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中時,我偷偷喜歡隔壁班的天才少年時遇三年。
可三年下來對⽅連我名字都不知道。
後來,我把這段暗戀事跡寫成⼩說,賣出電影版權。
很巧,新晉影帝時遇是這部戲的男主。
開機那天,我有幸作為原作者與主演見面,⿎起勇⽓抱著簽名本找他簽名。
那⽇陽光濃烈,二十四歲的時遇穿著⾼中⽩色校服,眉眼熠熠生輝,懶洋洋地倚靠在窗台上。
他拽⾛我的簽名本,目光卻在封⽪上我名字那欄久久定住。
很久,他忽然抬頭對我勾唇一笑。
「⾼⼀三班的林憶。
「我知道你。」
1
再次⻅到時遇,是在《今日江南有雨》電影開機現場。
《今⽇江南有雨》是以我高中為原型寫的⼀本暗戀小說,機緣巧合下被導演看中,賣出電影版權。
電影定於今日開機。
⽽出演這部電影男主的,正是新晉影帝時遇。
時遇⼀開始便是作為電影生而出道,出道四年,拍了三部電影,兩部二番,一部一番,票房都過了 20 億。
上周,他剛剛斬獲國際電影節金獎。
這部電影,算是時遇的第四部戲,小成本⻘春暗戀⽚,時遇還是零⽚酬出演。
就連粉絲都想不通他為什麼會這麼做。
直到上周,狗仔爆出時遇和⼀名女生同出入一個小區的視頻。
粉絲才隱隱看出一點門道。
時遇是誰?他是娛樂圈的一股清流,出道多年零緋聞,如今卻罕見地和一個女的出雙入對。
很快有粉絲扒出女方的身份一一選秀出身的簡幼。
簡幼出道多年卻一直不溫不火。然而自從時遇官宣參演《今日江南有雨》後,簡幼的各種綜藝、舞台、商務活動便接踵而至。加上簡幼曾自爆自己和時遇是高中同學。
那麼時遇零片酬接下這塊小餅,很大可能是為了還人情債,給簡幼在娛樂圈鋪路。
原著偏女主向,男主高光很少,時遇接下這塊餅,幾乎對他事業毫無加成。
犧牲不可謂不大。
來採訪的記者嗅到八卦的味道,開機儀式結束後,在台上的時遇瞬間被一哄而上的記者團團包圍。
我作為這部電影的原作者,有幸被導演邀請參加開機儀式,與粉絲一起站在台下,靜靜看著台上被長槍短炮圍著的大明星時遇。
七月太陽毒辣耀眼,我的心跳得很厲害。
時遇妝造已經做好,高中常規款白色校服,左胸前印著一圈藍色校徽,黑色寬鬆長褲,將他襯得肩寬腿長。
時遇是濃顏,天生適合大熒幕的一張臉,鼻樑高挺、皮膚很白。
他生了一雙非常清冷漂亮的眼睛,眼眸烏黑,眼睛狹長,看人時總帶著一股疏離的距離感。
有冒昧的記者把話筒懟到他的臉上,他也只是從口袋裡伸出手,不慌不忙揉了揉鼻子,淡定地往後退了兩步。
「時遇老師,聽說您零片酬出演這部電影,是為了您的白月光,這個傳言是否屬實?」
傳言畢竟是傳言,記者沒有指名道姓,而是用了一個模糊的指代。
時遇卻一點兒也不避諱,修長的指禮貌從記者手中接過話筒,點頭:「是的。」
記者得寸進尺地試探:「聽說那位白月光與這部戲有不解之緣?」
時遇微微斂眼,睫毛低垂,在他下眼瞼投下一個漂亮的弧度,他想了想,說。
「是的。」
聽到時遇大大方方承認,站在台下的我心冷不丁一顫,黯然垂睫。
2
微博上,時遇的這段採訪已經爆上熱搜,簡幼轉發這段視頻,很快又刪了。
沒幾分鐘後,她在微博官宣演唱《今日江南有雨》ost。
底下評論瞬間爆了,時遇前腳接受採訪說自己白月光和《今日江南有雨》有不解之緣,下一秒簡幼就官宣演唱 ost,這不是緣分是什麼。網友紛紛表示磕到了磕到了。
我刷著熱搜,說不清心裡是什麼滋味。
即使已經從網上看過無數時遇和他白月光的小道八卦,可如今驟然聽到正主承認,我的心還是會冷不丁地一顫。
我喜歡時遇很多年,從高一就開始了,可高中我們不同班,三年下來,我倆連一句話都沒能說上。
高考結束那個暑假,時遇出國留學,出國那天,他註冊了一個微博號,加上機器人和我,一共才三個粉絲。
