婚禮當天,失蹤大半個月的未婚夫牽著我家保姆女兒的手讓我退婚。
我有點好笑:「我的新郎本來就不是你,退哪門子的婚啊?」
他估計還不知道,他是出生時被抱錯的,根本不是黎家的真少爺。
我聯姻的對象早已換成了最近回歸的黎家真少爺,周司遠。
1.
我婚禮這日。
現場賓客如雲,熱鬧非凡。
教堂的門忽然被推開,門口站的那位,噢,是我那失蹤了大半個月的未婚夫黎頌。
他牽著我家保姆女兒的手走進來,而且她也穿著婚紗。
現場一瞬間寂靜無聲,所有人都被他們吸引了目光。
黎頌目光堅定如同赴死的戰士,大聲對著賓客道:「各位,我和悅兒是真心相愛的,所以今天的婚禮我沒辦法繼續進行下去。」
說完,他目光掃向我。
「江晚,抱歉了,除了悅兒之外我誰也不想娶,請你跟我退婚,把新娘的位置讓給她。」
梁悅兒也一副和惡勢力抗爭的可憐模樣。
「江小姐,你不要怪阿頌,要怪你就怪我。」
黎頌嚴肅道:「沒什麼錯不錯的,真愛無罪……」
我有些好笑地打斷:
「表演完了嗎,我的新郎本來就不是你啊,退哪門子的婚啊?」
黎頌愣了半秒:「你這話是什麼意思?」
周司遠長腿邁過來,站在我身前冷淡道:「晚晚的意思是,這是我與她的婚禮,無關要緊的人請離開。」
「你、你又是誰啊?」
我挽住周司遠的胳膊:「他是我的新郎,黎家的少爺,你啊就別自作多情了。」
梁悅兒聲音柔弱地反駁:「什麼黎家的少爺,我記得黎家的少爺只有黎頌一個啊。」
黎頌求證似的看向黎父黎母:「爸,媽……」
黎母輕飄飄道:
「哎呀,我忘了跟你說,你不是我親生的,是出生的時候抱錯的。」
黎父目露嫌棄:「你兩個趕緊下去,別在這丟人現眼,耽誤我寶貝兒子和晚晚的良辰吉日。」
2.
是啊,半個月前我的未婚夫本來是黎頌。
可半個月前,黎家忽然發現他是被抱錯的,這麼多年他們其實是替別人養兒子了。
黎頌那時正忙於與梁悅兒廝混,玩起了失蹤,沒人聯繫得到他。
本來黎父黎母就對他失望透頂,查明黎頌並非親生之後,他們也打算任由這個不孝子自生自滅了。
於是,我的聯姻對象就悄無聲息地換人了。
換成了回歸黎家的真少爺周司遠。
由於黎母也姓周,所以周司遠並未更改姓名。
我作為江氏企業的千金小姐,與黎家本就有聯姻關係,自然也不可能會再嫁給黎頌這個名不副實的假少爺。
本來我們都以為黎頌會一直玩消失,直到婚禮結束。
誰知婚禮這天他不僅來了,還天真地以為自己是黎家大少爺,以為自己是今天的新郎。
甚至想讓梁悅兒穿著婚紗取代我完成婚禮。
真是痴心妄想。
3.
黎頌遲遲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茫然地轉頭去看周圍的宣傳海報。
上面赫然是我和周司遠的婚紗照,郎才女貌分外般配,哪裡有他半點事情。
「這兩個什麼奇葩這是,本來就不是他們的婚禮,非要跑來刷存在感。」
「這女人還穿著婚紗,以為自己今天能飛上枝頭變鳳凰嗎,笑死了。」
台下竊竊私語不斷。
梁悅兒捏緊了婚紗的裙擺,低著頭臉色都漲成了豬肝色。
周司遠對台下安保招呼:「帶他們下去。」
這是我的大喜日子,我的主場,豈容他這個外人來破壞。
我風風光光地繼續我的婚禮。
我在台上與周司遠交換戒指。
目光不經意掃到遠處和梁悅兒交頭接耳的黎頌,我勾唇笑了笑。
無比慶幸我的未婚夫換人了。
儘管在大學時,我和周司遠在辯論隊里針鋒相對。
但是坦白說,無論是身材還是氣質,又或者是事業這方面,周司遠都全方位無死角地碾壓了黎頌。
把一個和綠茶勾搭的廢柴未婚夫換掉,換成成熟有風度的英俊男人。
何樂而不為呢。
4.
