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宋母為宋津年精挑細選定下的未婚妻。
無非是看中我貪婪、聽話、好拿捏。
而我也不負所望,在宋津年和他口中的真愛被棒打鴛鴦後,成功上位。
一向桀驁不馴的少爺,開始對我極盡溫和,有求必應。
直到他生日那天,我聽見包廂里的對話:
「你不會真喜歡上那個假千金了吧?」
「那種出身,你還真把她當未婚妻?」
他漫不經心:
「怎麼可能。」
「放在古代,她頂多算個通房。」
「用來氣我媽的一顆棋子而已,玩夠了,也該棄了。」
我長鬆了口氣。
太好了。
拿人錢財,替人消災。
退婚這事正愁不知如何開口。
1
宋津年。
我名義上的未婚夫。
和他的婚約是兩家祖輩定下的。
指腹為婚,一拍即合。
彼時,兩家還稱得上門當戶對。
可惜。
我那個生物學上的父親,是個連軟飯都吃不明白的蠢蛋。
一通操作讓家裡的生意外強中乾不說,還欠下一屁股巨債。
短短几年,就和對方有了雲泥之別。
就連想起這個口頭婚約,也只是病急亂投醫。
急需靠著和宋家的姻親關係,讓他們出資幫忙渡過難關。
決定帶我找上門前,我爸跪在祖輩遺像面前懺悔。
聲淚俱下:
「初夏,你外公和你母親的心血,全在你身上了。」
我莞爾一笑。
「行啊。不過今後的那些資產,我可一分都不會分給那個小三和你的私生子。」
重男輕女了一輩子的男人,咬著牙點了頭。
在我擬定的那份協議上按下手印。
那年,我十四歲。
2
初到大院。
宋家人做足了彬彬有禮的待客之道。
一盅酒,幾句話。
就將我爸哄成了胚胎。
成年人尤其擅長虛與委蛇。
越是高位,越將姿態拿捏得分毫不差。
即使這樣。
我還是能從他們眼底窺見一絲鄙夷。
更遑論當時只有十三歲的宋津年。
少年的劍眉緊緊蹙起。
眉宇間儘是不加掩飾的厭惡。
匆匆一眼。
卻讓我更加堅定了要討好他的心。
在那一刻,我不得不承認自己遺傳了母親的顏控。
我在宋家面前刷好感度的方法十分簡單粗暴。
青春期的男孩精力旺盛。
宋津年更甚。
尤其喜歡跟人比試攀爬速度。
我頂著烈日,站在樹下。
隨時準備著做人肉墊子。
說來也巧。
那個午後,宋津年還真就一腳踏空。
從樹上掉了下來。
堪堪摔在我身上。
樹不算高。
宋津年毫髮無傷。
而我,則因為肋骨骨折,在宋家躺了三個多月。
宋津年冷著臉輕哼,「別以為我會因為這個感激你,心機女!」
可轉過頭時那一抹動容,沒能逃過我的眼睛。
首戰告捷。
宋母也在那時,對我微微側目。
3
一而再,再而竭。
養好傷後,我越發清晰了自己的定位。
甘之如飴地做起了宋津年的「尾巴」。
意在守護他的安全。
無獨有偶。
初三那個暑假。
宋津年為逞一時口舌之快。
和同班男生賭氣比拼鳧水。
又意外在途中遇上了腿抽筋。
我當機立斷跳下水。
費盡九牛二虎之力將他馱上岸。
也因此落下終身病根。
至此。
面容依舊冷峻的少年吞吞吐吐地對我說了聲謝謝。
宋母也徹底放下了對我的戒心。
被安排到和宋津年上同一所重點高中,成為同桌。
每個月開始有了頗為豐厚的零花錢。
我的生活條件直線上升。
但我知道,這還遠遠不夠。
所以,我更加努力。
對照顧宋津年這事,越發得心應手。
男同學間,一度有戲稱宋津年和我是「太子爺和他的總管太監」。
對此,我的看法是:
男人,真是我見過嫉妒心最強的生物。
步入高三,宋津年仿佛一夜之間長開了。
個子猛躥,五官也更加稜角分明。
漂亮得和其他人簡直不在一個圖層。
不少學妹和同級女生前赴後繼地前來表白。
宋津年總是笑著將那些示好的情書零食收下。
不答應,也不拒絕。
端的一副萬花叢中過片葉不沾身的貴公子模樣。
轉身。
情書被扔進垃圾桶。
那些價值不菲的零食也通通進了我的肚子。
就在我感嘆高中生活還不錯的時候。
宋津年的性子突然就變了。
他對隔壁班的藝術生許昭禾一見鍾情。
然而,對方對他的示好卻無動於衷。
習慣了招之則來揮之則去的少年怎會甘心被忽視。
連帶著屬於「男人」的勝負欲被激起。
多俗套的故事。
可就是真切的發生了。
午間。
他當眾摔了我遞過去的飯盒,似笑非笑地望向我:
「白初夏,都說女生最懂女生的喜好。」
「我準備追許昭禾,你有什麼好主意嗎?」
飯菜撒了一地,周圍一片寂靜。
