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以。」
我告訴小稚。
「爸爸同意了,下周參加你的親子活動。」
「我們三個人一起。」
小稚激動地抱著我。
「媽媽謝謝你。」
我的心有些暖,也有些難過。
小稚太懂事了。
6.
親子活動當天。
我等了江問很久,他也沒有出現。
等來了一通電話。
電話那頭的江問聲音有些沙啞,帶著歉意。
「抱歉。」
「我失約了。」
「臨時有緊急任務,來不了了。」
沉吟片刻,我說:
「沒事。」
沉默的這幾分鐘我在想,小稚會不會很傷心。
我蹲下身,安慰小稚。
「小稚,爸爸可能來不了。」
小稚抬著頭,小小的手主動牽住我。
「沒事的,媽媽。」
「你陪我去。」
我輕聲說:
「好。」
到了現場。
很少像我和小稚這樣的單親家庭。
只是在抬眼的瞬間,我看見了個熟悉的身影。
男人頎長的身姿在人群中過於顯眼。
肩寬腰窄,穿著一套運動裝,看上去乾淨利落。
有女家長小聲說:
「這就是新轉來的學生的父母。」
「那孩子叫江明月,父母叫江問和霍向晚。」
「霍向晚和她丈夫這顏值都很高唉,她自己那麼漂亮,老公也長得那麼好看,難怪孩子也長得不錯。」
霍向晚的孩子居然和江問姓。
我笑了笑沒說話,繼續聽她們八卦。
江問還不知道,小稚和江明月在同一所幼兒園。
因為是單親,所以很多遊戲都不方便參加。
我帶著小稚退賽了。
準備離開了,我抬眼時,和江問對視上了。
他懷中抱著江明月。
我眉梢揚起,衝著他微微一笑。
我想離婚是該提上議程了。
早晚的事情,不如早點解決。
江問有片刻的失神,神色僵硬、慌亂。
他放下懷中的孩子,推開人群,朝著我和小稚跑來。
我帶著小稚上了車。
小稚坐在后座的安全座椅上。
我醞釀了許久。
「小稚,如果別人都有爸爸,就你沒有,你會難過嗎?」
小稚聲音清脆。
「不難過。」
「我一直都沒有爸爸。」
聽見這個回答,我沉默了很久。
「那江問爸爸呢?」
小稚說:
「他是江明月的爸爸,不是我的爸爸。」
「我有媽媽。」
不知道怎麼說,我心底的難過快要溢出來了。
這種難受的感覺只是因為小稚。
江問離開得太久了,久到再次見到他的時候,我有片刻想不起面前的人是誰。
差點忘記了,我們在法律上還是夫妻關係。
帶著小稚去了我的公司。
她很乖。
我在辦公,她就乖乖地坐著。
公司最近在選美洲區海外經理總監,我有機會升職調往美洲區。
除了陪小稚,我大部分的時間和精力都放在了工作上。
就算分開,我也能給小稚優渥的生活條件。
記得剛發現自己懷孕的時候,身邊的好友親人都害怕我會墮落。
但我沒有,反而是更加努力地工作。
因為孩子月份大了無法引產。
只有我有能力,有一份好的工作。
才能有底氣將小稚帶在身邊,隨時有抽離這段婚姻的底氣和勇氣。
7.
結束工作後,我正準備帶著小稚回家。
才發現有無數個未接電話。
我接起電話。
有朋友的,有江問的。
閨蜜沈知夏哭著問:
「音音,你不會想不開吧?」
「你怎麼不接電話?」
「你在哪?」
我有些懵圈。
「怎麼了?你別哭。」
「我在公司加班,我最近不是在準備調職申請嗎,我剛剛做完 PPT 呢。」
沈知夏頓時鬆了口氣。
「那就好,嚇死了。」
「江問說你們吵架了,他找不到你。」
「你在公司嗎?我來找你。」
我笑了笑說:
「不用了,我準備回去了。」
掛掉了沈知夏的電話,下一秒,江問出現在了身前。
他眸色烏黑。
眼底的晦暗頓時清明。
聲音有些沙啞。
「音音,我找了你好久。」
我輕蹙眉,不解。
「你找我做什麼?」
他喉結輕輕滾動。
「我怕你生氣。」
我抿唇一笑。
「因為霍向晚?」
「我知道,她們母女可憐,所以需要你陪她們母女參加親子活動。」
江問似乎沒想到我會這麼平靜坦蕩地回答,他反而有些哽咽了。
「你開車來的?」
「那你自己開走吧,我去開車了。」
我離開後,江問不知道在原地站了多久。
將小稚送回家,直到她洗漱睡著後我才出門。
江問站在門邊。
他問:
「去哪?我陪你。」
我搖頭拒絕了。
他還是跟著我走到了電梯,不動聲色地牽住我的手。
試圖和我十指相扣。
一瞬間,所有噁心的感覺向上湧來。
我用力地推開他,跑到垃圾桶旁邊。
想吐,噁心。
我發現,我很抗拒他的接觸。
江問神色緊張。
「你是不是感冒了?」
說著,他的手就貼在了我的額前。
我猛地後退。
他的手頓住了。
在半空中的手慢慢地收回。
我們都沉默了很久。
氣氛怪異。
沉吟片刻,我說道。
「真不麻煩你了,你休息吧。」
他的手機再次響起。
我餘光瞥見是霍向晚打來的電話。
江問看了一眼來電暱稱後掛掉了。
電話又響起。
我指了指他的手機。
「你忙,我也有事。」
我鑽進電梯,將他攔在電梯外。
約見了離婚律師。
律師告訴我,江問凈身出戶、孩子ƭū⁾撫養權歸我的機率很大。
只是江家未必會同意。
如果江問不反對,那這婚離得就能輕鬆些。
我先打了一份離婚協議,準備讓江問看看。
8.
