宗秀蓮:「妹仔,趕緊謝過恩人。」

……

沈妍沒想到她竟然真的和奶奶上了回家的飛機。

安檢口,霍聿行笑著和她擁抱。

他彎腰和宗秀蓮說:「阿婆,下次再接您來港城玩。一路平安。」

飛機落地欒城,一個陌生男人迎上來:「沈小姐,阿婆,霍先生讓我送你們回家。」

沈妍沒有拒絕,宗秀蓮也一字不問。

男人把祖孫二人送到家門口,又卸下一大堆的禮品才恭恭敬敬離開。

屋門剛關上,汽車引擎聲遠去,宗秀蓮突然哽咽:「受了委屈為什麼不說!」

沈妍鼻子驟然一酸。

宗秀蓮重重捶在孫女後背,一把摟住她。

「是阿婆沒用,拖累我們妹仔了!」

「阿婆!」

這晚過後,祖孫倆誰都沒有再提港城的任何人任何事。

山裡的一切,青草、露水、灰撲撲的綿羊、米粒大的棗花,都讓沈妍感覺到久違的安定。

當初費盡心力逃離的,如今卻成了治癒她的良藥。

霍聿行沒有聯繫過沈妍一次,似乎真的歸還了她的自由。

快滿一個月的時候,那天夜裡,山里下了場雨。

外面淅淅瀝瀝,屋裡祖孫倆面對面。

「說說吧。」

沈妍沒有迴避,她知道遲早有這一天。

於是,她挑挑揀揀,報喜不報憂地和老太太說了她這幾年和霍聿行的一些事。

宗秀蓮沒細問,可是卻一夜未眠。

第二天,飯桌上。

「妹仔,你怎麼打算的,和阿婆說說。」

沈妍手裡筷子挑著麵條,沉默片刻說:「我沒有非分之想,可是我不想就這麼灰溜溜地回來,我想繼續讀書。我學的生物製藥,我不想放棄。」

她抬起頭看向宗秀蓮:「阿婆,我想帶你回港城念書。我並不是一定要給霍聿行打工,我養活得了我自己,也養活得了你,還有我爸。」

宗秀蓮似乎並不意外,她說:「吃飯吧,吃完了出發,東西我昨晚上已經收拾好了。」

沈妍意外。

宗秀蓮平靜:「你媽媽當年要是不被我們耽誤,指定能當科學家。」

這是沈妍第一次從奶奶嘴裡聽到她對那個叫蘇心蕊的女人這樣的客觀評價。

「心蕊學的是生物,她在北城最好的大學上學。她說夢話的時候我聽到的,她說她要做生物科學家治病救人,我不懂什麼叫生物科學家,可我知道你是她的女兒,她的夢破了,你替她續上吧。」

13 我很不介意被你當墊腳石

霍聿行沒想到能這麼快再見到沈妍。

他放她走的時候已經打定主意給她半年時間,如果不行,一年也不是不可以。

從前他給了她太多的委屈,他願意去彌補。

他給欒城那邊派了人,卻不讓他們報告沈妍的日常。

陳銘進來報告時一臉複雜。

「說。」

「沈小姐在樓下前廳。」

霍聿行正在處理他從何家手裡搶來的業務,聞言慢半拍一愣。

「你說什麼?」

陳銘重複:「沈小姐在樓下說要見您。」

踩著陳銘這句話的尾音,霍聿行已經卷了出去。

霍氏咖啡廳里,霍聿行和沈妍相對而坐。

「怎麼沒通知我去接你?」

「我以為你的人已經告訴你了。」

霍聿行微怔,隨即勾唇:「你想多了,那個人送了你和阿婆就忙他的事情去了,我沒必要監視你。」

沈妍沒拆穿他的瞎話。

她不止一次在村子裡看到開著貨車來賣東西的商販子。

雖然每次都不是同一個人。

可全都是一米九的大高個兒,走路一步三搖,跟突擊隊員上下不差的凌厲眼神。

成本兩百以上的不鏽鋼鍋具被不識字的豁牙老頭老太還價到二十五,竟然樂呵呵地賣了。

沈妍又不是沒腦子,還有什麼不知道的呢?

