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剛說完,就感覺腿部一緊,有人抓住他的大腿,從水裡站直了身子。
「啊——」
趙思思在台階上發出一聲尖叫,林新想都沒想,對準那人的臉直接就是一拳,把方茜給打得退後了幾步,正好撞到江浩言身上。
「嗚嗚嗚——痛死了,你幹嗎打我?」
方茜捂住鼻子,嚎啕大哭起來。
這一哭把我們給整懵了,不是吧,你一個反派,搞這一套?
19
「你們剛剛怎麼沒聲了?我在裡面喊了半天。」
方茜委委屈屈,一邊哭一邊說,好像完全不記得剛剛出來給了我一刀的事情。
林新捉住方茜的胳膊,迅速地在她身上搜了一下,沒有找到匕首,方茜更委屈了。
「幹什麼,長得帥就可以非禮人?」
趙思思氣得在台階上跳腳。
「他才不會非禮你,你做夢!」
「林新,你先帶她回台階那兒,看好她。」
林新點點頭,拉著方茜大步地朝台階走去,我和江浩言繼續朝圓台那兒走。
這間石室不大,沒走多久,我們很快地就到了圓台旁邊,江浩言把我抱上台子,然後手臂一撐,輕鬆地躍了上來。
我爬到石棺上面,拿著手電筒一照,發現這上頭也刻著一幅畫。
歪著頭看了一會兒,我逐漸地明白過來這是怎麼一回事了。
按著石畫上的記載,這個五芒星是一種祭祀手段,而這所有的祭祀,只為了一件事,就是復活蚩尤。
傳說中,黃帝把蚩尤的屍體肢解,埋在不同地方。可是靠著這個神奇的祭祀和咒術,可以奪取他人的血脈力量,等這力量彙集到一定程度,就可以重組蚩尤的屍體,將它復活。
「原來是這樣,整個三星堆文明都跟祭祀有關,他的族人都是為了復活蚩尤?」
方茜瞪著眼睛,眸中異彩連連,激動得就差撲過來了。
「我得看看這幅畫。」
她一邊說,一邊就往下走,林新扯著不讓她動,方茜火了。
「你幹什麼!這樣珍貴的歷史資料,我不親眼看一看怎麼能行?你們什麼都不懂,要是有遺漏怎麼辦?」
樣子要多正常就有多正常,仿佛又變成了之前那個一本正經的方博士。我們幾個面面相覷,我朝林新點點頭。
「你帶著她過來。」
20
林新帶著方茜也上了圓台,這一路,她倒沒有再出什麼么蛾子。而是激動地拿手電筒照著那幅畫,恨不得把眼睛貼在上面。
看了一會兒,方茜抬起頭:「我知道怎麼解你們的咒了。」
「你看,這是不是老師畫給你的那個符文?」
我湊過去仔細地看了半天,一堆亂七八糟的大圓套小圓,我忙從包里掏出那張紙,比對著看了半天,果然是。
只不過,在這石畫上,除了這堆圓,旁邊還有一堆三角形一樣的符文。
「你看,畫上有人喊出了這兩個字,五芒星就消失了,這個人被抓了處死,他應該就是你說的會祝由術的人。這兩個字應該是什麼完整的咒語,找人把他念出來,就可以解咒。」
方茜剛說完,忽然渾身僵硬,那雙碩大的黑眼珠一眨不眨地瞪著我。
「桀桀桀,沒有人能阻止尤祖公回來——」
她猛地伸出手,用力地朝我一推,我被她推落圓台,掉在水裡。
「草!你他媽精神分裂啊!」
林新直接一個肘擊,把方茜打翻在地,然後伸手掐住了她的脖子。方茜依舊大笑著,一邊笑一邊翻白眼,樣子嚇人極了。
我摔在水裡,嗆了幾口,嘴巴里一股腥臭味,我撐起身站在旁邊乾嘔。江浩言跳了下來,一把扶住我。
「你沒事吧?」
他朝我傷口處看了一眼,繃帶浸了黑水,也發出一股難聞的腥臭味。
江浩言頓時一陣緊張。
「行了,我們得出去了,喬墨雨的傷口不能再耽擱。」
我搖搖頭。
林新剛才的話提醒了我,精神分裂。
方茜不是精神分裂,而是被另一個生魂占據了身體。
兩個人在體內拉鋸戰,一會兒方茜,一會兒那個魂魄。
我之前擲出的卦象,天水訟,二人爭路,原來是這麼個意思。
21
「先把她帶出去,我再想辦法給她驅邪。」
林新點點頭,伸手拖起方茜又跳下了水,我重新爬到石棺上,用手機拍下那幅畫。
正準備離開,屋子裡忽然又響起了規律的敲擊聲。
「咚——咚——咚——」
石室內一片寂靜,聲音傳來的地方就格外顯眼。
我低頭看著腳下的石棺,頭皮一陣發麻。
江浩言吞吞口水,嗓音帶著一絲顫音。
「喬墨雨,別管了,我們出去吧。」
就在這時,石門外的墓靈仿佛也感受到了裡面的異動,不斷地在外頭尖嘯出聲,把靠在石壁上的趙思思嚇得一激靈。
趙思思苦著臉:「算了算了,別出去了,我們就在這裡待到死吧。」
石門外有墓靈虎視眈眈,石室里這具石棺又發出詭異的聲響,大家都一臉緊張地看著我,等著我做決斷。
關鍵時刻,我從口袋裡掏出幾枚銅錢往石棺上一丟。
「算一卦吧。」
上卦為艮,下卦為巽。
「咦——」
眾人都緊張道:「咋了,是什麼卦?」
我美滋滋地把銅錢撿起來。
「這卦說我今天有意外之財,哈哈哈哈。」
所有人:……
林新不屑道:「喬墨雨,我真服了,人死了還要錢做什麼?」
我抬起頭瞪他。
「你清高,你了不起,你不要錢?微我五萬讓我看看實力。」
剛說完,手機發出一聲響。
我低頭一看,林新給我轉帳十萬。
「把我們平安地帶出去,你想要多少都行。」
有錢了不起啊,呸!