沈知夏在律所外等我。
「音音,你什麼時候決定離婚的?」
五年前我就決定離婚了。
但江問的不告而別,讓離婚的事情暫時停滯。
他離開的這些年,我想方設法地給他寄過離婚協議。
都毫無音訊。
然後我放棄了。
漸漸的,我快要忘記這段婚姻了。
我下定決心一定要離婚是在江問牽起我時,我感受到了強烈的噁心。
想掙脫。
他卻越握越緊。
看見他陪在霍向晚母女身側,我覺得這樣的婚姻沒意思。
沈知夏怒斥他是渣男,然後安慰我不要難過。
「音音,別傷心。」
「好的都在下一程。」
我笑著說:
「知夏,你們怎麼都覺得我會難過。」
「我真的不難過。」
早在五年前,江問那冰冷的聲音就讓我清醒了。
他說霍向晚母女可憐,我何嘗不可憐。
我和喪偶也沒有什麼區別。
回到家後,我發現江問在等我。
我們對視一眼。
我低下了頭,默默換鞋。
在想前往美洲區的事情,這套房子可以留給江問,我大機率是不會再回來的。
只要在那邊站穩了,就會在當地買房。
女兒從臥室出來,我本來想今晚就和江問談一談離婚具體事宜的。
考慮到女兒,不想讓她看見父母吵架的樣子,便作罷。
小稚圓溜溜的眼睛看著我。
「媽媽。」
我也不自覺地彎起眼角。
江問蹲在小稚身前。
「寶貝,你醒了。」
小稚對著他笑。
「叔叔,我醒了。」
聽見這聲叔叔,我和江問都不由得愣住了。
江問笑容有些僵。
「小稚,你是不是忘了。」
「我是你爸爸,你不可以叫我叔叔哦。」
小稚表情認真地和他解釋。
「不對。」
「每個人都只有一個爸爸,一個媽媽。」
「你是江明月的爸爸,不是我爸爸。」
9.
聽見這個回答。
江問呼吸一滯。
小稚清脆的聲音、認真的表情。
像一把鈍刀不偏不倚地插在他的胸膛。
小稚和他長得有七分相似,尤其是眼睛。
她的眼睛圓圓的,亮亮的。
充滿童趣。
他缺席了她生命中的五年。
小稚不願意喊他爸爸。
10.
江問聲音有些顫抖。
「小稚,我是你的爸爸。」
「你是我和媽媽的女兒。」
小稚否定道。
「可你是江明月的爸爸啊。」
我勸道。
「江問,別說了。」
江問闔上了唇。
我帶著小稚回臥室睡覺。
睡前我發現明天是陳錚的忌日。
11.
一大早,江問就沒了影。
我猜他帶著霍向晚母女去看陳錚了。
回來時已經是深夜。
他身上的衣服有些濕了。
額前的發梢也被雨水沾濕。
外面電閃雷鳴。
門被敲響,聲音急促。
敲門的人是霍向晚的父母。
「小江啊,晚晚去墓里走了一趟,回來就哭著要和陳錚一塊țū₁去。」
「割腕自殺了。」
「明月一直哭著要找你,說害怕。」
江問眉間的溝壑更深了。
「走。」
臨走前,江問停住了腳步。
他回眸看我。
我就默默地看著這一切。
「音音。」
他似乎想得到我的默許。
我慢吞吞地喝了口茶,主動勸他。
「人命關天。」
「別猶豫了。」
霍向晚從 ICU 里出來的時候,她的父母找上了我。
「小梁啊。」
「我們晚晚命苦,陳錚早早就丟下她一個人走了,還好有小江照顧。」
「你要是可以,你看看。」
「能不能把小江讓給晚晚。」
聽見這話的時候,我忍不住笑了出來。
真的很好笑。
怎麼說江家、陳家、霍家也是名門望族。
在北城也是有點地位的。
霍向晚父母是怎麼說得出這樣毫無廉恥的話。
「你又不是不知道,他們三個人青梅竹馬。」
「感情好,如果不是陳錚離開得早,阿姨也不會勸你和小江離婚的。」
我點點頭。
「我這裡是沒問題的,你去勸勸江問唄。」
「要是覺得命苦可憐啊,讓你女兒和江問一起跟陳錚去了得了。」
「你們夫妻倆也跟著去。」
「這樣就不可憐了,去底下一家子好好團聚。」
霍向晚母親被我嗆得面色一陣白,一陣紅。
「你這人,說的什麼話。」
「詛咒我們去死是不是?」
我莞爾一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