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樓往事完整後續

2025-09-10     游啊游     反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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從零幾年開始,國內掃黑除惡的力度逐漸增大。

黑惡勢力的保護傘接連落馬,不時有人被捕入獄。

大量涉黑集團為了生存,開始改變運營方式。

1

他們通過從事違法犯罪活動完成了原始資本積累,然後用這筆錢向著傳統行業蔓延。

酒店、餐飲、建材、二手車,這些行業都有他們的身影。

其中地產行業那幾年發展最快,參與者也最多。

我所在的鑫成集團,就是這樣一家轉型成功的房地產公司。

自 05 年開始,我就給黃鑫成當司機兼保鏢,替他做了不少事。

後來,他成了優秀企業家,我也得到了豐厚的回報。

夜深時,我回想起這些年的過往。

一樁樁一件件,歷歷在目。

我確信我錯了。

可我無能為力,只能一錯再錯。

……

2

黃鑫成是市裡的涉黑頭目,巔峰時期掌握了當時市內五分之一的灰產。

要不是他起步比別人晚,這個比例可能會更大。

……

07 年的時候,市內風頭變緊,很多人被雷霆手段送進監獄。

就是這一年,黃鑫成下定決心洗白自己。

他變賣灰產,整合資金,在當時最野蠻生長的房地產行業成立了一家公司。

這家公司就是後來的鑫成集團。

他靠著特殊的手段和人脈,短短六年,就將鑫成集團發展成了市內地產行業的翹楚。

又靠著不斷拿地,反覆槓桿,在極短時間內搶占了大部分蛋糕。

因為擴張速度太快,手段太過野蠻,觸碰到了別人的利益,引起了其他地產同行的不滿。

為了搞垮鑫成集團,那些同行彼此聯繫,沆瀣一氣,做出了後來那些事。

……

3

2013 年 4 月 2 日晚上,住建局一位姓孟的領導找黃總吃了頓飯。

我當時守在門口沒進去,飯桌上聊了什麼細節我不知道,只知道晚飯結束後,我送黃總回家,透過後視鏡,我注意到他面色不爽。

詢問原因後才知道,這位孟領導早些年一直在悄悄挪用公款,之前通過巧立名目的方式一直沒被人發現,但最近不知道怎麼回事,居然被體制外的人舉報了,現在上頭要派人下來調查他挪用公款的事情。

這位孟領導現在正在想辦法補救,他已經把能拿出來的錢都拿出來了,但是還不夠。

他仗著這些年一直幫襯黃總,讓黃總拿兩千萬給他。

一千萬用於補帳,剩下一千萬用於打點關係。

雖然此時鑫成集團帳上沒剩多少資金,但考慮到孟領導為鑫成集團帶來的巨大價值,黃總還是決定把這筆錢給他。

我以為黃總是因為這兩千萬才不爽的,可黃總卻說:

「不是兩千萬的事,老孟這人我了解,在官場摸爬滾打幾十年了,做事滴水不漏,內部人都抓不到他什麼把柄,居然被體制外的人舉報了,肯定是那幾個同行,看鑫成集團掙錢眼紅,要對我的搖錢樹下手!」

我那時候覺得黃總是對的,這件事肯定跟那些老闆有關。

可事已至此,集團方面也不好再搞出什麼動靜。

我們以為只要把錢給了孟領導,讓他挺過這次難關,事情就過去了。

可誰能想到,他們搞出來的,居然是個連環計。

……

4

一個月後的早上,我開車去接黃總,他正暴跳如雷,在家裡砸東西。

我聽到動靜後進屋,發現他握著根高爾夫球桿,把客廳能砸的東西砸得差不多了。

黃總見我來了,把高爾夫球桿隨手一丟,從沙發上拿起外套,說了句「去公司」,然後就往門口走。

我趕緊跟出去開車。

在車上,我小心翼翼地問。

「黃總,出什麼事了?」

黃總深吸一口氣,用極其克制的語氣告訴我。

「李行長說我們集團槓桿太多,風險太高,把貸款申請拒了。」

「那您可以找其他銀行啊,沒必要砸東西。」

「其他銀行也聯繫了,跟李行長那邊是同一套說辭,說白了就是不肯放貸。」

我沉默了幾秒,然後問。

「您打算怎麼辦?」

黃總閉眼,皺眉,深呼吸。

「先回公司,現在正是用錢的時候,銀行不借,總有地方借,影子銀行、民間信貸,不行就去集資,我不信我手上那麼多地皮,沒人肯借錢給我。」

說完,黃總又想了想,說:

