逼上梁山完整後續

2025-09-10     游啊游     反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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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坐了四年的牢,在裡面認識了很多混社會的人。

我找了幾個以前的獄友,跟他們打聽圈子裡的情況,問問今天有沒有傳出和孕婦有關的消息。

果真問到一個。

「說是有四個光膀子抽煙紋身的混混光天化日在巷子裡調戲孕婦,結果害得孕婦滑下坡去,事後混混跑了,孕婦好像讓救護車帶走了。」

我問他們那四個混混在哪?叫什麼名字?

他們給了我個酒吧的地址,說在那裡可以找到,又把四個人的名字寫下來。

我走在小巷子裡,在別人的鋁合金房樑上抽了根鋼管出來,然後在大路上打了輛摩的。

摩的司機見我拿著鋼管,起初是不想拉我的,我直接給他塞了張五十的,讓他把我送到酒吧。

等我到了酒吧門口,在門口看見了看場子的人,我把鋼管塞進袖子裡溜進了酒吧。

進酒吧後,我拿出紙條,去吧檯問酒保:

「兄弟,我找人,見過嗎?」

酒保看了眼,指著那邊那桌:

「那四個,摟著波浪頭小姐的那桌就是。」

我扭頭,一桌正好四個人。

於是我走到他們前頭,拿出紙條,把他們的名字報出來,然後問是不是他們。

那四人中的一個還很囂張:

「你誰啊?」

我只問:

「是你們嗎?」

「是我們啊。」

我點頭,沒找錯人。

於是把鋼管放出來,對著最近一個就開始敲。

……

那天,我大鬧酒吧,看場子的幾個人上來攔我,但這時候走上來一個人攔住他們,說:「他就是死掉那個孕婦的老公。」

於是那幾個看場子的就沒真的上來攔我,只是在邊上做出要攔我的動作。

我占了先手的優勢,四個人叫我先打暈兩個。

後面經過一番苦鬥,我把這四個都撂倒了。

我丟下鋼棍,用腳踩住他們的手,拿起酒吧的高腳凳高高舉起,敲向他們左手的小臂,四個人挨個敲,全部敲碎。

我不管他們是用哪只手推的我老婆,我只砸左手,右手留給他們以後生活。

酒吧的客人跑了一半,剩下一些看熱鬧的。

我砸完他們的手後,在現場找了包煙,隨地摸了個打火機,坐在酒吧的台階上點煙。

那幾個看場子的就那麼看著我。

我一邊吸煙一邊看他們。

抽完那一口,吐出來,然後說:「我知道規矩,我鬧了場子就要負責,什麼後果我都認,但是人我必須要打,哥幾個不攔著我,夠仗義,謝謝哥幾個。」

說著,我給他們發煙,但我和那四個混混打架的時候也受了傷,現在站不起來,只能坐著給他們發。

幾個看場子的接煙,面面相覷,又看了邊上那個男的。

我也順著他們看過去,那男的應該是這個場子的話事人。

那男人看著我,說:「今晚有人告訴過我你會來,他跟我說了你的事兒,大半個圈子的人都知道你的事兒了,兄弟,你孩子還在醫院,也沒打壞多少東西,就碎了張玻璃桌,我會找這四個人賠的,我幫你叫輛的士,快回醫院看孩子吧。」

我驚訝地看他,然後側過頭,兩手抱拳對他比劃了一下:

「仗義,謝謝。」

他對幾個看場子的比劃了一下,那些人就上來扶我,把我送到門外去,他們幫我攔了計程車,其中一人還拿了張二十的給司機,讓師傅一定要把我送到目的地。

起初師傅是往醫院開,後來我跟師傅說:「師傅,不去醫院,去東灣巷子。」

「哎喲小伙子,我看你現在頭在流血啊。」

「已經流乾了,我想回去換身衣服再去醫院。」

「不會有事吧?」

「沒事師傅,麻煩您了。」

「不麻煩不麻煩。」

計程車轉道,把我送回了家樓下。

因為是晚上,樓下沒什麼人,我摸著黑上了樓,沒讓鄰居看見我一身是血的樣子。

等我洗完澡,擦完藥,換完衣服,就準備出門。

想起要用錢,就回房間拿了存摺銀行卡,還帶了幾件衣服,又重新下樓往醫院奔。

我去到醫院的時候,岳父已經在太平間外頭的長椅上坐著睡著了。

我把帶來的衣服披在他身上,坐在他身邊。

他是想給芳芳守夜。

我陪他。

14.