「因為你篤定我會回來。」

霍聿行眉目深沉。

眼前這個姑娘總是讓他驚喜。

因為他的確是這樣想的,他知道她遲早會回來。

她的心性,她的來時路,都不容許她一輩子蝸居蜷縮在殼裡。

沈妍沒兜圈子:「我帶著阿婆回來了,我已經決定接受你的安排去上學。」

「想好了?」

「嗯,想好了。」

「你和阿婆一起住半島,我再安排兩個保姆照顧你們的飲食起居,再給你個司機……」

「不用,」沈妍打斷霍聿行,「我帶著我阿婆在外面住,你給我的錢足夠我租一個很好的房子。霍總,謝謝你。」

霍聿行沒說話。

沈妍很平靜:「我今天來找你,是想拜託你,我的阿婆是我在這世上最重要的人,我不希望她因為我被打擾。另外就是我爸,他遲鈍、木訥、缺智,但是他犯了不可饒恕的錯,我沒辦法為他辯駁,也不想做這種試探,他犯了錯就要接受懲罰。可我還是不希望他因為一些陰暗的意外去死。」

「霍聿行,是你教我的,這世界不是非對即錯、非黑即白。我是被拐賣的女大學生和殺人犯的孩子,難道我的基因就天生低劣?難道我的骨髓里流著的血液就是骯髒的嗎?」

「阿妍,你不必這樣說。我知道你的身世,那對我來說不重要。」

「霍聿行,你不懂,我和你說這些並不是賣慘博同情,我是在告訴你,這就是我的來時路,這就是真實的我。我膽小、怯懦、卑微,我也市儈、理智、上進。我愛錢,我喜歡鬆軟的床,喜歡二十四小時都有熱水供應的房子,我希望爬得更高,我想保護我在乎的人。我想讓我愛的人過得更好,想讓我自己更好。」

沈妍一眨不眨看向霍聿行:「所以,霍聿行,以後我不會再藏著了。你能明白嗎?」

霍聿行目光沉沉:「所以,你是願意接受我對你的追求了?」

沈妍一臉坦然:「我有什麼理由要拒絕你呢?」

霍聿行挑眉,唇角漾起笑意:「阿妍,這樣的你真的很迷人。」

「你也是,霍先生。」

沈妍在決定返港的時候,就已經想好了。

既然躲不過強勢的霍太,也避不開死纏爛打的霍聿行,那她就必須在他倆之間給自己找個靠山。

哪怕是表面功夫呢,也得做得漂亮。

她跟霍聿行回港城,已然是得罪了霍太,那就只剩下霍聿行。

凡事有利有弊,一些能量如果用得好,未必不能算是一條道。

最起碼,有霍聿行這尊大佛鎮著,雖然會帶來一些麻煩,卻也能在一些事情上少走不少冤枉路,還能直達不少機會。

而她很缺機會。

這個社會在某些方面給女性植入了太多偏頗的「靠自己」的思想。

讓女性覺得靠自己就是誰都不依靠,就只能指望自己。

可是,為什麼這種說法在靠父母買車買房過得順風順水的男人身上就顯得很突兀?

女性也可以利用身邊的資源強大自己。

萬物皆可為我所用,這種理念其實在某種程度上,並沒有什麼羞恥的。

港城一棟很普通的居民樓下,霍聿行衝著走進門洞裡的女人微笑擺手。

「早點休息,明天我來接你去學校。」

「好。」

沈妍沒有回頭,一步一步上了樓梯。

霍聿行看著昏黃色的聲控燈一層一層點亮,停在第九層,他笑了下。

他明白沈妍放著電梯不乘走步梯爬上去是為什麼。

她在細數她一步步走到今天的過往。

他喃喃自語:「臭丫頭,其實,我很不介意被你當墊腳石。」

宗秀蓮拉上窗簾:「妹仔,吃飯吧。」

14 你想嫁人,可以找我

沈妍保持高強度的學習,她在新加坡已經上了一年,打算再用兩年時間完成全部碩博課程。因此她的時間是一分鐘分成三份來用。

霍聿行並沒有過多干涉,還給她提供了很多幫助。他不僅給沈妍提供各種一般人難以接觸到的資料,還經常讓陳銘給她送很多營養品。偶爾他自己也會在學校門口等她出來,一起去吃個飯。有時候霍聿行也會提著禮品和沈妍一起去看望宗秀蓮。

