凝玉篇3：人皮雨完整後續

京城顧家下了一場雨，落下的全是人皮。

顧家就此怪事頻發，家破人亡。

顧家太子爺傾家蕩產求我除祟。

可他不知道，最危險的祟就是他的家人。

01

「這場雨下得太邪門了！不偏不倚就下顧家這塊地，全是人皮！死者還是失蹤幾十年的人！」

顧家老爺顧清山一邊領著我和江堯往顧家莊園裡走，一邊朝我們忌憚低語：

「這便罷了，更邪門的是明明警方已經全都帶回去封存了，沒想到第二天那些人皮又回來了！！！連續五天，夜夜作祟，莫名其妙死了好多人……我們找了一堆玄門人，結果全被嚇跑了！」

說話間顧家少爺顧禹急匆匆迎上前來：「江堯你可算是來了，你和嫂子再不來救命，咱哥倆再見面就得等我頭七了！」

見顧禹心態還算好，江堯也順勢開起了玩笑：「沒事，你嫂子可是九華門傳人，下面有人，想見你隨時可以招魂，投胎都能給你插隊。」

顧禹嘴角一抽，苦笑著看向我：「那倒也不必……嫂子我早聽聞你神通廣大，這一次我們全家的性命可都靠你了，你放心，親兄弟明算帳，酬勞肯定少不了你的！」

「都是自家人，別客氣，帳戶找江堯要就行。」

說話間我已經開始四下打量起了顧家莊園。

顧家畢竟是豪門，處處布置風水局倒不算罕見。

可我從沒見過全都逆著來的！

風水界有言：「前不栽桑，後不栽柳，當院不栽鬼拍手。」

桑與喪同音，宅前栽桑開門見喪，是為不吉。

柳樹是招魂幡最常見的材料，種於宅後乃招陰之舉。

而鬼拍手是楊樹，楊樹樹葉聲響和鬼拍手一樣，最易招邪。

普通人家都對這些避之不及，顧家倒是一口氣把這三大鬼樹給聚齊了。

更絕的是門口那個快要竣工的假山，活像個沖煞的墳頭，不出事才怪呢！

可單單是這些最多也只能讓主家運勢不順、人員病亡，絕不至於出現這麼大的動靜。

看來這場人皮雨不是意外，事情遠比看上去複雜。

顧清山看出了我的遲疑，上前道：「凝小姐，你這是看出什麼問題了嗎？」

事情還沒弄清楚，我也不好搞得人心惶惶，索性我蹙眉長嘆：「你家……真有錢！」

顧禹聞言差點一口氣沒喘上來：「哎喲我去！嫂子你嚇死我了，我還以為真有鬼呢！」

傻孩子，這何止是有鬼啊……

不過他這一聲聲嫂子叫得我怪彆扭的，我趕緊拍著江堯的肩：「別叫嫂子，叫我凝玉吧，我倆假結婚真兄弟。」

此言一出，顧禹再次懷疑人生地看著江堯：「不是你？這也……？」

江堯一臉淡定：「聽你嫂子的。」

江堯拍完顧禹後腦勺便帶著我和顧清山交談著往內宅走去。

顧禹這個大冤種在後面邊罵邊追：「我也是你們 play 的一環嗎？不是，這你家還是我家啊，路比我還熟……」

走入顧家大廳我更納悶了。

與顧家外院處處陰邪的布局不同，這內宅可謂是鎮邪陣法疊疊樂。

這些陣法雖不算強，但一般邪祟絕不敢輕易傷人，又怎麼會死人呢？

聽到我的疑問，顧清山也坦然交代：「死的都是外院的僕人，這內宅確實是找高人布置過，我們這才躲過一劫，可是最近這些東西越來越猖狂了，小禹可是和小堯穿一條褲子長大的，凝小姐您可一定要幫幫我們啊！」