只是。
依偎在黎頌懷中的梁悅兒看周司遠時的眼神,我感到了一絲熟悉。
那種楚楚可憐中掩藏不住的勃勃野心,幾乎好像溢出的潮水。
保姆陳姨把她帶來我家的時候。
她表現得唯唯諾諾,溫柔友好,像小尾巴一樣跟在我身後,想要和我做好姐妹。
那時我也不介意多一個朋友,隨意她進出我家找我玩。
黎頌就住我家隔壁,時不時就要來找我。
梁悅兒不知是和他怎麼認識的,一口一個「頌哥哥」,聽得黎頌心花怒放。
而且她明知黎頌成績很一般,卻還是會拿著練習題,故意在黎頌來我家的時候湊過去怯生生地問:「頌哥哥,這道題我不太會,能不能給我講講啊?」
我十六歲那年。
梁悅兒趁我不在家跟陳姨拿了我房間鑰匙,跑到我房間偷穿衣服。
被忘記拿東西折返回來的我發現後,她眼淚像斷線的珍珠:
「對不起江小姐,我家裡從小就窮,我穿的衣服都是堂姐她們剩下的,我從來沒有穿過這種高檔衣服,所以才想著……」
「哭什麼,你弱就你有理咯?你沒穿過就可以隨便偷別人衣服穿咯。」
我聞了聞我那些衣服。
幾乎每一件都染上了劣質的香水味,甚至有一件還染上了一大塊黃色污漬,簡直是令人難以忍受。
我也不是什麼善良仁慈的性格。
「這不是你第一次跑來偷穿我衣服了吧?現在你和你媽立刻馬上從我家滾出去,但你弄髒的衣服得照價賠償。」
黎頌聽了她這話頓時就破防了,衝過來擋在梁悅兒身前:
「江晚你沒必要這麼咄咄逼人,她都被你嚇哭了。」
我感到無比荒唐。
「哭是因為她做了虧心事,而且哭了她就有理了?就能隨便穿我衣服了,還弄得這麼髒。」
「都是我的錯,是我太自以為是晚晚姐把我當成好姐妹了……」
「你別怕,」黎頌對她說,然後眉頭皺緊看我道,「你這個大小姐真是不食人間煙火,不是所有人出生都生在羅馬,悅兒已經這麼可憐了,穿你一件衣服又怎麼樣?」
他當時那種厭惡又不解的眼神,我現在還歷歷在目。
我好像是那種促進他倆劇情的囂張跋扈的惡毒女配。
我呸。
陳姨哭著求情,扇了梁悅兒兩巴掌,我媽才念在舊情沒有追究金錢損失,只是開了她這麼大事化小了。
黎母得知這件事後,也對梁悅兒的行徑嗤之以鼻,叫黎頌離梁悅兒遠點。
可我在學校好幾次都撞見他們在一起的身影。
在那之前我把黎頌當成竹馬哥哥,我還一度生出過暗戀他的心思。
在那之後,我恨不得離他越遠越好。
哪怕黎頌以後同意跟我聯姻,我也會在婚禮這天逃婚的。
不過幸好。
我不用逃婚了,誰叫梁悅兒這麼爭氣地將這個廢柴大少爺拿捏得死死的呢。
5.
婚禮結束,賓客盡散。
周司遠朝我伸手,修長的手指上戒指分外閃耀:「走吧,周太太。」
我牽住他的手。
那時我們在不同的大學的辯論隊,好幾次我都和他碰上,輸過好幾回。
我那時恨他恨得牙痒痒,做夢都夢到他跟我辯論。
沒想到現在竟然跟他結婚了,也是神奇。
我未來公公婆婆在我們身後一臉姨母笑。
「媽,你們先等等,我和悅兒的這門婚事……」黎頌追了過來。
黎母這才好像想起還有他這麼一號人物似的。
「啊呀,你們啊,你們要在一起就在一起啊,沒人會阻攔你們啊。」黎母聳聳肩膀。
「謝謝阿姨的成全。」梁悅兒感動萬分,眼淚又湧上了眼眶。
黎頌也重重鬆了口氣。
「還叫什麼阿姨啊,你以後就是我媽兒媳婦了,你也該改口了悅兒。」
梁悅兒正要開口。
「哎別。我可受不起,」黎母笑容一收,「黎頌不是我親生的,你們兩個怎麼做都和我無關,所以你也不用叫我媽。」
說完,黎母拉過我的手道,笑著看向我道:
「而且我的兒媳婦就晚晚這麼一個,你可千萬別亂攀親戚。」
梁悅兒臉色青一陣紫一陣。
黎頌把梁悅兒拉到身後,帶著敵意看向周司遠,眼神不甘地上下打量他,「那既然您找到了親兒子,總得要告訴我,我的親生父母又在哪兒吧?」
周司遠:「他們很快就會來接你回家了。」
梁悅兒和黎頌眼底燃起了光芒。
是啊,周司遠容貌劍眉星目,氣質矜貴非凡,可以說是我家見過的最適合西裝的男人了。
這樣的形象,一看家庭背景肯定也是非富即貴的。
梁悅兒拉了拉黎頌,眉眼難言喜色:「沒事,阿頌,要等多久我都會陪你等,你家人很快就會來了。」
笑死。
她估計已經肯定黎頌親生父母是大富人家,開心得不得了了。
6.