我麻利地點下接收轉帳的按鈕。
22
石棺發出一聲又一聲的敲擊聲,聲音非常規律,我們幾個面面相覷一陣,我猛地一拍手。
「打開看看?」
幾個人都搖頭反對,我安撫他們。
「不用怕,墓地里無非就是些什麼墓靈啊、鬼啊、煞氣啊之類亂七八糟的,有我在,你們怕什麼?」
我一邊說,一邊用力地把棺材頂朝前推。
沒想到這石棺看著沉重,一推卻很順滑,我用的力氣不大,卻輕易地就把棺材蓋推了一大道縫隙。
裡頭的敲擊聲頓時更響了。
我拿著手電筒往裡一照,這才發現石棺內部也進了水。
棺材裡有很多亂七八糟的陪葬品,敲擊聲正是其中一個青銅罐子發出來的。我彎下腰看了眼,這才發現,這裡頭居然有幾條魚。
魚鑽到青銅罐子裡,一用力,青銅罐子撞在旁邊的青銅器上,這才發出了敲擊聲。
這裡的水可能和外面河流是通的,小魚順著縫隙進了石棺,在裡頭長大,卻出不來了。
大家頓時鬆口氣,我們挪到台階上休息,一直到外面一點聲音都沒有了,這才試探著打開了石門。
我手裡握著七星劍,飛快地朝周圍看了一眼,很好,墓靈不在。
我揮揮手,示意大家都出來。
幾個人背著包,悶頭就朝外跑,這一路很順利,一直到我們跑到最靠近門口的那間石室,都沒有看見墓靈的蹤跡。
我示意其他人先往外走。
「你們先出去,我去把那個裝墓靈屍骨的匣子帶上。」
幾個人點點頭,腳步沉重地往外走,這一趟古墓之旅,又驚又累,體能消耗太大,現在只想趕快出了墓地,回賓館洗個澡,再好好地睡上一覺。
我走進那間石室,剛抱起那個青銅匣子,手背上忽然一涼,一陀黏膩的綠色液體滴落下來。
我抬頭一看,墓靈像個大章魚一樣,中間長著一張詭異的人臉,正盤踞在天花板上,沖我吐舌頭。
草,我抱起匣子,轉身跑得飛快。
23
墓靈很快地就追上了我,它的爪子上有吸盤,吸住我的手臂,一陣又痛又癢的感覺傳來。
我咬著牙,回身給了它一劍。
七星劍斬在墓靈的觸手上,它發出一聲尖嘯,飛快地把觸手收了回去,一會兒工夫,又追了上來。
這玩意兒陰氣太重,七星劍只能給它帶來一點兒小傷。
我提著氣,跑得飛快。
衝到墓道門口,他們幾個人還擠在那兒,石門半開著,幾個人正靠在那兒休息。
「退退退,快退!」
我朝他們瘋狂地揮手示意。
林新翻個白眼。
「喬墨雨,不是這樣的。」
他伸出手,兩根手指朝前,一面跺腳一面朝我的方向走了幾步,邊走邊喊。
「退!退!退!」
「那個表情包是這樣的才對。」
他剛喊完,我已經衝到了他面前,伸手把他往旁邊一推,然後一路狂奔出去。
「快跑!」
林新:「臥槽!」
我們幾個沒命地狂奔,終於,前方出現了亮光。
我從墓道中一躍而出,藍天白雲,遠處霞光萬丈,太陽掛在地平線上,已經搖搖欲墜。
我們癱坐在地上,大口大口地喘氣。
「放心吧,墓靈不能離開墓地的。」
江浩言聽了,把背上的方茜往地上一扔,滿臉嫌棄。
「可累死我了,這人怎麼辦?」
「先送去醫院吧,我這胳膊疼死了,得去看看。」
江浩言一聽,頓時滿臉著急。
「那還等什麼,快走啊。」
我打電話叫了車,旁邊的保安忽然沖了上來。
「你們幹什麼?你這東西是墓地里拿出來的?這盜竊文物可是重罪,我的天哪,你們把方博士怎麼了?」
他拉住江浩言的胳膊,正鬧騰間,方茜忽然醒了。
「我沒事,這東西我們要帶出去研究一下,我讓老師跟你說。」
方茜帶著保安過去打電話,不一會兒,保安就放行了。
24
在車上時,我已經感覺頭暈得越來越厲害。
我臉色慘白,把江浩言嚇得不輕,一下車,就抱著我直衝急診室。
「醫生,快——快看看我朋友。」
江浩言把我放到椅子上,穿白大褂的醫生看了我幾眼,滿臉遺憾地搖搖頭。
「哎,你們來晚了。」
「什麼?這,這不可能!」
江浩言整個人都傻了,他跪下來抱住我,眼眶立刻紅了。
