裊裊升起的煙,將那奇特的香味擴散在房間。
宋操蹙眉,正要問詹世南,柳嘉娘點的是什麼香,卻見他臉色一變,神情突然凝重起來。
隨後他從懷裡掏出一個小瓷瓶,倒了一顆黑色藥丸在手心,一口吞下。
宋操壓低聲音:「吃的什麼?」
「解毒丸。」
意識到了那香不對,宋操趕忙伸手:「給我一顆。」
「沒了,就一顆。」
宋操不信,去奪他手裡的小瓶子。
結果那瓶子裡,果真空空如也。
詹世南解釋道:「這玩意兒貴,我獨來獨往慣了,向來只備一顆。」
宋操惱了:「那你不會掰一半給我?!」
「我定力不夠,半顆怕是不行。」
詹世南聲音慢騰騰,面上神情卻極其認真,漆黑的眸子裡,映著她惱火的臉。
宋操氣得不行,正要繼續和他理論,他將食指豎起在她唇上,噓了一聲。
宋操頓時不敢動了。
她聽到了外面的動靜。
那柳嘉娘和他的情郎,已經雙雙到了臥房,正脫了衣裳上床,光溜著抱在一起。
二人親得難捨難分,滿屋子都是這對男女的淫靡之音。
宋操隔著屏風,剛好看到了這番場景,腦瓜子炸開之際,一隻溫熱的大手探過來,捂住了她的眼睛。
「非禮勿視。」
5
宋操知道柳嘉娘點的什麼香了。
她還知道自己中了招,臉開始泛紅,身子發軟,縱是咬緊了牙,極力克制,喉間仍是不由自主地溢出聲音。
詹世南捂住了她的嘴。
逼仄的空間裡,二人緊貼著,她有些控制不住自己,渾身燥熱,只想往他身上蹭。
因嘴被捂著,於是伸舌頭舔他手心。
詹世南渾身一顫,只感到頭皮發緊,將她拘在懷裡,在她耳邊道:「宋操,忍一忍。」
這如何忍?是個人就不能忍!
你能忍你還吃藥!
宋操眼睛紅透了,她難受得厲害,緊貼著他的身子,意亂情迷地蹭,聲音含著哭腔——
「彌哥,彌哥我難受,要死了,快,你快救我。」
「哥哥,好哥哥……」
難耐的嬌喘聲中,詹世南一瞬間呼吸渾重,只感覺身上冒了汗,一邊兒用手捂她嘴,一邊兒制止住她扭動的身子,咬牙道:「現在知道我是誰了?不裝了?」
「唔唔唔……」
宋操楚楚可憐,用濕漉且潮紅的眼睛看著他,又張嘴舔他手心。
詹世南頭皮發麻,稍一鬆懈,她便像條八爪魚,不管不顧地纏上,胡亂啃他。
「宋操,忍一忍,別……」
「彌哥,彌哥我熱,我忍不了,你是不是男人……」
詹世南:「……」
他被纏得已然沒了辦法,在她一聲聲地哭求下,捧著她的臉,吻向她的唇。
緊閉的衣櫃之中,二人抱在一起,宋操額角的頭髮被汗浸濕,神情迷離,好似瀕死喘息的魚。
詹世南的睫毛抵在她的臉上,顫個不停。
然而懷裡的人並不滿意,一雙手不住在他身上遊走。
快要失控時,詹世南悶哼一聲,憑藉最後一絲理智,突然抬起手,一掌劈打在她後頸。
力道掌握得剛好,宋操暈了過去。
6
醒來的時候,天剛亮,人已經在新建縣衙了。
月台後面,皂班房最末的一間屋裡,宋操躺在自己的床上。
屋內光線尚有些暗,詹世南正坐在床邊,一動不動地看著她。
宋操嚇了一跳,想開口說話,卻感到口乾舌燥,喉嚨疼得厲害。
她的頭上還纏了厚厚一層麻布。
詹世南遞過來一杯水,喂給她喝。
喝完之後,她方才好受了些,緩了緩,啞著嗓子喚他——
「裴大人……」
這一聲「裴大人」,瞬間令詹世南變了臉,他站了起來,看著她冷笑:「行啊宋操!有奶便是娘,我記著了!」
說罷,他怒氣沖沖,轉身便要離開。
宋操反應過來,趕忙地想要拉他,結果未承想,自己的兩條腿發軟,直接就趴在了地上。
每日一摔,令她忍不住哭了起來。
