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相信有人能預知別人的死法,除非那個人就是兇手!】
【兄弟們,報警!抓她!!】
我淡然道:
「我都說了,鎮靈木鎮不住了。惡靈逃出來要披人皮,架人骨……」
話還沒說完,我吸了吸鼻子。
不對勁!!!
身後飄來一股奇怪的腥臭味兒。
像是……鐵鏽般的血腥氣摻雜著肉類腐爛的惡臭。
而且變得越來越濃烈!
仿佛有什麼離我越來越近……
耳後似是傳來沉重粗啞的呼吸聲。
我正準備回頭時,卻見彈幕刷得飛快:
【我屮艸芔茻!那是什麼!!】
【主播!看你身後!!】
【跑啊!別回頭!!】
7
一道陰風倏地從我背後襲來。
我拽下手機,猛地從座位上彈了出去。
只聽得「嘶啦」一聲,肩膀上的布料被它抓破,肩頭被指甲刮出了一道口子。
好在窗戶是開著的,我從二樓一躍而下。
我左手捂著鮮血淋漓的傷口,躲進了一樓逼仄的雜物間,打算等它過去後再悄悄逃走。
屏息凝神。
哪怕肩膀處疼得像是在火上炙烤。
院子裡昏黃的燈光落在窗戶上,平添幾分詭異。
耳邊傳來風吹樹葉的沙沙聲,似是惡魔在低語。
剛才直播忘了關,我右手握著手機,螢幕這會兒還亮著!
評論區彈幕依舊刷個不停:
【這主播做戲還做全套呢,剛剛那惡靈扮演得好水!】
【不出我所料,等下她一定會和惡靈交手,一番打鬥之後收服對方。】
【哈哈哈哈,樓上真相了!她以為我們都是傻子,以為還真有人信玄學鬼神呢!】
【殺人兇手轉移視線的鬼把戲,大家不要信。我已經報警了。】
在一眾貶損咒罵的評論里,一條評論突然刷了屏:
【看窗外!!】
【看窗外!!】
【看窗外!!】
我轉過頭去,一聲驚呼卡在嗓子眼兒里——
只見,昏黃的玻璃上,出現了一個人的側臉!
8
它的臉慢慢朝我這邊轉過來,骨頭摩擦發出輕微的「咔咔」聲,貼上了窗戶。
背對著光,整張臉陷在陰影里,越看不清越覺可怖。
我一動也不敢動。
瞥見他們在驚嘆氛圍感營造得好真的評論:
【臥槽,有那味兒了!家人們,我有點怕了,怎麼回事?】
【整這一出,老子雞皮疙瘩都起來了!】
「滴答——」
一滴水落在螢幕上。
窗外那東西歪了歪頭,顯然它也聽見了!在仔細辨認聲音的方向。
「滴答——」
一滴水落在我額頭上。
這是一樓,這個位置並不在水管之下。
我暗暗咽了口口水,手心不自覺地麻了。
「呵……」
一道沉重的呼吸聲從頭頂傳來,「童曲……」
我不敢抬頭,硬著頭皮就往外沖。
身後風聲呼嘯。
一回頭,一道紅影突然從天而降!
一輪血紅的赤月高高掛在它的頭頂。
細看,一身紅衣,濕答答地裹在惡靈身上。
它的雙手被鉚釘釘穿,一張血跡斑斑的白布覆蓋臉面,根本看不到它長什麼樣!
身穿紅衣入水流,手穿鉚釘護其心——
這是民間的借命之法!
是誰,借走了它的命?!
9
「沈霽月!」它的聲音悽厲又尖銳。
一晃神間,竟聽得身後「噠、噠、噠」的遲緩的腳步聲。
原來剛才趴在窗口的,是沈霽月!
只見她像是只提線木偶一樣正僵硬地朝我走來。
眼眶像是兩個漆黑的洞口,右眼處掛下三道血淚。
「童曲,你也為她所害,為什麼要幫她!」
惡靈厲嘯。
「也」?!
