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問出任務五年,回北城時帶了一對母女。
他說霍向晚母女可憐,要接到身邊照顧。
小女孩趴在他懷裡對著他撒嬌喊爸爸。
我們的女兒躲在我身後,怯生生地和他問好。
「叔叔,你好。」
看見這一幕的時候,我發獃了許久。
這次我沒吃醋,更沒吵也沒鬧。
只是在他牽起我的手時,我感到了強烈的噁心,下意識推開了他。
他一怔,失了神。
1.
看見門外站了兩個人,我愣住了。
江問懷裡還抱著一個小女孩。
小女孩趴在他懷中,聲音軟軟的,撒嬌喊道:
「爸爸,我餓。」
站在他身邊的女人卷著栗色的大波浪。
這一幕,很像一家三口。
五年前,我和江問因為霍向晚爭吵不斷。
吵得最凶的一次,我罵霍向晚是小三。
和江問鬧離婚時。
我不小心失手推了霍向晚,她倒在地上流了一灘血。
看見那一灘血,我嚇得發冷。
江問趕來時看著我,狹長冷淡的眼睛帶著薄薄的怒意。
那也是他第一次對著我發火。
「梁音,你他媽鬧夠了嗎?」
但我永遠也忘不了,當時江問看我的眼神。
他將地上渾身是血的霍向晚抱去了醫院。
他們走後,我才發現我也流血了。
這一晚,江問再也沒回來。
他申請調職,離開了北城。
在他離開的第六個月,我才發現自己懷孕了。
本來想打掉這個孩子。
由於月份過大,我只能生下來。
這期間,我給他發過無數條簡訊,打過無數次電話。
無一例外,那些消息都石沉大海了。
我再也沒聯繫過他。
我以為他要從我生命里消失時,他卻回來了。
時隔五年不見,我們都沉默了。
站在身後的女兒探出頭,小心翼翼地朝他喊。
「叔叔,你好。」
「你是來給我們家送快遞的嗎?」
江問低頭,在看見女兒時他愣了愣,然後眉眼舒展,帶著淺淺的笑意。
我連忙介紹道:
「哦,這是我女兒。」
介紹的時候,我才突然意識到。
這也是江問的女兒。
但是很尷尬,我不知道該怎麼向小稚介紹面前這個抱著別的小女孩的人是她的親生父親。
江問盯著小稚,眼眶有些紅了。
他輕聲問:
「我們的女兒?」
我點頭。
江問抬頭,漆黑深邃的眼眸和我對視。
「女兒叫什麼名字?」
小稚清脆的聲音先我一步響起。
「叔叔你好,我的大名叫梁稚。」
「小名叫小稚。」
我補充道:
「梁稚。」
「稚嫩的稚。」
聽見這個回答,江問眉梢不自覺地輕輕蹙著。
他薄唇張合想問什麼,最後又閉上了。
霍向晚抿唇一笑,嗓音輕柔。
「音音,這是我的女兒。」
「今年四歲了。」
四歲,和小稚一樣大。
「還得謝謝江問,謝謝他照顧我們母女。」
江問的眼神依舊落在我身上。
他說:
「我先送向晚母女回去。」
「馬上回來。」
2.
江問回來時,女兒已經睡著了。
只剩下我們兩個人面面相覷的時候,我覺得很尷尬。
他回來得太突然了。
我說:
「我家只有礦泉水,沒有咖啡豆也沒有茶葉。」
「礦泉水行嗎?」
江問看著我,眼神清明。
漆黑的眸子帶著我看不懂的情緒。
他語氣平緩,聲音低沉。
「音音,這裡也是我家。」
「啊。」我尷尬地應了一聲。
「那你隨意。」
ťű̂₋差點忘記了,這房產證上還有他的名字。
我們面對面坐著。
簡直坐如針氈,很難熬。
沉吟片刻,我忍不住開口。
「你怎麼回來了?」
「什麼時候回去?」
江問看著我。
他又重複了一遍。
「音音,這裡也是我家。」
我點點頭。
「孩子是什麼時候有的?」
我仔細想了想。
在五年前他離開的時候就懷上了。
當初他抱著霍向晚離開的時候我就見血了。
「就是五年前你離開前的時候。」
江問頓了一下。
「這次回來,我不走了。」
「只是向晚母女可憐。」
「一個喪夫,一個喪父。托陳錚生前的遺言,我要照顧好她們母女。」
他的語氣不容拒絕,不是商量,而是通知。
只是不知道,他都離開這麼久了,為什麼還要回來。
我抿唇一笑。
「可以,歡迎你回北城。」
「次臥下午周姨來收拾過了,你可以住。」
起身時,男人強有力的手抓住了我。
他握住我的胳膊。
「你呢?不和我一起住嗎?」
我轉身,將手從他的桎梏中抽出。
「我陪女兒睡。」
江問薄唇輕啟,似乎想說什麼。
和他獨處實在尷尬,我立馬說:
「時間不早了。」
「我睏了,你也早點睡。」
說完立馬鑽進了臥室。
次日。
小稚起得比我早。
江問蹲在她的身前,小稚一臉茫然。
「叔叔,你昨晚住在我們家嗎?」
江問聽見這個稱呼,笑容有些僵硬,而後溫柔地說:
「小稚,我是你爸爸。」
「不是叔叔。」
爸爸對於小稚來說太過陌生。
所以她聽見這個稱呼的時候,有些害羞地撲到了我的懷裡。
我有點不知道該怎麼和她解釋,江問就是她的父親。
「小稚,他是你的爸爸。」
小稚小聲地喊了聲「爸爸」。
江問眉梢輕輕揚起。
「寶貝。」
江問回來後,我們更像是合租室友。
他的神情淡然自若,我覺得不自在、尷尬。
發現他的作息時間規律後,我每天都會避開他。
他八點半出門,在八點半前我都躲在臥室。
直到確認他離開了,我才會出門。
今天失算了。
出門的時候發現他和小稚坐在餐桌前。
他垂眸,耐心地給小稚喂飯。
和他對視的那一瞬間,我巴不得找個地洞鑽下去。
他倒是自然。
「吃飯吧。」
我拒絕道:
「不用了,我上班要遲到了。」
說完我立刻穿鞋,拿起包包就要走。
推開門的那一刻,周姨剛好買菜回來。
見到周姨,我簡直就像見到了救命稻草。
江問卻繞到了我身前,慢條斯理地開始穿鞋。
「我送你。」
「不用了。」說完我咻地就衝進了電梯。
3.
