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到此處,就不得不提另一件事。
「照這個思路繼續往下,2017 年的那一天,你殺害了犯人。儘管您當時給出的理由是:以為犯人要殺自己,所以自己正當防衛了。但我認為還有另一種可能,你很清楚犯人是想挾持你和警方談判,並不是想要殺你,但是你很快又想到了一件事,如果警方順利抓捕了犯人,那麼犯人之後的口供里就會提到另一個女孩的存在,也會提到你和犯人一起殺害她的這件事。如果真是這樣,你就會被判刑,你已經被監禁兩年了,你不能接受自己獲救後再次失去自由。所以在那一刻,你為了讓那件事永遠成為秘密,從犯人手裡搶過刀,殺死了犯人。」
吳女士沉默了。
我也意識到自己太急了一些,於是試著給自己做一些找補。
「我知道,我說了這麼一大堆,你可能覺得我在冒犯您,但我只是不想錯過任何一種可能,希望您理解。」
吳女士聽完我的話,深吸一口氣,許久後才用克制的語氣對我說。
「我說過了,畫上的第三個人是我的幻想,那個又字是我當時口誤了,你沒必要想那麼多。」
我只問她。
「萬一那些是真的呢?」
吳女士反問我。
「你怎麼證明你說的那些是真的?」
我答。
「只要您把那三張血畫交給我。」
吳女士再次陷入沉默,過了小一會兒才對我說。
「我沒有義務交給你。」
到了此時此刻,我也不打算繼續裝下去了,我直接說出了真相。
「恐怕您已經拿不出來了,我朋友親眼看見你把畫燒了,您為什麼要撒謊說自己把畫藏起來了呢?」
「我……」
「其實我從一開始就覺得奇怪,換作普通人經歷過那些事,一定會儘可能遠離那段回憶,可您居然還想要收集當時的畫留作紀念。更奇怪的是,你嘴上說著要留作紀念,背地裡卻把畫給燒了?而且是在拿到畫後迫不及待就燒了。您明明那麼忙,卻願意在百忙之中抽空來燒一張畫?為什麼呢?恐怕是因為那三張畫中的某一張,能證明第三個人的存在。據我了解,血液里的 DNA 在特定條件下,能保留很久很久。會不會在第三張血畫上,有著另一個女孩的血?」
吳女士的聲音已經開始顫抖。
「你的故事講得很好,我很忙,要掛了。」
眼看吳女士準備矇混過去,我向她提出了一個問題。
「吳女士,您知道我現在在哪嗎?」
吳女士有些懵。
「你在哪?」
我答。
「我現在在您當時被監禁的房子門口,九昌市潯湖區東京路 116 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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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在那裡幹什麼?」
「按照警方的描述,當時他們把你救出來後就破了案,也就是說他們沒有按照兇殺案的流程,針對現場進行提取勘察,這些年這間民房也因為出現過監禁案,而一直沒有人入住,那個地下室這麼多年一直都保持著原樣,如果我現在報警,告訴警方這種可能,警方有沒有可能在地下室里提煉出那個女孩的 DNA 呢?」
吳女士聽到這,徹底慌了。
「你到底想要什麼?要錢嗎?我有很多錢,我可以直接給你買一套房。」
此時此刻,我只想知道真相。
「吳女士,我只想知道真相,請您告訴我真相,當年是您患上斯德哥爾摩綜合徵,成為了犯人的幫凶,一起殺害了另一個女孩吧!」
吳女士的心理防線被擊碎,她急了,沖我尖叫。
「不是我!」
電話掛斷了。
我再嘗試打過去,卻發現怎麼也打不通了。
我看著手機,有些愣神。
我的腦海中徘徊著吳女士吶喊出來的三個字。
「不是我」。
什麼叫「不是我」?
……
如今我站在犯人的家門口,看著門上的封條。
不明白吳女士說的那句「不是我」是什麼意思。
我再次看向那四張血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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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張畫繪製的時候,她和第二個女孩的關係應該還不錯。
畢竟這個時候吳女士還在想著幫那個女孩一起逃跑。
但到了第四張畫的時候,那個女孩已經不在了。
大約是死了吧。
嗯?
不對……
等等……
患上斯德哥爾摩綜合徵的人,一般都是失去希望,認為自己無法擺脫犯人掌控的人。
可吳女士在送出第三張畫後,又繪製了第四張畫。
也就是說吳女士從始至終都沒有放棄過自救。
這種行為和斯德哥爾摩患者的行為不符啊。
可是吳女士剛才的反應,分明承認了什麼,她甚至試圖用錢賄賂我。
既然如此她又為什麼要說「不是我」?
