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將車停好,拿著盒子慢慢向孫以武身邊靠近。
然而意外出現了……
就在我剛靠近孫以武身邊的時候,圍繞著孫以武的幾個農戶突然大叫著:「蛇,有眼鏡蛇蛇!」
同時響起的,還有孫以武悽厲的慘叫聲。
不等我看清裡面的情況,四散的人群撞翻我手中的盒子,一條體型較小的眼鏡王蛇躥了出來,仿佛是接受過訓練的警犬一樣,沒有任何絲毫停頓地沖向孫以武,死死地咬住孫以武的腳踝。
我急忙後退兩步,赫然發現——在孫以武的身上,有兩條蛇!
兩條大小差不多的眼鏡王蛇,一條咬著孫以武的右手虎口,一條咬著孫以武的右腳踝。
怎麼回事?
為什麼會有兩條蛇!
我明明記得剛剛盒子被打翻,只有一條蛇跑出來……
眼前詭異的畫面剛一出現,我便憑藉二十多年的從警經歷,敏銳地察覺到我被算計了!
是了,這一切都是秦風的算計!
或許從一開始,他就沒想過拉我入伙;或許他剛才所有的話,都是騙局;或許他從頭到尾,就是想讓孫以武死!還是死在我面前,由我來背負殺人兇手的罪名!
好你個秦風,看穿了我設的局,故意以身入局,再反手對我設局,讓我幫你殺人是嗎?
想明白這點,我迅速扭頭看向秦風停車的地方,正好和秦風嘲諷的眼神來個激烈碰撞。不等我起身去追,秦風已經大笑著驅車離去。
我想開車追,可身後孫以武正滿地打滾地慘叫,嚷嚷著:「救我……救我……」
第二局:迷局
看著滿地打滾的孫以武,回想到秦風離去時嘲諷的眼神,我瞬間想通整件事的前因後果。
原來這一切,都是他設的局。
因為蛇毒是不會立刻要人命的……
秦風故意等到孫以武來和周邊村民談耕地賠償款的時候約我過來,並提前要走我的手機丟進河裡,並催促我行動,為的就是讓我來不及應對,並在孫以武被眼鏡王蛇咬後,無法用手機聯繫醫院救治。
地上,兩條眼鏡王蛇還在死死地咬著孫以武,而孫以武的叫聲越來越弱;我不敢拖延,飛快爬到附近的樹上掰了根較為粗壯的樹枝,然後來到孫以武身邊,嘗試擊打蛇頭。
說來奇怪,那兩條蛇好像認準孫以武似的,任由我怎麼劈打,都死死地咬著孫以武不鬆口。
不過這樣也好,我很快將兩條蛇打死。而孫以武,已經渾身抽搐、急速地呼吸著。我立刻伸手在孫以武的口袋裡翻找,不一會就找到了孫以武的手機。
該死,有密碼,還不是指紋解鎖。
我立刻拿著手機,讓螢幕對著孫以武的臉掃了掃,解鎖後立刻撥通黎衛國的電話。
「嘟……」
「嘟嘟……」
不知道是不是因為陌生號碼的原因,我連打兩次,黎衛國都沒有接。
隨後我又撥通岳麗娜的手機。
電話很快接通。
電話那頭,岳麗娜低聲問道:「你好,哪位?」
「是我,陳俊偉。」我急得吼了起來,「秦風又作案了,立刻通知專案組黎組長,讓他帶隊來水庫大王村;同時讓市醫院準備抗蛇毒血清,速度帶來。」
許是我的聲音太過急切,岳麗娜沒有多問,直接問道:「抗蛇毒血清?哪種蛇毒血清?」
我吼道:「眼鏡王蛇!快來!」
岳麗娜道:「你先給受害者被蛇咬的部位近心端用東西捆起來,我現在去通知黎組長安排最近的派出所同事進行救援。」
說完,電話掛斷。
我看了眼已經蜷縮成一團、滿地打滾的孫以武,急忙抽出皮帶將他的腳踝、胳膊死死地勒住。
時間一分一秒地過去,眼看著孫以武的呼吸越來越弱,身上越來越燙,而刑偵隊的人還沒趕到,我慌了……
難道又要眼睜睜地看著一個受害者死在我面前嗎?
濱河水庫,位於西郊,距離最近的城西派出所也有十一公里。我不確定孫以武能否支撐到前往醫院的路上。
二十分鐘後,城西派出所的警車最先趕來,四名警員下車後,年齡稍長的那個一眼認出了我,驚訝道:「陳支隊,你怎麼在這?」
等他看清已經躺在地上一動不動的孫以武,還有兩條眼鏡王蛇的屍體,立刻緊張道:「這是什麼情況?」
「哎……」
我垂頭喪氣地坐在地上,沒有解釋。
因為已經不用再解釋了。
就在他們趕到前五分鐘,孫以武已經停止了呼吸。
中年民警立刻對其他人叫道:「快,保護現場。」
三名年輕的民警麻溜地從警車後備廂里取出隔離杆、警示膠帶,在我附近圍了個圈。
又過了幾分鐘,四輛刑偵隊的警車和一輛醫院急救車匆匆趕到。黎衛國剛下車,就把我拽到一旁詢問情況,而岳麗娜帶領的技術科幹警和市醫院的醫護人員則在緊急處理現場。
「老陳,什麼個情況?你身為人民警察,怎麼還能讓受害者在你面前被蛇咬死?當秦風給你毒蛇的時候,你就應該對他實施抓捕。你這是失職,嚴重的失職。」
黎衛國的表情異常嚴肅。
好傢夥,這就怪罪到我頭上來了嗎?