沈妍沒有拒絕過霍聿行,他打電話,她就跟他出去;他說想吃宗秀蓮做的家鄉菜,沈妍就打電話讓阿婆提前準備。

三個人在飯桌上吃飯,霍聿行完全沒有一點高冷的架子,一個勁兒夸宗秀蓮的廚藝好。

沈妍直接來一句:「我阿婆被拐賣進山之前家裡是做湘菜館的。」

氣氛忽然凝滯,霍聿行筷子微頓,他並不知道這些。

剛要張口說話,沈妍接著說:「她除了肌肉本能會做菜,其他什麼都不記得了。你不用想著問出什麼線索。」

宗秀蓮笑了笑:「塵歸塵,土歸土,這輩子不想這個了。謝謝霍少爺。」

「阿婆,您叫我阿聿就行。」

宗秀蓮笑呵呵的,可一開口卻還是霍少爺。

這次回港,沈妍和霍聿行之間的關係最親密的也只是止於擁抱。

並且,霍聿行也從來沒有提過讓沈妍跟他出去過夜。

沈妍沒有心思考慮太多,不過還是有隱隱的擔憂。因為她和霍聿行的交往並沒有刻意掩藏,可是,一連兩個月,直到春節快到了,霍太一直沒有什麼動作,甚至那個何念珠,也沒有一點動靜。

不過某天傍晚,她突然接到一個陌生電話。

男聲低沉:「猜猜我是誰。」

沈妍握著電話笑了笑:「東方先生。」

東方暨白:「親愛的,回來這麼久也沒想起來找我敘敘舊,你這個沒良心的小東西。」

「您在哪?我請您吃飯吧。」

茶餐廳臨窗的卡座,沈妍給東方暨白添茶倒水。

東方暨白還是扎著丸子頭,不過整個人好像蒼白不少,看起來有些孱弱。

沈妍:「您還好嗎?」

東方暨白低頭看了眼自己,桃花眼眯起:「好的不能再好了,牡丹花下醉生夢死,再沒有比這更快活的了。你呢?」

「不是和霍瘋子復合了嗎?怎麼還過的這麼寒酸?他這麼小氣的嗎?」

沈妍笑了,實話實說:「他給我的錢我沒動,可能以後會有其他用處,花自己的錢自然得精打細算。不過東方先生也不是講究排場的人,不是嗎?」

東方暨白笑了下,默認了沈妍對他的道德綁架:「你不懷疑我?」

沈妍微怔,隨即想到他說的是那次在海上的爆炸,她搖頭:「炸死我對您沒什麼好處,我為什麼要懷疑您?」

東方暨白突然正色:「你還真是個特別的女人,這麼多年,除了我母親,好像還沒有哪個女人這樣相信我。」

說著,他突然湊近,一雙桃花眸含著濃情:「阿妍,我好像有點後悔那時候在霍大婆子的眼皮子底下把你送走,我該娶了你的。如果我娶了你,你早就是東方太太了,而不會到現在還被霍聿行那個狗東西把持著。真是可惜啊。」