他每天都會在微博上更新他在國外的近日動態,我怕被他察覺端倪,便也將我的號改成機器人的頭像和網名,每天都看他的微博,卻從不點贊。
大二那年,時遇在國外被導演看中,回國拍了他的第一部電影。
這些年來,我眼睜睜看著時遇越來越火,粉絲越來越多,我和他的差距也越來越大。
直到上個月時遇大號微博粉絲突破千萬,他的三個粉絲小號被網友扒出來,他不得不選擇註銷。
而我,也自然而然地轉向他的大號。
成為他萬千粉絲中默默無聞的一員。
台下粉絲尖叫驚呼,我收起手機,低眼看向懷中抱著的簽名本。
默默嘆了口氣。
追時遇的都知道,時遇為人低調,後援會和資訊站等等這些全沒有,他經常說讓粉絲把重心都放在自己身上。
所以他從不簽名、從不收信。
可我好不容易才有與時遇的這次交集,我想試著留些他的什麼東西。
採訪結束後,時遇被工作人員護著進了棚。
我站在原地,摸了摸柔軟及背的長髮。
我上大學後,因為一些事情,一直留的都是假小子短髮。
我是在知道時遇要參演我寫的《今日江南有雨》才又重新開始留長發的。
電影從立項到開機,至少需要一年時間。
這一年裡,我的頭髮已經長出來這麼多,可以去見時遇了!
3
還沒正式開拍,我是在片場的窗邊找見時遇的。
時遇長腿交疊,倚窗而站,正在低頭和一旁的工作人員說話。
淺金色的陽光透過窗子聚成光束籠在時遇身上,他勾唇笑著,漂亮高傲的眉眼熠熠生輝。
我舔了舔乾澀的唇齒。
時遇守在門口的助理先看見我,將我帶到他面前。
「時遇老師,原作者想要見你。」
想見你。
我的臉微微發燙。
聽見聲音,時遇略略抬眼,漆黑的眸精準地看向我,眼底笑意漸漸淡去。
我深呼吸一口氣,抱著必死的決心把簽名本遞上去。
「時遇老師。」
我鼓起勇氣直視耀眼的他,在心中演練許久的話就那麼大膽問了出來:「可以給我簽個名嗎?」
時遇還沒開口,他身邊的助理先皺眉阻攔下我。
「林老師,是這樣的,公眾人物在空白紙上的簽名可能會被濫用,面臨法律風險。所以我們」
「沒事。」
時遇抬手打斷工作人員的話。
緊接著,我看見一隻骨節分明的手伸來抽走我懷中的簽名本,轉眼那個本子便到了時遇手上。
我一點點抬眼,只見時遇低著頭,視線在我封皮上名字那欄停住。
時遇睫毛很長,細碎陽光滾落在他的睫羽上,他停在那裡,久久不動。
我的心悄悄被吊起。
我高中暗戀時遇三年,可這三年從未與他有過任何交集。
我和無數個暗戀時遇的女生一樣,平凡、膽怯、默默無聞。
我知道時遇不知道我,不認識我,所以此刻才有上前找他要簽名的勇氣。
「林憶。」
時遇輕輕掀唇,念出我的名字。
平平無奇的兩個字,由時遇念出來,格外撩撥人心。
我輕輕嗯了聲:「是我。」
時遇聽完,竟莫名勾唇笑了下。
他抬起頭來,清冷烏黑的眸看向我的眼睛。
「我知道你,高一三班的英語課代表。」
我的心轟然一燙。
4
時遇拍完這部戲,可能要退圈了。
剛認識的道具小哥告訴我,時遇家裡本來就不缺錢,這幾部電影都是他爹給他投資大頭讓他進圈玩玩。時遇也爭氣,他天賦高,呈現出來的幾部電影沒有辜負觀眾的期待。
除了這部《今日江南有雨》是時遇自己爭取來的。
「這幾年時遇之所以一直拍電影,就是想一直活躍在熒幕上讓白月光看見他。」
空閒間隙,八卦的道具小哥湊近我的耳朵說:「現在二人有和好的苗頭,所以時遇也要退圈了。」
我把時遇給我的簽名收好,和道具小哥擠成一團,蹲在陰涼地聊八卦。
沒說兩句,我便聽到身後本應在片場和女演員對戲的時遇在喊我的名字。
我一愣,下意識回頭。
不知為什麼,時遇臉色看起來不好,看向我的目光中透著點不高興的冷淡。
我不知道時遇怎麼了,只是訕訕站起來,應了聲哎。
時遇看看我,又看看我身邊的小哥,長長睫毛不爽地往下一耷拉,語氣很不客氣。