周司遠問我:
「周太太,是想要繼續看熱鬧,還是跟我回家?」
「不急,你陪我看會兒戲嘛。」
正好這時,兩輛車駛來,一輛是純黑色邁巴赫,另一輛是有些年代感的綠色計程車。
「來了來了。」黎頌立刻拉著梁悅兒朝邁巴赫走去。
可邁巴赫下來的是我家司機,他徑直地繞過這兩人走向我父母。
「先生,太太,請上車。」
像掠過空氣一樣直接掠過這倆人。
我都替他們尷尬。
我婆婆給他們指了條明路:「黎頌,你親生父母在計程車那邊。」
計程車下來穿著極為樸素的夫婦,兩人頭髮白了大半,身材微微佝僂著。
中年夫婦身邊還跟了個乾瘦的,五官和黎頌有些相似的男孩。
三人下來便直奔黎頌和梁悅兒。
「我的兒啊,爸爸媽媽真的好想你啊……」
然後抱著他涕淚橫流地訴苦。
「你一定也很想爸媽吧,我們怎麼就沒發現你被抱錯了呢,應該早點發現的阿……」
黎頌任由他們摟著,身子僵硬。
梁悅兒不敢置信地問:「你們、你們真的是黎頌親生父母嗎?」
身後,黎頌親媽激動地握住梁悅兒的手。
「是啊孩子,你就是我兒子女朋友吧。」
梁悅兒乾笑著說:「對啊。」
黎頌親媽一把將手中的紅色塑料袋塞進梁悅兒懷中,「阿姨這……」
「這是我家自己養的雞下的土雞蛋,也是阿姨給你的見面禮。」
「什麼?土雞蛋?」梁悅兒不太敢信,「不用了阿姨……」
「哎呀阿姨給你的你就收著以後都是一家人,你別跟阿姨客氣,我知道你們城裡人吃不到土雞蛋,特意帶的。」
雖然我應該感動。
但不得不說場面有點滑稽。
我轉頭一看,卻發現周司遠臉色顯得異常冷漠。
好像壓根不認識那三人似的。
他看到我看過來的視線,眼神又柔和了些,挑唇笑問:「看夠了沒有,是不是該走了?」
「那回家吧,這種事看多了也挺沒勁的。」
黎父對黎頌說:「你跟著你親生父母回去吧,你在家裡的行李我們都打包好了,過段時間我會叫人寄過去,就這樣。
他親媽還在跟梁悅兒說著話:
「你倆什麼時候領證啊,過段時間我回去給你們張羅結婚擺酒的事情。」
「現在還不知道,」梁悅兒輕微地皺著眉,「對了伯母,你們的家在哪兒啊?」
「當然是回我們農村老家啊。」
梁悅兒聲音都變了:「農村?」
7.
我和周司遠回到家。
由於剛才看戲看得很爽,我絲毫不掩飾現在開心,哼著小曲進了房間。
法式風格的房間布置得比往常都要喜慶。
身後的門砰的一聲關上了。
周司遠在脫西裝外套,白襯衫下脊背寬闊:「累不累?」
「還好,很興奮。」
他驀地輕笑了聲,抬手鬆了下領帶。
「是嗎,我也很興奮。」
他那模樣看著莫名的蠱人,我咽了咽口水。
為什麼我覺得我倆興奮的不是同一個點呢。
第一次結婚沒經驗,我瘋狂琢磨著該做點什麼,猶豫著要不要跟他聊點大學時候的事。
這時腰上忽然一緊,男人自身後抱住了我。
「江晚,今天你花太多時間在無關緊要的人和事上了,現在也該輪到我了吧。」
氣息有意無意地拂來,我心跳也隨之加速,轉過頭剛想說話就被他封住了唇。
吻由淺至深,半晌才聽到他問:
「去洗澡嗎?」
「好。」我裝作淡定地去衣帽間拿睡衣,走進浴室卻發現周司遠也站在浴室里。
有點難頂。
「那你先洗吧。」
我還沒轉身,男人牽著我的手腕把我拉了過去,隨之響起的浴室門關上的聲音,吻又落了下來。
他低著頭看著我的眼:「江晚,我們結婚了。」
我還記得大學時他站在與我對立的辯論隊時侃侃而談的模樣,觀點犀利一針見血,偏偏那副皮囊清冷禁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