剛進家門,就看見林芳芳和我媽湊在手機螢幕前,對著公示名單指指點點。
「我就是運氣差了點,媽,明年!明年我名字一定在上面!」林芳芳邊說邊斜了我一眼,話音揚得老高。
我媽寵溺地摸了摸她的頭:「媽信你!」
說完,她扭頭瞥向我:「你比你姐強多了,她第一次沒考上就要死要活的,一點承受能力都沒有。」
「等你有錢了,也給媽買套房,讓媽享享福!」
要是以前,我早就湊上去用熱臉貼她們的冷屁股了。
但這一次,我沒有接一句話,徑直拖著行李箱往房間走。
林芳芳卻跟了上來,將手機螢幕硬塞到我眼前:「姐,你看,你這個崗位錄取的第一名,也姓林,叫林清……」
她語氣誇張:「怎麼人家就那麼厲害呢!」
我低下頭,勉強彎了彎嘴角,繼續整理手裡的東西。
是的,我改名了。
趁體檢之前,我就悄悄地把自己的名字改成了「林清」。
我和奶奶一個戶口本,操作起來並不難。
也只有這樣,才能確保公示名單上萬無一失。
林芳芳每年都會仔仔細細看公示,就算今年疏忽,萬一之後她們發現我考上了呢?我不敢賭她們會不會想出別的法子舉報我。
改名,是最徹底的一步棋。
身份證號改不了,但我媽和林芳芳連我的生日都記不住,更別說那一長串數字。
現在,林芳芳又開始推銷那個上一世爛尾的樓盤,四處拉人買房。
她拚命推銷的對象,正是我未來所要服務的人民群眾。
心頭一沉,終究沒法坐視不管。
我仔細整理了那個樓盤的負面資料,遞到她面前。
「芳芳,你聽我說,這個樓盤真的有問題。資金鍊已經非常緊張,還是個期房,風險太大。我建議你再考慮……」
話還沒說完,林芳芳一把推開資料:「姐!你就不能盼我點好嗎?我都賣了幾個月了,都沒有出現問題,這房子是香餑餑,多少人搶著買,你懂什麼?」
我媽聞聲衝過來:「萍萍,賣房子的事你懂什麼?別自己沒本事,就見不得你妹妹好!」
林芳芳立刻接話:「就是!就算這房真爛尾了,我不賣,別的中介就不賣了嗎?你能攔得住所有人嗎?」
她沒說錯,我不可能攔住所有人。
看著她們敵對的眼神,我最終低下頭,輕聲道:「那就當我沒說。」
接連幾天,她們一切如常,毫無察覺。
我知道,我成功了。
林芳芳繼續熱火朝天地賣著她的房,我的身份證藏得嚴嚴實實的,還改了名,想必能夠萬無一失。
我終於平穩度過了公示期,心裡那塊石頭,總算穩穩落地。
我瞞著她們去單位報到,申請了宿舍。
就在我以為人生終於悄然扭轉,可以喘一口氣的時候。
陳兵,那個前世我做夢都想殺掉的人,還是出現了。
5
入職一個月,單位的領導和同事都對我非常好。
我第一次感受到,原來生活可以這樣輕鬆愉快,不用每天小心翼翼地看我媽的臉色,也不用再忍受她明顯的區別對待。
對著她們的每一天都讓我覺得噁心。
手機震動,螢幕上跳動著林芳芳的名字,我深吸一口氣,接通電話。
「姐,媽今天生日,你也不打算回家嗎?」刺耳的聲音從手機傳來。
我冷冷回覆:「不回,忙。」
她接連發了好幾條信息,我置之不理,直到她的電話再次打來:「姐!」她的聲音帶上了哭腔,「媽一聽到你說不回來,心神不寧的,都摔傷了,我不管,你不回來的話,我就打電話叫奶奶進城。」
「這是我們的媽,你也有份!」
電話被猛地掛斷。
真是無語,居然還用奶奶來威脅我。
正要回覆說我下班後會回去,奶奶的電話就先一步打了進來:「萍萍,剛才你妹妹打電話說,讓我進城。」奶奶的聲音透著擔憂,「奶奶聽你的,是不是發生了什麼事?」
我連忙安撫奶奶:「奶奶,別折騰了,我能解決。」
好不容易才讓奶奶安心掛斷電話。
下班回到家,果然,林芳芳和我媽早已等在客廳。
「媽,你沒事吧?」我壓下情緒,儘量平靜地問。
林芳芳的臉上還掛著未乾的淚痕。
她們還沒來得及回話,一陣急促粗暴的敲門聲驟然響起,「砰!砰!砰!」
林芳芳猛地從沙發上彈起來,臉上閃過一絲慌亂。
一種不祥的預感瞬間湧上心頭。我走到門邊,透過貓眼向外看去。
一張扭曲而熟悉的臉赫然出現在眼前!
是陳兵!
我以為我做了那麼多,這一世已經能夠徹底避開他了!
巨大的恐懼如同冰山澆頭,讓我瞬間四肢發軟,幾乎站不穩。
不!不能讓他進來!
我用盡全身力氣死死抵住門。
幸好,這次門還關著!還來得及。
6
上一世,就是在這個晚上!
