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為什麼?!」黎頌如遭雷擊似的坐起身。
「我媽說……你要娶我,先別說婚宴和房車那些,答應給我家的彩禮八十八萬你現在也沒辦法拿出來,我媽現在不讓我出門去見你,要我和你分手。」
上一次他去梁悅兒家,陳姨還拉著他說自家女兒三生有幸能找到他這樣的男朋友,對他熱情得不得了。
「彩禮的錢我無論如何都會想辦法搞定,悅兒你等等我,我一定不會讓你……」
「知道了我媽現在來了,我先不跟你講了。」
電話被掛斷了,黎頌抓狂地狂撓頭。
但是他現在窮途末路,一想到要去工作他就頭疼,這幾天在網上投遞簡歷,對面基本上都是已讀不回。
而且那點工資說實話他也看不上。
他以前吃一頓飯花的錢都比那個要多得多。
14.
我本來以為事情已經告一段落了。
沒想到還沒完。
我接到了陌生來電,那頭響起的竟然是黎頌的聲音。
「江晚,這麼晚給你打電話,不好意思。」
語氣還意外地溫和。
「有什麼事嗎?」
「也沒什麼大事,就是……你能不能借點錢給我?」
呵呵。
我說:「我和你關係很好嗎?
「我說你有手有腳的,也上過大學,找一份工作堂堂正正賺錢會要你命?」
「找工作的話也是需要時間的,你看在我們這麼多年一起長大的分上,你能不能借點錢給我周轉一下先?我是真的走投無路了,衣食住行樣樣都要花錢,你也是知道的……」
「不好意思我不知道呢,你不是說過我不食人間煙火,忘了?」
電話那頭的他卡殼了半秒。
「現在這人間煙火你覺得如何呢?」
「江晚,你怎麼就……唉算了,這都多少年前的事了你還跟我計較?」
黎頌高高在上了一秒,下一秒又低聲下氣道:「江大小姐,江小公主,算我求求你行不行?我現在真的……」
「別來這套,你自己想辦法,這麼大個人了。」
我說完就掛斷了電話。
誰跟他在這打感情牌,為了梁悅兒不分青紅皂白地懟我的時候怎麼不說一起長大的情分上呢。
現在來說這個,誰吃你這套。
但他真的很鍥而不捨,竟然又打了過來。
我直接將他的手機號碼給拉黑了。
煩得要死。
15.
中午我與姐妹們逛完街,順路要經過周司遠公司,所以我直接叫司機開車去他那兒,準備接他下班。
可我看到了梁悅兒站在大廈門口。
她手裡提著什麼,好像在等人。
我坐在車裡,靜靜地看她要表演什麼。
沒過多久,周司遠出來了,身後跟著他的特助。
這時梁悅兒快速地捋了捋頭髮,調整好表情走到他身邊與他並行。
「周先生,可以打擾你一分鐘嗎?」
她從手提包里拿出一份便當盒,而且還是粉色的。
「這是我自己做的,希望您能原諒我和黎頌上次的魯莽,沒什麼別的意思的。」
此時正值大撥員工出來吃飯的時間,梁悅兒的行為著實是引人駐足。
畢竟跑來送飯,不是關係匪淺的人做不出這種事。
周司遠眼神都沒有給她一個:「不需要。」
他旁邊的特助攔住她道:「這位小姐請你自重,我們總裁現在要去總裁夫人一起用餐,請你不要有這種令人誤解的舉動。」
周圍人開始竊竊私語。
「你幹嘛把我說成那樣,我壓根沒有那種意思。」
梁悅兒的經驗是,裝可憐所有人都會站在她這邊,就算再怎麼樣別人也會顧及在公眾場合給她面子。
可她這套在周司遠時身上根本不奏效。
我慢悠悠地下了車,故意道:「老公。」
周圍的視線齊刷刷地落過來。
「我去這才是總裁夫人!好漂亮啊!」
「配一臉啊誰懂?」
周司遠自然而然地朝我伸手,冷淡的眼尾自然而然地漾出了笑意,和他剛才的撲克臉完全不一樣。
見狀,梁悅兒逃也似的跑了。
但估計是走得太慌張,她沒看路撞到了旁邊飛馳而過的外賣小哥,人沒事,手中撞著飯盒的袋子倒是和地面來了個親密接觸。
只聽哐當一聲,裡面的飯菜掉了一地。
從裡頭掉出兩塊切成大大愛心形狀的培根,還有一張寫著她聯繫方式的小卡片。
真的就是司馬昭之心,路人皆知了。
有路人已經笑出聲了:「救命,愛心培根?請問是梁靜茹給她的勇氣嗎……」
梁悅兒氣急敗壞,只能把火噴向外賣員:「你怎麼騎車的啊?」
「我說小姐,我直行的好好的你突然躥出來,關我什麼事?!」
「……」
我挽著周司遠的胳膊走了。
這齣戲我都已經看膩了,她卻至今沒有長進,依然沿用這一套,我真的會被笑死。
16.