他伸出手把沈妍散落在鬢邊的髮絲勾到她耳後:「不然,阿妍,咱們正式交往一下,你看怎麼樣?」

沈妍面不改色:「東方先生志在四方,怎麼會屈囿於我?」

東方暨白眼神餘光收回,收回手笑笑不置可否。

沈妍電話鈴聲響起。

「在哪?」

「在飯店吃飯。」

電話突然掛斷,沈妍收起手機給東方暨白添菜:「您嘗嘗這個。」

「霍瘋子?」

「嗯。」

「呵,連自己女人都護不住的軟蛋。」

沈妍沒有附和也沒有反駁。

如今霍聿行如何待她,她早已經不在乎,所以也不想多費口舌去維護他的形象。

「霍家和何家的事黃了,不代表霍大婆子會善罷甘休。她這麼久沒找你的茬不是她放過了你,而是她自顧不暇。」

「霍聿行就是她屁股底下坐窩的金元寶,霍雲亭那個道貌岸然的老東西在外面惹了那麼多桃花債,前有寧真兒,後有霍治東。可他招惹的女人豈止寧家姐妹花?他這是徹底打了霍大婆的臉,貌似他還想把大部分的股份給霍治東那個書呆子,她霍大婆那樣的人,怎麼會吃下這種暗虧?」

「所以,這時候你和霍聿行攪合在一起,還是要注意,那一家都是瘋的。」

「我回來是好好上學的,其他的事情都和我無關。」

說完,沈妍想起之前東方暨白說他手裡有好多料:「那些消息是你放出去的?」

東方暨白笑了下:「你出事後,我猜著是霍大婆子下的死手,一時半會兒聯繫不到你,我以為你 game over 了,還傷心了好久呢。我好歹差點兒娶了你,就想給你出個氣,誰知道我還沒動手,何家那小三母女的料一夜之間滿天飛,就連霍雲亭捂的最嚴實的寶貝疙瘩霍治東也被挖了出來。水已經被攪渾,我也就沒必要再出手。恰好那段時間我也有點事情,等我處置妥善,已經是不久前得知你竟然回來了。

沈妍:「誰做的?」

「不知道。誰家沒腌臢事?誰家又沒幾個仇人?」

沈妍若有所思。

倆人在飯店門口分開時,東方暨白看了眼不遠處:「沈妍。」

沈妍回頭。

東方暨白走近,抬手摸了摸她的發頂,滿眼寵溺:「好了,有事情打給我,想嫁人了……也可以找我。」

沈妍只笑,她已經有些熟悉眼前這個所謂浪蕩子的說話風格:「謝謝。」

末了,她又加了一句:「注意身體。」

東方暨白走後,沈妍正要招手攔車,一台墨綠色巴博斯停下。

副駕駛車窗降下,男人目視前方,峻冷側臉暈著散不開的低氣壓。

「上車。」

引擎怒吼,沈妍面不改色,二十多分鐘後,車子停在了山頂。

霍聿行一路上都陰著臉,安全帶剛被解開,沈妍已經跨坐上來。

纖白素手環住男人後頸的同時,熱吻壓下。

15 誰讓她是他的藥呢!