立刻抓捕能給秦風定什麼罪,非法買賣野生保護動物罪嗎?
我嘆了口氣,把我和秦風見面,到孫以武遇害的前因後果描述一遍後,道:「我認為秦風應該早就把咱設的局看穿了,他給我的盒子裡明明只有一條蛇。以秦風的狡猾,就算當時對他實施抓捕,也無法給他定罪。我甚至懷疑孫以武到底是不是郝孟義的學生。」
「你啊……」黎衛國搖了搖頭,「你讓我說你什麼好?郝孟義是咱們系統內的同志,怎麼可能和秦風聯手作案?關於他妻子的死,當年省廳有過內部通報,已經排除他殺。你一個人民警察,多大的人了,竟然寧可相信一個兇手的話,也不相信自己的同事?」
黎衛國一聲接一聲地訓斥著我,直到穿著白大褂的岳麗娜走過來,才停下。
岳麗娜先是看了看我和黎衛國,才低聲說道:「很遺憾,我們來晚了,受害者已經沒有生命體徵。」
我急道:「我就想知道,不過是被蛇咬了兩口,怎麼可能一個小時不到,人就死了。」
岳麗娜解釋道:「眼鏡王蛇和真正的眼鏡蛇還不一樣,屬於獨立的眼鏡王蛇屬。性情兇猛,會主動攻擊人,咬住人後緊緊不放。毒性強烈,排毒量大,一次可排出毒液 400mg,相當於致死劑量的幾倍。被眼鏡王蛇被叮咬之後,死亡率大約是在 60%,如果沒及時注射抗蛇毒血清等合理處理毒液的方法,那麼傷者可在 30 分鐘內死亡。而受害者又是被兩條眼鏡王蛇所咬……」
後面的話,岳麗娜沒多說。因為事實擺在那裡,孫以武是被兩條眼鏡王蛇咬到,而時間上:從我翻找出電話、打通電話,再到他們部署後趕過來,這已經超過了三十分鐘。
我遠遠地瞟了一眼被蓋上白布的孫以武屍體,突然想到剛才的疑惑:「岳科長,在什麼情況下,眼鏡王蛇才會只盯著一個人攻擊?」
「這?」岳麗娜想了想,很快道,「或許是受害者身上有什麼特殊的味道,具體就要等我們化驗過才能給出報告。」
「好,那你們先帶孫以武回去屍檢。黎組長,我申請對秦風進行強制傳喚。」
我拉著黎衛國,說出心中的想法。
畢竟剛才孫以武就死在我面前,而蛇又是秦風給我的,就算他全程戴著手套,盒子上沒留下指紋。可他的車剛就停在不遠處,加上水庫釣台處的痕跡,以及我的證明,這些都能當作調查的證據,從側面證明秦風有出現在命案現場、策劃命案等行為。
黎衛國是省廳安排過來的專案組組長,巴不得早日偵破「意外死亡案」,好回省廳去。
聽到我的意見後,黎衛國點了點頭:「行,立刻對秦風進行傳喚。」
說著,黎衛國像是擔心秦風畏罪潛逃,立刻給局裡打了電話,通知留守在局裡的齊斌、周坦等人對秦風進行傳喚,而我們則匆匆忙忙地趕回局裡。
然而令人意外的是,不等我們趕回局裡,就接到蔣麗麗的電話:「黎組長,你快看看網上,濱河在線炸了。」
「什麼?」
黎衛國急忙打開手機,一個頭條視頻映入眼帘。
視頻中,秦風站在檢察院門口,一副驚慌失措的樣子,急切地說著:「各位網友大家好,我叫秦風,現在正在濱河市檢察院門口,馬上就要進去尋求檢察機關的保護。因為感覺自己的人身安全受到威脅。要是三天內我不再更新視頻,說明我的人身自由被限制。下面我給大家播放一段視頻。」
隨後的視頻畫面:正是我手拿盒子向孫以武和幾個農民走去。然後剛到人群,就有農民大喊著有蛇四散而逃,緊接著就是孫以武被蛇咬著滿地打滾的畫面。
第一現場的視頻很短,可拍攝角度很刁鑽,像是卡好了視角,從村民大喊有蛇,到孫以武倒地,從頭到尾沒拍到我手中盒子被撞掉的畫面。
等到兇案現場視頻播放完後,又露出秦風的恐懼不安臉。
「就在剛剛,濱河市前刑偵支隊長陳俊偉用毒蛇製造了一起謀殺案。我知道你們一定會問,為什麼那麼巧被我拍到,因為他一直在威脅我。
「大家還記得前一陣子的『意外死亡案』嗎?就因為我和死者一家認識,陳俊偉便懷疑我是兇手。前後對我進行數次傳喚,並限制人身自由數天。好在專案組的到來,證明了我的清白,事後陳俊偉也因為偵辦不力,被停職處理。
「可我哪想到陳俊偉為了復職,竟窮凶極惡到逼我認罪。他知道我喜歡釣魚,十多天來,他兩次在水庫找我,要我認下策劃『意外死亡案』的罪名。可我沒做過,死活不願認罪。他就準備用一起人命案栽贓我。
「剛才他放蛇的視頻大家看到了吧,就是這個喪心病狂的前刑偵支隊長今天到水庫找到我後,在我表明拒絕配合後所犯下的惡行。好在我的車帶 360°攝像功能,記錄下這一畫面。