不待我應答，顧清山又補充道：「不過……凝小姐能否別殺它們？只讓它們消停就行？」

見我詫異，顧清山有些不自在地解釋道：「我們生意人嘛，總歸有些忌諱殺生的，讓它們消停不傷人就行了……」

我倒是第一次遇到連鬼都捨不得殺的仁道。

不過倒也合理，畢竟這世間的鬼是殺不完的。

只要它們不作祟傷人，超度也好鎮壓也好，也不失為一種方法。

況且有了顧家這些陣法的庇佑，只要把外院風水改一下，事情倒是好解決。

02

為了摸清這些邪祟的來頭，我決定先觀察一晚。

畢竟顧家高門大戶的，先前請的玄門人肯定也不是吃素的。

連他們都被嚇跑，那這些邪祟必然有些來頭。

因著先前出了人命，顧家家僕早就跑路了。

如今顧家人員倒是簡單，除了寥寥幾個忠僕便只剩顧禹父子還有顧禹的繼母張佳和弟弟顧子言。

顧清山剛安頓好我們便匆匆談生意去了。

而張佳向來不信這些邪，早早帶著顧子言上了樓。

如今大廳便只剩我們三人。

布置好基礎的鎮邪陣法後我們便開始了漫長的等待。

據顧禹所說，這宅子每到子時便會無故斷電，邪祟也會隨之而來。

等待時間太過無聊，我們索性摸黑玩起了遊戲。

遊戲正玩到白熱化階段，忽地一陣咔嗞咔嗞的聲音在我們的談笑中響起。

江堯是第一個察覺的：「嗯？誰在吃薯片？還是烤肉味兒的？」

猝不及防地，江堯一個抱枕朝顧禹扔了過去：「給我們也來點，咋還吃獨食呢你！」

在顧禹不明所以的哀號否認中，我淡淡開口：「有沒有可能……是鬼？」

顧禹聞言大手一揮：「不可能！絕對不可能！我太爺爺說過鬼不食五穀，怎麼可能還搶我零食呢！」

說話間，江堯已經縮到我身後指著一旁空地：「是……是是是老鼠！」

回頭看去，正見一隻鮮血淋漓的老鼠懸空扭曲著，不出片刻那老鼠便碎成肉泥消失不見。

我看著傻眼的哥倆挑眉一笑：「嗯，是鼠片，還是脆脆鼠，再不處理吃的就是脆脆人了……」

顧禹聞言一個山羊跳掛在了江堯背上：「啊啊啊啊啊媽媽救命！」

江堯一臉無奈：「你最好別叫，現在這情況，我怕真把你媽叫回來了。」

江堯掰著顧禹手臂，想摳又摳不下來，索性認了命回頭對我道：「你放心去吧，我護著他。」

說話間，院外猛然大風四起，陰風穿堂而過，在走道間撞出聲聲呼號。

屋內突兀雜亂的腳步聲憑空響起，加上院外楊樹嘩啦啦的鬼拍手之聲，活像是百鬼齊聚現場。

我剛想布咒，猛地所有窗戶哐啷作響，就像是有人拍玻璃一般，可玻璃之後卻無任何影子。

隨著陰氣劇增，那拍窗之聲愈來愈烈，仿佛屋外的東西急切想要衝進來一樣！

顧禹此時已經滿頭虛汗，縮著頭指著窗外：「來、來了！就是這個聲音！」

我趕緊趁著動靜飛身到窗外追查。

怪！實在是太怪了！

屋外兇猛破窗聲、屋內連綿不斷的腳步聲都足以說明是鬧鬼無疑。

可我里里外外查遍了整個顧宅，根本看不見任何邪祟的身影！

若不是不絕於耳的異響，我都恍惚懷疑這一切是不是我們的幻覺了。

看著處處透露著詭異的顧宅，我只能想到一種可能：有什麼力量讓這些邪祟隱身了。

待我細細探查才知，這幾百平的顧家莊園竟然全被覆蓋了封天化照術！

先前由於顧家內宅疊加了太多陣法，我竟一時沒有察覺出來。

這封天化照術是邪修的頂級術法，一般用來大規模囚禁邪祟，而其副作用便是能讓邪祟隱身。

難怪這些邪祟久久不散，原來是顧宅只能進不能出，它們根本出不去！

可這術法至陰至邪，得有上百年的修為才能啟動。

究竟是怎麼樣的人才能布下？

而對方囚禁這麼多邪祟又有什麼目的？

這一切簡直讓人不敢細想，頭皮發麻！

不待我查清封天化照術的具體情況，忽地一陣清脆的玉器碎裂之聲響起，顧禹的哀號慘叫隨之而來。

猛然間我只覺周身一股股陰寒的氣流朝身後衝去。

我匆匆回頭，只見顧禹死死捏著自己的喉嚨。

我修為高殺氣重，鬼怪都躲著我走。

而江堯是福星轉世，有神識護體，普通邪祟自然也影響不到他。