霍聿行嘴裡倏然多了不屬於自己的東西,他喉結滾動,漆黑瞳孔盯著沈妍的眼睛。

一動不動,任由沈妍自由發揮。

他能在她的眸底看到他微蹙的眉,繃緊的臉,還有散不去的陰鬱。

沈妍盯著他,唇瓣相接,輾轉廝磨。

吻著吻著,她的手一路向下。

霍聿行瞳孔驟緊,呼吸陡然變粗。

某一刻,他攏著沈妍的腰頂了進去。

兩聲短促悶哼湮滅在港城空曠山頂的寂冷晚風裡。

……

不知道過了多久,後車窗降下,已經穿戴整齊的沈妍從包里拿出一粒藥。

正要摳開,剛剛臉色緩和的霍聿行一把奪過扔了出去。

沈妍笑笑:「懷了怎麼辦?」

話一出口,她和霍聿行俱是一愣。

幾乎一剎那,他倆都知道對方是想到了那個夜晚。

沈妍錯開視線,勾了勾頭髮。

光著上身,紅痕盡顯的霍聿行身上汗水還沒落下,好心情已經消失殆盡。

他咬著牙根:「老子是養不起嗎?」

沈妍臉上的笑已經收斂:「我不想。」

霍聿行頓時黑臉:「你不想給我生孩子?」

沈妍扭回頭看著他,一眨不眨:「對,我不想。」

「你再說一遍。」

「霍聿行,我,不想,給你,生,孩,子!」

霍聿行繃著唇,右手攏住沈妍纖細的脖頸:「那你剛才是在耍我?」

「那你想跟誰生?東方暨白那個病秧子嗎!」

沈妍皺眉。

霍聿行湊近,不輕不重咬了下她的唇瓣,呼吸裹著散不盡的濃重情慾:「以後不許這樣氣我。」

沈妍吃痛推他胸口。

不冷不熱道:「我以後和誰生孩子跟你無關,剛剛你不爽嗎?」

霍聿行微頓。

一個「爽」字滑到嘴邊,硬生生被憋了回去。

四目相對,霍聿行氣勢洶洶的鬆手,坐到位置上。

咔噠一聲,一簇火苗竄起,尼古丁味道隨風飄散。

沈妍整理好自己的衣服:「爽就行了,不是打了撲克就必須得生個孩子。如果你真的想要小孩,願意給你生的名門閨秀可以排到法國,你們想怎麼生就怎麼生。霍聿行,你家高門大戶,你知道的,我生不了,也不願意生。大家都是成年人,別搞自欺欺人那一套。」

頓了下,沈妍補上一句:「你放我一條生路。」

霍聿行看著沈妍沉靜的瞳眸,腦海里突然閃過一幕幕。

飯店包間門口,沈妍手腕上戴著他母親那枚心愛的粉色玉鐲,手背腳面上都是被燙的燎泡。

他抱著根本看不到傷口的何念珠無視沈妍狂奔而出。

他看著沈妍一瘸一拐帶著禮品到醫院給何念珠鞠躬道歉。

他看到那枚粉色鐲子重回母親的收藏櫃。

他看著沈妍被母親安排的一個個猥瑣男相看。

他得知沈妍差點被何念珠做局死在溫泉池底。

還有那海上的爆炸……

一幕幕親眼看到的夾雜著想像中的畫面,走馬燈似的在霍聿行腦海里輪番轟炸。

他夾著煙的手莫名顫了下。

猛地吸一口,卻發現根本吸不動,肺里好似被什麼東西堵了個嚴嚴實實。

他直到此刻才明白,沈妍這次回來這樣乖順,這樣聽話,根本就不是願意和他重新開始。

她的平靜下藏著的,一直都是時刻準備和他分道揚鑣的心。

倆人就這樣沉默了許久。

某一刻。

「東方暨白不是什麼好東西,離他遠一點。」

沈妍:「你在吃醋東方暨白摸了我的頭髮。」

她用的是肯定句而不是疑問句。

因為她已經猜到霍聿行看到了她和東方暨白在一起,也後知後覺東方暨白對她突然的曖昧動作,恐怕就是故意在氣霍聿行。

所以才在車子剛停下就故意勾引了他,讓霍聿行撒了憋的那口氣。

她這次回來就是想順順噹噹上學,不想惹事。

又不是沒和霍聿行睡過,再睡一次或幾次,對她來說也無妨。

況且,今天這種情況,只能算是她睡了他。

說到底她不虧,畢竟這男人有顏值有身材,用來單個藥引子調理內分泌也不是不可以。

「東方先生幫過我,我請他吃頓飯表示感謝是應該有的禮數。」

霍聿行突然想到曾經東方暨白和沈妍在溫泉山莊共處一室那一幕。

沈妍看他的臉色就猜到他在想什麼。

「那只是一場戲。」

霍聿行早就猜到,可此時聽到沈妍遲來的解釋,還是不可抑制的心情愉悅了好幾分。

算了。

誰讓他從前給了她那麼多委屈受呢!

自己看上的姑娘,除了用力哄回來,還能怎麼辦呢?

誰讓她是他的藥呢!