只是為了做最後的掙扎嗎?
我看著這四張血畫,腦海中忽然產生一個想法。
如果說堅強的吳女士不會患上斯德哥爾摩綜合徵,那會不會是另一個人患上了斯德哥爾摩綜合徵呢?
所以吳女士最後說的那句「不是我」。
指的也許不是幫凶「不是我」。
而是患上斯德哥爾摩的人「不是我」。
……
原來如此。
原來是這樣啊。
患上斯德哥爾摩綜合徵的原來是那個女孩嗎?
是那個女孩想害吳女士嗎……
很有可能是那個女孩患上斯德哥爾摩。
她可能在某天萌生了一個想法,打算和吳女士永遠留在這裡。
她甚至有可能把吳女士用燈泡逃跑的計劃告訴犯人。
這種情況下,吳女士會怎麼做?
她會殺了女孩嗎?
所以說,殺人的不一定是犯人,可能是吳女士?
……
我渾身冷顫,仿佛自己得知了真相,接下來我要做的,就是證實這個結論。
我明白,是時候讓警方介入了。
我拿起手機,剛準備報警。
腦海中忽然閃過吳女士逆風生長的人生。
她從大山里逃出來,對抗自己既定的人生。
她好不容易來到大城市,卻在出火車站後被那種變態監禁了兩年半。
即便有過這樣的遭遇,她也依舊在獲救後為了更好的人生而努力。
如今的她有了知識,有了社會地位,有了財富,有了更好的人生。
我真的有必要為了真相,毀掉她努力得來的一切嗎?
……
說起來,吳女士有些可怕,她幾乎不擇手段地克服了阻礙她的一切障礙。
先是那個女孩,然後是犯人。
吳女士身上似乎有一種無形的壓迫感,我形容不出來,那是一種危險的感覺。
唉……
不重要了。
假如我的推斷是真的,警方真的發現了第三個人的存在,吳女士會是什麼下場?
那個女孩已經死了,她的家人也許正在某個地方焦急地尋找她,可找到她又有什麼用?她的家人只能以淚洗面,我們現在甚至都不知道她的屍骨在哪兒。
並且由於犯人也死了,她的家人甚至得不到賠償。
我真的有必要為了法理的正義,毀掉吳女士的一生嗎?
這一刻,我仿佛站在一條鋼絲上。
往前是法理。
往後是情理。
我不知道自己該怎麼選。
就在我滿心糾結,猶豫著究竟要不要報警的時候,身後傳來一聲悽厲的大喊,那聲音如同一把利刃瞬間劃破了寂靜的空氣,我渾身一顫,立刻分辨出那是吳女士的聲音。
我回頭,看見吳女士出現在距離我十幾米的位置。
她面容扭曲,眼裡布滿血絲,雙手緊緊握著一把尖頭菜刀,刀尖正對著我的方向。
她踩著高跟鞋,發出「噠噠」的急促聲響,以一種超乎想像的極快速度向我猛衝過來。
她聲嘶力竭地咆哮著,那聲音如同炸雷一般在空氣中迴蕩,每一個字都仿佛帶著無盡的怨恨與瘋狂。
「休想毀掉我的人生!!!!」
……
我嚇壞了,儘管我已經拿出最快的反應神經去躲避她的刀刃,但還是被她劃中了幾刀,儘管不是要害部位,卻也已經讓我失去冷靜了。
那一刻,我發瘋似的往前跑。
吳女士也發瘋似的往前追。
我不明白她明明穿著高跟鞋,為什麼能跑那麼快。
此時此刻,她給人的感覺就像日本都市傳說里的裂口女一樣驚悚。
她似乎真的打算殺掉我,偏偏這又是一條荒廢的老街道,附近已經沒什麼人在了。
我大聲呼救,卻沒有一個人出現,反而在追逐的過程中新添了幾道淺淺的刀口。
我也難得體會了一次腎上腺素爆發的感覺。
之後我跑到了有人的街道,可吳女士沒有停下來,她好像鐵了心要殺我,甚至完全無視了身邊的人。
她如此瘋狂讓我不禁懷疑,她該不會打算把我殺了,然後用自己精神分裂的病症來脫罪吧?