那些看好戲的眼神在我身上逡巡。
我思考了兩秒。
實話實說:
「我不懂。」
「但搜尋引擎或許可以。」
宋津年愣了一下。
我的執行力很強。
只花了一節自習的時間。
筆記本上密密麻麻,就都是我從網上摘抄下來的:
追女生的一百種方法。
事實上,並沒用到一百種。
宋津年和許昭禾的關係肉眼可見地突飛猛進。
同學間都心照不宣地認為,他和許昭禾是只需要等高考結束,就能捅破窗戶紙的關係。
但我們都不懂。
十七八歲時的愛情就像一陣盛夏雷雨。
要用滾燙的淚水澆灌。
用灼熱的傷疤做印章。
女孩在大排檔喝到嘔吐。
男孩在大雨中偏執著不肯走。
只因為宋津年悄悄和許昭禾一起北上藝考。
自以為瞞天過海,卻被宋母看出端倪。
宋母對宋津年的掌控欲,強得可怕。
4
宋母強硬地要求宋津年和他的心上人斷交。
沉溺於愛河的少年自然不肯。
於是,他開始逃課、泡吧、酗酒。
試圖用作踐自己的方式,逼迫自己母親妥協。
可他忽略了商人的天性。
宋母並沒有執著於從自己兒子身上入手。
而是找到了許昭年。
女孩從一開始言之鑿鑿的絕不放棄。
到失魂落魄地低頭妥協。
只用了三天。
兩人在大雨中訣別那天。
宋津年徹夜未歸。
我是在許昭禾買醉的那個大排檔找到他的。
他雙眼迷離,晃悠著手中的酒杯。
腳下還有不少歪倒的瓶子,看樣子喝得不少。
看到我,他笑得吊兒郎當:
「我媽讓你來的?」
「白初夏,別他媽裝作一副為我擔心得不行的樣子。」
「什麼狗屁舔狗,要不是有利可圖,你會這麼卑躬屈膝?」
「這事,是你告的密吧。」
「戲演得不錯,順利被北電錄取的話,建議你給我磕一個。」
我默了瞬。
我早就知道,宋津年這人不光長得好,腦子也不傻。
學校里都在傳,我是因為愛他愛得無可救藥,才對他舔得毫無底線。
只有他,一眼看穿我所有帶著目的性的刻意討好。
但。
「我沒有告密。」
不是我告的密。
事實上,我確實得感謝宋津年。
要不是他,我也想不到那個計劃。
私心裡,我比誰都希望他真的能瞞天過海。
可惜,宋母的耳報神不止我一個。
宋津年嗤笑一聲。
「我媽到底許了你們家多少好處?」
「光對我噓寒問暖恐怕不夠吧?」
「不如,坐實你未婚妻的身份?」
四目相對。
我讀懂了他眼底的情緒。
某種程度上來說。
宋母看不上許昭禾。
更看不起我。
從一開始,未婚妻這個名頭,不過是宋家用來粉飾人設的空名頭。
真正給我的定位,更像宋津年的保姆。
受利益驅使,聽話好拿捏的貼身保姆。
僅此而已。
我明白,宋津年也明白。
但那又怎樣。
我不再沉默。
一個箭步上前。
在昏黃的路燈下,輕輕啄了下宋津年的側臉。
「弱者看到的是失去與傷害,強者才能看到獲得和成長。」
刺耳的蟬鳴聲中,宋津年捧住我的臉,輕輕笑了。
「就這?」
下一秒。
他的唇重重複蓋到我唇上,帶著溫熱的觸感。
我微微仰起頭,在他長驅直入時,大膽回應。
這是宋津年的初吻。
在他十八歲的夏天。
陰差陽錯地,便宜了我。
5
當晚。
我和宋津年沉默著回到宋家。
在大門緩緩打開時,他強硬地與我十指相扣。
門內,是宋母那張端莊又不失威嚴的臉。
她的目光在我和宋津年交纏的手掌上掠過。
宋津年冷漠地與她對視。
兩人目光膠著,無聲對峙。
好半晌。
「砰——」地一下。
宋津年的少爺脾氣徹底爆發。
我垂著眼,任由他連拖帶拽,拉進房間。
門被關得震天響。
緊接著,門外傳來宋母飽含怒意的罵聲。
「反了天了!」
「白初夏,我這幾年花錢養著你和你全家,你就是這麼報答的?」
「趕緊給我滾出來!」
「……。」
門內,宋津年將我的手心攥得生疼。
我安撫性地回握了下他,腳步未曾挪動分毫。
直到外邊重新恢復寧靜。
宋津年霎時卸了力,鬆開我,跌坐在床邊。
「為什麼?」
「連你都有勇氣違抗,她卻沒有……」
我眨了眨眼。
黑暗中,我的聲音很輕:
「因為,我也喜歡你啊。」
宋津年猛地抬起頭。
那迷離了一晚上的眼神瞬間恢復清明。
轉而看我如同看一頭洪水猛獸。
我坦蕩地迎上他的目光,微微一笑。
「放心,我沒有別的意思。」
「感情這種事向來講究你情我願,不屬於我的,我不會強求。今晚,不必放在心上。」
聞言,宋津年胡亂地點了點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