魚燈引魂完整後續

2025-09-10     游啊游     反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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將怨恨和絕望,痛苦和恐懼,哭喊和大叫……統統歸於平靜之中,宋操用了很多很多年。

這是身處黑暗,反覆崩潰,發瘋,一遍遍的萬念俱灰後,不得不認的事情。

她終於理解了當初的郭攸。

然而可怕的是,郭攸只在床上躺了一年,她卻要在棺材裡一直躺下去。

直到最後,棺材裡的活死人臉變得越來越冷,眼神越來越空洞。

她麻木得像一根木頭,面無表情,除了睜眼之外,一切寂靜無聲。

數不清過了多少年了。

身旁的郭攸,初時有些臭,後來十分臭,再後來臭不可聞。

直到完全腐掉,郭攸成了一具白骨。

忘了從什麼時候開始,宋操適應了黑暗和孤獨。

她甚至能感覺到,自己的感官變得越來越靈敏。

眼睛和鼻子,乃至耳朵,逐漸能夠透過棺材板,看到和聽到野地很多地方。

可她依舊動彈不得。

宋操不明白,她想了很久很久,既然是活著的死人,怎會無法操控自己的身體?

她疑心是自己腹中埋著的那隻引魂鈴在作祟。

她的目光透過棺材和土壤,看到荒山野嶺之地,了無人煙。

周圍多了很多的孤墳。

她和郭攸的墓穴也是孤墳一座,早已長滿了野草和樹藤,鬱鬱蔥蔥的遮蓋,無人問津。

宋操面無表情地想,郡公府一定是後繼無人,死絕種了。

好啊,蒼天有眼,死得好。

有個屁眼,真的有眼就該找個人來把她扒出去。

郭攸的陪葬品那麼多,怎就沒個盜墓賊過來……

宋操冷冷地想,沒關係,早晚會有的,她等著。

玄機,等著吧。

君子報仇,十年不晚。

宋操的怨氣,一日比一日重。

她面上的表情,一日比一日冷。

她並不知道,此時距離她被活埋,已經過去了五十年。

一個不能動彈的活死人,在棺材裡面無表情地躺了五十年。

宋操在等一個機會。

過程當然很是煎熬。

她前二十年偶爾還能聽到有人路過,說話聲音消失在遠處的山路。

後二十年,是一點動靜也沒有了。

那條山路也荒廢了。

野外樹上有蛇,林子裡有狐狸,還有逃竄的兔子。

宋操感知過各種動物,甚至有豺狼虎豹。

她盼不來盜墓賊,竟希望能有個動物來扒墳。

當然,這想法是異想天開。

哪怕她能看到和聽到野外很多地方,聲音仍舊悶死在棺材裡,半點也傳不出去。

郭家這口棺材是真結實啊,絲毫沒有腐朽的跡象。

長久的心如死灰,使得宋操快要忘記如何開口說話了。

她初時還會對著郭攸的屍骨叨咕幾句——

「我當初好心殺了你,如今誰來幫我解脫?」

「你若是有良心,就找個人來扒墳。」

「找個鬼也行。」

「你來也行。」

「郭攸,你們郭家的人,沒一個好東西。」

宋操叨咕累了。

心累,身體累,魂魄也累。

她開始留意,野地外有沒有鬼。

別說,之後還真被她看到過。

做人時,宋操不信鬼神之說。

如今成了孤墳里的活死人,已經由不得她不信了。

前二十年那條山路尚未荒廢時,她的目光透過棺材和土壤,親眼看到一具飄忽不定的遊魂,從路人的身體里穿了過去。

後二十年她還看到荒野墳地,有一身材高瘦,口吐長舌,面容慘白的鬼差,從孤墳里薅出來一窮凶極惡的男鬼。

鬼差戴著白色官帽,手執索魂鏈,聲音尖細地沖男鬼獰笑:「躲到人家墳里我就找不到你了?乖乖,跟白爺回去下油鍋……」

白衣鬼差押著男鬼離開的時候,宋操聽到他腰上的鈴鐺在響。

那是她五十年來,又一次崩潰的時刻。

她在棺材裡喊破了嗓子,直到啞得發不出聲音,都沒有使那鬼差回頭。

宋操再次陷入了死寂與絕望。

她又開始天長地久地等待。

等一個盜墓賊……

等一個躲到她墳里的鬼……

直到有一天,她等來了一隻老鼠。

5

金元寶原本不叫金元寶。

它有一個自封的、很響亮的名號——

英勇神武坎精大仙混世散財鼠霸王社君大老爺。

沒錯,它是一隻成了精的老鼠。

宋操初見它時,這隻渾身肥膘的老鼠,早已吃得圓滾滾,半躺在一塊破布做成的擔架上,被一群老鼠吱吱叫地抬著,耀武揚威地穿過荒野墳地。

它身上的毛是黃色的,油光鋥亮,太陽一照,像一塊閃閃發光的金子。

此刻這塊金子正愜意地捻著鼠須,眯著眼睛,大喊了一聲:「呔!就是這兒,把大爺爺放下來罷,待大爺爺扒了這座大墳,帶著爾等繼續吃供果喝香油!」

宋操等了五十年,沒有等到盜墓的人。

等到了一隻盜墓的鼠。

坎精大仙是一隻神奇的鼠精,也是一隻絕頂聰明的鼠精。