直到此刻我才清晰地意識到吳女士的恐怖。
她先是殺了那個女孩,然後殺了犯人,接下來輪到我了嗎?
正當我要被追上的時候,路邊一個環衛大爺抄起掃街的掃帚就向吳女士砸去。
在掃帚細長竹藤的抽打下,吳女士下意識鬆開了手裡的刀,緊接著另一名路人立刻搶走了刀具,剩下幾名路人衝上前把吳女士控制在地。
我這才敢停下腳步,看看自己的衣服,發現自己流了很多鼻血。
……
之後,民眾報了警,警車來了。
從警車上下來的第一個警察就是劉警官。
我們兩個面面相覷,他看看我。
「是你被追殺?」
我點頭。
「是。」
「你怎麼流這麼多血?」
「哦,是鼻血,我血管比較脆。」
劉警官又看向一旁被群眾控制住的吳女士,然後問我。
「她是誰?」
我答「吳女士」。
劉警官不解,「吳女士?那個受害人吳女士?」
我點頭。
「吳女士追殺你幹什麼?是不是跟你前幾天問我的那個問題有關?」
我點頭。
「是的。」
劉警官意識到事情不對勁,於是在附近的藥店為我做了緊急處理,然後把我們帶回了警局,開始詢問具體的細節。
……
到了警局,我把最後一張畫的事情告訴了劉警官,同時說出了我的「第二受害人猜想」,以及吳女士試圖「威逼利誘」「殺人滅口」的行為。
劉警官在聽完我的描述後,沒有猶豫,立刻和警隊提出了想要勘察地下室環境的想法。
警局方面也表示配合,並派出了一批警務及現場分析人員前往地下室探查。
至於我,被劉警官帶去了醫院包紮傷口,出院後又被告知要在警局留幾天,必要時住警隊的接待所。
……
幾天後,警隊的報告出來了,他們在地下室的牆上發現了殘存的 DNA 組織,經過分析,並不屬於當年的犯人,也不屬於吳女士,是來自第三個人的。
劉警官把這份 DNA 輸入了警局的資料庫中,緊接著就發現和縣裡的某個人存在親子關係。
細查過後,發現是一個父親報女兒失蹤,時間居然是 15 年 3 月前後,如今的登記信息已經從失蹤變成失聯了。
也就是說,當初犯人真的綁架了第二個女孩,而這個女孩恰好就是警局未破獲的其中一起失蹤案的受害者。
得知這個消息時,我感到十分詫異。
「15 年 3 月前後?你是說,吳女士並不是第一個被綁架的受害者,另一個才是?」
劉警官點頭,向我說出了最後的真相。
……
真相·劉警官的描述——
經過審訊,我們了解到,16 年 4 月 7 日才是吳女士被綁架到地下室的日子。
也是另一名被犯人綁架的受害者時隔一年,再一次對當前的時間有清晰認知的一天。
第一個被犯人綁架的女孩姓林,比吳女士還小几歲,我們就叫她小林吧。
小林沒見過什麼大風大浪,也沒有什麼遠大抱負,她從山裡逃進城是為了去親戚家開的餐館打工的,沒想到會在 15 年 3 月 11 日被犯人綁架。
小林在地下室被囚禁了一年,但她很堅強,精神狀態還算不錯。
相比起小林,吳女士的精神狀態就差得多,被帶到地下室的第一天,她幾乎要崩潰。
為了安撫吳女士,小林把自己用燈泡逃跑的計劃告訴了她,並表示自己之前已經送出過兩枚燈泡,獲救的機率還是很高的。
得知有獲救的可能,吳女士這才重燃希望,開始幻想著自己獲救的那一天。
二人就這樣在小小的地下室里朝夕相處,互相閒聊玩耍,成為了那一段時間裡,彼此的光。
……
隨著日子一天天過去,小林覺得距離上一張畫送出去的時間已經夠久了,是時候繪製第三張血畫了。
於是小林帶著吳女士開始了第三張血畫的繪製。
二人咬破手指,一點一點地在紙上挪動,共同繪製出了第三張血畫。
這也就是為什麼吳女士要燒掉第三張血畫,卻可以放心地任由第四張血畫留在警局的原因。
因為只有第四張血畫才是完全用吳女士的血繪製的,前三張血畫上都有小林的血液。
她擔心警方會從這三張血畫上提取出小林的 DNA,進而知道當年的事情,所以才會聯繫你們要回血畫,但這都是後話了。