下午我去換了個新髮型會,去找我婆婆玩。
我們住得很近,幾分鐘車程就到了。
也就幾天沒見,她又給我買了一堆東西。
「我逛街看到這條裙子你穿著特別符合你氣質,就給你買了。」
「還有這兩個包包,搭配你上次和我一塊買的那條裙子剛剛好,你看看喜不喜歡?」
「超級喜歡,謝謝媽。」
我婆婆跟我審美特別合,她覺得好看的我也挺喜歡的。
外面突然傳來一陣喧鬧聲。
「就是這兒。」
是黎頌養父母和黎頌。
我皺了皺眉。
黎頌親爸面色嚴肅說:「黎先生,黎太太,我們有事情跟你們商談一下。」
我婆婆:「我們之間有什麼要商談的?」
基於禮貌,我婆婆將他們請進客廳,讓他們坐著說。
黎頌親媽開口道:「你們也知道,我們家黎頌很快就要結婚了,我們現在好好商量下他的婚事怎麼樣?」
「他結婚和我婆婆有什麼關係。」我說。
我婆婆卻拍了拍我手背,溫和地看了我一眼,然後對他們說:「你們繼續說。」
「但是你也知道我們家情況,我們只有一棟自建房,也拿不出彩禮錢,房子和車子也都因為經濟原因準備不了,所以我們希望你們來出這份錢,畢竟黎頌叫了你們外人二十幾年的爸媽,你們又家大業大,出這點錢對你們來說應該是小事一樁。」
她一副理所當然的樣子。
我婆婆繼續問:「還有嗎?」
「還有就是具體就不用麻煩你們張羅了,你們出個四五百萬什麼的,更多的話也可以,我們會搞定其他事情。」
我是真的不知道,這個世界上竟然會有這種厚顏無恥之人。
黎頌全程低著頭,顯然是認同他父母的做法的。
我公公在商場縱橫多年,當即就冷笑了一聲。
「你們自家兒子娶媳婦,怎麼就要我們出錢了?而且一來就是獅子大開口,要幾百萬,想什麼?」
「我看報紙上說,你們集團每年增收那麼多個億,這點錢對你們來說不算難事吧?」黎頌親爸說,「況且你們養了他那麼大,乾脆好人做到底送佛送到西,怎麼就不行?」
沉默許久的黎頌半晌才道:「就這一次,以後我們都不會再來打擾你們了。」
我公公看他一眼,道:「你也知道我們養他養那麼大,沒跟他要回這些年他浪費在他身上的錢,都已經很仁慈了。請回吧,我們不可能再繼續浪費錢了。」
「我們培養周司遠也浪費了不少錢,他現在這麼優秀還不是因為我們花費了很多心血……」
「你們花費了什麼心血?」
我沒忍住打斷了他的話,「我就問你花過什麼心血?」
「你們花的心血就是把他送去給人家當苦力,逼迫他自己賺學費,大學非但沒給過學費還開始跟他伸手要錢,我就問你們付出了什麼?你們有什麼臉說出那種話的?」
黎頌親媽支支吾吾:「你這小姑娘嘴巴怎麼這麼毒,我們這也是為他好為了鍛鍊他、鍛鍊他獨立的能力……」
我微笑著繼續道:「呵呵,那怎麼不讓你親兒子去鍛鍊啊,還帶著他上門要錢?他二十幾年好吃懶做現在也該開始鍛鍊了吧。」
他們再也說不出任何話。
我婆婆說:「你們還不知道吧,這件事情我已經報警立案調查了。」
他們騰地站起身,慌慌張張道:「我就要個錢你報警幹什麼?」
「要錢這事你們要是賴著不走,我們自然會以勒索提起訴訟,至於我報警的這件事,你們應該心知肚明。」
「我們不知道,我們沒做過什麼犯法的事。」她使勁搖頭,卻反而給人一種心虛之感,「我們不要你的錢就是了。」
黎頌倒是好奇起來了。
「報警?什麼事情啊?」
黎頌親媽臉色煞白:「對啊,我們只是來跟你要個錢,既然你們無情無義不給就算了,做什麼還要這樣誣陷人。」
這時,警察也來了。
對於抱錯這件事,我公公婆婆早就報警調查了。
今天警察剛好查證到,抱錯確實是黎頌親媽有意為之的,那家醫院的護士是黎頌親媽的親戚。
護士受黎頌親媽所託,將周司遠和黎頌互換了。
這種行為不僅是不道義的,更是觸犯法律的。
那名護士警方已經找到,並且對自己的罪行供認不諱。
黎頌親媽著實沒想到,自己上門來要個錢,反而是自投羅網。
警察帶走了他們,還了我家一片清凈。
一想到他們兩個這些年對周司遠的所作所為我就來氣,於是等周司遠回來和我們一塊吃晚飯時。
我一直往他碗里夾菜。
我公公婆婆一臉姨母笑。
17.
