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秦風越獄的那刻起,六起「意外死亡案」的製造者正式向我宣戰。
身為濱河市刑偵支隊長,是我的暴力執法,將十數名參與實施抓捕秦風的警員帶向深淵。
隨著暗網上的一個帖子被廣為傳播,濱河警隊人人自危。
我們了解秦風的可怕,可身為警察,勢必要與犯罪分子戰鬥到底。
然而接下來事態的發展,正逐漸脫離我的掌控——我不知道是秦風瘋了,還是整個濱河警隊瘋了……
浴血而戰,譜寫悲歌。
或許,這是我二十年警界生涯中最後一次執行任務——或生、或死……
抑或許,這是我為人四十餘年中真正通過查案、參透人性的一天——或喜、或悲……
第一夜:險象
秦風是被我親手關進監獄的重犯,一個狡猾、兇殘的殺人狂魔。時隔半月,再次聽到他的聲音,還是從電話里傳來,我瞬間慌亂起來,也來不及思考,拿著電話匆匆忙忙往地下停車場跑去。
可就在我上車的瞬間,突然察覺到整件事的蹊蹺之處。
不對!秦風是被關在監獄的,如果他真的越獄了,監獄應該第一時間拉響警報,附近的派出所、特警、巡防隊等警務人員會在接到警報的第一時間趕去支援。
即便事實和最先打電話的那個獄警說的一樣——有人對監獄附近的網絡動了手腳,可重犯越獄這種大事,難道不應該第一時間通知市局嗎?為什麼會給我打電話?
危險!這一切可能都是秦風布的局,他是在故意引我出來!
身為刑偵,二十年工作的一線工作讓我變得異常敏感,尤其是身處危險邊緣的時候。
預感到危險的存在,我的右手下意識地向腰間摸去,卻摸了個空。這時我才想起現在是下班時間,沒有配槍。
於是我立刻撥通齊斌的手機。
「嘟……」
「嘟嘟……」
雖然是凌晨兩點,可電話剛響兩聲就接通了。
齊斌的聲音帶著睏倦:「陳隊,有事嗎?」
「快,現在帶人到我家,我剛……」
一句話沒說完,就見一直停在我對面的越野車突然亮起大燈!
刺眼的白光讓我下意識地閉上雙眼,緊跟著就是汽車發動機的轟鳴聲,隨後就是猛烈的撞擊。
「哐……」
巨大的撞擊中,我的後腦勺狠狠地磕在座椅背上,然後安全氣囊「砰」的一下彈開,將我捂得嚴嚴實實。
電話中,齊斌像是聽到撞擊的聲音,猛地清醒過來,急切地追問道:「陳隊,怎麼了?」
「快帶人來我家!」
在對面越野車瘋狂的撞擊中,我用力地吼出最後一句話。
一下……
兩下……
不斷地撞擊,後退,再撞擊……
直到我的意識慢慢消失。
等我再次睜開眼,就看到黎衛國、齊斌、周坦等人都圍在我身邊,臉上掛著焦急和關切。
見我睜眼,黎衛國緊張地問道:「老陳,有沒有感覺不舒服?」
我搖搖晃晃地扶著床起來,急切地問道:「這是在哪?我昏迷了多久?秦風抓到沒?」
黎衛國扶著我下床,道:「放心,這裡是醫院。你只昏迷了兩個小時,醫生說了,好在安全氣囊彈出得及時,把你護住了,休息兩天就能出院。至於秦風……」
說到這裡,黎衛國接二連三地嘆著氣。
一旁的周坦見狀,解釋道:「秦風跑了,現在下落不明。」
「跑了?為什麼值班獄警沒有第一時間發現!」我氣不打一處來。
那可是監獄,整個濱河市防範最嚴的地方。
可結果呢?
一個重刑犯,一個即將執行槍決的重刑犯,竟然說跑就跑了。
周坦道:「我們去現場調查過。有專業人士屏蔽了監獄附近五公里的信號,並侵入監獄安防系統播放虛假的監控畫面。同時下水道的鋼筋柵欄被切割。檢驗科的同事做了調查,每個鋼筋柵欄的切口新舊不同,應該是在十多天前就有人在秘密進行劫獄計劃。而且那些營救秦風的人,用的是高濃度的麻醉槍,根據檢驗科的報告,這種麻醉劑多是用於偷獵大型野生動物的,人中槍後三秒就會昏迷,叫都來不及。」
三秒就會昏迷嗎?
侵入監獄安防系統,利用虛假的監控畫面欺騙看監控的獄警眼睛,營造出時間差。同時通過排污系統潛入監獄,然後使用麻醉槍對值班獄警實施偷襲,一系列的操作不難看出這是秦風的布局。
可為什麼我還活著?
根據我對秦風的了解,秦風是個喜歡「以快打快」的人,每次作案都不會給對手留出思索的時間。
在電話中,秦風已經揚言要我「血債血償」。他既然安排了人開車撞我,為什麼在我昏迷後,不第一時間給我補上致命的一刀?