「我逃離現場後,便第一時間來到檢察院。因為陳俊偉曾是刑偵支隊長,我不知道公安機關內有多少他的朋友,只能寄希望於檢察機關保護我的人身安全,並介入調查此事,還我清白。在此我希望各位網友轉發此視頻,以我們力所能及的力量,引起市局領導的注意,不讓任何一個罪犯逃避審判。」
長達十二分鐘的視頻播放到這裡戛然而止,下面更是@了諸多官方帳號和自媒體大 V,尋求轉發。
而評論區內,更是直接炸裂,數以萬計的評論,瘋狂地噴著我這個惡人,高叫著讓警界敗類接受審判……
警車內,我出離憤怒了:「該死的秦風,他這是汙衊。赤裸裸的汙衊!這一定是他提前策劃好的。」
旁邊的黎衛國瞟了我一眼,沉聲道:「從台詞到剪輯,他全程引導著輿論方向,明眼人一看就是秦風提前編排的。然而真相我們知道,看熱鬧的網民知道嗎?『意外死亡案』讓咱們警察系統的公信力受到極大影響,他們巴不得處理幾個領導。可視頻已經發出去了,我們能怎麼辦?」
說完,黎衛國將手機放進口袋,盯著我看了幾眼後,肅穆道:「有這個視頻,相信檢察機關會提前介入案件。有了檢察院的介入,你……」
黎衛國搖頭晃腦地嘆著氣。我明白,現在我是具有重大嫌疑的殺人兇手,就算有黎衛國證明我在進行「臥底行動」,只怕也要到檢察機關接受調查。
根據《中華人民共和國刑事訴訟法》第十九條:人民檢察院在對訴訟活動實行法律監督中發現的司法工作人員利用職權實施的非法拘禁、刑訊逼供、非法搜查等侵犯公民權利、損害司法公正的犯罪,可以由人民檢察院立案偵查。對於公安機關管轄的國家機關工作人員利用職權實施的重大犯罪案件,需要由人民檢察院直接受理的時候,經省級以上人民檢察院決定,可以由人民檢察院立案偵查。
現在秦風的視頻中,不光拍到我帶毒蛇靠近孫以武,同時爆出我們濱河刑偵在調查五起「意外死亡案」時候,對他多次傳喚,並超時拘禁的事情。光憑這兩點,就會引起檢察院高度重視。
我終於明白秦風為什麼會那麼主動配合郝孟義留在刑偵支隊,以及最後故意在訊問室等我三天,點名讓我對他進行訊問。
原來他早就策劃好了:當案子被移交到檢察院的時候,我們對他的多次傳喚和超出規定傳喚時間的留置,都將是一條條投訴我們違規辦案的鐵證。
只是我想不通:秦風,你為什麼害我?那五起「意外死亡案」你明明已經做得很完美,可以無罪釋放。可你為什麼要主動找到我,並讓我幫你謀殺馮錦桂、孫以武?
我想不通,而現實也不給我去分析的時間。
因為不等警車開到刑偵支隊,市委市局領導的電話便已經打到了黎衛國的手機上。
電話的內容很簡單:網上的視頻檢察機關高度重視,決定提前介入這起刑事案件。鑒於我是重大嫌疑人,並涉嫌違規辦案,加上我之前濱河刑偵支隊長的身份,需要異地用警、異地調查。現在,先將我送往濱河市檢察機關羈押。
黎衛國掛斷電話後,看向我的眼神極為複雜。
儘管他在電話里據理力爭,證明我是在進行「臥底行動」的事實,也只為我爭取到留在濱河檢察院十天的時間。
若十天後還查不出任何新的證據證明我是無辜的,我將會被直接轉移到肥水市,由省廳直接審查。
檢察院。
在我從警二十多年的時間裡,濱河市檢察院,我來過上千次。然而這次和之前不同,我是被扣著「謀殺案重大嫌疑人」的帽子,被押送來的。
留置室內,我被上了腳銬,鎖在訊問椅上,門外還有荷槍實彈的武警看守。
一夜過去,除了上廁所,他們全程對我進行突擊審問,讓我交代一切。
直到第二天下午,一個戴著眼鏡、穿著藏藍色制服的中年女性和黎衛國一起走了進來。
「老陳,這位是王瑜清王檢察長,你的案子暫時由她督辦。」
黎衛國指了指王瑜清,介紹道。
我鬱悶地說道:「認識,之前我和王檢察長見過幾面。」
王瑜清將一沓資料放在桌上,坐在我對面,推了推鼻樑上的眼鏡框,嚴肅地說道:「陳俊偉同志,雖然黎副廳長提供了你『臥底行動』的證明,可此次事件牽扯到司法的公正性,我必須公事公辦,下面有幾個問題要問你。」
王瑜清翻開一頁資料,道:「根據資料顯示,你是主動申請停職進行臥底行動,並在臥底行動期間,和秦風所有的溝通都無法證明,以及你獲取的作案工具,也沒有相關證據證明是他交由你的。是不是?」
「是。可那是秦風太狡猾,他……」