梁悅兒的消息我倒是不得而知,畢竟我的時間這麼珍貴,沒必要浪費在她身上。
後來看到他們的消息時,還是在社會新聞上。
梁悅兒是主角,她在西餐廳和中年男子吃著燭光晚餐時,被趕過來的原配掀翻了桌子。
女人大罵梁悅兒是小三,把酒潑在她身上。
這戲劇性的畫面剛好被同在這家餐廳用餐的吃瓜人拍了下來。
發在了網上,被傳得沸沸揚揚。
黎頌知道這事情後和她大吵了一架,他們兩個人公然在大街上扯皮,互相揭對方的短,被路過的愛吃瓜的人發在了網上。
萬能的網友還將黎頌之前認親的視頻都翻了出來,進行了一波神剪輯,列入極限反轉系列。
視頻里前一秒梁悅兒還說著自己看中的是黎頌的人,他的家庭如何與她無關。
後一秒就是她指著黎頌是個連工作都找不到的農村人,要不是以前看你是個豪門少爺我才懶得接近你。
前一秒黎頌還在說要讓梁悅兒風光地嫁給自己,後一秒就指著她的鼻子質問我在你身上花了多少錢你數得清嗎,有本事你就把我花在你身上的錢都還回來。
網友總結成一句話:「只能說這倆人一個蠢,一個賤,乾脆鎖死算了。」
只能說,黎頌這是自作孽不可活,梁悅兒是不是不報時候未到。
當然,這些茶餘飯後的談資都是朋友看到了發給我的。
因為我正忙著和周司遠度蜜月呢。
18.
他倆的事情當成笑話聽聽就行了, 過好我們當下的生活才最為要緊的。
我們牽著手在夜色下的海邊漫步。
去各種美好的地方打卡拍照,先結婚後戀愛的感覺其實也不錯。
海邊忽然下了一陣雨。
雨很小,我和他乾脆就慢慢地在雨中漫步了。
可這雨越下越大,我們回了酒店,一進房間就被他拉著進了浴室,洗了很久。
我忽然想起上大學時,我跑到對面大學去找我朋友時路過籃球場那次。
那時正下著雨,雨中竟還有好幾個打籃球的男生,我一不小心就瞄到了周司遠。
他身上那件白 T 恤因著雨水貼在身上,幾乎像透明的似的, 現出寬闊肩膀下的連綿的腹肌輪廓。
我鬼使神差地停下腳步。
雨也停了,男生們紛紛脫下自己身上的 T 恤。
周司遠也脫下身上 T 恤, 露出勁瘦的上半身, 他擰乾雨水,很快又穿了回去。
轉過身時恰好與我四目相對。
少年的眼睛澄澈冷靜,可那原本淡漠的神情在看到我時怔愣了瞬, 耳根很快就紅透了,他有些不自然地移開眼睛。
「周大學霸, 身材不錯啊。」我調侃了他一句。
他卻頭也不回地走了。
「過來, 給你吹吹頭髮。」
我收束了遙遠的回憶,乖乖走到他身邊, 享受他的「服務」。
之前我叫他給我吹過幾次,現在是越來越熟練了。
吹完之後他放下吹風機, 將我抱在床中央,彎下腰親我。
我鬆鬆地環著他的脖頸, 感受著他身上散發的暖意。
「問你個事兒啊,你大學時是不是暗戀我啊,看到我還臉紅?」
周司遠勾了勾唇:「我什麼時候臉紅過?」
我跟他描述了下當時的情形, 他很快也記起來了。
可他笑了,眼神溫柔似有月光層層漾開。
「我是不是應該問你,我脫個上衣你把我記到現在,是不是早就惦記我?」
「絕對沒有。」
他的吻落在我耳垂上廝磨:「還說沒有?」
我被迫投降:「好好好,是我惦記你。」
在我後半夜昏昏欲睡之際, 隱約聽到他在我耳邊說:
「我是喜歡你,但我從來沒有想過會擁有你。
「但現在我擁有你了,周太太。」
——長久的淡漠讓他穿上尖銳的盔甲, 戴上了冷漠的面具。
他遇到了第一眼心動的女孩,但也清楚他與她千差萬別, 他擁有的是大好的年紀, 但是他沒有錢,他需要賺更多的錢。
兩袖清風,怎敢誤佳人。
他喜歡她,但從未肖想過擁有她。
卻還是有些私心, 想要她記住自己的名字,想在她記憶中留下那麼稍微濃重一些的印象。
於是報名了並不能給他賺錢,對於他而言不怎麼感興趣且有些浪費時間的辯論賽。
但現在她在他身邊。
她是他的妻子。
他很愛她。
(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