「林憶,你過來一下。」
時遇請全劇組的工作人員喝奶茶、吃蛋糕。
時遇喊我,是讓我領奶茶的。
道具小哥又湊了上來。
「感覺我們時遇老師心情不錯。」
我迷茫地抬眼看過去:「怎麼說?」
道具小哥無語地看我一眼:「妹妹,你巴掌大的臉上掛兩隻這麼漂亮的大眼睛是用來吃的嗎?」
我臉上的笑容卡了下,一點點垂下眼睫。
想起很久以前也有一個人說我眼睛漂亮。
他把我壓在冰涼的地板上,用他的嘴來親我的眼睛。
他說我的眼睛長得很好,讓他有一種想挖出來的衝動。
「算了算了,我直接跟你說吧。」
道具小哥無語地擺擺手:「簡幼下午要進組探班了。」
我剛回過神,就猝不及防聽到簡幼進組探班這個消息。
有一瞬間,我拿奶茶的手猛然一顫,幾乎不受控地就要扔出去。
5
我沒想到,簡幼下午剛進組,居然與我第一個起了衝突。
她從門口那邊提著裙子跑過來。
我正蹲在台階上,因為道具小哥下午一句話,我就打開前置攝像頭看我的眼睛。
這雙眼睛的確長得挺漂亮的,標準的杏仁圓眼,眼珠子葡萄仁一樣的烏黑明亮。
眼尾一點盈盈淚痣。
一向對鏡頭敏感的簡幼卻認為我在拍她,不依不饒要來檢查我的手機。
「你就是在拍我!我不管,我就要看你的手機。」
周圍有人上來勸活,說侵犯隱私,簡幼氣得一跺腳:「你這個群演,信不信我讓你在組裡待不下去!」
她以為我是群演,把毫無防備的我推到台階上,尖利的台階角撞青了我的手臂。
我吃痛皺眉,卻將手機往口袋裡推得更深。
我不會讓簡幼來檢查我手機的,我手機相冊里都是時遇的照片。
「你。」
風吹樹葉簌簌響,一道腳步聲出現在我身後。
我面前的簡幼立刻噤聲,囂張氣焰散盡。
現場氣氛有一瞬間的凝重。
我回頭看去。
時遇倚在門框上,雙手插校褲口袋,微風碎蓋的髮型被他自己抓得亂糟糟的,唇角懶洋洋地勾著一抹笑。
看著簡幼,笑意不達眼底。
「時,時遇。」簡幼訕訕。
時遇目光漠然從她臉上滑過,轉而落到我的臉上。
他神色倦怠地打了個哈欠,從兜里拿出手朝我伸來。
「手給我,我拉你起來。」
簡幼的臉色一瞬間變得很難看。
6
因為這場鬧劇,簡幼沒在片場待多長時間就匆匆離開。
我媽知道我在時遇的組裡,晚上專程給我發來微信叮囑。
【寶貝兒,藥要記得按時吃哦】
我回復,【好,一直吃著呢。】
自從那年我被那個男人帶回他的出租屋後,我就需要靠吃藥才能過正常人的生活。
「林憶老師?」
現場工作人員找到靠在窗邊的我,交給我一台 Kindle。
「時遇老師經常會在片場利用休息時間看電子書,片場人多手雜,林老師幫忙轉交給時遇吧,他這會兒在 B 組拍戲,結束後直接回車上了,你在他車外等吧。」
我接過,應了聲好。
時遇沒回來,司機也不在車裡。
我沒有時遇的聯繫方式,只能抱著 Kindle,蹲在車外眼巴巴地等。
等了很久,沒等來時遇,卻等來一場毫無徵兆的滂沱暴雨。
我躲閃不及,渾身上下被雨水澆了個透。
大雨糊住我的雙眼,我慌忙護住懷裡的 Kindle,往屋檐下跑去。
這場暴雨來得又急又凶,出乎劇組所有人的意料,工作人員手忙腳亂收道具,安撫演員情緒。
我蹲在角落,擰著濕噠噠的衣服,「嘩啦啦」在地面甩出一灘水。
和我蹲在一起的,還有一群群演,二十歲出頭的小姑娘,互相擠在一起揶揄打氣。
我一邊聽著旁邊人聊天,一邊安靜地蹲在角落等雨停。
很久,一行人從遠處大步走過來。
走在最前方的那個人打著黑傘,遮住他半張身子,一雙裹著黑色校褲的長腿在外,踩過水坑,濺起一地水花。
大雨傾盆,雨絲密密匝匝,他的身影清瘦挺拔。
我並不是第一次用這個視角看時遇。
大二那年,時遇第一部電影上映,他來我們學校所在的城市跑路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