「這樣,你再去打聽一下那些行長最近跟什麼人來往,回來告訴我。」

……

5

銀行行長本來就很受關注,他們的動向很多人知道。

只要找到他們身邊的人,送點禮,輕易就能摸清他們這些天粗略的動向。

再從這些動向里篩選一些特定場所,比如飯店、茶館、會所,再查一查監控,就能知道他們什麼時候,去了哪裡,跟誰在一起。

我花了一周時間把七位行長的走向摸清,發現他們近期跟其他地產公司走得很近,短時間內產生了多次交集。

我把這個發現告訴黃總,他大發雷霆。

「媽的我就知道!就是他們在搞我!先讓我的後台出事,挖空我的帳面資金,然後讓銀行停我貸款,他們是吃准我加不動槓桿了,打算玩死我!」

前面提到過,鑫成集團之所以發展如此迅猛,就是因為黃總喜歡用貸款買地,然後再用買來的地申請貸款,反覆幾輪後,槓桿就形成了。

這樣做的壞處就在於風險過大,一旦資金鍊斷裂,槓桿就會崩盤。

所以我問黃總:「您借到錢了嗎?」

黃總搖頭。

「沒有,一分錢都弄不到,這幫孫子是想玩死我。」

我沒說話,這種事兒我插不上嘴。

只見黃總在辦公室里打轉,最後走到落地窗前。

他看了眼這個城市,然後對我說。

「把公司高層都叫來,我要開高層大會。」

我點頭。

「好。」

剛走兩步,黃總叫住我。

「等下。」

「什麼事?」

黃總說:「你把徐敏也接來,讓他也參加高層會。」

我點頭,然後去辦事。

……

6

徐敏是黃總提拔的律師。

他是北方人,當年因為躲事兒逃到了南方。

落魄時在黃總開的酒吧當酒保,是黃總幫他改了戶籍,還幫他上了大學。

畢業後,黃總給了他一筆錢,讓他開家律師事務所,也就是中正律所。

起初中正律所就開在集團大樓里,隨著後來律所發展壯大,也就獨立出去了。

外人不會知道,鑫成集團沒有法務部,中正律所就是鑫成集團的法務部。

……

我開車去市中心,在律所樓下接到了徐敏。

路上,徐敏問我發生什麼事了。

我把基本情況和他說了一下。

徐敏聽完後,臉色很差。

我問他怎麼了。

他說:「萬一鑫成集團垮了……以前黃總得罪的那些人不會放過我們的。」

我深以為然,想當年我們為了拿地,什麼事沒做過?