難道剛才的車禍,只是為了向我證明他有隨時要我命的本領?
還是說,秦風是想讓我親眼看著他後面實施的一系列報復行動?
就在我思索之際,黎衛國拍了拍我的肩膀:「老陳,你也彆氣餒,我們能抓秦風一次,就能抓他第二次。市局那邊我已經打過招呼,各分局、各派出所,以及特警隊、巡防隊上千幹警已經在設卡排查,秦風是逃不掉的。」
我張了張嘴,不知道該怎麼回答。
我是最了解秦風的人,他或許壓根就沒想逃。剛才的車禍就是一個擺在面前的例子。若秦風真想逃走,就不會故意安排人撞我,而是悄悄逃出濱河,過上一段時間,等風頭平靜下來再實施報復計劃。
然而現在秦風剛越獄就立刻展開報復行動,恰恰說明韓萍的死徹底激怒了他。
他要報復!
報復我、報復齊斌、報復周坦、報復那天去他家暴力執法的每一個人!
暴風雨來了……
一輪可能席捲整個濱河的血雨腥風,就要來了!
就在這時,齊斌的手機突然響起,接通後,立刻一臉喜色:「黎組長,陳隊,兇犯的車輛找到了。」
「在哪?」我立刻來了精神。
齊斌道:「就在濱河大橋下。」
「走,現在就去。」
我拿起一旁的外套就要往外走,沒走兩步就被黎衛國拉下。
「老陳,醫生讓你休息兩天。」
「不用,現在最重要的是抓到秦風。」
黎衛國見狀,嘆了口氣:「行,我和你一起去。」說完,又對齊斌道:「讓發現車輛的警務人員注意保護現場,然後通知趙小海,讓他立刻趕去。」
「是!」
齊斌應了一聲,立刻撥通電話。
濱河大橋。
等我和黎衛國、齊斌、周坦、王夢磊趕到的時候,就看到撞我的那輛越野車停在河灘的爛泥里,周圍已經拉上警戒線,附近都是凌亂的腳印。
為了不破壞現場,我們又等了一會,直到痕跡學專家趙小海抵達。
趙小海提了個箱子,來到現場後,立刻打開工具箱,戴上手套,拿出工具進入警戒圈。
只是簡單地看了幾眼後,趙小海笑了:「秦風應該是被關瘋了,不然怎麼會留下這麼明顯的線索。」
剛到現場的時候,我也發現了地上的腳印。可以我對秦風的了解,總感覺這些腳印應該是他故意留下的——因為秦風是個追求完美的人。
一個力求完美的人,若非故意,怎麼可能留下腳印?
我想了想,將心中的擔憂說出:「會不會又是他為了誤導咱們的調查方向,故意留下的?」
趙小海呵呵笑道:「不會。肇事司機應該是急於毀滅證據,想把車開到河裡。可到了後才發現都是爛泥,車輪陷了進去,無奈之下匆忙逃逸。而河灘地泥濘鬆軟,不好處理。所以才會留下這麼深的腳印。」
說著,趙小海從工具箱裡拿出尺子和試劑蹲在地上,量了量腳印大小、深淺後,又噴了噴手中的試劑藥水,抬頭對負責記錄的周坦道:「兇手應該是個身高在 190—200CM 之間、體重 90—95 公斤的壯漢。立刻安排人調查監控,以這裡為中心,附近各大路口的監控都要看。凡是符合體徵的,全部傳喚。」
趙小海檢查完地上的腳印,又領著助手向停著的越野車走去。
到了車附近,趙小海先拿出檢測儀器,小心地在車周圍探測一遍,確認裡面沒有特殊金屬才打開車門後,很快疑惑地站在那裡往裡看,旁邊的助手則拿著相機拍攝照片。
「老趙,怎麼了?」我大聲問道。
趙小海回頭道:「沒事,副駕駛上放了一堆炒豆子。」
炒豆子?什麼鬼?
就在我們疑惑之際,趙小海用硝酸銀試劑噴了噴方向盤和周圍,見沒發現指紋,便用儀器小心地探測下炒豆子,見儀器沒有異常,便用戴著手套的右手撥了撥。突然「砰」的一聲悶響,車輛的玻璃瞬間被震碎,趙小海也跌倒在地,發出痛苦的哀嚎。
「不好,有炸彈!」
我立刻沖了過去。
等我趕到的時候,就見趙小海的臉上、脖子上密密麻麻鑲滿了黃豆,殷紅的鮮血順著黃豆流了出來。
而趙小海則躺在地上疼得直打滾,最為恐怖的是連雙眼裡也深深地陷著十幾顆黃豆……
「快打 120!」我急得大吼,心中的怒火熊熊燃燒。
好你個秦風,故意留下腳印降低趙小海的警惕,然後設計爆炸嗎?