當年,她們二人一起畫好這張血畫,然後小林手把手地教吳女士如何弄壞燈泡,如何把信藏進燈泡里,如何裝作若無其事。
就這樣,計劃很順利。
犯人回到家後發現地下室的燈泡又壞了,他沒有多想,順手就將燈泡換下來丟了。
自這天起,小林和吳女士就一直在等警方來救自己,她們重燃了對生活的希望。
然而希望越大,失望也就越大。
日子一天天過去,警方一直沒有出現。
雖然吳女士已經被犯人折磨過好幾次,但她因為經歷失望的次數比較少,所以她仍然堅定地相信那封血畫會被人看見,她們遲早會有逃出去的那天。
與之相反的是小林,這是她送出去的第三張血畫,她對自己是否還能獲救已經產生了懷疑。
她的精神狀態越來越差,她逐漸懷疑自己徹底沒辦法離開這裡了,她認為先前做的一切努力都是無用功,腦海中產生了一些極其消極的思想。
依照吳女士的描述,我們分析,當時的小林大約是患上了斯德哥爾摩綜合徵。
在這種症狀的加持下,她越發認為逃跑是不對的,她和吳女士都應該留下來,應該順從犯人,這種心理暗示會隨著時間的積累一天天變強,直到逃生的意識徹底被抹除。
……
某天夜裡,吳女士睡得正香,小林把吳女士晃醒。
吳女士問小林:「怎麼了?」
小林看著吳女士,將自己的想法告訴了吳女士,並且她希望吳女士不要嘗試逃跑,否則就要把燈泡藏畫的事兒告訴犯人,甚至好幾次威脅吳女士如果再有逃跑的念頭,就把她們做過的事主動告訴犯人。
吳女士懵了,她問小林怎麼了,為什麼會產生這樣的想法。
可小林沒回答她,只是堅定地警告吳女士,不要再想著逃出去,他們應該一起留下來。
就是這句話,讓吳女士起了殺心。
吳女士聽過這麼一句話。
「忠誠不絕對,就是絕對不忠誠。」
小林已經產生了這個念頭,那麼之後自己做出一切關於逃生的行為,都有可能被小林泄露給犯人。
要是犯人知道他們曾經利用燈泡逃跑,並且已經實行了三次。
犯人一定會發瘋,但由於小林是告密者,犯人頂多毆打小林一頓,但吳女士就不一樣了,這裡是地下室,犯人很有可能會直接殺掉她。
正如他一次又一次威脅的那樣。
意識到這一點的吳女士起了殺心。
那一天,犯人正好不在家,此時就是動手的最好時機。
於是她趁小林不注意,從背後抓起小林的頭髮,狠狠地朝牆上砸去。
她當時失去理智了,不知道砸了多少下。
反正按她的描述,小林的臉血肉模糊,她不得不用枕頭蓋住小林的臉,因為已經到了單是看著就會產生極度恐懼的程度。
再後來,犯人回家,走進地下室,自然發現了小林的遺體。
犯人問吳女士怎麼回事,可那時候的吳女士驚魂未定,渾身發抖,什麼都說不出來。
沒辦法,犯人只能先把吳女士控制住,然後打開地下室的門,把小林的遺體帶出了地下室。
至於後面屍體是埋了還是別的什麼處理辦法,吳女士就完全不清楚了,只知道那一晚,樓上傳來了非常重的劈砍聲,大約是犯人為了方便拋屍,把小林給肢解了。
再之後的情況,基本就和齊同學你的判斷一樣。
警方實施救援的那一天,犯人進入地下室,想挾持吳女士和警方對峙。
只是犯人自己也沒想到,那一刻的吳女士不僅有強烈的求生慾望,還有更為濃烈的私心。
於是吳女士從犯人手中搶下了刀刃,並反過來殺害了犯人。
因為她也害怕犯人會向警方說出小林的存在,她害怕自己會因此再坐幾年牢,她已經被關了一年了,無法再接受更多的禁錮了。
等到警方破門而入,進入地下室,看見瘦弱的吳女士殺害了健壯的犯人。
於是理所當然地把吳女士殺掉犯人的行為當成了「正當防衛」。
而吳女士為了不讓我們知道小林的存在,就在供述里完全抹去了小林存在的痕跡。
大概就是那句話吧:
警方:「還有其他人嗎?」
吳女士:「沒有了……只有我一個……」
……
聽完劉警官說出的真相,我愣住了,這竟然是我沒有想過的另一種情況。