我正要解釋,王瑜清肅穆道:「現在你只要回答是不是,需要解釋的時候,我會給你解釋的時間。」
我:「……」
罷了,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頭。
王瑜清又翻看第二頁問道:「你在受秦風指使,製造第一起謀殺案的時候,和黎衛國同志提前溝通,並製造了一起假死案件,從而博取了秦風的信任。是不是?」
「是。」
「在第二起案件中,因為秦風主動告訴你,受害者孫以武是郝孟義的學生,並因為某些原因,參與並實施了謀殺沈麗芬一案。是不是?」
「是。」
「毒蛇致死案中,秦風將你的手機丟入河中,並只交給你一條毒蛇,是不是?」
「是。」
「你在受害者孫以武被毒蛇攻擊時,為營救孫以武,所以沒能及時逮捕秦風,並先後撥打了黎衛國和岳麗娜電話,是不是?」
「是。」
…………
審訊室內,王瑜清一頁一頁地翻著資料,對我進行多次訊問,並得到我的確認後,終於在半小時後停止了訊問。
陪審的黎衛國急忙問道:「王檢察長,這都問完了,到底啥情況啊?大家都是自己人,你倒是透個底啊。」
王瑜清蓋上資料,道:「黎副廳長,為了保證司法的公正性,所以國家才讓公檢法機關保持相對獨立。雖然你是省廳指派的專案組組長,可既然案子移交到我們檢察院了,你也應該保持迴避。」
黎衛國道:「我當然知道。可現在不是還沒正式審查嘛。老陳只是在濱河檢察院留置,十天後轉移省廳才會接受正式的調查。王檢察長,我相信老陳是無辜的,才厚著臉皮來的,你就透個底,說不定這十天時間我們就能找出新證據了。」
在黎衛國一再要求下,王瑜清無奈道:「很遺憾,根據已有的線索,恐怕很難翻案。」
「什麼?」
我和黎衛國都被驚得張大嘴巴。
王瑜清苦笑道:「從昨天秦風進入檢察院,要求人身保護時,我們就著手調查。根據我們掌握的證據顯示,剛才陳俊偉同志所說的一切都是假的。」
「假的?怎麼可能?」黎衛國驚得瞪大雙眼。
我也急了:「我可是一句謊話沒說,就算是假的,也是秦風騙了我。」
王瑜清擺了擺手:「根據我們掌握的資料,2011 年郝孟義同志在肥水市醫科大學辦完講座後,就因公出國交流,直到 2012 年年中才回國。所以秦風不可能和郝孟義同志有私下見面的可能。而秦風因防衛過當進派出所期間,郝孟義同志還在國外,不存在出手干涉司法公正的行為。」
「那孫以武呢?他不是郝孟義的學生嗎?」我不甘地說道。
王瑜清搖了搖頭:「我們調查了孫以武的履歷和行為軌跡。他是專科畢業,從未就讀過公安大學,在五起『意外死亡案』期間,他也從未見過沈麗芬。所以你說『孫以武參與了沈麗芬的謀殺案,並且口風不嚴,讓秦風和郝孟義感受到威脅,才讓你除掉他』,這點不成立。」
「那麼毒蛇呢?」黎衛國不甘心地追問道:「找到蛇的來源,總能證明陳俊偉同志是無辜的吧。」
王瑜清再次搖頭,同時嘆道:「這就是我說很難翻案的原因。根據我們調查,秦風最近十五天,沒有任何消費記錄;恰恰相反……」
說到這裡,王瑜清深深地看了我一眼:「以我們檢察院現掌握的證據,陳俊偉同志在七天前曾收過一個次日達快遞。」
黎衛國立刻說道:「那個快遞我知道,是一套漁具包,老陳全程開著視頻拆的。」
「你確定他拆的那個快遞,就是他收到的那個快遞嗎?」王瑜清一本正經地說道:「我們追查到發貨地址,那是一家非法售賣野生動物農家樂飯店。現在飯店老闆被羈押,初步口供供述他在七天前發過兩條眼鏡王蛇,而收貨地址就是陳俊偉同志的家庭地址。」
「這怎麼可能!」黎衛國叫了起來。
我卻「砰」的一聲,頹廢地靠在椅背上,心裡萬念俱灰。
果然,我被秦風騙了。
什麼一見如故、什麼他為郝孟義設計殺妻、什麼孫以武製造了沈麗芬意外死亡……全都是假的!
就連那次收到漁具包,也是秦風提前設計好的。
他只讓我看到漁具包,並留下紙條轉移了我的注意力,導致我的疏忽,沒立刻去調查發貨源頭的商家是做什麼生意。
如今我沒有任何證據證明我收到的快遞是漁具;而秦風卻有著充足的證據證明——他沒購買過眼鏡王蛇。
完了……
完了……
被秦風這一設計,別說臥底收集證據,將秦風繩之以法了,恐怕接下來的日子,我都要在監獄度過,甚至可能會因為違規執法、威逼嫌疑人、謀殺等多項罪名而執行死刑!