要是鑫成集團垮了,恐怕我們怎麼死的都沒人知道。

徐敏反覆思索,表情越來越凝重,然後忽然深吸一口氣。

我問他是不是想到辦法了。

他說:「有一個下策,先不說,看看會上有沒有更好的辦法,實在沒有我再開口。」

「好。」

……

7

高層會開了兩個小時,散會的時候,每個高層都表情凝重,黃總更是差點動手。

這些高層沒提出任何靠譜的方案,反而一個勁催促黃總去湊款。

他們甚至不願意把自己的積蓄拿出來跟鑫成集團賭一把,生怕以後集團破產,自己會血本無歸。

會後,人都走空了,黃總和徐敏才從裡面出來。

黃總眉毛擰成一團,徐敏的臉色比他好不到哪兒去。

只見黃總一個人進了辦公室,徐敏神色凝重地看了我一眼,也跟著進去了。

我知道,徐敏要把他的方案告訴黃總了。

我當時很好奇,到底是什麼方案讓徐敏不到萬不得已不肯說出口。

於是我站到門口,聽他們談話的聲音。

然後得知了這個斷子絕孫的方案。

……

8

簡單來說,鑫成集團的資產都被抵押套牢了,需要一筆錢解套。

現在的問題就在於怎麼弄到這筆錢

面對各方的圍剿,鑫成集團如今連維持運營都是問題,帳面上資金不足,根本拿不出這筆錢。

黃總名下沒有什麼資產,連他現在住的那套別墅都是以集團名義購買的。

在這種情況下,徐敏給出了一個方案。

這個方案總結下來就一個字。

「騙。」

作為一家房地產公司,開發樓盤是眼下唯一一種可能掙到錢的方式。

可開發樓盤需要建材和人力,這些都需要大量的資金,集團現在拿不出來。

所以徐敏告訴黃總。

建材可以買工廠出貨的劣質批次。

人力可以找包工頭簽按項目結算的合同。

到時候樓房審批,就讓孟領導那邊多關照。

他們生產一套劣質樓盤,拿去預售,等收到買房者的預售款後,就立刻挪用這筆款項,然後讓樓盤爛尾。

等將來鑫成集團緩過這口氣了,再把錢還給這些業主,相當於變相跟百姓借錢。

這套方案的可行度很大,黃總也很滿意。

只要切切實實地按照徐敏的意思去辦,雖然對社會會造成一定程度的影響,但至少在可控範圍內。

……

9

黃總認可了徐敏的方案,著手操辦。

只是他沒有完全按照徐敏的意思去做,而是根據地產行業的實際情況做出了一些調整。

按黃總的意思,他打算找個人,讓對方成立一家建築公司,然後讓對方的建築公司和鑫成集團合作成立一個項目有限責任公司,並由這個人擔任法人。

鑫成集團再以項目公司的名義去建這個樓盤。

等樓盤預售後,由項目公司的法人去套取預售款。

這樣一來,即便樓盤爛尾,鑫成集團也不用背負債務,所有的責任都由項目公司的法人承擔,甚至連那筆預收款,鑫成集團也不必退回。

只是到時候,這個法人必須躲到國外,永遠不能回來。

我並不懂其中的彎彎繞繞,只知道黃總讓我做什麼,我做什麼就行了。

……

後來黃總讓我去找一個人,他給了我五萬塊錢,還列出了一系列要求。

第一,這個人得是地產行業內的人,他得懂地產行業的規矩,從業至少十年。

第二,這人的底細必須乾淨,不能跟其他的地產公司扯上關係,就算有關係,也得是仇人關係。

第三,這個人不能跟鑫成集團有一點關係,也不能在警方那邊有案底。

第四,他得願意辦這件事,而且口風嚴謹,最好有把柄在手上。

我想了一下,身邊並沒有同時滿足這四點要求的人,單第三條不能和鑫成集團有一點關係,就刷掉了我所認識的絕大多數人。

於是我去了集團的項目部,在那裡找了個叫周錢的同事。

……

10

周錢是集團成立後的第一批員工,他很會看人臉色,深諳處世之道,平時黃總出去辦事,帶得最多的就是他。

他算是集團內為數不多深受黃總信任的人。

找人這事,我想來想去只能問他。

我把他叫到停車場,跟他單獨提了這件事兒。

聽完要求後,他什麼也沒問,而是認真在腦子裡想了一圈,最後告訴我。

「我知道一個人,符合全部要求,這樣,晚上我帶你去找他。」

下班後,我跟他去館子吃飯,一頓飯吃到晚上八點,他額外打包了一些菜,又領著我去小賣部買了兩箱奶和一袋旺旺禮包,然後才報了個位置,讓我開車過去。

在車上,周錢跟我說了下這人的情況。

「這人叫王昌平,我還在干造價的時候,他在項目上就是干經理的,他做事要求特別嚴,帶出來的項目質量過硬。」

「前幾年出了事,聽說是工人搬鋼管的時候沒放穩,結果高空墜物砸斷了他的腿,送去醫院給截肢了。」

「後來公司算他工傷,出了他的治療費,也賠了他一筆錢,按說那筆錢不少,好好生活的話,以後的日子也是有盼頭的。」

「可惜他有個七歲的女兒,三歲的時候確診了白血病,還是那種怎麼也治不好,吃藥能活,不吃藥就死的病,就他女兒吃的那藥,一瓶兩萬多,才夠吃一個月,一年下來得花二十八萬買藥。」

「以前他當項目經理的時候,每個月工資、生活費算上項目提成,一年能掙個三四十萬,不光買得起藥,日子過得也不差。」

「但自從他截肢以後,工作沒了,那點工傷致殘賠償款根本撐不了多久,眼看著日子過不下去,他老婆就跟他離婚了。」

「現在他裝著假肢,在外頭一天干兩份工,死活撐著就是為了給女兒買藥,條件簡直太合適了。」

「從業十年以上,底細乾淨,和集團沒有關係,最要緊他有個要吃藥的女兒,這就是把柄。」

聽完周錢所說,我有些同情這個王昌平。

但我也不能否認,他確實是黃總要找的人。

……

車子開到他家樓下,那是老舊的紅磚房,我們提著東西上到三樓。

周錢敲了敲右手邊的房門,門後面傳來稚嫩的女童聲。

「誰呀?」

「是我,周錢叔叔。」

「周錢叔叔,我爸爸不在。」

「哦,那你先開門,讓叔叔進去,叔叔給你帶了吃的。」

「不行,爸爸說他不在家,不能給別人開門。」

「我不是別人,我是你周錢叔叔。」

「我不能開,叔叔你等會兒吧,我爸爸快回來了。」

周錢聽完,笑著對我說:

「你看,他把女兒教得多好。」

我點頭。

「對,教得很好。」

……

11

我和周錢在樓道等到晚上九點,然後才在樓道聽見一步一頓的腳步聲。

周錢抬頭,起身,對樓下叫了一嗓子。

「老王?」

樓道底下果然有回覆。

「嗯?老周?」

周錢把手裡的東西放地上,然後就跑下樓去接王昌平。

我聽著他們在樓道里的對話。

「老周你怎麼來了?」

「我過來看看孩子,順便給你介紹個掙錢的機會。」

「只要能掙錢,什麼活都行。」

說著,他們走到二樓和三樓的拐角處,我看見了王昌平。

他右腿截肢,眼睛有點浮腫,胡茬長得很碎。

第一眼看過去,就很符合人們心中對掙扎求生者的假想。

王昌平指著我問周錢。

「這位是……」

周錢答。

「他是我們集團的股東,專程來找你的。」

聽完這句話,王昌平加快了上樓的腳步,一邊往上走一邊在口袋裡找鑰匙。

「讓您久等了,進屋喝杯水吧。」

說著,他打開門,進屋後奔著廚房去了。

周錢拎著禮物第二個進屋,我最後進屋。

在他們去廚房倒水的時候,我看了眼他家。

真的一覽無遺,客廳沒有沙發電視,只剩一張方桌和兩把椅子,像是把家裡能賣的都賣了。

方桌上放著一個碗,碗里還剩點麵湯,應該是女孩的晚餐。

我看向廚房,灶台底下有個小凳子,這面大約是女孩自己煮的。

看回客廳,客廳最大的一面牆上,貼著幾張幼兒園發的獎狀,然後就是一個相框,上面是王昌平一家三口的合影,合影里的王昌平那時候看上去陽光帥氣,和現在完全不一樣。

合影里的女孩,看上去天真爛漫,手裡還握著一根魔仙棒。

當我的視線再往右一些時,就看見了一個戴著口罩的女孩,大約一米出頭,半個人藏在門框後面,兩隻眼睛像小狗一樣看著我。

她沒說話,只是微微地晃著身子,看看我,看看別的地方。

她比照片上瘦多了……

那一瞬間,我說不出什麼感覺,就是喘不上氣。

我在原地愣了幾秒,然後打開我的皮包,在裡面拿出一捆百元大鈔,想了下,又拿了一捆。

我帶著兩捆百元大鈔走向廚房,王昌平還在燒水,我把錢塞到他手裡,然後抓著周錢往外走,邊走邊說。

「這個不行,換一個。」

周錢被我拉到樓道時,他掙開我的手,問:「鋒哥,哪裡不行?他可以,他只是腿不好,但是他可以。」

我搖頭:「不是腿的事兒,我不能找他,這件事辦完以後,黃總要把他弄出國,你讓他一個殘疾人帶女兒在外國怎麼生活?」

說著我就繼續下樓。

周錢沖我喊:「她女兒沒藥吃要死的,那藥兩萬多一瓶,他一個殘疾人怎麼掙這筆錢,你讓他怎麼辦?」

聽到這句話,我站住了。

周錢繼續對我說:「現在有這麼個賺錢的機會,黃總又需要這樣的人,就他吧。」

我猶豫了一會兒,最後深吸一口氣,還是選擇接受。

我再次跟周錢上樓,看見王昌平在收碗。

我滿臉嚴肅地跟王昌平說:「這活兒不太乾淨,你願意幹嗎?」

王昌平聽完,看了眼女兒,他讓女兒先回房並把門關上,女兒照辦後,他才問我:「什麼活兒?」

後來我們坐下談話,周錢把餐館的菜擺了一桌,但沒開酒。

我把黃總的意思跟他說了一遍,並明確告訴他,這事兒辦完後,他會被警方通緝,就不能留在國內了。

王昌平聽完很猶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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