前後夾擊讓我無暇細思它話中的深意。
躲過一擊,我高高躍起之時掏出了判官筆。
「童曲,納命來——」
一道符紙即將畫成時,惡靈的利爪已朝我喉頭抓來!
勁風帶動下,白布撩起,之下竟是一張用白紙畫的臉!
慘白的臉,紅得詭異的唇,還有一雙黑漆漆的眼睛。
只一眼,便讓人頭皮發麻,瘮得慌。
「孽畜!還不快快受降!」
符篆朝它額心而去。
但觸及白布時,竟不點自燃!
我躍起躲過,心下一凜,看來這隻惡靈比之前遇到的那些都要難纏。
上次替崔符依完成心愿,我和那人鬥法時消耗了不少法力,為了清除觀眾們的記憶又將所剩無幾的法力消耗殆盡。
休整了這些天,才恢復了二成。
這惡靈居然能敵過我二成功力,可見死時怨氣多麼深重。
正當沈霽月和它同時朝我撲過來時,我手中的判官筆竟猛地被抽出!
我朝那股巨大的吸力方向看去,心中大駭。
因為,一道熟悉的人影正高高地懸在半空!
10
來人烏髮玄袍。
正是當初在崔符依直播時出現在樓頂的那位。
他面如冠玉,眸若點漆,眉心一點硃砂痣紅得妖異。
若不是唇色蒼白得嚇人,那副容顏不輸任何一位當紅頂流。
「桑晚,破綱亂法,還不伏罪?!」他厲喝一聲。
「我伏你個大頭鬼!」
判官筆被他奪去,我手指翻飛,狀若蓮花,快速結印。
只見一輪巨大的金色梵文法印在半空咔咔轉動,籠罩在我和惡靈、沈霽月的頭頂。
惡靈被法印所鎮壓,尖嘯:「童曲,找死——」
「呵呵,我不是童曲。」
我虛晃一槍,頃刻間來到男人身前,伸手就朝他手中判官筆抓去!
是的,我不是童曲。
我是桑晚——
四號當鋪的掌柜,地府在人間的追靈使,專門追回在人間遊蕩的孤魂野鬼。
我附身在童曲身上,是因為她將靈魂典當給了我,讓我替她報仇。
那男人的法術好生厲害,我和他纏鬥好幾個回合,也沒能拿回他手中的判官筆,反而被他一掌擊在肩頭。
「孽畜!還不快快伏誅?!」
只見他手中紅光猛地朝惡靈拍去。
法印被震出一條裂縫!
「畢堯,你妹!」
我大罵一聲,還未來得及補救,便見一道紅影從裂縫中倏地消失不見。
惡靈,跑了!!
11
畢堯想要抓我,被我使了個障眼法脫了身。
我捂著傷口回到四號當鋪,蕭楠正準備外出。
她一見我負傷,驚道:「師父,怎麼回事?!」
我將一把玄鐵龍鳳匕首遞給她:
「挖了我肩頭傷口處的肉。」
她扒開我肩膀處的衣物後,倒吸了一口涼氣:
「師父……」
我扭過頭一看,卻見傷口已變得漆黑。
密密麻麻的白色半透明小蟲子在漆黑的口子裡蠕動。
「判官筆被畢堯拿走了,不然燒點鎮靈符灰能頂用。」
我抓了一把糯米摁在傷口處,只聽得「吱吱吱」的聲音不絕於耳。
惡靈是想以我的身體為母蠱,等到蠱蟲長成,再讓它們吸附到新的宿主身上。
到時,它便可以號令成百上千的宿主。
蕭楠膽子小,不敢下手,我親手將我後背那塊死肉剜了下來。
有點疼。
連同那些蟲子一起用三昧火燒了後,我一邊包紮傷口,一邊交代:
「蕭楠,我這次做得太過分,明顯觸犯了地府條律,只怕鬼差要來抓我了。看來,我得馬上找到惡靈……」
我話還沒說完,只聽見門外傳來鎖鏈在地上拖行的聲音——
「叮、叮、叮……」
這麼快?!
鬼差說來就來!!