不!
我不能死!
我絕對不能死在一個兇手的設計中。
我絞盡腦汁地想著,尋思著。
很快,我想到一個可能:秦風為什麼拉攏我?為什麼在策劃謀殺馮錦桂的時候,他放心大膽地讓我自己去做;可謀殺孫以武的時候,秦風不光親自到了現場,還提前做了兩手準備?
難道是……
我突然想到一個可能,急切地問道:「你們可查過馮錦桂、孫以武和『意外死亡案』中六名受害者的關係?」
王瑜清想了想,道:「已經全部查清。馮錦桂和李勇昶一家並不認識,孫以武卻和沈麗芬、李盈有過短暫的同事關係。」
「孫以武認識沈麗芬和李盈?」我大聲問道。
王瑜清道:「根據我們的調查,沈麗芬當時為了以最低折扣給全家人購買保險,和女兒李盈共同入職保險公司。保險購買完畢後,母女二人在半年內先後辭職。」
「是了,是了。肯定是這樣的!」
得到確切的答覆,我激動得叫了起來。
黎衛國和王瑜清都是一臉奇怪地看著我。
黎衛國道:「什麼這樣那樣的,你到底在說什麼?」
我「呼哧呼哧」地喘著粗氣,咬牙切齒地說道:「秦風的連環謀殺並沒有停止。雖然我現在還不清楚他是因為什麼原因謀殺孫以武。可我相信秦風一定會繼續作案。王檢察長,秦風呢?你們放他回去了嗎?」
這點王瑜清倒是沒掩飾:「你被送來後,我們就讓秦風回去了,不過我們對他進行了監視居住。」
「那我能和黎組長單獨談談嗎?」我再次問道。
王瑜清有點犯難,黎衛國主動說道:「王檢察長,都是自己人,就讓我和老陳聊幾句。再說了,他現在只是被留置,真正的審查需要十天後移交省廳後才展開,難道你不相信我?」
「好吧,那別太久。」
王瑜清說完,關掉訊問室的監控後,轉身出了門。
訊問室內,我緊緊地盯著黎衛國的眼睛:「黎組長,你相不相信我?」
「信!肯定信。」黎衛國毫不猶豫地說道。
我深深地吸了一口氣,肅穆道:「那就幫我一個忙。我不管你用什麼手段,想辦法把我弄出去。三天!只要三天時間,我保證能讓秦風乖乖認罪!」
「這……」
黎衛國犯難了。
雖然他相信孫以武的死和我沒有任何關係,可現在檢察院提前介入,整個案件正式移交到檢察院辦理。
而我又是一個重大嫌疑人。放我出去,不合理不合規,一旦被檢察院提起指控,連帶他都要受處分。
「老陳,你到底想幹什麼?」黎衛國嚴肅地看著我。
我怒道:「我只想破案!我只想將秦風繩之以法!算上孫以武的死,秦風身上已經背了七條人命!七條啊!你還想看著他繼續作案嗎?」
不等黎衛國開口,我咬牙切齒地說道:「三天,我只要三天!三天後要是不能讓秦風認罪,所有的罪名我背!黎組長,你也是個老刑偵,難道你不想破案、不想將真兇繩之以法、不想讓受害者得以瞑目嗎?」
「等等,你讓我考慮考慮。」黎衛國揮了揮手,靠在椅背上緊閉雙眼,過了好一會,才猛地睜眼問道,「說說你的計劃,你憑什麼保證能在三天內讓秦風認罪?」
我解釋道:「其實之前我們調查案件的時候,受到思維的局限性,導致很多細節方面我們沒調查到。」
黎衛國點了點頭:「繼續說。」
我道:「就拿李勇昶遇害舉例,當時我們第一反應都認定謀殺案需要調查的人際關係,必然是有過利益糾紛的目標,導致我們對其他正常接觸過的人,沒展開深入調查。而孫以武的死,恰恰給了我提示——秦風殺人的原因並非單純的感情糾紛,不然他不會無緣無故去殺一個和沈麗芬、李盈做過半年同事的保險員。」
「這麼說來,你是想把李勇昶一家的人際關係全部重新調查一遍了?」黎衛國問道。
我搖了搖頭:「不用那麼麻煩。我只要對秦風進行一次強制傳喚就行。」
「嗯?強制傳喚?我們不是已經傳喚過他很多次了嗎?」黎衛國露出疑惑的眼神,「而且網上視頻引發的輿論超出我們的想像,若再對秦風進行強制傳喚,其後果必然是濱河公安系統的公信力再次下降。你、我、檢方都會被不明真相的網民釘在恥辱柱上。」
我冷冷地說道:「之前的傳喚,都是口頭傳喚,並且是在秦風配合下的。可這次不同,我準備親自帶隊,去他家進行強制傳喚!」
「難道是你想?」黎衛國也是老刑偵,頭腦異常精明,反應過來後,立刻說道,「不行,絕對不行。你知道如果你這樣做了,我們又查不到任何證據的話,會是什麼後果嗎?」