倒也沒有摔得很痛,她也說不清,就是感到委屈而已。
已經走到了門邊的詹世南,復又回來,將她一把從地上拎起來。
他罵道:「哭什麼哭?豆芽菜一個,你不是挺出息!」
「彌,彌哥……」
宋操眼淚啪啦,委屈得泣不成聲,伸手抱住了他的腰,把臉埋他懷裡。
詹世南瞬間愣住,怔神過後,他眼眶一紅,用力將她抱緊。
力道太大,宋操差點喘不過氣了。
她紅著眼睛,仰頭看著詹世南,突然用手捶他,哭了笑,笑了又哭。
「你怎麼才回來,我以為你死掉了,再也等不到了……」
她哭得慘兮兮,鼻尖紅透,模樣可憐。
詹世南抵著她的額頭,只感覺心口喘不過氣,疼得他險些落淚:「是我不好,回來得晚了,怪我……」
他話音剛落,正待與她再說些掏心窩子的話,門外突然傳來動靜,伴隨著一道男聲——
「宋操?宋操你回來了嗎?」
是那捕快陸行。
腳步聲漸近,陸行在外面抬手敲了門。
宋操的眼淚還在打轉,聞言心裡一驚,下意識地緊張起來。
她還記著吳庸的話,生怕別人發現了她和詹世南的關係,知曉了他的身份。
因為不安,她的聲音有些急——
「昨兒個回來得晚,我還沒起床,你不要進來!」
陸行自然不會亂闖一個姑娘家的房間,見她慌亂,趕忙道:「你別害怕,我不會進去的,就站在門口,跟你講幾句話。」
「有什麼話待會兒再說,你先走吧。」
「不行,宋操,我想了一整晚,現在就要說。」
陸行頗是心急,開口便道,「你昨日和裴大人去了哪兒?怎那麼晚回來,我擔心你,所以一早就來了衙門。」
「哦,沒去哪兒,裴大人帶我查案去了。」
「他沒欺負你吧?」
「你胡說什麼,裴大人怎會欺負我。」
宋操聲音不悅。
此時詹世南的手,正攬著她的腰,撐住她的身子。
她並不知,自己方才的緊張神情,像是心虛至極,全落在了他的眼睛裡。
詹世南動了動嘴角,他的眼中仍氤氳著紅,眸光卻已然淡了幾分,顯得晦暗。
門外頭的陸行,還在喋喋不休:「我聽人說,裴大人長得頗像那詹阿彌,宋操你不曾喜歡過詹阿彌吧,我都未曾聽你提起過他。」
宋操心裡如熱鍋澆油。
她隱隱聽到詹世南笑了一聲,下意識地抬頭,正對上他意味不明的神情,以及嘴角勾起的那一抹哂謔。
落在腰上的手,正緩緩收緊。
陸行接著道:「宋操,我想過了,當初發的那個誓,你就當個屁放了吧,我還是很欣賞你,喜歡你,怎麼來說你對我都有救命之恩,咱倆好歹在坑裡待過一晚上,孤男寡女的,你不在乎名聲我在乎,你還是得對我負責。」
「你別說了!閉嘴!」
「我就說,你好好想想,我到底對你怎樣?別的不提,我總比那詹阿彌強,宋操我是真想娶你,誰不知道我喜歡你,我發誓會一輩子對你好!」
「你別發誓了!你發的誓純是放屁,快點回去……啊!」
話未說完,宋操突然叫了一聲。
原是詹世南一把將她抱起,放在了桌子上。
人順勢壓來,一隻手將她身子圈住,另一隻手在後頸摩挲,同時臉湊了過來,一下下地親她脖子。
熾熱的呼吸抵在頸間,他動作迅猛,攻略得洶湧,還不時地咬她幾口。
宋操本就因昨晚那炷香,身子尚未復原,一瞬間腦子沖了血,因這狂浪止不住戰慄。
她用胳膊環住詹世南的身子,死死咬住嘴唇,極力克制著呻吟聲。
而門外的陸行,聽到了動靜,緊張道:「宋操,怎麼了?你沒事吧?」
「沒,沒事,我不太舒服,頭疼得很,你讓我歇會兒吧。」
她的聲音隱約含著哭腔,陸行還以為自己惹到了她。
但仔細一想,也說不定是自己這一番感人肺腑的言論,把她感動哭了。
