畢竟他是我這邊的人。
但現在他不是了。
所以無論他怎麼求我怎麼示弱,我都不在乎。
「你是不是根本就沒有愛過我。」
陸書受了傷,血跡浸透了衣裳,但他還是固執地擋著。
我最討厭這個話題了。
這麼多年的相伴,到頭來得到的只有一句質問。
「你說不愛,就不愛吧,沒有真心怎麼了。」
「你別忘了,是誰在你最狼狽的時候站在你身邊,你別忘了是誰一路支持你拿到了陸府的家產,你以為你能擁有無數財富,你以為你能與太子合作,是因為你是陸書嗎?」
「原來你是這麼想的。」
陸書的語氣里充滿了失望。
我沒有耐心了。
「把他給我捆起來!」
我氣不過又給了他一下,陸書青色的衣裳又滲出血跡。
「陸書,別裝了,你不累嗎?你既然對岱清遙念念不忘,又何必娶我?你其實就是愛錢愛權,只是你不用刻意去要,但你不要裝著裝著把自己也給騙了。」
「對了,再跟你商量一下。」
我一字一句地說。
「今天,陸家陸書,江南首富,死於上京大皇子叛亂逼宮。」
「往後,世上就沒有陸書這個人了。」
9
那天,岱清遙我還是沒殺成。
皇后的人來得及時,把她當人質捆走了。
但我還是挑斷了她的腳筋。
很快,這一場不算悄無聲息的逼宮謀反已經接近尾聲了。
最開始我肯定是站在太子傅游這邊的。
後來為了扳倒太子,我通過筱瀟的玉顏閣聯繫上大皇子,表明合作的意願。
但實際上,我真正想合作的人是皇后。
當時筱瀟還在宮裡的時候跟皇后打過交道。
她設計的東西還被皇后誇過。
算是幫她說了不少好話。
但筱瀟曾經告訴我,皇后這個人不簡單。
那天晚上。
大皇子殺到了大殿,傅游帶著禁衛軍與之抗衡。
但大皇子準備得充足,人也多,很快就把負隅頑抗的傅游拿下。
那時候老皇帝還吊著一口氣。
大皇子逼著老皇帝寫傳位詔書。
不承想岱家軍的人突然反了,岱清遙她爹毫無徵兆地一劍抹了大皇子的脖子。
是了,岱家早有反意,只是借著大皇子的名義堂而皇之地進了宮。
到時候,這宮裡的人都死絕了,誰知道他們是來逼宮的還是來救駕的。
比起擁護大皇子,做一個隨時可能被忌憚的手握兵權的重臣,不如自己稱帝。
再不濟,擁護一個傀儡皇子上位,自己大權在握不好嗎?
但他們的算盤還是落空了。
老皇帝忌憚了他們岱家這麼多年,怎麼可能一點準備都沒有。
老皇帝早在病重的時候,就暗地裡把原本駐守在揚州的一支軍隊調了回來。
一直藏在皇宮的暗道里。
就等著這一天。
不過老皇帝自己倒是沒等到那個時候就去了,帶著軍隊進來的是皇后。
局勢很快扭轉。
岱家人全都被打入了大牢。
而傅游也被皇后的人秘密關押了起來。
很快宮裡傳來了消息,說是皇帝駕崩了,逆賊大皇子已經伏誅,而岱家已被打入大牢,不日將滿門抄斬。
但太子傅游在救駕過程中被逆賊殺死。
國不可一日無君。
所以依照禮制,四皇子登基了。
皇后抱著才三歲的四皇子登上了皇位。
我派人向宮裡傳了話。
皇后,不對,現在是太后了,召見了我。
太后喝著茶,長長的護甲搭在桌面上。
「我想見傅游一面。」
太后答應了。
她不會管我要做什麼,只要傅游最後一定會死就行。
傅游活著就是威脅。
我們都心照不宣。
就像我永遠不會問她,老皇帝的重病是不是與她有關。
有些事,自己心裡有數就好。
10
我去見了傅游。
他非常狼狽。
長時間被關在陰暗的地道里,粒米未進。
身上穿著的,還是那天的喜服。
「你真的不知道筱瀟已經死了嗎?」
他見到是我來了,也毫不掩飾心裡的不甘。
「她死了又如何。」
「不如何,可再也不會有人真心對你了。」
「除了她誰在乎你,你以為岱清遙會在乎嗎?」
傅游像是被我戳到了痛處。
「夠了,當初筱瀟接近我不也是意有所圖嗎,難道她就不是在利用我嗎?」
「如果不是我,她的東西怎麼有機會得到父皇的賞識;如果不是我,她怎麼可能把玉顏閣建立起來;如果沒有我……」
「沒有你,她能過得更好。」
「她不過是一個宮女,憑什麼?沒有我她算什麼!」
傅游癲狂地大喊。
「不過是一個女子,死了又如何,玉顏閣憑什麼不認我,她憑什麼受到父皇看重,她憑什麼那麼聰明,憑什麼我居冷宮多年無人管我死活,她不過是一個小小宮女,那麼多人善意幫她。不是都趨炎附勢嗎,不是都狗眼看人低嗎,憑什麼對她不一樣!」
「我沒有乞求過嗎,我沒有妥協過嗎,她的出現讓我前面幾年的人生像笑話一樣。憑什麼我狼狽不堪,憑什麼她小小一個宮女不卑不亢,我不比她高貴嗎!」
我憐憫地看著她。