「醫生,這不可能,她還那麼年輕啊,求求你救救她,要多少錢都可以。」
江浩言淚流滿面,把醫生嚇了一大跳。
「年輕人不要激動,我是說你們來晚了,我要換班了,值班醫生馬上就到。」
「不過一點兒皮外傷,不用激動不用激動。」
醫生用看神經病的眼神看了江浩言幾眼,然後朝後面一個人招手道。
「劉醫生,快過來,我肚子疼死了。」
劉醫生打開我手上的繃帶,拿酒精消了毒,給我清理傷口。
「沒事,我給你縫上兩針,再打個破傷風就行。要實在不放心呢,再用點兒抗生素。」
趙思思在旁邊「撲哧」一聲笑了出來,江浩言站起身,滿臉尷尬地撓撓頭。
「那什麼,我出去透透氣。」
治完傷,又吃了藥喝了點兒水,我頓時感覺神清氣爽。
「方茜呢?」
趙思思:「她姐姐好像也在這個醫院,她去看她姐姐了。」
胡鬧,她身上那個生魂還在,到時候搞出點事情怎麼辦。我忙起身去找方茜,她在這個醫院好像待了很久,許多護士都認識她,稍微地一問,就知道了方茜姐姐的病房。
我們找到那間病房的時候,發現方茜坐在病床上,正和一個年輕憔悴的女子抱頭痛哭。
隔壁的大媽也跟著抹眼淚。
「菩薩保佑啊,這植物人說好就好了,也不枉費方博士每天來醫院伺候她姐姐。」
「是啊,聽說姐妹兩個都是孤兒,難得都這麼爭氣,方博士,你們啊,一定會否極泰來的。」
25
我們不好打擾姐妹兩個敘舊,過一會兒,方茜好不容易平復了情緒,我拉她到樓梯間裡,對著她一頓檢查,意外地發現,那個生魂不見了。
「奇怪,難道半路跑了?或者也跟墓靈一樣,留在墓地沒有跟出來?」
看我百思不得其解,方茜卻很激動地抱了我一下。
「喬墨雨,謝謝你,我姐一定也是跟我們一起跑出來的。我剛剛跟她聊天, 她說困在一個陰冷的地方, 怎麼都走不出去。
後來聽見我們的聲音,不知道怎麼,她就能出來了。」
方茜帶我們去見她姐,她姐叫方露, 姐妹兩個長得有七分相似。只不過方露的氣質更靦腆, 笑起來很溫柔。
「真是多謝你們,等我出院了,請你們來我家吃飯,我做得水煮魚可是一絕哦。」
方茜也跟著點頭。
「對, 我姐做水煮魚可好吃了, 老師都讚不絕口。」
在姐姐面前,她之前高冷的形象幾乎完全不見了。她急切地握著方露的手, 跟她說墓地里的那些見聞。
我們識趣地離開了,我找到祝教授, 把那兩個符文的照片給他看。
他皺著眉頭想了一會兒, 忽然一拍腦袋。
「我確實已經不知道祝由術怎麼施展了,不過這個三角形的符文,我見過的。」
「我有一個堂兄,他以前經常跑我家玩, 我們兩個玩泥巴, 他就經常畫這個符號, 我估計是我爺爺偷摸教給他的。」
祝教授拿出手機, 打了個電話, 過一會兒, 笑容滿面地放下了手機。
「你們可以去 A 市找他,不過他的具體地址嘛——」
祝教授搓了搓手指。
「那是另外的價格。」
我忙拉著祝教授到旁邊商量, 過一會兒, 一臉沉重地走向林新。
「他說要二十萬, 這個老不要臉的。」
林新很冷靜地點點頭。
「行,轉你微信。」
兩筆意外之財,嘿嘿,今天的卦象真是靈驗啊。
我們在四川又待了兩天,就準備離開了。
臨走前, 方茜和她姐姐來送我們。
方茜抱歉地對著我們笑了笑。
「我把那壁畫的照片給老師看了,他忙著研究, 拉都拉不起來, 今天怕是不能來送你們了。」
「沒事,下次來南江找我, 江浩言給你包吃包住。」
我大氣地一揮手。
方茜姐妹兩個目送我們離開。
車子發動,我轉頭看著車窗外的姐妹兩個,方露也一直盯著我。
她扯了扯嘴角,眼珠子定格,緩緩地沖我露出一個詭異的微笑。
「再見——」
車子遠去, 兩個人的身影逐漸地消失在視線中。
只有那個意味深長的笑,一直在我腦海中,久久揮之不去。
本卷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