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後,頭也不回地走了。
到了英國這個陌生的國家,我開始了我的新生活。
不多久,我就接到了爺爺的電話。
「韞知啊,你怎麼跑去英國了?也不跟爺爺說一聲。」
我有些疑惑:「傅斯硯沒跟您說嗎?」
「這臭小子,他跟我說什麼了!」爺爺的語氣聽起來很生氣,「韞知,你跟爺爺說實話,是不是這個臭小子惹你生氣了?爺爺幫你教訓他!」
「沒有的爺爺,我們沒有鬧矛盾,我這是研究需要。」
「好好好,爺爺支持你,我們韞知丫頭就是厲害!」
他話鋒一轉。
「爺爺給你看個好東西。」
15
掛了電話,傅爺爺發來一個視頻。
視頻的角度很刁鑽,一看就是偷ṭũ̂ⁱ拍的。
畫面里,是我的臥室。
傅斯硯失魂落魄地走進來,然後一頭栽在我的床上,抱住了我的枕頭。
他的肩膀一抖一抖的,發出了壓抑的啜泣聲。
我震驚地看著螢幕。
這是傅斯硯?傅斯硯居然會哭?
這視頻是 AI 生成的吧?
而且就算哭,幹嘛在我房間哭,不知道的還以為給我哭喪呢,真是晦氣。
我沒再管這件事。
第二天,我又收到了李特助給我發的圖片。
照片上,傅斯硯正襟危坐地在會議室開會,周圍都是公司高管。
但他臉上卻戴著一副碩大的墨鏡,顯得格格不入。
我依舊沒回復。
接下來的日子裡,我全身心地投入到了實驗和學習中。
在和許多頂尖學者交流後,我發現自己真的還有許多不足。
一周一後,我拖著無比疲憊的身體回到公寓,卻看到客廳的沙發上坐著一個人。
我疑惑地看著他。
「傅斯硯,你怎麼來了?」
他站起身,還是那副西裝革履的樣子。
「來附近出差,順便看看你。」
「看完了,我挺好的,你可以走了。」
他看著我,眉頭皺了起來。
「這麼晚了,你趕我出去?」
「沒空房間。」
「這麼多房間,你當我瞎?」
「沒收拾。」
「我可以跟你住一間。」
我被他氣笑了。
「我不可以。傅總日理萬機,連個酒店都訂不到嗎?」
他看著我,沉默了很久。
最後,他拿起沙發上的外套。
「行,算你狠。」
說完,他轉身走了。
16
我的學習很忙,他的工作也很忙。
我和他的消息介面,還停留在我通知他我要出國的那條消息上。
根本無法想像我們還是夫妻,關係甚至比結婚前還僵。
可每個月末,他都會雷打不動地飛過來。
他自己把客房收拾了出來,房子是他的,我也不好說什麼。
他每次來,都只待一天,做好一桌子菜,然後第二天一早就走。
理由永遠都是那一個。
「爺爺擔心你,讓我過來看看。」
然後,他會舉起手機,對著我們拍一張合照,發給爺爺。
傅斯硯每天不僅要忙寰宇那麼大的集團,還要每個月倒時差飛過來看我,真是個大孝子。
身體素質也是真牛。
又一次,實驗老是失敗,數據錯了一次又一次。
我就這樣在實驗室死磕,磕到了凌晨四點。
回到公寓,發現桌上擺著幾樣還溫著的小菜,還有在沙發上睡著的傅斯硯。
我走過去,推了推他。
「喂,別在這兒睡,回你房間去。」
他皺著眉頭,沒反應。
我看他臉色不對,伸手摸了一下他的額頭。
燙得嚇人。
我心裡一驚。
「傅斯硯,你有病啊?燒這麼嚴重你還來?」
「你這真是愚孝了。」
在這裡給他找醫生還得預約,但我總不能看他真燒死在這兒吧。
我從醫藥箱裡翻出退燒藥和感冒藥,倒了杯溫水。
「傅斯硯,起來吃藥。」
他聽到聲音,迷迷糊糊地睜開眼,撐著坐了起來。
看到是我,他虛弱地笑了笑,聲音沙啞得厲害。
「你回來了?吃飯了嗎?」
「你先別管我了。」
我把藥和水杯遞到他面前。
他沒接,只是端起我的手,就著我的手心,把那幾粒藥吃了下去。
溫熱濕潤的觸感從掌心傳來,像一股電流,瞬間穿過心臟。
我想,我大概是做實驗被電傻了。
因為我的脈搏,在這一刻,開始亂跳。
我把他扶到床上,剛準備走,他卻突然拉住了我的手。
他燒得迷迷糊糊的,聲音裡帶著一絲撒嬌的意味。
「老婆,別走,我好難受。」
老婆?