他拿著那張寫著我「林萍萍」名字的結婚證找上門!
樓盤爛尾的消息剛剛傳出,他半生的積蓄血本無歸!
我記得清清楚楚,當時的林芳芳和我媽,看著幾乎接近瘋狂、手持利刃的陳兵,嚇得魂飛魄散,她們甚至沒等我反應過來,就狠心地將我推了出去,然後猛地關上了門。
刀鋒抵在我脖子上。
他當時嘶吼著什麼,他說:「林芳芳,當初你哄我買房子的時候說得天花亂墜,說一交房,就能娶老婆了!」
「現在呢?我什麼都沒有了!你趕緊賠錢!要不然……你就賠我個老婆!」
門內ṭúⁱ,我那個好妹妹為了撇清責任,尖聲叫著:「你的結婚證上是誰,你就找誰算帳!」
我跪倒在冰冷的門前,苦苦哀求我媽和林芳芳開門救我。
無人回應。
我轉頭想向陳兵解釋,乞求他,告訴他這一切都與我無關,我們可以報警,林芳芳騙的錢一定能追回來。
他卻只是冷笑:「我現在這副模樣,有錢也娶不到你這麼年輕漂亮的老婆了,更何況,我們還有結婚證,我聽你妹妹說,你還是個研究生?還差點吃上國家的鐵飯碗?」
那一刻,我知道,哀求已經沒有用了。
陳兵沒有再和林芳芳糾纏。他包了一輛老鄉的麵包車,將我打暈,拖回了那個偏僻閉塞的深山老家。
山路崎嶇顛簸,半路我已經醒了,可惜手腳都被綁了起來。
我只能假裝昏迷,偷偷記著路線,尋找一絲逃跑的可能。
在那個村子裡,村裡人都視他為傳奇,白天他像看守牲畜一樣盯著我干沉重的農活。
每當有村民好奇打量,他總是笑笑,得意地說:「我花了幾十萬彩禮呢!」
村裡人都誇他是個老實人,有本事。他們不知道,夜晚我遭受的是怎樣非人的折磨。他一邊發泄獸慾,一邊惡狠狠地嘟囔:「花幾十萬娶了你這種人,還不夠回本呢!」
我只能忍辱負重,表現得無比順從,努力爭取他一絲一毫的信任。
可我還是被陳兵打壞了身子,再也不能生育。
幾年過去,村裡那些同樣被強迫來到這裡的女人見我日漸枯萎,終於伸出手幫我。
在她們的幫助下,我找到了一個機會,拼了命地逃了出去,可她們走不了,有的舍不下孩子,有的擔心人太多終究走不成,反而得來一頓毒打。
可是天色漆黑,暴雨傾盆,山路濕滑泥濘……
我沒命地跑,卻不幸遇到了山體滑坡,體力耗盡,一腳踏空……
墜崖的失重感和徹骨的冰冷,至今仍是我最深沉的夢魘。
回想起這些,抵著門的手忍不住劇烈顫抖。
這一次,我絕不要再重蹈覆轍。
7
我起身退回房間,「咔噠」一聲反鎖了門,用顫抖的手撥通了報警電話。
聽著電話那頭的回應,我強迫自己冷靜下來,警察說需要十分鐘。
林芳芳開始發瘋似的拍打我的房門:「姐,你怎麼這樣?有事你是真跑啊!」
我背靠著門板:「林芳芳,人是你自己惹的,你自己解決!」
我媽的聲音立刻尖銳地插了進來,帶著我習以為常的偏袒:「林萍萍,她是你妹妹,你是姐姐,不該你在前頭擋著嗎?」
那股熟悉的、令人作嘔的委屈再次湧上心頭。
我脫口而出:「那你是我媽,再怎麼擋也輪不到我先來擋!」
門外沒了聲音,過了一會,我聽見門鎖轉動的聲音。
我媽竟然掏出了我房間的備用鑰匙,強硬地打開了我的房間門。
我對著躲在她身後的林芳芳怒吼:「林芳芳,你到底做了什麼,你給媽說清楚!」
上一世她不分青紅皂白地將我推出去,這一世,我必須讓她看清真相。
我看著林芳芳慘白的臉,厲聲質問:「為什麼那個男人會找上門?」
「你不說清楚,我現在就把你推出去,讓你一個人面對,我說得出就做得到!」
我看了一眼牆上的時鐘,還有五分鐘警察才能到。
陳兵還在拍打我們家的門,林芳芳在巨大的壓力下,心理防線徹底崩潰,她哭著喊了出來:「我不就……我不就買了一張你的假身份證,給他辦了一張假的結婚證嗎?」
假證?
我心頭一凜,原來這一世,她用了假證?怪不得陳兵還是會找上門。
上一世她用我的真身份證,辦了真的結婚證,這次不同的是,結婚證是假的!
可是既然結婚證是假的,那就證明陳兵依然辦不了銀行貸款。
這結婚證毫無意義啊!
我預感到她遠不止做了這麼多,繼續逼近:「還有呢?一次性說清楚!」
「我都是為了賣房拿提成啊ţūₜ,媽!」她轉向還處于震驚中的我媽,試圖求救。
「誰能想到那個樓盤會爛尾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