「別以為你剛剛那樣我就能原諒你。」

霍聿行的聲音裡帶著鬱憤,還有絲絲縷縷的委屈,完全厚顏無恥的忽略剛剛他早就反客為主大肆征討。

「你是我的女人,不是讓隨便什麼狗男人摸來摸去的。」

「表現不錯。」

霍聿行蹙眉:「什麼?」

沈妍看向他,一本正經:「我說你剛剛很棒。」

霍聿行微怔,隨即別過臉,可沈妍還是沒有錯過他微微挑起的眉尖,還有眼底划過的那一抹暗暗的傲嬌。

引擎啟動,車子卷著風駛向城市。

……

年關如約而至。

這一年,沈妍和宗秀蓮沒有回老家。

除夕這晚,沈妍收到一個巨大的包裹。

打開一看,裡面全都是滿滿當當的紅包。

每一個裡面都是一千元,沈妍估算了一下,這堆紅包得有四百萬。

祖孫倆都知道這是誰送的,很默契的沒有多談論這個話題。

自從那晚在山頂見過之後,沈妍沒有再見到霍聿行。

她簽收了快遞,提著飯盒下了樓。

敲開樓下小區門口黑色轎車的窗戶,她送上飯盒:「辛苦了,這裡面是我阿婆包的水餃,這裡面是一些熱菜。春節快樂。」

裡面兩個男人誠惶誠恐,接也不是,不接更不是,兩張臉面面相覷。

他們是陳銘安排保護沈妍祖孫倆的保鏢。

陳銘給的指示是:「躲嚴實點,別讓小姐發現了。」

殊不知沈妍早就看到他們了。

「沒關係,我不會告訴陳銘。今晚除夕,我就在家裡,不會出門,你們可以回家休息一下。」

保鏢見狀知道暴露了,只能畢恭畢敬接下飯盒:「謝謝沈小姐,新年快樂。」

沈妍笑了笑,轉身離開。

宗秀蓮廚藝好,以前沒條件,空有手藝卻巧婦難為無米之炊。如今物資豐盛,她準備了一大桌子的菜。

「妹仔,吃飯了。」

宗秀蓮喊了好幾聲,沒有聽到沈妍應答。

她推開沈妍房間的門,裡面空無一人。

沈妍不見了。

16 識時務,懂進退

陳銘接到保鏢電話的時候,嚇了一跳。

保鏢都快哭了:「銘哥,沈小姐給我們送了吃的,還讓我們回家過年,我們哪裡都沒敢去,就在車裡,可沒多久,老太太慌裡慌張出來了,我們見情況不對,趕緊下車,誰知道她說小姐不見了!我們親眼看著小姐進了小區的!她還說今晚哪裡都不會去!怎麼辦?霍總知道了會殺了我們的!」

陳銘頭都大了:「我知道了也會殺了你們的!別愣著了,快去找啊!機靈點!別聲張!」

隔著玻璃他看著診室里昏睡的男人,心急如焚。

霍聿行住進醫院已經一周了。

被霍雲亭打的。

皮外傷引發了精神舊疾,已經昏迷好幾天了。

給沈妍的紅包還是他昏迷之前強撐著交代陳銘辦的。

這一年多,陳銘倒是有些摸不懂霍聿行對沈妍到底是個什麼打算了。

他又看了眼睡著的男人,一咬牙,轉身出了醫院。

……

沈妍醒來的時候,有一瞬的懵。

外面密集的鞭炮響聲讓她在短暫的驚慌之後徹底意識回籠。

她確認了大概的時間,應該是除夕夜晚零點以後。

她躺在一張黑色沙發上。衣服完好,身上沒有傷痕,只有輕微的頭暈,暫時看起來沒有生命安全。

沈妍在幾秒鐘之內確認了現狀,從沙發上站起來走到窗口。

深棕色的窗簾後是一團漆黑,隱約能看到遠處點滴的星光。

那是城市的燈火。

她回頭打量眼前陌生的一切,這是一件差不多二十多平米的房間,像是書房。

整間屋子裝修隱奢,整體是暗沉中古的色調,給人一種肅穆之感。

這是什麼地方?

是誰在除夕之夜把她帶到了這裡?

她是在給保鏢送完飯菜,順道去小區花園喂流浪貓的時候失去意識的。

壓根沒看到是誰對她下了手。

沈妍在腦海里復盤各種可能。

她並不覺得是霍聿行做的,他要找她完全可以光明正大,沒必要搞這一套。

難道是霍太?