第二天,丈母娘接到消息趕回來了。

在醫院看見她的時候,她鼻子流了血,膝蓋也摔破了,好像是在路上摔了跤。

可這不影響她見到我們就問:「女兒呢?李芳呢?」

老丈人的情緒本來已經好很多了,被丈母娘這麼一問,又哭得沒聲音,吸了幾口氣後跟丈母娘說說:「都是我的錯啊!醫生說她是刮宮流產留下的病根,好好一個人,沒了!」

「啊!?」

丈母娘聽完,一口氣沒吸進去,翻白眼,暈了,後面血壓忽然變低,險些有生命危險,因此住進了病房。

就在老丈人照顧丈母娘的時候,有人敲我們病房的門,是個穿西裝的,我們回頭一看,誰都不認識他,就沒管。

可這人叫出了我的名字:

「請問黃鑫成先生在這裡嗎?」

我詫異,老丈人也詫異,他看著我,指著門外那個人,張嘴卻沒說話。

我回頭看他,也奇怪是誰。

一身西裝,看上去和藹可親,我不記得我認識這個人。

「爸,可能找我有事,我去一趟。」

老丈人抓住我,跟我說:「你記得那年除夕我和你說過什麼嗎?」

我點頭。

「記得,我是有家的人了,我做事會注意的。」

……

在醫院外的小公園裡,西裝男自我介紹:

「我叫劉奔,道上叫我一聲劉哥,你打的那四個人是我手下的。」

我低頭。

「我在裡面聽過你的事兒,你開的場子大,什麼生意都有,火車站邊上那個紅燈區就是你的,你這趟是來替他們要說法的嗎?」

「兄弟,誤會了,只要你開口,那幾個另一隻手我也幫你廢掉。」

「那不用,右手留給他們吃飯。」

「這事兒前因後果我都知道了,是我沒管教好手下人,你老婆的事兒,是我對不住你,這裡是一萬,我知道這肯定不夠,但是你先拿著,算我一點心意。」

我很驚訝,這位產業遍布黃賭毒的黑老大居然低頭給我拿錢?

我沒接,總有一種如果我接了,這事兒就變味了的感覺。

劉哥把錢塞我手裡,直說:「兄弟,你這人我也打聽過了,我身邊的人都說你血性,是個好男人,而且你一個打四個,打贏了也只廢左手,不害性命,太講究了,現在出來混社會的,太缺你這樣有道義的,我知道你現在有家庭,但是你養孩子花銷不小,我是真心想請你給我做事,絕對不虧待你。」

我看著一萬塊錢,搖頭。

「謝謝劉哥。」

「慚愧,我在你面前沒臉當哥。」

「嗯……我不能跟你做事,我現在當廚師日子挺好的,而且我老婆在天上也不想看我再混。」

聽了這句話,劉哥點頭:

「好,沒事,兄弟,我欠你,以後有事兒你能來這裡找我,你就報你自己的名字,肯定能見著我,能擺平的我一定幫你。」

他給了我張名片。

我收下名片,說了聲謝謝。

後面他走了,我看著名片,覺得自己不會有用到他的那天。

然後帶著錢回去病房裡。

15.

後面我老婆火化了,辦了死亡證明,也改了戶籍狀態,丈母娘也出院了。

黃贇雖然是早產兒,但身體很健康,醫院方面也允許我們帶回家。

當時我老丈人捧著骨灰盒,丈母娘扶著老丈人的手。

我在後頭抱著黃贇跟在後頭。

到家後,一推門,看到客廳邊上我和李芳的房間。

全哭了。

大人一哭,小的也哭了。

可是沒辦法。

日子還得繼續過下去。

16.

夜裡,孩子跟丈母娘他們睡。

我獨自坐在床頭,那晚月亮特別圓。

我把李芳的衣服拿出來疊。

把李芳給我織的手套和圍巾拿出來戴。

我想著李芳幫我貼腰上的狗皮膏藥。

想著她懷孕的時候吐得吃不下東西,想吃白兔奶糖。

想著我好幾次累得受不了,趴在她懷裡像個男孩。

我就坐在她那邊的床頭。

像個傻子。

坐一整晚。

我還是接受不了她走了。

一回頭看向床上。

什麼都沒有。

特別難受。

以前不懂想一個人想到痛是什麼感覺。

現在是痛得撕心裂肺。

一晚上我要哭好幾次。

我還是不能接受沒有李芳的生活。

我害怕,我真的害怕。

……

17.