我咬牙道:「怕什麼!反正我已經被定了暴力執法、涉嫌威逼嫌疑人、謀殺孫以武三項罪名。若不能讓秦風認罪,最好的結果也是死緩。橫豎都是死,為什麼不拼一下?一旦能讓秦風認罪,你立功、我脫罪。如果不能給秦風定罪,你把所有的責任往我身上推就行。」
見黎衛國不說話,我再次說道:「只剩十天了!老黎,十天後我就要被移交省廳審查,到時候想做什麼都來不及了。我不怕死,可我不想豁出命查的案子,最後任由真兇逍遙法外。
「幫幫我!就幫我這一次!你是從省廳下來的副廳長,我知道你一定有辦法讓我暫時出去呀。
「三天,就三天!我只要三天時間!」
因為心中的不甘,讓我頭一次低下頭,對一個人苦苦地哀求。
許是我的真情流露,打動了黎衛國。
黎衛國重重地嘆了口氣:「你這個提議太冒險,我需要好好考慮考慮。就算我現在向上頭提出申請以『指認現場』的名義帶你走,批下來也要到明天。老陳,你先好好休息,養足了精神,明天我再來看你。」
黎衛國說完,轉身離去,獨留下我被關在訊問室內。
第二天,我再次見到黎衛國的時候,周坦、齊斌、王夢磊等人跟在他身邊。
黎衛國拿著交接嫌疑人的公函,和王瑜清做了簡單的交接後,將我領走。
到了警車上,黎衛國慎重地說道:「老陳,我是用發現新線索,需要你指認現場的藉口把你弄出來的。你只有三天時間,三天後不管你查到沒查到,我都要送你回來。」
「放心,要是三天後還什麼都查不到,我自己過來。」我想了想,又道,「老黎,我還需要你再幫我個忙。」
「你說。」
我道:「我需要你想辦法把郝孟義弄來,後面的計劃,沒他幫忙成不了。」
黎衛國一愣,反問道:「怎麼,找郝孟義幫忙,你現在不懷疑他了?」
我訕笑兩聲:「之前是我被秦風的話誤導,現在我更堅信咱們公安系統內部的同志都是好同志。」
黎衛國笑了:「哈哈,你早就應該有這個覺悟。」
許是因為已經和我綁在一起的原因,黎衛國答應得相當爽快,並拿出準備好的搜查令交給我,問起我接下來的打算。
五分鐘後,黎衛國自己坐上了一輛計程車返回刑偵支隊,而我則帶領著齊斌、周坦、王夢磊直奔秦風家而去。
到了秦風家樓下,痕跡學家趙小海、電腦高手何光,還有八九名專案組成員早已經等候多時。
趙小海見到我出現,上前道:「陳隊,黎組長讓我們暫時聽你指揮。」
「走,上樓!」
我大手一揮,在周圍無數圍觀群眾看熱鬧的眼神中,帶領著十幾名警員浩浩蕩蕩地衝上了樓。
「砰砰砰」。
我大力地拍著防盜門,直把鐵門拍得震天響。
過了好一會,裡面傳出細碎的腳步聲,同時還有一個老太太傻乎乎的聲音:「是孩他爹嗎?」
緊跟著,大門被開啟,秦風母親韓萍臉上掛著傻乎乎的笑,等看清我們一大群警察,竟然歡喜地叫道:「我見過你們。孩他爹立一等功的時候,就是你們送的牌匾。牌匾呢?牌匾呢?是不是俺那口子又立功了?」
說完,韓萍還不忘對著屋裡喊道:「小風,小風,你爸又立功了,快起來招呼客人啊,別睡了。」
根據我們掌握的情況:秦紹清走後,韓萍因為憂思過度腦出血住院,隨後患了老年痴呆。
看著韓萍傻兮兮的樣子,我心中閃過一絲不忍。可為了接下來的計劃,我大力推開韓萍,領著人就往裡面沖。
剛到客廳,就見衛生間旁邊的臥室門開啟,秦風一臉警覺地看著我,高聲喝道:「陳俊偉,你想幹什麼!你在接受檢察院調查期間私自出來,這是犯法。」
說著,秦風就要拿手機。
我哪能給他機會,對齊斌和周坦一揮手:「抓住他。」
來的時候,我就和齊斌、周坦、王夢磊說過計劃,這也是黎衛國為什麼調他們來幫我的原因。
齊斌、周坦、王夢磊,都是濱河刑偵,我的老部下。多年相處,對我極為信任,所以計劃一說,全都應下。
不等秦風掏出電話,齊斌、周坦已經衝過去將秦風按倒在地上,同時掏出手銬將秦風的雙手反銬在背後。
變化來得那麼突然,秦風像是沒有反應過來。痴呆的韓萍卻被嚇到哭了,顫顫巍巍地跑過去,對著齊斌和周坦就是拳打腳踢,同時叫罵不斷:「你們幹什麼!放開小風,放開我兒子……」
直到聽到韓萍的哭聲,秦風才猛地叫道:「陳俊偉,你到底想幹什麼!你個王八蛋,你嚇到我媽了。」
我讓王夢磊將韓萍拉到一旁,掏出搜查令遞到秦風眼前,冷笑道:「秦風,你涉嫌策劃六宗謀殺案,現在有檢察院批准,將對你進行強制傳喚,並對你家進行搜查。」