12
「師父,您快走!我來對付他們!」蕭楠忙起身就要朝聲源處而去。
我無奈地笑了笑。
想當初,她性格柔弱、膽小,以至於被人校園霸凌。
在四號當鋪這些日子,竟也變得勇敢無畏了。
只是,來的可是鬼差!豈是她一個小小的生人能抗衡的?
「有香煙嗎?」我問。
蕭楠疑惑又焦急:「師父,您快跑啊!」
但一點兒也不妨礙她將抽屜里的香煙遞給我。
「您這時候要香煙幹嗎?」
她話才說完,吊燈閃了閃,發出幾聲「嗞嗞」的電流聲。
滅了!
四號當鋪陷入一片漆黑之中。
一陣陰風拂過,室內瞬間低了好幾度。
「桑晚大人,隨我們回去一趟。」
鬼差的聲音粗糙喑啞。
我抽出一根煙,遞了過去:「牛哥,再給寬限幾日?」
一回頭,卻見蕭楠瞠目結舌地看著我。
他倆沒有接。
「等我事兒辦完,請兩位老哥喝酒?」
他倆不應。
呵,軟的不靈,非得來硬的?
「這麼說吧,今兒本官就不肯回去了。你們要是非得強迫本官,那就打贏了本官再說!」
其實,我說這話時,心裡屬實虛得不行。
這要是平時,別說他倆了,就是再來十個我也輕輕鬆鬆拿捏了。
可我屋漏偏逢連夜雨,本就只恢復二成法力,剛才和畢堯打鬥時,他那一掌,還悄悄將封印禁制拍進了我體內!
暗使陰招的小人!
如今,我法力全被禁制封印,頂多相當於一個畫符技術不錯且只會畫符的小道士。
為了虛張聲勢,我雙手若蓮花狀,開始結印。
他倆只冷冷朝我看著。
一套結印手法翻飛結束……我看著什麼也沒結出來的半空輕喝:「叱!」
「急急如律令!」
馬哥突然十分大聲地「嘁」了一聲。
還真是見了真鬼了!
這隻鬼,他看穿我沒有法力了!
13
牛哥更諷刺:「大人,幾日不見如隔數秋,您的功夫如今還真是出神入化了。」
「馬哥,大人這法力真是太可怕了,這就是所謂的登峰造極?大象無形?爐火純青?」
「嘖,打不過,打不過!咱還是溜吧?」
緊接著,便見二人一本正經地相視點頭,突然出手猛地擊向對方肩頭!
於是,蕭楠便目瞪口呆地看著兩位鬼差捂著胸口,兩副慘敗模樣,齜牙咧嘴地哀號著相互攙扶著離開了。
「這……」
「這叫意念控制。」
我急著去找惡靈,敷衍道。
畢竟,在自己徒弟面前,總不能告訴她:
嗐,你師父的法力被更高的高人封印了,他們走這一遭是敷衍交差,實則放水呢。
有損我千年老鬼形象。
好在蕭楠十分配合,驚嘆道:「師父,您可真……」
她的手機鈴聲突然響起,打斷了馬屁。
片刻之後,她神情嚴肅道:
「師父,不好了!城東又死了一個!死法和沈霽月一模一樣!」
14
當我們趕到城東時,看到的是一地血腥。
警方很快就趕來了,拉好了警戒線。
不少人只敢遠遠地站在遠處觀望。
我站在人群里,聽身後的大嬸們竊竊私語:
「父女倆都被人剝了皮,抽了骨!這是什麼深仇大怨啊?」
「聽說這姓沈的干盡了喪盡天良的事!專挑那些小姑娘下手!老婆在世的時候護著女兒,倒還相安無事。老婆死後,他就瞄上了他女兒。女兒為了脫身,便經常帶女同學回家……」
「有人說當年還鬧出過人命呢!這畜生蹲了幾年大牢,竟然又放出來了!」
「這是被害的姑娘索命來了吧?」
我正側耳傾聽,想要多了解點來龍去脈,後背突生一種被人盯梢的怪異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