或者是銷聲匿跡很久的何念珠?

沈妍沒個頭緒,不過內心比較傾向於霍太。

不知道過了多久,門開的時候,沈妍已經徹底清醒鎮定。

是禍躲不過,從她決定回來,就知道總會遇上點什麼。

只不過,在她看到進來的人是誰時,臉上還是露出了驚訝的表情。

「霍董。」

沈妍站起來畢恭畢敬打招呼。

霍雲亭拄著拐杖坐到沈妍對面。

「坐吧。」

沈妍坐下。

霍雲亭身上帶著淡淡的酒味,他揉了揉眉心,臉上儘是掩不住的倦怠。

沈妍猜到他應該是才從哪個酒局上下來。

身體這樣了,還這麼拼。沈妍想。

「不好意思,用這種方式把你請過來,有些唐突了。我和你道個歉。」

沈妍承受不了霍雲亭的道歉,可一想到阿婆或許快要急死,開口也不免多了幾分不客氣。

「董事長在除夕用這種方式找我過來,是有什麼事情嗎?我家裡還有老人,她很擔心我。」

霍雲亭掀眸看向眼前的女人,久經世故的瞳底是不掩飾的打量。

「我記得你叫沈妍。你是你那一屆里最優秀的學生。霍氏這些年資助了不少孩子,我年紀大了,能記住的名字不多,你算一個。」

沈妍不知道霍雲亭用這種方式在這個時間把自己弄到這裡,又突然說這些有什麼目的,於是她很謹慎的回應:「我很感謝霍氏對我的扶持和栽培。」

「你誤會了,」霍雲亭擺擺手,「我說這個並不是要你在大年夜向我感恩戴德。」

霍雲亭看向沈妍:「我是在誇獎你的優秀。」

「沈妍,你是個很優秀的孩子。識時務,懂進退。很好。」

沈妍更疑惑了。

「我不知道您找我……」

「你跟了聿行很久,你覺得他適不適合做霍氏的繼承人?」

沈妍:……?

這種問題是她這種身份見識能隨意置評的嗎?