宋操這人,一向好面子,要強得很。
對,一定是這樣的,她聲音中不經意流露出的柔弱,極可能是因為嬌羞。
陸行一瞬間變得高興起來。
他心滿意足地咳嗽了一聲,正色道:「宋操,那你好好休息,我先不打擾了,別的咱們待會兒再說。」
隔了好一會兒,門外的腳步聲才走遠。
宋操卻已經忍耐到了極限,身子止不住顫抖,因情動而激起的喘息聲,逐漸加重。
詹世南的手,自她衣衫下探入,滾燙的掌心往上移,無比灼熱。
他的吻落在她的耳畔,輕咬她耳朵,呼吸近在咫尺。
「哪裡不舒服?我給瞧瞧。」
低沉含笑的嗓音,喑啞至極。
宋操忍不住哭了,她壓根沒見過這樣的彌哥。
情竇初開時,二人做過的最出格的事,便是她張嘴咬破了他的舌頭。
那瞬間的心神蕩漾後,更多的是得意揚揚。
她一向喜歡壓著他,什麼事都不肯吃虧。
她以為那是占了便宜之後的愉悅感。
卻原來,不是這樣。
彌哥一直在讓著她。
人都道他是豬嶺鄉的潑皮無賴,可他同她一起生活的那些年,知道避嫌,舉止從無半分逾越。
宋操洗澡的時候,人泡在桶里,喊他進來加點熱水時,他從來不肯。
從前夏日蟬鳴,二人在院子裡納涼,衣裳本就穿得薄,宋操還喜歡把兩條腿搭他身上。
那時彌哥總會黑臉,一把將她的腿打下去,罵道:「幹什麼!四仰八叉的,有沒有女孩的樣子。」
宋操笑嘻嘻,滿不在乎:「我是你媳婦兒呀,怕什麼。」
「又沒成親,你注意分寸,別不要臉。」
那年宋操不過十二歲,被他罵了不要臉,撇著嘴,哇地哭了出來。
「你才不要臉!你不要臉!」
少年彌哥,一瞬間慌了,神情懊惱,耳朵紅得像要滴出血來。
他認栽道:「行,我不要臉, 你別哭了。」
……
宋操一直記得,彌哥是個感情純摯的少年。
他們在一起拌嘴, 打打鬧鬧,經歷了那般漫長的歲月,分明是彼此最親近的人。
她卻不知,那純摯少年是何時長成眼前這個心思深沉的男人的。
分明是如出一轍的眉眼。
可成年後的彌哥太壞了, 親她撩她,一本正經地說渾話, 笑得邪氣。
將她衣衫半解,他的眼睛好似一泓深泉,情慾翻湧, 偏又無比清明。
他在她耳邊笑:「真喜歡別人了?」
那喑啞的音色中,藏著極深的情緒。
宋操在意亂情迷之中, 對上了他的眼睛。
她知道他定然是誤會了她和陸行,連連搖頭, 委屈得眼淚汪汪:「彌哥,我心裡只有你一人……」
詹世南瞬間呼吸加重,突然發了狠地吻她,唇齒之間, 極力糾纏。
宋操被他親得心膽直顫, 渾身戰慄, 忍不住嗚咽出聲。
粗糙的手掌摸在她臉上, 隔了好一會兒, 他才緩緩停下動作,抵著她的額,喉結止不住滾動,嗓子也啞得厲害:「別哭, 看上了別人也不要緊,我說過, 不忍你孤苦一人。」
「蘭姐兒, 你若執意說你喜歡上了別人,我也會認, 我又能有什麼辦法, 終究只能怪我自己, 回來晚了,但我希望你知道,我不會輕易放棄,只要我活著,就會盡一切所能去挽回你。」
「蘭姐兒,你是我的, 若我不死, 我想要你永遠是我的。」
詹世南漆黑的眼睛幽深且濕漉, 蒙著一層霧氣,他的聲音微微有些哽咽。
宋操哭道:「你也是我的!我不想讓你做韓大人的女婿!」
詹世南笑了,將她摟緊在了懷裡, 親了親:「韓奇正拿了冊籍給我挑,你猜我為何選了裴宋這個名字。」
「裴宋,陪宋, 蘭姐兒你記住,但凡我活著,必定是你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