被按在地上的秦風瘋狂地叫著:「混蛋!王八蛋,找不到證據就準備來硬的是嗎?你真給警察丟臉!」
然而任由秦風如何罵,我都不為所動,指揮著趙小海、何光和隨行來的專案組成員,對秦風家進行大搜查。
翻箱倒櫃地查找,故意發出極大的聲音,韓萍被王夢磊拉著,無助地哭嚎叫罵。
而我,則一直死死地盯著秦風。
蔣麗麗曾說過,秦風是個孝子,孝順到愚孝的那種。
所以,想要攻破秦風的心理防線,就要從他最在乎的地方發起攻擊。
許是韓萍無助的哀嚎勾起秦風的心緒,幾分鐘後,秦風紅著眼睛對我叫道:「陳俊偉,不管你想做什麼,我都配合你。我求求你了,帶我走,快帶我走!別嚇我媽,你別嚇我媽行嗎?」
頭一次聽到秦風用近乎哀求的聲音對我說話,我心中的感覺五味雜陳。
可一想到接下來的計劃,硬生生壓下那種憐憫,冷冷地說道:「我們是按章辦事,等到搜查結束,自會帶你走。」
一陣翻箱倒櫃的排查,持續了半個多小時,直到何光和趙小海抱著秦風的電腦,以及一堆筆記本走了出來,我才讓齊斌和周坦一左一右架起秦風往外走。
正哭的韓萍見到,瘋狂地掙扎著要過去拉秦風,卻被王夢磊死死拉住。
秦風雙眼通紅地叫道:「誰能給我姐打個電話,讓她們來照顧我媽。陳隊長,陳大隊長,我媽一個人在家我不放心,求求你給我姐打個電話。」
我看了看大力掙扎的秦風,還有號啕大哭的韓萍,咬了咬牙:「帶走!」
第三局:破局
自從第一起「意外死亡案」出現至今,我和秦風打過數次交道,很清楚秦風是一個謹慎、聰敏又狡猾的對手。
而面對這樣的對手,想要徹底擊碎他的心理防禦,那就必須痛擊他內心深處最在乎的情感。
蔣麗麗說過:秦風是個孝子,他可以為了有足夠的時間照顧父親不結婚,又可以為了讓秦紹清瞑目,而委屈自己隨便和任何一個女人結婚。自從秦紹清走後,秦風最在意的就是韓萍。
我知道我現在正在違規辦案,可面對秦風這種狡猾的歹徒,不這麼做的話,怕是再沒機會給他定罪。
因為我只有三天時間……
在十多名專案組成員的開道下,齊斌和周坦押解著秦風向樓下走去,而秦風面對鄰居的指指點點,只是歇斯底里地吼叫著:「誰給我姐打個電話,誰給我姐打個電話,求求你們了,幫我看著我媽行嗎?」
我故意逗留幾分鐘,等周圍的人看夠了,才暴力把秦風推上警車,一路拉到刑偵支隊。
許是我們的動靜太大,剛到局裡,牛小龍和蔣麗麗已經在門口,不等他們靠近,秦風已經率先喊道:「小龍,給我姐打電話,我媽自己在家。」
牛小龍慌慌張張地拿出手機,我對王夢磊使了個眼色,王夢磊瞬間會意,帶著兩個警員幾步過去搶走牛小龍的手機,同時道:「阿龍,跟我去會議室一趟。現在秦風有重大嫌疑,陳隊說了,你和他是朋友,要避嫌。」
「避錘子的嫌!他自己都被停職調查了,有個屁的資格行使警察職權。老王,你把手機給我。」
牛小龍破口大罵,就要去搶,卻被王夢磊和其他兩個警員生拉硬拽著往會議室走去。
蔣麗麗快步上前,同樣急切地說道:「陳隊,你這是違規的。就算秦風是嫌疑人,在沒定罪之前,根據《刑事訴訟法》的條例,你也不能這麼對待他。」
我怒吼一聲:「夠了,我當警察的時間比你長,用不著你給我普法。現在!立刻!回到你辦公室去。」
蔣麗麗張了張嘴,一雙眼睛看看我,又看看秦風,正準備往外走,雙手反銬的秦風突然掙脫齊斌和周坦的押解,衝過來用肩膀狠狠地將我撞了一個趔趄。
不過很快,他就被反應過來的齊斌和周坦再次按在地上。
然而秦風依舊狀若瘋癲地吼道:「陳俊偉,十九年前你害死了共同出警的蔣昆成,難道你一點愧疚都沒有嗎?」
「什麼?」
「啥?」
「蔣昆成是被陳隊害的?」
秦風的話音一落,周圍所有人都把目光看向我,連蔣麗麗也呆愣在原地。
秦風繼續叫道:「不信是嗎?不信的話,你們去問問被秘密關押的馮錦桂!知道陳俊偉為什麼想殺馮錦桂嗎?因為他認出了馮錦桂就是當年賭場搶劫案的目擊者。陳俊偉,你做了那麼多虧心事,不怕遭報應嗎?」
當「馮錦桂」三個字被喊出來時,周圍圍觀的警員開始交頭接耳,不時對我指指點點,連蔣麗麗也冷著臉走過來:「陳隊,秦風說的是真的嗎?」
我還沒解釋,秦風哈哈大笑:「是真是假,去找馮錦桂問問不就知道了?馮錦桂不是被你們秘密關著嗎?」