夜裡,我特意摸清江問的作息。
這個點他應該休息了。
門推開時,卻見到男人慵懶地倚靠țű̂ₙ在沙發上小憩。
我儘量降低自己的存在感。
小心翼翼地回臥室。
清冷的男音響起。
「梁音。」
我停住了腳步。
「這麼晚了,你還沒睡?」
「你早點睡,我先回臥室了。」
他說:
「你怎麼這麼晚才回來?」
我一板一眼地回答:
「加班。」
江問起身,走到我身側。
他低著頭,睫毛輕顫。
「明天上午,我買了去環球影城的票。」
「晚飯的時候,小稚說想去坐摩天輪。」
我猶豫了一下,考慮到孩子,答應了。
「好。」
說完我又迅速地跑回臥室,關上門,鎖門。
動作一氣呵成。
4.
去環球影城前。
江問俯下身,溫聲道。
「小稚,爸爸抱你好嗎?」
小稚害羞地看了他一眼,又看向我。
我笑了笑。
「你想的話,就讓他抱。」
小稚點頭,羞澀地鑽進他懷裡。
密閉的電梯間裡,江問倏然牽住我的手。
我渾身變得僵硬,輕輕地掙脫。
卻掙脫不掉。
他握得更緊了。
江問清冷的聲音響起。
「別動,我牽你。」
我放棄掙扎的時候,江問的手機響起。
他單手抱著小稚,另一隻手牽著我。
他垂眸看向我。
「你幫我接。」
我有些不自在地從他的褲兜里拿出手機。
看見來電提示人的時候,我愣了一下。
【向晚。】
「是霍向晚。」
江問即刻變了神色,神色冷冽。
電話那頭:「江問,女兒發燒了怎麼辦?」
「我打不到車。」
江問放下了懷中的小稚,說道:
「我馬上過來。」
掛了電話,江問眸色深沉地看著我。
「向晚母女有事,我過去一趟。」
「我讓助理送你和小稚過去。」
我牽住女兒的手。
「沒事,你去吧。」
聽見我的回答時,江問眉眼舒展。
他說:
「好。」
我叫上了周姨,我們帶著小稚玩了一天。
直到小稚歇下,江問回來了。
我正在餐廳喝水。
門就被推開了。
我顧不得喝水,直接將水杯放下就要回臥室。
江問啟聲:
「音音。」
他的目光定在我的臉上。
我尷尬地禮貌一笑。
「怎麼了?」
他緩緩向我走來。
聲音輕顫。
「我照顧她們母女,你不要吃醋。」
我嘴角微微上揚。
「江問,我不吃醋。」
「霍向晚母女確實不容易,她有什麼儘管找你。」
我在心底暗忖,反正麻煩的又不是我。
「你會不會生氣?」
我失笑。
「怎麼會,我不生氣。」
江問應該是不希望我ƭũ̂₀生氣的,但是我說了我不吃醋也不生氣,但他的神色卻依舊不太好。
「不早了,你早點休息。」
5.
和五年前一樣,霍向晚的生活里一旦遇見點小麻煩,她都會一通電話將江問叫走。
江問早出晚歸,我和他碰面的時間變少了。
我覺得輕鬆多了。
只是小稚的幼兒園通知親子活動。
小稚滿眼期待地看向我,她問:
「媽媽,爸爸可以陪著我們一起去嗎?」
別人的親子活動一直是父母一起出席,只有小稚不是。
雖然她小,但心裡依舊會有落差的。
既然江問回來了,作為小稚的父親,他確實需要負責,承擔作為父親角色的責任。
我不需要丈夫,但是小稚還需要父親。
今晚我在客廳等著江問回來。
看見我坐在客廳時,他明顯有些意外。
江問嘴角勾起。
「我以為你要一直躲著我。」
我躲著他很明顯嗎?
被他這樣直接地指明,我反而更尷尬了。
「是這樣的。」
「小稚下周有個親子活動,你能不能來參加?」
江問眸中帶著淺淺的笑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