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播鑒寶,綠茶拿出鎮靈木說是沉香,說我是騙子慫恿網友網暴我。
次日,她的皮被完整剝下,骨架被抽出,只剩一攤血水爛肉。
輿論都說是變態殺人狂乾的。
我卻說是惡靈逃逸反殺主人。
下一瞬——我背後突然傳來粗啞沉重的呼吸聲。
屍臭和血腥味越來越濃!
完了,我說出了惡靈的秘密,插翅難逃!
1
我開了個叫「四號當鋪」的鑒寶直播間。
鑒到一隻蹊蹺的血玉鐲子,我勸對方:
「趕緊把這鐲子摘了!請高人做場法事!」
【呵呵,聽人說四號當鋪線下有家實體店,專接和靈異有關的生意。沒想到竟到網上來攬生意了?嘖嘖!鑒一次寶,竟然要 1888 元!斂財也不是這麼斂的!】
這個頂著「曉風霽月」ID 的網友一發言,讓我鑒血玉鐲的妹子便遲疑了:
「別的鑒寶主播都說這是人養玉,養得太好了。」
我只當看不見這些質疑,不緊不慢地抱著個大水壺喝了口花茶。
只這點兒時間,幾萬人的直播間裡,節奏就被帶得飛起:
【開玩笑!21 世紀還在這裡扯鬼神?舉報!】
【什麼狗屁主播?連血玉都不認得!】
【妹子,她嚇唬你是想讓你找她作法創收呢!掙這種黑心錢,也不怕遭報應!】
……
我喝完後咂咂嘴:
「寶子,你這隻手鐲剛戴上手的時候血絲是不是沒有現在多?」
女孩臉色明顯難看了起來:「嗯。」
我將水壺抱在懷裡,皺了皺眉:
「你這手鐲,在墓葬里倒了好幾手了。」
「曉風霽月」又來了:
【可笑!人都死了,一個手鐲還能在墓葬里流通?主播,你這謊話編得也太假了吧!】
【不會編,我教教你!】
從小到大,她就見不得我比她好。
初三時,我眼瞎,還曾當她是閨密。
可她卻在中考前的一個周末將我約到她家裡寫作業。
那天異常悶熱。
黑雲壓在頭頂,悶得人喘不過氣來。
她藉口下樓買冰淇淋,我便「恰好」又不幸地遇到了她那因猥褻罪剛出獄的禽獸父親。
因為那個黏膩的,充滿了惡臭的下午,那隻汗津津的手,那雙猥瑣又下流的眼……我的人生長久地陷入黑暗的泥濘中。
不可自拔。
2
我瞥了一眼罵得越來越離譜的評論區,不慌不忙地說:
「這隻鐲子隨亡者進入墓葬後,被盜墓賊盜出,在市場上流通後又進入了墓葬,如此循環幾次。久置千年,死血透漬直達玉心,便呈現出了血絲。你這鐲子不妙就不妙在血絲增長速度過快。你把它摘下來,放在掌心裡,讓我看看。」
戴在手腕上,這手鐲一半被擋住了,我原想讓她摘下來,好看看油綠色還剩多少。
誰知這話一說完,評論區又是一片諷刺:
【說那麼一大堆,裝專業就是為了嚇唬人。】
「曉風霽月」更是「犀利」:
【別看了,這姑娘很可能是四號當鋪的託兒!】
人家妹子什麼也沒說,只剛剛應了聲「嗯」,竟被她節奏帶起來,成了眾矢之的:
【一唱一和在這兒糊弄我們呢?這麼喜歡整鬼啊神啊的,祝福你倆美夢成真,今兒晚上就有惡鬼找上門!】
【滾下播!招搖撞騙的兩個狗騙子!】
【有沒有覺得後背涼颼颼的?有沒有覺得頭皮發麻?午夜十二點,千萬別開燈!】
妹子明顯被嚇到了,蒼白著臉色,匆匆說了句:
「我不鑒了。」
便掐斷了連線。
我捏了捏眉心,心道不妙。
剛才掐斷直播時,她那鐲子在鏡頭前晃了晃,似乎油綠之色越來越少。
等到全只通紅時,只怕小命不保!
我想著關了直播和蕭楠去找她,沒想到「曉風霽月」根本不放過我!
3
她在我下播之前競拍下一單。
無奈,我只得發了條消息給蕭楠,讓她帶人先去找,我先將這單鑒完。
「主播,你看看我手上這串值多少錢?」
剛連上麥,「曉風霽月」便將手腕湊到鏡頭前。
我隨意瞥了一眼,沒好氣地說:
「鎮靈桃木?這東西是專門用來鎮壓惡靈的,陰氣過重!一般市場上不流通。」
鎮靈木顧名思義,專用來鎮壓橫死的惡靈。
往往由道行高深的天師選取山頂桃樹最向陽的頂部樹枝,埋在鎮靈符灰中以文火烘烤七七四十九天。
打磨成手串後,浸泡在五彩公雞、草龜、黑貓、紅鯉四大驅靈靈寵之血里九九八十一天,才算練成。
這要是一般人拿過來,我高低會勸人家一聲:
「哪裡來的趕緊還回哪裡去,不然只怕要惹下禍端。」
可我實在是不想提醒她,恨不得她被惡靈反噬。
就算有違行規,就算我會被反噬,也絕不勸。
只是可笑的是,人家根本不信!
