懷孕五個月的時候,我無意中接了老公的電話。
那頭傳來一個奶呼呼的小女孩聲音。
「爸爸你什麼時候來看我們?我和媽媽都想你了!」
1
電話打過來的時候,江鉞生正在廚房洗水果。
我抱著抱枕坐在沙發上看綜藝,看到電話響起來的那一刻,很隨意地接起來。
我還沒開始講話,那頭就傳來稚嫩又陌生的小孩子聲音:「爸爸你什麼時候來看我們?我和媽媽都想你了。」
那邊的孩子沒得到回應,又萌萌地喊了幾聲:「爸爸?爸爸你在嗎?」
我沒出聲,隨後又傳來一個女生的聲音:「悅悅,你在和誰講話?」
女孩的聲音有些慌亂:「沒和誰,媽媽。」
然後就是電話被掛斷的聲音。
我看了一眼手機,備註是鄧總,我心下一沉,不動聲色地把聊天記錄刪了。
我握緊手機,要是沒有備註,我肯定會以為是哪個人打錯電話了,可是女生的直覺告訴我,這個「鄧總」和江鉞生的關係不簡單。
而且有時候江鉞生加班,都是因為這個所謂的「鄧總」打來的電話。
我看了一眼廚房裡圍著圍裙的男人,呼吸有點困難。
我把手機放回原位,調整自己情緒。
江鉞生體貼地把洗好切好的水果擺在我面前,然後和我坐在一起,溫柔地摸著我懷胎五個月的肚子。
「阿意,你說給孩子取個什麼名字好呢?」
我一瞬不瞬地盯著他看,溫柔儒雅又體貼,是我聽過對他最多的評價。
如今一通電話,讓我不得不正視我們的這段感情,是不是我的一廂情願。
我掛著得體的笑容,仿佛和以前一樣,「現在取名字還有點早吧,男孩女孩都不知道。」
江鉞生喂我吃了一口芒果塊,語氣中帶著寵溺,「那就都各自取一個,反正只要是你生的,男孩女孩我都喜歡。」
我情緒複雜,安慰自己,或許真的是打錯電話了,有可能真的是鄧總的孩子。
我剛想說話,江鉞生的電話再次響起,我瞟了一眼,備註為鄧總。
江鉞生平靜地接起來,語氣平淡,「有什麼事嗎?」
那邊不知道說了什麼,電話的聲音很小,偶爾傳來孩子興奮的聲音。
江鉞生看了我一眼,彎腰在我嘴上親了一口,指了指電話,然後拿了一根煙去陽台抽煙。
江鉞生一隻手拿著手機,另一隻手中夾著點燃的香煙,煙霧隨著他的吸氣徐徐上升。
他不知道和對面說了什麼,看了我一眼,情緒晦澀不明,身上充滿了無法言說的沉穩與內斂。
一根煙沒燃盡,江鉞生站在陽台發了一會兒呆才進來。
自從我懷孕之後,江鉞生已經很少抽煙了,我內心深處隱隱有些不安。
我很想開口告訴他:別走,我現在需要你。
只要他不走,我就相信這一切都是假的,可是江鉞生猶豫片刻還是開了口,「阿意,合作方的鄧總現在約我談項目,我先出去一會兒,晚上給你買你最愛吃的蛋糕。」
他眼底的情緒我看不明白,此刻我的內心深處慌亂無比。
我抓緊他衣角的手慢慢放鬆下來。
我妥協道:「哦,那你走吧。」
江鉞生只是揉了揉我的頭,起身拿起車鑰匙走了,門關上的瞬間,偌大的房間只剩下我。
我回房間拿了筆記下剛剛那個電話號碼,找人查一下電話的位置在哪。
錢給的足夠多,效率也高。不過一下午的功夫,對方給我發來了地址。
在某個小學的旁邊,是出了名的學區房,有錢也不一定能買到,看來江鉞生對對方下足了功夫。
我看著手機里的地址,獨自驅車趕往小區位置。
或許是懷了孕,又或許是不願意接受這一切,我車開得很慢。
該來的總會來,我把車停在門口,還在想他們住哪一棟樓,就看到熟悉的身影手裡牽著一個軟萌萌的女孩。
他身邊還跟著一個身材纖細的女人,兩人舉止正常,甚至沒有太過於親密的動作,但我的心還是狠狠地跳了一下。
我看著小女孩朝江鉞生撒嬌,他彎腰抱起女孩,女孩順勢在他臉上親了一口。
小女孩看著三四歲的樣子,我低頭看了一眼顯懷的肚子。