這也就導致所有邪祟都衝著顧禹去了。

只見顧禹面色由通紅到青紫，幾近窒息，看樣子他撐不了多久了。

可我在明敵在暗，我根本看不見傷人的鬼在何處。

索性我直接虛空索敵，掐訣念咒往顧禹周身全攻擊一遍。

只聽得灼燒聲和號叫聲此起彼伏地在顧禹身邊響起，顧禹這才免於一難。

可這也不過是杯水車薪，一撥鬼剛震退，又一撥鬼對顧禹發起攻擊。

看樣子，這鬼遠比我想像的多，事情還得從長計議。

索性我一邊擊退顧禹身上的鬼，一邊安排江堯布置起五象離塵結界。

五象離塵結界一成，所有邪祟便無法近身。

顧禹面色這才緩和過來，後怕地抓著我和江堯：「完了完了這下真完了，先前我還能靠著太爺爺傳下來的護身符保命，現在連護身符都被沖碎了，我死定了！」

看著地上碎裂的玉佩，我焦頭爛額：「先挨到天亮吧，天亮了再說……」

我盤腿而坐，趁著念咒加固結界的間隙思索著應對之法。

若之前我還只是懷疑，那現在我完全可以肯定顧家這絕對是遭人算計了。

先是外面的招邪風水，再是這屋內的封天化照術，這純純是要顧家家破人亡啊！

若是普通陰招便罷了，可這封天化照術除非布陣者身亡不可解。

這天大地大，短時間要找這布陣者可謂是大海撈針。

如今只能走一步看一步，盡力阻止邪祟傷人了。

邪祟鬧了一夜，直至破曉這些動靜方才消失。

我出門查看才知，這院子果然如先前所言再次出現了人皮雨。

滿地人皮碎片，血腥陰邪，看得人直犯噁心。

我剛拿著符紙準備上前封印，沒想到這些人皮像是成了精一樣猛地聚集成一個完整人形消失不見。

事情有些棘手，我剛準備找顧清山，他倒是先趕了回來：「如何？凝小姐能處理嗎？」

我索性直接開門見山：「顧叔，你們最近有沒有得罪什麼人？尤其是和外院那些樹和假山相關的？」

顧清山聞言遲疑了半晌才開口道：「我們顧家向來和氣生財，不可能得罪誰啊……」

顧禹也趕緊補充道：「我這些日子都在外面旅遊，更不可能得罪人了，那些樹和假山也不是外人……」

顧禹話還沒說完，顧清山便凝重上前道：「是顧家僕人安排的，正是那些死者之一。」

居然死了？！

不可能啊，若外院布局者是兇手，那他死了封天化照術就應該解了呀！

難道不是一個人，是一個團伙？

我沉默盯著窗外的假山思索著其中關聯。

沒想到不遠處一行抬著紙紮人的僕人兀地映入眼帘。

我詫異回頭：「也不用這麼悲觀吧？這都開始準備……？」

顧禹聞言趕緊笑道：「你別誤會，這些只是太……」

顧禹剛開口，顧清山再次上前一把將顧禹拉至身後，隨ţṻ₁即歉意頷首道：「太多僕人喪命，我們想著好好安葬，讓他們走得體面些。」

先前聽江堯說顧禹早年喪母、父親冷落、身世可憐我還不信。

沒想到他在顧家連說話都排不上號。

難得在這樣的環境下顧禹還能長成陽光開朗傻白甜，我頓時心中生出幾分憐惜，立志要替江堯救下這個好兄弟。

03

既然始作俑者難尋，那我只能曲線救國先讓鬼怪現形。

封天化照術雖是無解，但我想到了一個物理法術結合的方法鑽空子——螢光標記法。

和實驗室標記小白鼠細胞一樣，用公雞血讓鬼怪暴露行蹤。

顧禹不愧是地主家的傻兒子，人傻錢多又聽話。

我剛提出要公雞血，顧禹立ţù₀即安排人拉了一大卡車公雞，就差把養雞場搬過來了。

富麗堂皇的顧家莊園瞬間變得雞飛狗跳。

在此起彼伏的雞叫中一盆又一盆的雞血如流水線般送了過來。

雞血凝固前，我趕緊趁著陽光邊灑血邊畫符布陣。

這一輪又一輪地忙活下來已是入夜。

為了防止出現昨天群鬼突襲顧禹的亂子。

我將顧家所有人都聚集到了大堂，並每人定製了一張護身符。

被強行叫下樓的張佳顯然很不耐煩：「還讓不讓人睡覺了？神棍來了一批又一批，有完沒完？！」

顧子言更是口無遮攔，直接指著顧禹破口大罵：「煩死了，反正他是掃把星，東西就是他引來的，直接把他趕走不就好了？我還約了人開黑呢！」