反而嗤笑一聲:
「主播,你好好看看清楚!我這可是沉香!我男朋友前幾天才拍到的!知道多少錢一克嗎?五萬!窮鬼,沒見過一克五萬的沉香吧!說它是桃木?桃木顏色比沉香淺,木質硬,那麼明顯的區別你都看不出來,還敢來鑒寶?!」
她話音剛落,彈幕上質疑的聲音越發尖銳,有的甚至開始人身攻擊:
【主播為了斂財不擇手段,不怕遭報應嗎?】
【搞笑呢吧?這世上有那麼多神神道道的東西?前面個血玉說人家成精,現在又說人家的沉香是鎮靈桃木!】
【哈哈哈哈,笑死姐姐了!主播,你說你自己是個鬼,我還相信些!】
我絲毫不為這些評論所動,甚至輕笑了一聲:
「它顏色深,是因為它在靈寵之血里浸泡過。」
她這串手串,市面上的確不流通。
但若被有心人拿到黑市賣,還真能價值不菲。
畢竟,四大靈寵要馴養成功很不容易。
光是養雞,就老多講究:
必須選最兇狠的紅冠、綠耳、金背、青尾、紫腹五彩雞,用毒蟲和紅辣子從小喂養長大。
喂養時要見太陽,且它成年後不能讓它配種。
養個五六年,能讓公雞通靈認主,已經是十分了得的了。
更別說最高級別的「金龍」——鯉魚了,有些人養了十幾、二十年,也沒能成功認主。
一說到靈寵,評論區又是一片諷刺。
我皺了皺眉,看著這些愚昧又無知的人類吵吵嚷嚷,尋思自己當初開直播的決定是不是錯了。
我看了一眼時間,決定速戰速決:
「沈霽月,昨晚上做噩夢了吧?同樣的噩夢連做三天了吧?」
4
她不肯承認:
「家人們,主播是我初中同學,從小她就會故弄玄虛。當年她去我家寫作業,我爸只問了她一句想吃什麼味道的冰淇淋,她就誣陷我爸對她有企圖!讓我爸這麼多年在鎮上抬不起頭來。」
呵,賊喊捉賊,乾得漂亮!
她又說:
「做噩夢不是很正常的事嗎?童曲,你自己沒做過噩夢?同樣的噩夢,連做三天有什麼稀奇的?你的話,這些年一樣的噩夢應該做了不少遍了吧?」
她甚至囂張又惡毒地笑了起來。
因為,她知道我經歷過那黑暗的下午之後……
夢到的都是和她那禽獸父親有關的畫面!
這麼多年,我一直走不出來,我爸媽為了我耗盡了家財。
他們一邊帶著我四處求醫,一邊想盡辦法上訴。
卻在最近的一次上訴途中遭遇了車禍……
從此,我日日不得安睡。
只要睡著,車禍畫面和沈通的噁心嘴臉便會出現在我夢裡,將我拉扯、撕裂。
可笑的是,評論區竟有人現身說法:
【連做三天一模一樣的噩夢也不足為奇,我就做過。】
【我還做過連續的夢呢,醒來之後,再睡著情節還能接上。】
我深深地吸了一口氣,看著沈霽月不屑的笑容,冷笑。
既然你存心找死,那也怪不得我了。
接下來,我句句都說真話,可句句都會嚇得她心驚肉跳:
「沈霽月,你夢到的是一個女人吧?」
「二十出頭,長得很漂亮。」
「就是……」
我將那隻透明水壺往桌上一放,指甲輕輕敲了敲,「臉色慘白,眼珠漆黑無眼白,右眼還流下三行血淚!」
她驚得手猛地一顫。
木質珠子發出的細碎撞擊聲清晰又詭異。
她定了定神,強撐著:
「你嚇唬得了我?忘了中考後你是怎麼哭的了嗎?!」
我當然沒忘。
他們把我關在教室里,說要「審判」我。
他們扯爛我的衣服,拍下我的照片,威脅我:
「童曲,你要還跟我爸過不去,它們將傳遍世界每一個角落!」
她所說的和她爸爸過不去,是指我報警的事。
我的照片,真如她所說,被貼上了網絡。
鎮上的鄰居們見到我,眼神都古怪得很。
我知道,他們都在背後指指點點,說我被人糟蹋了,不幹凈了。
爸媽因此,帶著我搬了家。
為了躲避陌生人不善的目光,我從此養成了戴口罩的習慣。
哪怕烈日炎炎的夏天,也從不在人前摘下。
後來,我試圖用疼痛讓自己喘口氣。
再後來,我變得對什麼也提不起興趣,就連傷害自己,也懶得去做了。
我,成了心理諮詢室的常客。
5
「沈霽月,你說,為什麼你會夢到它呢?是不是你平時的惡事做得太多了?」
她的臉色瞬間變得煞白!