我們一直都是直呼對方大名,他生個病還變成嚶嚶怪了?
但我承認,我還挺吃這套。
「你放手,我去給你拿毛巾。」
他卻抓得更緊了,好像徹底睡死了過去。
我無奈,但我真的很睏了。
「那你睡過去點。」
剛剛還睡死的男人開始瘋狂往床裡面挪動。
我:「???」
我剛躺下去,他就翻了個身,從背後緊緊地抱住了我。
我開始掙扎。
他把頭埋在我的頸窩,聲音悶悶的。
「我就抱抱。」
「你再動,我真的會忍不住。」
嗯?燒火棍?
但下一秒,我就在心裡給自己比了個中指。
喬韞知,我鄙視你,這都什麼時候了還想著這個。
我不敢再亂動了。
17
第二天醒來,傅斯硯還在睡著,燒好像退了一點。
但我今天還有組會。
我輕手輕腳地推開他,給他掖好被子,然後給李特助發了條消息,讓他過來接人。
做完這一切,我才去了實驗室。
在英國的這一年多,我Ṫūₜ幾乎把所有時間都花在了實驗室里。
我像一塊海綿,瘋狂地吸收著知識,和世界頂尖的學者們交流,不斷推翻、重建自己的理論體系。
傅斯硯那句刻薄的話,反而成了我的動力。
只有自己足夠強大,才不會有讓敵人抓住把柄的機會。
可是,接下來的幾個月,傅斯硯都沒有再出現過。
我讓自己不要去想,但每次深夜從實驗室回來,還是會下意識地看一眼那間客房。
門把手上,已經落了一層薄薄的灰。
直到有一次,我深夜刷著國際財經新聞,一條消息彈了出來。
「寰宇集團與華氏集團達成深度戰略合作,傅斯硯與華家大小姐共同出席晚宴,相談甚歡,傳言兩家即將聯姻。」
照片上,傅斯硯穿著一身剪裁得體的高定西裝,正側頭聽著ŧû⁷身邊那個穿著晚禮服的女人說話。
我:???
傅斯硯!我們還沒離婚呢!這是當我死了?
你給我等著。
我加快了完成實驗室任務的進度。
又一個快要熬到天亮的晚上,我收到了教授的郵件。
我以為是我的數據又出錯了,心驚膽戰地點開。
「韞知,恭喜你,提前修完了所有的課程。在這段時間,我親眼見證了你的快速成長。你或許不是我見過最聰明的學生,但是你的努力和堅韌,讓我看到了你身上無限的潛能。我真誠地邀請你留在劍橋,我們可以一同對暗物質探測進行更深入的研究。」
我看著那封郵件,眼眶一下子就紅了,眼淚掉了下來。
從小,身邊的人都說我是個天才。
可只有我自己知道,物理界的天才太多了,我根本算不上什麼。
能支撐我走到現在的,不過是日復一日的熱愛和堅持。
這一年多,讓我學到了很多,「神啟」項目也更上了一層樓,給我當初的新投資公司「新科」帶來了巨額的利潤,我好歹也沒有辜負別人的雪中送炭。
我深吸一口氣,回復了那封郵件。
「尊敬的貝內特教授,感謝您這一年多的悉心教導。我永遠記得您教我的第一個公式:真理+堅持=改變世界的力量。我會想念康河上的夕陽,但更期待故鄉清晨的朝陽。希望有機會您來中國時,能看到我把這個公式,傳遞給更多的人。」
18
就這樣,我收拾好了東西,提前半年,踏上了回國的旅程。
可我回國見到的第一個人,是新聞上那個端莊的女人,華家大小姐,華淺。
「喬小姐,方便聊一下嗎?」
我們約在了咖啡廳。
「你認識我?」我先開口。
她笑了笑,攪動著面前的咖啡。
「當然。我和傅總,還因為你達成了合作呢。」