顧禹聞言直接起身衝上去：「我看你才是掃把星，從你出生後我就沒好過過，我還說你克我呢！該走的是你！」

眼看著顧禹揮起拳頭，顧子言也不甘示弱：「顧家遲早是我的，你什麼東西跟我吵？！活得過我再說吧！」

眼看著兩兄弟要打起來了，顧清山這才開口：「夠了！鬧什麼？！客人還在呢，像什麼樣子！都給我老實待著！」

顧清山畢竟是一家之主，這一發話大家都各自落座看手機不再發話。

離鬼怪作祟還有一陣子，為了緩解尷尬我索性把顧禹拉過來鬥地主。

幾輪遊戲下來顧禹倒是把剛剛的事情拋之腦後了。

可接連八跪的他再次幽怨哀號：「不是你倆開掛啦？！憑什麼一直是我輸？凝玉你一定是開掛了，還是法術外掛是吧？」

「你可以質疑我的牌品，但是不能質疑我的技術~」

「那你分身幹啥？」

江堯聞言一頭霧水：「啥？啥分身？你鬥雞眼啊！」

顧禹放下手機無語指著我身後：「喏~還換了身衣服，一身使不完的牛勁居然拿來玩奇蹟暖……臥槽！還是恐怖版！！！」

在顧禹的驚恐吼叫中，我和江堯齊齊回頭，只見一張和我一模一樣的臉正低頭對著我們死亡凝視！

說是和我一樣，實際上這張臉毫無血色。

那皮膚簡直慘白過膩子，還泛著青灰。

再抬頭仔細一看，這雙眼睛空洞無神，瞳仁縮得微不可見。

因著天色昏暗，放眼看去就跟沒有眼珠的玩偶一樣。

我點燃符紙借著光一探究竟，沒想到展現眼前的竟是今天搬運的紙紮人！

幾乎是同時，詭風肆虐而來，腳步聲、拍手聲、拍窗聲接踵而至。

陰風襲過，那紙人瞬間如活過來了一般機械移步朝我們逼近。

肉眼可見的，那紙人咧起嘴角眯著眼咯咯笑著，活像個年畫娃娃。

可明明是一個甜美的表情，放到這張臉上卻是萬分詭異。

那笑聲更是空靈刺耳，似孩童、似貓叫般在大廳反覆迴蕩，讓人背脊發涼。

所有人都被嚇得魂驚膽落，此起彼伏的吼叫充斥大廳。

唯獨顧子言環胸冷笑道：「一群廢物，不就是家裡進貨的紙紮人而已嗎，你不會以為搞點機關把這東西搬進來就能忽悠我們賺智商稅了吧？裝神弄鬼……」

顧子言這半大小子出奇地淡定，倒是讓一眾成年人有些尷尬。

大家很快恢復些許理智，膽大的管家已經很有眼力見地上前處理。

我還沒來得及開口阻止，那管Ţű̂⁶家剛碰到紙紮人的瞬間便如觸電般不停抽搐。

我趕緊揮起法劍將其撥開，沒想到管家猛地七竅流血，似喪屍般扭曲著朝大廳深處爬去。

在眾人驚詫傻眼中，管家以一種詭異的姿勢貼在地板上啃起了老鼠。

咔嗞咔嗞……咔嗞咔嗞……

地上的老鼠和昨晚的那隻老鼠死狀一模一樣！

很顯然，管家已經死了，而且被附身了！

我剛擊倒管家，沒想到早已癱軟倒地的紙紮人忽地再次起身朝顧禹攻擊去。

我趕緊飛身揮劍將附身紙紮人的鬼斬退。

可沒想到，這附身紙紮人的鬼擊退一個又來一個！

真服了！擱這輪崗換班穿玩偶服呢？！

迪士尼需要你們這樣的人才。

我一邊罵罵咧咧念神火訣燒掉紙紮人，一邊回頭囑咐眾人：「大家捏好護身符，別碰紙紮人！」

眼看著這些鬼怪沒了附身容器消停了些，沒想到顧子言突然吹著口哨冷不丁開口：「你是說這些嗎？」

回頭看去，顧子言正將疊成紙飛機的護身符朝角落裡憑空出現的紙紮人飛了過去。

艹！熊孩子！！！

我懶得管這種找死的人的死活，趕緊上前毀掉這些不知何時出現的紙紮人。

我沒想到的是，沒了護身符的顧子言居然相安無事，反倒是顧禹再次被不見其形的鬼突襲。

張佳和幾個僕人見狀，也都唏噓著將護身符扔了。

毫不意外的，他們依舊毫髮無損。

我來不及思索其中緣由，趕緊吩咐江堯將樓上事先準備好的公雞血均勻灑下。

公雞血如雨而下，卻是沒有落地，而是暗暗泛著金光，如掛件般懸浮在空中不停遊走。

因為這些血都附著在入室的鬼身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