我和江鉞生不過才結婚了八年,他的私生女竟就有那麼大了。
心痛到極點,就像是靈魂被撕裂,所有的情感都化作無盡的哀傷。
我看著後視鏡里的自己,頭髮凌亂,因為懷了孕皮膚狀態很差,看著仿佛老了十歲。
我朝他們的方向看去,隔著很遠我看不清江鉞生的表情,斷斷續續的傳來的笑聲卻讓我知道,此刻的江鉞生是幸福的。
我盯著一家三口很久,才木訥地掏出手機給江鉞生打了一個電話,過了一會兒那邊才接通。
我看著女人從江鉞生的懷裡接過女孩,然後抱著她去小吃街買糖葫蘆,江鉞生則找了一個安靜的地方接起電話。
我的喉嚨里好似卡了什麼,出聲艱難:「什麼時候回來?」
江鉞生的聲音迴蕩在耳邊,斯斯文文:「老婆,我可能要晚上才能回去,蛋糕已經訂好晚上就能送到家,你吃蛋糕等我回來。」
他的語氣和平常一樣,讓我挑不出毛病。
如果江鉞生沒有出軌又何必騙我,這一通電話讓我徹底死心,無法再說服自己這一切都是假的。
夕陽籠罩著整座城市,車外人來人往,熙熙攘攘,熱鬧非凡。
車裡沒開空調,冷意襲滿我的全身。
肚子裡的孩子似是察覺到我的情緒,在肚子裡鬧騰。
我努力平復著激動的情緒,抬手摸了摸肚皮,安撫肚子裡的孩子。
我死死掐著自己的手臂,才壓住哽咽聲,「那我等你回來。」
掛斷電話,我才發覺早已淚流滿面。
我平復著心情,當年陪一無所有的江鉞生創業,遇到困難時,他總是告訴我,要冷靜思考對策。
所以我擦乾眼淚,拍了幾張照片留作證據。
我沒有大吵大鬧,也沒有上去質問他為何要這麼做,為何要騙我,我冷靜到有些可怕。
此事已成定局,多說無益。
2
江鉞生回來的時候,我正窩在沙發上小口小口吃著蛋糕。
他在我旁邊坐下,帶著冷意,我往後縮了縮。
他被我這副模樣逗笑,抬手擦了擦我嘴角的奶油,「怎麼跟個小孩一樣。」
我嘴角扯出一抹笑,「不是你寵著的嗎?」
這話不假,江鉞生會滿足我的任何需求,偶爾耍耍小性子他也能耐著性子哄我。
以至於到現在我都不能接受,江鉞生出軌並且還在外面有了一個家庭。
他不假思索地說:「我的老婆,當然要寵著的。」
我低下頭,掩蓋眼底的情緒,反問道:「要是哪天不愛我了,你是不是就會把對我的這份感情分給別人?」
江鉞生眼底閃過一絲不易察覺的慌張,隨後又恢復如常,「阿意,我們這麼多年的感情,我不可能會分給別人的。」
我抬頭和他對視,他眼眸里的真誠和認真不作假,好似今天的一切都是假的,他依舊是個很完美的丈夫,依舊寵我入骨。
我揚起惡劣的笑,「如果你失約了呢?」
他看著我良久,最終還是我打破沉默。
我把蛋糕喂到他嘴裡,緩和氣氛,「好了,我開玩笑的。」
我看到他鬆了一口氣,失望地垂下眼眸。
我記得江鉞生最愛我的那一年,當著所有人的面承諾:此生最愛我,要是做了對不起我的事,後半生孤獨終老。
如今不過人心易變,當初的承諾也早已不做數。
3
在江鉞生選擇別人的那一刻,我們註定走不到最後了。
這幾天我想方設法收集江鉞生出軌的證據。
所以當江鉞生對我說要出差的時候,我知道我的機會來了。
他放心不下我和孩子,除了張姨還找了兩個保姆輪流照顧我。
他微微偏著頭,垂著眼眸很認真地反覆對她們叮囑我的飲食習慣。
我愣神地盯著他,江鉞生如今已經三十二,比起年幼時的他,五官經歷歲月的磨礪,變得更加堅定而沉穩,全身散發出內在的成熟魅力。
察覺到我的目光,他唇角一勾,語氣輕柔:「站在那裡幹什麼?」
他目光掃到我赤裸的腳上,臉色一變,連忙起身一把抱起我。他手臂有力,我靠在他懷裡聽著強有力的心跳聲。