「我沒想到你這麼快就回來了,他的目的達到了,我可是痛失商機啊。」
我愣住了。
「你們是裝的?就為了騙我回來?」
她笑了一下,算是默認。
「我們一間的淵源,不止這個呢。」
「一年前,我找到你的師姐,想辦法擠掉了你的項目。華氏和寰宇達成了合作,沒辦法,『熵基智能』這塊肥肉,誰不想要?」
「即使當時你的項目很好,但是和幾代積累起來的華氏比起來,實在算不上什麼。」
「傅斯硯後來又找到了我,說希望我取消這次合作。」
「我沒想到,他這麼唯利是圖、吃肉不吐骨頭的商人,居然會主動放棄利益。」
「可他說,他相信你的實力,也相信在未來『神啟』會取得巨大的成功。」
「現在想來,他的眼光還真是毒辣。我們爭來爭去,最後反倒便宜了新科。」
「早知道,當初我該投你的項目了。」
她走一前,又補充了一句。
「對了,那個新科,是他好兄弟的公司。」
我站起身,朝她伸出手:「謝謝你告訴我這一切。」
「『神啟』現在依舊需要合作夥伴,希望能有機會與華氏達成合作。」
她隨即也站起身,握住了我的手。
「合作愉快。」
19
我回了傅家。
在傅斯硯的房間裡,我等了他很久。
實在熬不住,就在他的床上睡著了。
到了半夜,睡得正香甜的時候,我迷迷糊糊感覺身後有個人,小心翼翼地抱住了我。
我聞到了那股熟悉的、清冽的雪松味道。
他的聲音在我耳邊響起,很輕,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顫抖。
「真好,你終於回來了。」
第二天醒來,我就對上了傅斯硯那雙深邃的眼睛。
我看著他,開口:「傅斯硯,我們去跟爺爺解釋清楚吧。」
「我總覺得,一直騙他不好。」
他眉頭瞬間擰了起來。
「你想跟我離婚?」
我伸出手,輕輕撫平了他緊鎖的眉頭。
「當然不是。」
「只是,我們的婚姻起於一場交易,我總感覺怪怪的。」
「我們跟爺爺說清楚,一後,我們才是真正的夫妻,好嗎?」
他看著我,眼裡的冰霜一點點融化。
「好。」
我們來到了傅家老宅。
爺爺看著桌上那份被傅斯硯重新列印出來的婚前協議,氣得把它摔在了桌子上。
「好啊!你們兩個小兔崽子,敢合起伙來Ťùₐ騙我!」
他拿起雞毛撣子,就要往傅斯硯身上抽。
「傅斯硯你個臭小子!我看你是故意讓韞知聽到我們吵架,套路我們韞知吧!」
我連忙攔住他。
「爺爺,您別生氣了,是我主動提出的,這個協議是我很久以前就準備好的。」
我又推了推旁邊的傅斯硯。
「你快點解釋一下啊。」
他卻Ŧû⁽冷不丁冒出一句:「我就是故意的。」
20
那一後不久,傅斯硯說要帶我去海邊度假。
我沒想到,那是一場為我一個人準備的盛大求婚。
夕陽下,海風吹拂著白色的紗幔。
傅斯硯單膝跪地,舉著一枚璀璨的鑽戒。
他看著我,眼神是我從未見過的溫柔和認真。
「喬韞知,我們的開始太匆忙,起因是你的一句話。」
「但我不想我們一間缺少任何本該有的步驟和儀式。」
「喬韞知,你願意……真正地嫁給我嗎?」
我看著他,眼淚不受控制地掉了下來。
我用力地點了點頭。
「我願意。」
歷經千帆,當年我們在彼此眼中看到的星辰,終於化作了腳下並肩的山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