它自幼生活在山中,後來流浪於市井,無論是窮人富人、好人壞人,各種人家它都待過。

賣油的油坊、打鐵的鐵鋪、賭坊妓院、酒樓醫館,各種商戶它都住過。

被貓追,被人打,餓過肚子斷過腿,睡過破廟吃過灰。

它歷經人世滄桑,看過世間百態,走南闖北已有百年,自認是鼠精中的鼠精。

隨著智慧的累積,坎精大仙最後找到了最適合自己的生存方式。

它躲到了民間一處灶王奶奶廟。

灶王奶奶廟起初很是破舊,根本無人祭拜。

自從它來,廟前地上隔三岔五地出現幾錠金子。

無意中發現金子的人,欣喜若狂,以為是灶王奶奶顯了靈,當下買來東西祭拜。

久而久之,奶奶廟輝煌了起來。

坎精大仙有吃不完的供果,喝不完的香油,身子愈發圓滾。

但它沒有一直待在奶奶廟。

因為那些散出去的金銀財寶,來路不正,是偷的。

一旦有人發現是邪祟作怪,難保不來收拾它。

坎精大仙很謹慎,所以後來輾轉了各地的山神廟、土地廟、天子娘娘廟、金花夫人廟……

大戶人家的金銀財寶不好偷,容易惹禍上身,它又學會了扒墳。

還養了一大幫鼠子鼠孫。

直到這日,它帶著它的鼠子鼠孫,來到了宋操和郭攸的墳前。

坎精大仙的鼻子很靈,嗅得出金銀財寶的味道。

它說是大墳,就一定埋了不少陪葬品。

所以它懶洋洋地看著一群老鼠打洞,待它們將洞打到了棺材底,才拖著圓滾滾的身子,大搖大擺地走了進去。

坎精大仙自認英勇神武,它邪魅一笑,用無比鋒利的鼠牙,在無比結實的棺材板上啃了個洞。

「世上沒有大爺爺我啃不動的棺材板!」

坎精大仙得意地捻著鼠須,享受著群鼠們崇拜的目光。

然後話音剛落,它齜著的四顆門牙,突然就碎了。

對,是碎了。

四顆門牙齊刷刷掉落在地,碎成了渣。

老鼠們嚇得抱在了一塊兒,身上的毛全都豎了起來!

大爺爺可是它們心目中的神!

它那引以為傲的兩對門牙,鐵錘都能鑿個洞出來!

坎精大仙也驚呆了。

它不可思議地看著碎掉的牙齒,鼠須顫動,想要找回面子——

「此處墓穴怪哉!爾等在此等候,容大爺爺我先去勘察一番!」

說罷, 它扭動著肥胖的身體, 無比靈活地鑽進了棺材裡。

再接著, 它大眼瞪小眼的,在棺材裡對上了宋操的眼睛。

坎精大仙炸了毛, 居然跳了起來——

「呔!何方妖怪!速速給鼠爺我報上名來!」

「滾。」宋操冷冷道。

坎精大仙膽子很大,走南闖北已有百年,什麼稀奇古怪的事都見過,很快冷靜下來, 兩隻爪子背在身後, 在棺材裡警惕地踱步。

同時用豆大的圓眼睛, 溜溜地瞄向宋操。

「鼠爺我行不更名, 坐不改姓,我乃英勇神武坎精大仙混世散財鼠霸王社君大老爺,你這屍精姓甚名誰?什麼來頭?敢不敢說!」

宋操沒說話, 只冷眼瞧它。

坎精大仙「呦呵」一聲:「你不敢說?莫非是聽說過鼠爺我的名號, 嚇了一跳?」

「滾。」

宋操瞥它一眼,閉上了眼睛。

五十年來,好不容易盼來一隻扒墳的老鼠, 她其實興奮得差點叫出了聲。

但她告訴自己要沉住氣。

這鼠精一看就很狡猾。

果不其然, 它在她身旁來來回回地踱步, 綠豆眼打量了她一遍又一遍。

還將棺材偷瞄了個底朝天。

郭攸的陪葬品多為金銀玉石, 香膏油膏,以及各種衣裳首飾。

皆是她生前最喜歡的珍品, 堆滿了棺槨角落。

坎精大仙喜不自勝的同時, 已然發覺出了宋操的異樣,轉著圓溜溜的眼睛, 張嘴在她手上咬了一口!

雖然四顆門牙沒了, 它的臼齒也是很厲害的。

咬完之後, 它撒腿就跑,溜進了棺材板下的老鼠洞。

很快又探出老鼠頭,觀察宋操的動靜。

隔了許久, 仍不見它出來,宋操忍無可忍, 開口道:「你想要什麼儘管拿, 只要不是衝著我的鈴來的,隨便搬。」

坎精大王聞言,從洞裡鑽了出來,它得意揚揚, 先是嘲笑宋操一番,說她根本就不能動,還在這裡囂張, 裝大尾巴貓。

宋操不搭理它,乾脆閉上了眼睛。

坎精大王便召喚了它的鼠子鼠孫,上來搬金銀珠寶。

一群老鼠吱吱亂叫地湧上來, 成群結隊地搬東西。

「注意腳下, 東西太多, 咱們搬不完,下回再來。」

「別啃她!她不知是什麼屍精妖怪,當心把你們毒死!」

坎精大仙捻著鬍鬚, 一臉精明。

帶著鼠子鼠孫離開的時候,它果然問了句:「你的鈴是什麼好東西?給鼠爺我看一眼。」

宋操警惕地看著它:「不可能,你想都別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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