難怪第四張血畫的日期寫的是 16 年 4 月 7 日,因為吳女士是第二個被綁架的人,他根本就不知道第一個人是什麼時候被綁架的,所以在繪製第四張血畫時,她只能繼續填寫自己知道的日期。
劉警官拍拍我的肩膀,對我說:
「雖然你破案有功,但以後不能再這樣冒險了,要做什麼之前先報警,要是吳女士穿的不是高跟鞋,你現在已經死了。」
我一邊應承劉警官的話,一邊對劉警官說:
「我知道了,如果還有下次,我會先報警的。」
「不錯不錯,是個好苗子。」
「劉警官。」
「怎麼了?」
「我還有一個問題。」
「你問。」
「小林是怎麼想到用燈泡傳遞血畫的辦法的?燈珠可以提煉黃金,這件事要是朋友不告訴我,我都不知道,為什么小林會想到這件事呢?」
「……」
劉警官看上去神色凝重。
他看看我,又看看四周,最後小聲地在我耳邊說:
「這件事我就和你提一嘴,別外傳,實際上,吳女士在口供里提到了這件事,吳女士在和小林一起畫血畫的時候,也問過小林這個問題,小林當時的回覆是:『我被關進來後沒多久,犯人帶了一個男人回來,並和那個男人說我是他的收藏品,當時地下室的燈泡忽明忽暗,我根本看不清那個男人的臉,只聽到那個男人看著燈泡在說話,就是這句話,讓我想到了用燈泡藏畫的辦法』。」
我好奇。
「他說了什麼?」
「他說:『地下室的電壓不穩,燈泡很容易壞的,要定期更換才行』。」
「……」我愣住了,「所以……所以是這個男人讓小林產生了用燈泡藏畫的想法……」
「對。」
「來訪的男人……犯人有幫凶嗎?」
「很難說,因為在吳女士的描述中, 她從來沒見過那個男人,也不知道這個男人和犯人是什麼關係,現在小林和犯人都死了,我們根本查不到那個男人的信息。」
「真可怕……」
說起來,戶型圖那個案子裡也有一個奇怪的人,不會是同一個吧?
我剛產生這樣的想法, 很快就被自己否定了, 世界哪有那么小。
劉警官再次拍拍我的肩膀。
「警方現在也在試著追查犯人的關係網, 看看能不能找到和這個男人有關的信息, 齊同學, 你也差不多要放假了, 不要多想,祝你有個愉快的暑假。」
說完以後, 劉警官轉身要走。
我看著劉警官的背影, 又想了想吳女士請我吃的這兩頓飯,想了想,還是決定叫住劉警官。
「劉警官。」
「怎麼了?」
「能請您幫我帶段話給吳女士嗎?」
劉警官點頭。
「好, 你說。」
我鄭重其事地說出了自己的想法。
「雖然沒有實際數據支撐,我也不保證我說的是對的, 但您可以這樣告訴吳女士。小林被監禁了一年多的時間還沒有精神崩潰, 沒有選擇依附犯人, 說明小林應該是一個非常堅強的女性, 堅強的人通常是不容易患上斯德哥爾摩綜合徵的。可是為什麼吳女士來了以後, 小林就患上斯德哥爾摩綜合徵了呢?我在想, 會不會是吳女士的出現讓小林變得軟弱了?在這段相處的過程中, 小林也許對吳女士產生了好感和依戀, 她內心的這道柔軟打開了一道缺口,她開始擔心自己和吳女士的安危,開始思考如何能更好地活下去。所以那天, 小林對吳女士說的那些話, 並不是真的想勸吳女士留下來,她大約只是單純的擔心吳女士的安危,情急之下做出的病態的反應,畢竟前三張血畫在送出去後遲遲沒有消息, 這已經極大的打擊了小林的信心, 他也不知道送出去的血畫是否能被人看見, 如果再冒險送第四張血畫,也許會讓犯人起疑, 如果被犯人發現了第四張血畫的存在, 犯人也許會暴怒, 從而將兩人都殺掉,也許小林不怕死, 她只是怕吳女士會因此死掉,也許她愛著吳女士吧,只是她的愛用錯了時間,用錯了場景, 也用錯了方式, 不知道吳女士抓著小林的頭髮將她的腦袋砸向牆壁時,吳女士在想些什麼, 但我猜想,小林的話……大概在一邊解脫一邊哭泣吧。」
【錯層推理 2:血畫·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