兩千年的春節,是最難熬的日子。

李芳懷孕時候給孩子打了好幾套毛線的衣褲鞋帽,過年的時候都穿上了。

我抱著黃贇在李芳的遺像前面。

「老婆你看,咱兒子,眼睛真像你。」

說這話的時候,心裡很不好受,我甚至聽到丈母娘抹眼淚的聲音。

可我得和老婆彙報一下,以後每年我都要和她彙報。

不能讓她在天上擔心孩子。

18.

之後日子一天天地過。

那天晚上,我下班回家,老丈人坐在餐桌上喝悶酒。

我正好帶了點冷盤迴來,我往餐桌走,老丈人也喊我過去。

等我坐下後,老丈人拿了張存摺出來。

我眼睛都瞪圓了。

「爸,您這是……」

他沖我立手掌,示意我先別說話。

我沉默。

老丈人說:「女婿,我再過兩年就要退休了,年紀很大了,我們老兩口有攢錢的習慣,起初是給兒子攢的,但是兒子出意外死了,後面就想把這個錢攢給女兒,現在女兒也不在了……我們老兩口……攢不動了,你是個男人,現在還當爸爸了,你要擔起責任來,這筆錢,我現在給你,你是做生意也好,是繼續攢著也好,爸都支持你。」

我震驚,看了眼存摺上的錢,對我而言簡直就是天文數字。

「爸,這錢您和媽留著養老呀。」

他喝了口酒,擺手,沖我豎大拇指。

「女婿,你是這個,從你坐牢出來,到現在,你真的是很好很好的孩子,我認你是我親兒子你知道吧。」

我點頭:

「知道。」

「這個錢,生不帶來死不帶去,留給兒子就挺好的。」

這時,丈母娘也過來:

「是,你就聽你爸的,咱們是一家人,不要那麼計較得失。」

說完,丈母娘把存摺塞進我手裡。

我又一次沉默了。

我終於知道李芳為什麼這麼善解人意了。

她真的生活在一個很好的家庭里。

我慚愧得紅了鼻子。

「謝謝爸,謝謝媽,我一定孝順你們。」

19.

我從餐館辭職了。

走的那天老闆娘還抹著眼淚跟我說:「小黃啊,真是老天不開眼啊,怎麼光挑善良的人害呢?你以後有什麼難處,你記得來找姐,姐得拉你一把,啊。」

我只能說謝謝。

……

後來我拿著老丈人給我的錢,還有之前劉哥給的錢,湊一起開了間小館子。

賣拌粉、餛飩、蓋澆飯之類的,招牌叫黃記小吃。

館子不大,就十幾個座,現在就我一個人做,丈母娘在家裡幫我帶孩子。

早上五點起床準備,晚上八點關門,一天凈利潤大概在八十塊左右。

也別小看這八十塊,00 年工地散工一天才掙 30,我一個人能頂兩個半的工地散工,算很不錯了。

一個月林林總總能賺到兩千五,是我原先當廚師工資的三倍。

照這個進度下去,我能攢不少錢。

後面經營了七八個月,因為我用料紮實,生意更好了,現在每個月能掙三千多。

那時候真的幹活有勁。

20.

是在 2000 年的 9 月份,第三件壞事來了。

93 年那個晚上被我打爆一顆腎的男人,時隔七年,我再次見到了他。

我記得他叫孟偉,他看上去老了不少,胖了不少,剃了個光頭,身上還多了幾道疤。

那天,他一個人進店,看了眼菜單,就叫了碗招牌餛飩。

我起初沒認出他。

是給他送餛飩的時候他認出了我。

他當時叫住我:

「誒誒誒,眼熟啊。」

我這時候才認出他,但我低頭不說話。

開小店最重要的就是與人為善,不能鬧事。

「是,好久沒見了,這、這餛飩趁熱,我店裡的招牌。」

誰知道他把餛飩推到一邊。

「老子怕燙,市裡這麼大,又讓老子碰見你,因為你,老子給摘了一顆腎。」

「對不起。」

「對不起就完了?你知道就一顆腎是什麼感覺嗎?隔三差五就會腰痛,身子會有一邊側著難受,尿有時候是黃的,有時候是棕的,都他媽是你害的!」

「是我的錯,我也蹲了四年牢,這事能了嗎?」

「了?我呸!你休想!」

他甩手把餛飩碗砸了,然後指著我這個店,說:「你今天讓老子碰見了,老子能讓你把這個店開下去?老子非搞到你破產!」

說完,他揚長而去。

店裡此時有兩個客人,我只能跟他們賠笑。

「對不住,老熟人。」

我一邊說,一邊彎腰撿碎碗。

第二天,我開店,早餐的時候還挺好,到接近中午的時候,就看見孟偉帶了一幫人坐進我店裡。

天氣比較熱,這些人都是光膀子紋身嘴裡叼煙的人。

瞧上去接近三十歲吧。

他們帶了副牌在我這打,有客人靠近他們就把客人喝走。

我站在小廚房一時間沒辦法,只能先包餛飩。

可是一下午了,孟偉打了幾個小時的牌,把店裡的風扇都對著他們吹,完全沒有要走的意思。

我動了報警的念頭,可那時候我沒手機,店裡也沒座機,我只能在廚房裡,想著今天以後,他看我沒什麼反應,也許就走了。

可第二天,他們來得更早,八點左右就到了,幸好是在做完學生的早點生意後來的,沒嚇著學生。

他們帶了兩紮啤酒和瓜子花生,還有麻將。

生生把我這裡當作了棋牌室。

今天也毫無疑問地,打了一天的麻將,晚上九點才走。

我不敢把這事兒告訴老丈人,我怕他著急。

只當等孟偉的氣消了這事兒就結束了。

可一連十幾天,孟偉天天來,店裡天天虧本。

我都奇怪他們不用掙錢吃飯嗎?

後面問了道上的朋友,這個孟偉也是混的,是一個黑老大的親戚,家裡有錢,還有不老少人當官開廠,他就一不愁吃喝的公子哥,整天願意當個街溜子。

聽完我就絕望了。

我知道我是耗不過他了,於是提前報了警,希望第二天警察來把他們轟走。

到了第二天,警察確實來了,批評教育了一頓後,孟偉笑嘻嘻地帶著那幫人走了。

可等警察離開後,孟偉不知道又從哪裡帶著那幫人躥出來。

孟偉指著我的鼻子告訴我:

「小子誒!你報警也沒用,我們也沒做什麼,報了警也不能拿我們怎麼著。」

這一刻,我明白了。

不怕壞人壞,怕的是這個人不僅壞,還懂法。

我是恨自己不會讀書,要是會讀書,我也想做個懂法的「壞人」。

21.

我看著存摺,這個店一個月連材料帶租金虧了六千。

我那時候就想。

他媽的不開了。

可是如果不開這個店,家裡的老兩口問起來,我該怎麼和他們說?

總不能說是孟偉害的,老兩口都是直爽人,萬一起衝突怎麼辦?

像孟偉這種人,萬萬得罪不起,老兩口身體不好,要是因此出了什麼閃失,我要怎麼和李芳交代啊?

思前想後,我決定裝幾天病。

我想著,也許關幾天店,孟偉見我不開門,沒準就把我忘了。

可我錯了。

我躺在床上,有人敲門,丈母娘抱著黃贇去開門。

緊接著就聽見了那個熟悉的聲音:

「那黃記小吃老闆是住這嗎?今兒怎麼沒開門啊?」

丈母娘還以為是熟客,就笑臉相迎,說:「不巧,我女婿他病了。」

我趕緊從房間出來。

「孟偉!你幹什麼?」

孟偉看著我。

「這不沒病嗎?怎麼不開店啊?」

我不敢說,只能穿上鞋。

「開,現在就開,你要吃什麼,我去店裡給你做。」

孟偉幸災樂禍。

「哎喲那可太好了,我一天不坐你店裡我就渾身不自在。」

丈母娘還拱火:

「是嘛,哎喲,我女婿手藝可好了,做東西特別好吃,還得謝謝您關照啊。」

我沖丈母娘擠了個笑容,然後關門,瞪著孟偉。

「你到底要怎麼樣?」

「我不怎麼樣,我就要看你賠錢,這店,你得天天開,少一天我就找你家裡來。」

「你這樣不留活路,我真的開不下去了,一個月虧六千,在外面找份工作半年未必賺得到六千啊。」

「你虧再多能彌補我這七八年的苦日子?」

「那你想怎麼樣?摘我一顆腎啊!」

「我查過,咱倆血型不匹配,這腰子移不過來,不然我早移了。」

說完,孟偉往前走。

我就這樣又被迫繼續開店。

22.