他彎腰把我放在沙發上,目光深深地看著我,語氣帶著責備,但更多是心疼:「現在你懷孕了,要愛惜自己,孕婦感冒了很遭罪的。」
張姨和兩個新來的阿姨站在一旁笑:「兩人感情真好。」
我勾著唇,慢慢推開他:「注意點形象。」
我複雜的看著眼前的男人,翻湧著無數情感。
我現在不知道江鉞生做這一切是因為真的愛我,還是不想放棄這幾年的情分,又或者是因為愧疚而演戲。
真真假假,假假真真,我到現在都沒看清。
江鉞生摸了摸我的肚子:「阿意,等我回來。」
我笑著應下,卻等他上了飛機,轉頭就在學校門口等他的小情人。
鈴聲響起,校門口湧出一群學生,我一眼看到人群中的女人。
我故意站在她們的必經之路,看著女人牽著孩子從我面前路過,但是看清女人面貌的那一刻,我猶如被雷劈了一樣。
女人面容和我有七分相似,比我多了幾分柔弱,能激起男人的保護欲。
最讓我難以接受的是——這個女人是江鉞生以前的小助理,鄧薇。
我情緒有些激動,鄧薇偏頭看我,我死死咬著唇角,她才拉著孩子離開。
我有備而來,戴著一頂大帽子和口罩,就算鄧薇見過我,也並未認出我來。
我回到車上,坐在駕駛位上發獃。
鄧薇成為江鉞生的小助理那一年,剛好是我和江鉞生結婚的第二年。
江鉞生還在我耳邊和我說,剛招的小助理長得很像我,讓他想起了二十二歲的我。
那時候我們的感情伉儷情深,相互扶持,感情好得讓我無比信任他。
我還開玩笑道:「你會不會像電視劇里一樣,愛上那個酷似我的女人。」
江鉞生沒有一絲猶豫,直接堵住我的嘴,最後才意猶未盡地回答:「你陪我熬過無數次苦難,沒人能代替你在我心中的位置。」
最後他拉著我的手放在他的胸膛上,心跳聲猶如馬蹄般疾馳,熱烈且激昂。
他眼底的愛意洶湧,讓我不禁紅了臉,「阿意,我愛你,我只愛你,不會把對你的愛分給別人毫分。」
他毫無保留地對我訴說著愛意,「就算你們兩個外貌長得像,但是在我這裡你都是唯一的,獨一無二的,無可代替的。」
我羞澀地輕輕捶了捶他的胸口,「多大的人啦,還在這裡說這麼肉麻的話。」
話雖這麼說,我還是笑開了花,所以我從未懷疑過他對我的愛。
我靠在椅背上笑,笑著笑著眼淚止不住地往下流,所以當年的承諾只有我記得了是嗎?
4
我和江鉞生是青梅竹馬,從小一起長大。
小時候我父母離婚,各自組建家庭,都嫌棄我是個累贅,沒人願意養我,還是外婆看不下把我帶走了。
母親不聽外婆的忠告,義無反顧嫁給父親後,兩人的聯繫逐漸變得少起來,我以為外婆對我也是厭惡。
直到我像個皮球被父母踢來踢去,白髮蒼蒼的老人第一次站出來,牽著我的手離開家。
由於原生家庭的緣故,外婆用了很久的時間才帶我走出來,我從一個靦腆自閉的小女孩變成了愛笑又堅持的女孩。
後來村上來了一對長得很好看的母子,都在寨子裡傳瘋了。
知了在樹上叫個沒完,天氣炎熱,外婆生病了,我徵得隔壁嬸嬸的同意,去她家荷花地里摘蓮子給回來熬蓮子粥喝。
炎熱的夏日,陽光如烈火般燃燒,我用荷葉做了一頂帽子,小小身軀在比自己高的荷花地里翻找蓮蓬。
我就是那個時候遇到江鉞生。
我還在努力摘蓮蓬,聽到不遠處傳來溫柔又好聽的聲音。
「小朋友,你家的蓮子賣嗎?」
我轉頭,看到路邊站著一個好看的年輕女人,妝容精緻,衣服也很漂亮,一隻手撐著傘,另一隻手拎著行李箱。
女人旁邊還站著一個小男孩,他看著年紀不大,模樣卻實在精緻,和村裡曬得黑黢黢的我們不一樣,在太陽底下白得發光。
他安靜地站著,我抬手抹了一把臉,臉上粘上泥土也不在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