蔣麗麗聽完,轉身就跑。
我鐵青著臉,對齊斌和周坦叫道:「帶走,帶走!」
前往訊問室的路上,秦風不斷地嘶吼著:「警察殺人了,警察殺人了……」
尖銳刺耳的叫聲,在刑偵支隊的辦公大樓里遠遠傳開,我催促著齊斌和周坦快走,等到了訊問室內,立刻關上大門,把秦風鎖在訊問椅上。
然而秦風依舊用憤怒的眼神緊緊地盯著我:「陳俊偉,你會後悔的,你一定會後悔的!」
面對秦風的威脅,我用更大的吼聲回道:「後悔?對付你這樣的人,文的不行,必須來武的。你應該感激文明執法的規則,要不然前幾次訊問我就有一百種手段讓你認罪。說到後悔,你把我逼上絕路的時候,有沒有想過自己會有這麼一天?」
秦風不甘示弱地叫道:「你找不出證據,就不分青紅皂白,帶十幾個警察衝到我家,把我押到警局,是誰在逼誰?你讓我得了老年痴呆的老娘一個人在家,到底誰在逼誰!識趣的現在就放了我,不然等我出去,我一定會告到底!就算傾家蕩產,我也要將你、將整個濱河刑偵告上最高檢、最高法!」
「告!有本事就去告!你以為你還能從這裡出去嗎?」我暴躁地拍打著桌子,惡狠狠地瞪著秦風,咬牙切齒地說道:「反正已經被你害到這個地步,死我也要拉你墊背。」
說完,我抬腿踹到秦風的腰間,將鎖在椅子上的秦風踹倒在地,隨後揚長而去。
出了訊問室的大門,我飛快來到監聽室內。
監聽室和關押秦風的訊問室只隔著一面單向玻璃,通過單向玻璃,我能清楚地看到蜷縮在地上的秦風,正極力掙扎著妄圖起身。
可我只是冷笑,我倒想看看他還能撐多久。
旁邊,黎衛國、趙小海,還有幾個省廳指派的專案組成員都用複雜的眼神看著我。
我呵呵一笑:「想說什麼就說吧,別把自己憋壞了。」
黎衛國嘆了口氣,道:「你這樣就算拿到他的口供,移交檢察院的時候,也會被定個非法收集證據的罪名。光憑你剛才的行為,就算證明是秦風一手策劃了『意外死亡案』,幫你洗清冤屈,事後的究責和處分……」
我深深地吸了口氣,看著像蛆一樣在地上拱來拱去的秦風,冷笑道:「那我管不著,我是一個刑偵,我的職責就是將每一個罪犯繩之以法。」
「你啊……」黎衛國搖頭晃腦地感嘆著,過了一會,猛地說道,「蔣麗麗去看馮錦桂了,你要不要去看看?」
我不屑地撇了撇嘴:「現在還有必要嗎?秦風敢那麼說,肯定早就提前安排好了。難怪他會讓我去謀殺馮錦桂,原來是在這裡等我。」
「可我想去看看。」黎衛國突然一反常態,異常嚴肅地盯著我,「陳隊長和我去看看吧,耽誤不了你多久。」
聲音剛落,一直跟在黎衛國身後的幾個警員都齊齊看了過來,雙手也蠢蠢欲動。
看這架勢,秦風剛才的話不光引起了其他人的猜疑,同時也勾起了黎衛國的疑心。
道理我懂,他懷疑我之前做的那些事是真是假,就像在檢察院的時候,王瑜清曾問黎衛國:「你確定視頻中他拆的那個快遞包,就是他收到的那個嗎?」
憋屈!
我特麼現在感覺真特娘的憋屈。明明我一心辦案,想將真正的殺人兇手繩之以法,為什麼所有人都被秦風牽著鼻子走,不是給我使絆子,就是處處懷疑我。
眼看黎衛國帶著的幾個警員已經圍了上來,我嘆道:「行,我和你去看看。」
之前製造馮錦桂的假死的時候,為防止被秦風窺探到消息,黎衛國就把馮錦桂秘密轉移到了刑偵隊留置,說來也巧,就在樓上。
當我和黎衛國被五六個警員簇擁著見到馮錦桂的時候,蔣麗麗正給馮錦桂做訊問。見我們過來後,蔣麗麗猛地起身衝過來對著我臉就是一拳。
「陳俊偉,虧我這十幾年也一直把你當成親人,沒想到你就是一個偽君子。」
蔣麗麗這一拳,把我打懵了。
可不等我反應過來,看清我臉的馮錦桂也跳起來驚叫道:「是他,就是他!那天夜裡,就是他拿著槍衝到賭場到處開槍。」
這話一出,黎衛國的臉色變了。一邊擋在我和蔣麗麗身邊,一邊讓被幾個專案組警員圍住我,同時對馮錦桂問道:「馮錦桂,你知道你自己在說什麼嗎?汙衊誹謗警察是犯法的。」
馮錦桂害怕地往後縮了縮身子,兀自咬牙道:「我沒說謊。不信你問他,當時掃蕩沙泉區地下賭場的時候,是不是他第一個衝進去開槍的。」
黎衛國的眼神立刻看了過來。
我盯著馮錦桂的臉上下打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