這天下午。

孟偉打牌輸了不少錢,一氣之下掀了桌子,把所有人都趕走了。

店裡一片狼藉,桌椅全倒了,我坐在廚房裡也不管,只覺得胸口有火在燒。

等那些人都走了,孟偉一個人在店裡趕人,但已經一個多月沒人光顧我這家店了,所以平時也沒什麼客人。

大約是孟偉覺得無聊,就沖廚房裡喊:

「那天那個是你丈母娘?」

我不說話。

「我看你孩子都有了,你老婆呢?這麼長時間都沒見過,是那晚那個吧?」

我還是不說話。

孟偉一氣之下沖我喊:「你不說話老子也知道,你老婆死了,那天去你家裡看見遺像了,真是個短命的,要老子說就是你克妻,活生生把她剋死了,她要是當了老子的……」

我聽不下去了,抄起菜刀就指著他:

「你他媽再說!」

可能孟偉也奇怪,我這個當了一個多月的孫子的人,怎麼忽然就硬氣起來了。

他沖我喊:

「怎麼著?要砍老子?你來啊!你不砍你孫子!」

我當時真的火冒三丈失去理智了,拿著刀衝出廚房真的砍了他一刀。

他挨了一刀後,意識到我來真的,趕緊往外跑。

他一路跑,我一路追。

血滴了一地。

「救命啊!殺人了!救命啊!」

「我草你媽的孟偉!老子今天砍死你!」

壓抑了一個多月的怒火在這一刻爆發出來。

他跑了一路,跑到路邊攔了輛的士,然後上車,車子開了。

我當時站在原地看著車子開走。

孟偉搖下車窗,沖我喊:「孫子誒!你牛逼!老子去告你,你這回是二進宮,老子看你坐幾年牢!」

聽到這句話,我一下就清醒了。

我跪在地上,一邊聽著周圍人的指指點點,一邊開始反思。

我這趟要是再關進去,得十年吧?

十年見不著兒子,孝順不了老人。

我……我怎麼和李芳交代啊……

23.

我很後悔,但後悔也沒用。

我想起來一月的時候,劉老大給我的那張名片。

他說過有事可以找他。

於是我趕回家在抽屜里找到了那張名片,然後打車去了地址上的那處歌舞廳。

我往裡走,跟這兒的經理說我是黃鑫成,我要找劉哥。

確實如劉老大所說的,報我自己的名字能見到他。

經理把我帶到了一間很大的辦公室里,但裡面沒人。

經理說:「老大在外面,已經聯繫過他了,他說晚上會回來,讓你等一會兒,老大吩咐我們招待好你,你可以去舞廳里喝點酒,跳跳舞,要找小姐也可以。」

我搖頭,我沒心情做那些。

「不了,謝謝。」

我一直等到晚上,後面劉老大來了,見面問我怎麼了。

我把最近這段時間發生的事情告訴劉老大,也說了孟偉的身份。

劉老大聽完,並沒當一回事,只拍我的肩膀:

「這事兒我平了,你就坐這裡,我打個電話。」

劉老大坐到辦公桌上,拿出通訊錄,翻了幾頁,找到一個號碼拿座機撥過去。

之後劉老大聊了幾句,聽對話的內容,電話對面的那人好像是孟偉的親戚,似乎也是混社會的。

幾句話下來,電話掛斷,劉老大告訴我事情已經擺平了。

我詫異。

「沒事了?」

劉老大點頭:

「沒事了,你可以放心地回家,警察不會去找你,孟偉也不會再去你店裡了。」

「您怎麼做到的?」

「孟偉的大哥,以前和我混一個口子的,有點交情,而且他大哥也聽說過你的事,也很欣賞你,所以他幫你教訓了孟偉一頓。」

我聽完,還覺得像是做夢,就這樣一通電話,我就不用坐牢了?