初中時,她就傍上了校外的小混混,發展了不少同學做她的左膀右臂。
沒少幹將同學堵在廁所的事。
印象最深的是她欺負她同桌溫悅。
有一次晚自習,老師不在,原本教室里十分安靜,她突然大罵一聲:
「婊子!」
嚇了一跳的我們看過去時,卻見溫悅的手背上插著一把圓規。
鮮血染紅了她的校服。
第二天,溫悅沒來上課。
後來,聽人說她轉學了。
可也有人說溫悅死了……
我故意道:「沈霽月,是因為死在你手上的亡魂來找你了吧。」
沈霽月像是只被踩到尾巴的炸毛貓兒,突然厲聲道:
「童曲!你胡說八道什麼?!」
大概意識到自己情緒不對,她恨恨地瞪著眼,「你說是桃木,桃木有這麼好聞的幽香嗎?!」
說這話時,她已然中氣不足。
裝狠,不過是無能狂怒罷了。
我暗暗想笑,面上卻裝得異常害怕的樣子。
「糟了,鎮不住了!鎮靈木鎮壓惡靈。惡靈逃逸才會散發幽香。它逃出來要披上人皮,植入人骨。你是鎮靈木的主人,就是鎮壓它的人。你說,它會怎麼對你?」
呵呵,嚇死你。
這一次,沈霽月沒有空,更沒心情帶節奏了,但評論區又一次將我罵上了新高度:
【喲,還真會編?披人皮植人骨?我怎麼沒聽說過?】
【把沉香的香味說成惡靈逃逸的氣味,獨此一家!童曲,你能不能編點正常的?】
【因為她腦子不正常啊,十幾歲的人去勾引人家爸爸,這種人就該死!】
【對呀,和她同在一個藍天下,真是我們的不幸!童曲,你是怎麼好意思活著的?!】
愚蠢得像是瘋狗一樣的評論者,我沒空去糾正和科普他們,只盯著鏡頭:
「沈霽月,看看窗外,月亮有沒有變成紅色?」
沈霽月扭頭一看,臉色瞬間變白,大駭!
我可以篤定,她看到的一定是一輪血紅的赤月高高掛在漆黑的天空。
赤月周邊還長了一層長長的緋紅絨毛!
我嘆了一口氣:
「紅得像是要滴血一樣吧?你有沒有聽見什麼聲音?聞到什麼味道?」
話才剛說完,只聽得一聲悽厲的嚎叫從耳麥中傳來。
似是夾雜著指甲剮蹭玻璃的刺耳聲。
沈霽月那邊的鏡頭抖了抖,畫面突然傾斜!
隨後陷入一片黑暗。
6
【怎麼回事?她怎麼突然下了?】
【主播,是你掐斷了連接!你怕她識破你的騙術!】
我掃了一眼評論區,嘰嘰歪歪,懶得理,果斷下了播。
看來沈霽月是凶多吉少了。
她死有餘辜。
只是,被她打斷的那個妹子,實在不該死!
我和蕭楠他們幾個找了大半夜,也沒找到鐲子的氣息。
天將將明時,只得作罷。
第二天晚上八點,我準時開播,希望能遇到她。
可沒等到她,等來了一堆奇奇怪怪的議論:
【聽說城東死了人!一個女人,全身上下的皮都被人剝了!】
【全身骨架全被抽出!一片碎骨都沒留下,只剩下一攤爛肉和血跡!】
【主播,你昨天晚上說抽骨披皮,死的那個不會是……那個戴沉香手串的女孩吧。】
我倒是對沈霽月的死一無所知。
因為昨晚一晚上搜尋太累,我一覺睡到了七點鐘,根本沒瀏覽任何網頁。
剛醒,弄了點吃的,我就開了直播。
我將連結上了架,開始直播:
「1888 一次,鑒寶送住宅風水布局、起名改名、面相手相三者任選其一。」
然而,他們根本沒聽我說什麼,注意力全在沈霽月的死上:
【聽說是被利刃割的,兇手好殘忍啊!】
【聽說是變態殺人狂乾的,媽呀,好害怕,幸好我不在 C 市!】
【我實在想不到骨頭是怎麼被抽出來的!】
有的甚至腦洞大開,問我是不是和沈霽月的死有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