霍雲亭:「你說說看。」

「董事長,這是您的家事,這不是我能置喙的。」

霍雲亭:「你的口風很嚴,不過我好像聽說我太太似乎之前為難過你,聿行的作為也很羞辱你。而且,我還聽說你這次回港城是不得已為之,因為聿行用你的祖母要挾了你。」

「我為我的太太和兒子對你做出這樣的事情說聲抱歉。」

事出反常必有妖。

沈妍已經從東方暨白那裡聽說霍雲亭霍聿行父子現在是面和心不和,此時對上這樣一張面孔,她心底不由得多存了幾分警惕。

「我知道你和你的祖母並不願意活在監視下,所以,我可以幫你們擺脫聿行。」

天下沒有免費的午餐。

即便沈妍還是一頭懵的狀態,到這會兒她已經聽出來幾分意思。

「董事長是要我做什麼嗎?」

霍雲亭臉上露出進屋後第一個微笑:「我就說你是個聰明的孩子。一點就透。」

「我想讓你為我做事。」

沈妍面露疑惑。

霍雲亭道:「你放心,我不需要你做什麼高難度的工作。你只要和聿行保持你們正常的交往關係,我只需要你在合適的時候幫我做件小事就可以。」

「我讓你幫的忙很小,費不了你多大的功夫。而我給你的酬勞除了金錢,自由,還有你家人的安全,除了你,還有你祖母,以及你在牢里的父親。」

沈妍不自覺的瞳孔緊縮。

她不是傻白甜,自然明白霍雲亭這句話意味著什麼。

曾經霍太汪婉柔就是這樣用她的家人來威脅她,後來霍聿行也用這一招逼她回港,如今,不過是換成了霍雲亭而已。

他們還真不愧是親的一家三口,連做派都一脈相承如出一轍。

沈妍心底的憤怒一時間超過了驚懼。

還不待她開口,霍雲亭說:「你學業繁忙,難免顧及不到家裡的老人,我已經派人把老人家送到了暖和的地方暫時休養一段時間。」

沈妍臉色瞬間蒼白:「霍董,您……」

霍雲亭語氣很淡:「你放心,我不會把老人家怎麼樣的。」

他遞過來一張照片,照片上是宗秀蓮坐在飛機舷窗旁邊。

沈妍無法確認這張照片是不是合成的,此時她只想確認阿婆的安全。

「霍董,我阿婆年紀大了,她需要我的照顧。」

霍雲亭掏出一枚老舊的銀戒指。

沈妍一把抓在手裡,她認出那是阿婆的。

「孩子,你阿婆是個很通情達理的老人家,別讓她為你操心。」

沈妍緊抿唇瓣。

半晌之後。

她說:「霍董,我願意聽您的安排。」

霍雲亭唇角提起:「好孩子。」

17 那是個怎樣的女子?

陳銘再次接到保鏢電話時,心裡本能一咯噔。

「說。」

保鏢這次真的帶了哭腔:「銘哥,老太太不見了!」

轟的一聲。

是陳銘腦仁炸開的聲音。

他馬不停蹄的趕到沈妍的住處。

大紅的對聯映襯著被打開的房門,裡面空無一人。

窗戶上是剪紙窗花,室內很整潔,餐桌上也沒有沒吃完的年夜飯,看起來是被好好收拾過的。

只不過宗秀蓮不見了蹤影。

「怎麼辦?這下死定了!」保鏢臉都白了。

陳銘也不知道該怎麼辦。

霍聿行特意交代他留意沈妍這邊。

他如今不僅把沈妍看丟了,甚至連老太太都給弄丟。

這是要他去死。

他滿屋子轉了一圈後,拔腿就往門口跑。

「找啊!別特麼哭了!就知道哭!」

他帶著倆保鏢衝到電梯口,剛好電梯門打開。

迎面撞上一個人。

「不好意……沈妍!」

陳銘幾乎失聲尖叫。

倆保鏢也差點喜極而泣,下一秒卻滿臉愧色。

他倆還吃了老太太做的飯,卻把老太太給弄丟了。

「陳秘書。」

「沈妍,阿婆……」

「我把阿婆送走了。」

陳銘和保鏢都愣住了。

「你送走了?」

沈妍嗯了一聲。

陳銘擺擺手,保鏢如釋重負的離開。

「為什麼啊?這大過年的。」

沈妍進了門:「我想了下,還是讓我阿婆離開港城比較安全。把她放在霍聿行眼皮子底下,我不放心。他之前就用我阿婆威脅過我,我不得不防。」

陳銘脫口而出:「沈妍,你是誤會了吧?阿婆在這裡才是最安全的,你不知道,之前阿婆是被霍太的人帶出村子的,要不是霍總在那邊安插的有人及時得了消息,阿婆說不定就會受了驚嚇。」

沈妍一愣,她並不知道這些。

陳銘一看沈妍的表情就知道她並不知道這件事。

他一下子來了勁:「沈妍,你是不是覺得霍總是用老太太威脅你回港城的啊?你是不是還覺得他之前把老太太放在療養院是囚禁她?事實上,霍總是把你和老太太放在眼皮子底下護著。」

「你也知道那時候霍家和何家傳著要聯姻,霍太和何小姐明顯忌憚你的存在。我知道霍總那時候在外面對你很冷,我猜著他是想用這種態度保護你。」

「你想,他要是對你很上心,你豈不是活靶子?」

他看沈妍不說話,索性一吐為快:「沈妍,我不知道你和霍總之間到底是怎麼回事。可是,他並沒有做傷害你和你家人的事情。之前你從半島離開那晚,說實在的,我也很替你打抱不平,可是後來你離開後,他總是看著你的照片發獃,半島別墅里你的東西,他也不讓人動。」

「另外,你大概不知道吧,那些八卦消息,都是霍總叫人放出去的。除了何念珠母女的,甚至包括霍董的,他連自己親父母的臉面都不顧了,你不想想,他是為了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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