我還在沉思,劉老大又向我拋來橄欖枝:

「兄弟,我是真的很欣賞你,你看你又能打架,又會做生意,又講義氣,你這樣的人太適合做兄弟了,你跟我做事吧,我不會虧待你的。」

可我再一次拒絕了:

「對不起劉哥,我老婆走了,剩下岳父岳母和孩子,我是家裡的頂樑柱,我不能冒險。」

劉老大點頭:

「理解,沒事,這次我幫你的事只是小事,平不了你老婆的帳,你以後如果有事兒還能再來找我,我還會幫你。」

「謝謝劉哥。」

因為這件事,我對他有了很多好感。

24.

我回到家,警察似乎還沒找上家裡來,二老都不知道我砍人的事兒。

我以為這事兒過去了,可事實上並沒有。

之後我開店,做了一天也沒生意。

原本以為是人氣散了,等幾天就好。

可過了幾天,依然沒什麼生意。

這次沒有孟偉了,為什麼還是這樣?

我不知道為什麼,就跟周圍的店主打聽了一下。

後來才知道,那天我拿刀砍人的事情已經在這一片傳遍了,後面就有人打聽了我的事兒,發現我因為打人坐過牢。

現在所有人都知道我坐牢的事兒,沒人敢來我店裡吃東西,大家都覺得坐過牢的人開的店,肯定也是黑店。

我無話可說。

只能沉默著每天繼續開店。

可每天依然沒有生意,就算有,也只是一些過客。

這樣的日子持續了一段時間。

最後我認清現實。

這個店開不下去了。

我沒和家裡商量,把店關了,然後又偷偷去找了之前餐館的老闆娘。

「老闆娘,您這還招人嗎?我走投無路了……」

可老闆娘卻說:「我是想幫你的,可我要招了你,店裡就沒人來吃飯了。」

老闆娘的話點到為止。

她是好人,曾經不嫌棄剛出獄的我。

是我自己拿著刀滿街砍人,搞臭了自己的名聲。

最後只能默默離開。

回到家後,我把所有的事情都和老丈人和丈母娘說了。

他們聽完後都驚呆了。

老丈人氣得拍桌子。

「都七年了!怎麼有這樣的人啊!」

我搖頭,把存摺還給老丈人,說:「店開不下去了,之前掙的都虧光了,存摺里的錢也虧了幾千,過段時間我再出去看看能不能找到工作,實在不行我就去工地,再不行就進廠。」

老丈人想了想,收下存摺。

「這樣,明天我去廠里和領導求情,看看能不能給你謀個差事。」

「可我不會技術啊。」

「不會可以學嘛,從學徒做起,你別小看這個工作,這是國企,干好了有編制的。」

「……」

也只能這樣了。

25.

老丈人打通了廠里的關係,把我喊去面試。

面試的時候負責人問了些問題,我答得不算好,可事後老丈人卻滿不在乎。

回去的路上還讓我放心,說這事兒十拿九穩。

我見老丈人這麼有信心,便安心留在家裡等消息。

幾天後,廠里來了電話,原以為是我被錄取的事兒,可電話那頭卻傳來了另一個消息。

老丈人中風送醫院了。

我和丈母娘趕緊帶著孩子去了醫院,看見病床上歪了嘴巴的老丈人。

趕緊問隨行的廠工人怎麼回事。

廠工人就告訴我們。

「還是你的事兒,原先李師傅為了你的工作,塞了兩萬塊錢給廠領導,你的工作本來是十拿九穩的,但是面試那天,副廠長看見你了。」

我不解。

「我和副廠長有什麼關係?」

「你和副廠長是沒什麼關係,但是你和副廠長他侄子有關係。」

「他侄子?」

「我們副廠長姓孟,他侄子是孟偉。」

「!」

「嗯,副廠長後面讓廠領導把你刷下來,還讓人把李師傅給辭了,李師傅因為這事兒去找廠領導說理,結果說著說著,急到中風了。」

孟偉,又是孟偉……

他怎麼陰魂不散啊!

我想去找他討個說法,還沒走出病房的大門,中風的老丈人用模糊不清的聲音叫住我:

「女!女婿!」

這一聲女婿,讓我留在了原地。

我知道老丈人的意思。

我已經為人父了,不能再惹事了。

我低下頭,回到病床邊。

「爸,我知道,我不會去了。」

我,不能再招惹那個孟偉了。

也希望他以後也放過我。

我真的惹不起他。

他孟偉真的很厲害,哥哥是黑老大,叔叔是副廠長。

誰知道他家裡還有什麼親戚。

我總以為世家門閥是舊世界的產物,新時代的大家都是普通百姓。

原來是我不會讀書,誤會了。

世家門閥依然存在。

只是變成了我不認識的樣子。

……

拋開眼前這些事不談。

丈母娘要幫我帶黃贇,還要照顧老丈人。

掙錢的擔子落在了我身上。

眼下我需要一份工作。

可我能上哪找一份工資夠用,又肯聘我的工作呢?