「原來你嫉妒她。你就活該待在冷宮裡,你就活該沒有人真心對你。你就該活在陰暗的角落裡!」
「把人帶進來吧。」
聽到我的吩咐,外面的人把一個堵著嘴的人扔了進來。
那人也一身喜服,喜服上用金線繡了鴛鴦,與傅游正是一對。
正是岱清遙,她嘴裡的東西一取下,就迫不及待地向傅游求救,「阿游,你救救我,我不想死。」
傅游撇開了臉。
「對了,聽說當年你衝撞貴妃被罰差點死掉,是下人怕真鬧出人命才沒下死手,可你意識模糊中看到了路過的岱清遙,居然還以為是她幫你說的話呢,哈哈哈,真好笑,實際上根本沒人想救你!」
「不可能,你在騙我,你在騙我!」
傅游雙眼赤紅,他撲到岱清遙面前,抓住她的肩膀,拚命搖晃著。
「你說呀,你說話啊,她是在騙我對不對、對不對!」
岱清遙極力安撫著傅游的情緒,但話里的氣短還是讓人察覺到了幾分心虛。
我嘲諷地看向傅游。
「現在你一無所有了。」
我拍了拍手,有人送進來一盤繡花針。
「最後送你們一個禮物,既然生不能相守,不如就一起死吧。」
我冷冷道。
「吞完這些針前,把他們的命給我吊住了。」
11
京城的事已經告一段落了,我準備啟程回江南,帶著筱瀟的屍骨一起。
啟程那天,陸書找上了門。
他質問我:
「你非要這麼決絕嗎?」
決絕?
不。
為什麼要對一個外人留情。
「之前是我錯了,我不應該瞞著你,我對清遙也沒有男女之情,我只是想報恩,對不起,你能原諒我嗎?」
他心底對岱清遙有愧,所以願意遷就她,不惜欺騙我。
可他怎麼不想想,我又曾多少次救他於水火之中。
怎麼, 只有第一次值得感激?只有第一次值得銘記?
我救他是應該的?
真沒意思。
「不能, 我留你一命已經很仁慈了, 不要不識好歹。」
我甩開陸書拉著我衣袖的手。
「滾!」
他的眼眶紅了, 哀切地望向我。
「求你, 別丟下我。」
留給他的只有地上清晰的車轍印。
回到江南後,我著手退居幕後。玉瀟樓的一部分在太后手上, 繼傅游之後, 她算是我的新靠山。
而另一部分我也不打算握在手裡了,我交給了陸道。
他確實有能力, 還挺識時務的。
陸家老宅也被我賤賣給了他。
陸書中間不死心去鬧過幾回, 後來就銷聲匿跡了。
也許是發現沒有人承認他的身份, 也許是死心了。
我要做的, 就是把曾經所有他經手過的生意全都查一遍,然後都轉手讓給了別人。
不給他任何崛起的機會。
等把手裡的生意該交接交接完, 該處理處理完, 已經是三個月之後了。
我打算去揚州安置宅邸,順便等系統兌現承諾。
至此, 任務進度終於倒回了 0%。
12
一切塵埃落定後, 我依照系統的指示去了一個偏僻的山村。
抱回來一個還在襁褓中的娃娃。
這就是我的新任務。
系統讓我耐心等待,要養到娃娃成年。
於是我就無痛當媽了。
本來也不用我多操心,但這娃娃偏偏喜歡黏著我,見到我就咿呀咿呀地叫。
來揚州後,我就很少過問外面的事了。
筱瀟的顏玉閣倒是還在我手裡。
但那裡的管事是真的能幹,什麼都安排得井井有條。
我也就沒有插手了。
我大部分時候都是宅在院子裡的,不喜歡別人來打擾。
但總有人非要過來煩我。
比如陸道, 比如吳遣。
吳遣還好, 他多是來彙報一些帳目,處理完就走。
不像陸道。
自從被他發現我喜歡吃甜食,他就隔三岔五以此為藉口過來一趟。
也不知道為什麼,娃娃每次見他過來就笑。
讓我非常頭疼。
孩子真的不好養。
這娃娃喝奶都能差點被嗆死, 睡在屋裡都有蛇爬進去差點咬了, 能坐起來的時候晃晃悠悠的,身上到處都是磕傷。
我只能拚命安慰自己,這是我的任務,這可是天命之子。
月份再大些的時候, 就好多了,我也終於不用一天天提心弔膽。
就是不知道這娃娃為什麼一直不會說話。
按理來說娃娃差不多 4 個月的時候就能牙牙學語了,8、9 個月左右就能喊爹娘了。
但這娃娃一直沒有動靜。
每天不是哭就是笑, 要不就是口齒不清地咿呀咿呀。
我真的會懷疑她有什麼毛病。
還特地去看了各種大夫,都說娃娃沒事。
直到一天街上,一個算命的老頭非說有緣,免費給算。
說孩子命好。
還說是時機未到, 要我耐心等待。
好好好, 都叫我等。
直到第 12 個月,娃娃才終於開口說話了。
只是她的第一句話就讓我愣在原地。
「顏顏, 憋死我了,終於能說話了。」
「啊?」
「筱瀟,你可真是……」
我心裡飛快地閃過了一絲念頭。
難怪她說不必為她報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