思來想去,這時候肯用我的只有劉老大。

回想起先前我兩次拒絕劉老大。

我不禁覺得可笑。

原來沒有選擇也是一種選擇。

逼上……梁山。

逼上梁山啊……

……

那晚,我神色緊張,卻還是對劉老大開口:

「我需要錢,家裡只剩我能掙錢了,劉老大,我知道您手下產業多,您找一個錢多事難的活兒給我,賣淫賣粉都行,我都做,我一定給您打理好。」

劉老大卻告訴我:

「你想做,我未必給你做,你是有家庭的人,不像我連個正經老婆都沒有,我有些比較乾淨的產業,都沒算在我名下,是一些棋牌室、歌舞廳、酒吧之類的,還算乾淨,我先給你一個棋牌室,你如果打理得好,剩下的就以後再說。」

26.

就這樣,我開始在劉老大手底下做事,幫他經營一間八十多平的棋牌室。

這事兒我和家裡人講過。

他們不希望我在這做事兒,老丈人更是因此氣得不肯看我。

嘴裡咿咿呀呀說著:「不、不能、不能。」

可我真的走投無路了,我跪在他病床前磕頭。

「爸,您信我一回,我要把這個家撐起來。」

老丈人當時也哭了。

「做……做人……難啊……」

我也抹眼淚。

是,做人難啊。

老丈人的中風不是一時半會兒就能治好的,加上黃贇還小,很容易就有個小病小痛,送去醫院花的錢比大人還多。

棋牌室雖然亂了點,但總比賣淫吸毒好。

我先乾了半年,管理得很好,也帶了一批小弟,生意上沒有爛帳,放出去的款都收得回來。

可唯一不好的是棋牌室的收入沒有之前的管事人在的時候收入多。

我以為這會讓劉老大不高興。

可後面再分地盤的時候,劉老大又給我分了兩間棋牌室和一個酒吧。

我當時很奇怪為什麼。

結果劉老大跟我講了一長串的道理。

他問我:「你覺得出來混社會的人是為什麼?是為了喝酒抽煙紋身燙頭嗎?那是傻逼。混社會是為了讓我們這些沒文化的人賺大錢。你別覺得好笑。我說真的。不管是做什麼,最後的目的都是賺錢。這不寒磣。但賺了錢也要有命花才行。在你之前打理棋牌室的人是個狠人,放貸他敢玩命地放,收債的時候也敢玩命地收,警察來過很多次,生意根本做不安生。你雖然賺得沒有他多,但是你經營得很穩定,你不讓警察落話柄,這就是好事。我之所以經營這些酒吧、舞廳、歌廳之類的產業,不是因為它們多賺錢,而是想將來哪天落魄了,還能留一些地盤,東山再起。你懂我的意思嗎?」

我這時才意識到我和劉老大的格局差距。

如果以後我有幸從商,一定要跟他學。

27.

04 年時。

我在劉老大手底下乾了三年,已經接管了他手下所有正經產業,他很信任我,甚至把這些產業轉到了我名下。

我手底下有十幾個小弟,也在圈裡混成了半個大哥,存款早就破了百萬。

但不論我在外面怎麼樣,在家裡,我依然是二老的女婿,孩子的父親。

老丈人去年出院,現在在家和丈母娘一起帶孩子。

我給家裡換了間兩百平的大平層,家具什麼都是新的,尤其是彩電,我知道老丈人喜歡看電視,特地買了 72 寸的。

還請了阿姨來家裡幫工,我回家有空的時候會給老兩口下廚做飯,就想讓二老能過個安詳的晚年。

黃贇三歲了,我最近在給他物色幼兒園,可是他有點膽小,不太敢跟人說話。

我有時候真的很擔心他的將來。

不是都說三歲看八十嗎?

也許是我太愛操心了。

日子過成現在這樣,我不知道夠不夠和李芳交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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