等到趙小海被送往醫院,爆破組的專家趕到現場,詳細地檢查一遍後,道:「老趙夠冤的,不過兇手也是個鬼才,應該是猜到老趙會用探測爆炸物儀器檢查,才設計了這種無法被儀器檢測的特殊炸彈。」
我和黎衛國同時問道:「什麼意思?」
爆破專家舉著半截酒瓶和在現場找到的電池、電線,解釋道:「最粗糙、最簡易的炸彈製作方法。這裡面裝的是酒精,被密封在狹小的酒瓶里,用兩根電線接入。當趙小海同志抽掉阻斷電流的復合絕緣紙後,電流瞬間連通,然後發生爆炸。在酒瓶外,他還堆了大量的黃豆,黃豆受到爆炸衝擊波影響,向四周爆開,就成了致命的武器。」
說完,爆破專家又拿出一個塑料鬧鐘,道:「這個鬧鐘上面有拆卸過的痕跡,應該是兇手一開始想做成定時炸彈的,可不確定老趙檢查車輛的時間,就改成了通電觸發模式。」
(此處危險情節過於真實,建議大家不要模仿,非常危險,為了自身安全,不要模仿!不要模仿!不要模仿!)
……
聽完爆破專家的話,我深深地吸了口氣,內心惶惶不安——因為炸彈出現了!
雖然只是一種簡易的土質炸彈,卻側面證明了秦風,或者秦風的同夥掌握了這種土炸彈的製作方法。最重要的是——原料還容易購買!
酒精、電線、電池、黃豆……這隨便找家藥房,或者大型商超就能採集齊全部的原料。一旦發了瘋的秦風大批量地製作這種簡易炸彈,怕是用不了幾天,整個濱河市都會陷入恐怖襲擊的暴風雨中。
凌晨五點的時候,我和黎衛國,以及齊斌、周坦、王夢磊等人返回刑偵支隊召開了緊急會議。
會議中,先是讓整滿大街設卡布防的警務人員著重看管大藥房、商超、五金店等地點,同時安排警員全力調查趙小海遇襲前偵測到的情報——一個身高在 195—200CM 之間、體重 90—95 公斤的壯漢。
根據這條線索,我們可以確定秦風的同夥不止一個!
因為我遭遇車禍的時候,秦風那邊也在同步越獄。
至於秦風到底有多少同夥,怕是只能慢慢查了。
可時間不等人!
韓萍的死已經徹底激怒秦風,一個急著為母報仇的人,壓根不會給我們太多時間。
就在會議進行到一半的時候,何光突然抱著電腦沖了進來,嘴裡還大叫著:「不好了,不好了。」
看著何光慌慌張張的樣子,黎衛國敲了敲桌子,沉聲道:「可是找到什麼線索?」
何光走到投影儀前,把電腦螢幕投影上去,用雷射筆指著上面的內容道:「這是我剛查閱暗網看的,你們注意看上面的內容。」
帖子是一個叫「月牙」的博主發的,內容則是一堆亂七八糟的字符,完全看不懂。然而令人震驚的是,帖子下面的回覆高達數萬條,全都是那種稀奇古怪的字符。
我奇怪地問道:「何光,這是什麼意思?」
何光緊張地解釋道:「這是一封密碼信,我用了上千種算法嘗試破譯,只得到零星的幾句話。」
說著,何光點動滑鼠,帖子瞬間變成雜亂的符號加中文字的樣子。簡短的隻言片語中,大概意思是:狼、聚、拜月、濱河。
再看下面的回覆,大多是:是、一定、准等樣的字眼。
「這……」我張了張嘴,心裡涼了大半。
黎衛國更是怒到拍案而起,咆哮道:「好你個秦風,想公然和警察系統叫板嗎?反了天了,一個兇手,他召集人想幹什麼!何光,能查到發帖人的 IP 信息嗎?」
何光咽了咽口水,小聲道:「對方技術比我高,我暫時還無法破譯他的 IP 信息,不過給我一點時間,肯定可以。」
「繼續查!我不管你用什麼辦法,一定要完完整整地查出來!」
黎衛國氣得「呼哧呼哧」地喘粗氣。
而我則閉上眼苦思冥想。
很快,我想到一種可能——上次審判秦風的時候,他一定隱藏了很多秘密沒交代。
秦風的警惕性很強,是個極為謹慎的罪犯,他從頭到尾和我說的話都是半真半假。就像孫以武死的時候,我用盡了辦法,他都沒交代那條蛇是怎麼來的。
雖然事後我也查過當時在場的農戶,可他們都說當時情況太亂,蛇一出現就被嚇到了,沒注意身邊都是誰。
現在看來,孫以武命案現場就有一個秦風的幫手。
而秦風暗網上的暱稱叫——獨狼,發帖的卻是一個叫「月牙」的人。根據何光的說法,對方技術比他好,恰恰說明這個叫「月牙」的人,是個網絡高手。極有可能已經到了濱河市,並且暗中入侵了監獄安防系統,協助秦風越獄。
想到這,我腦海中突然冒出一個想法——郝孟義會不會知道什麼?
這個念頭剛一冒出,我拿起帽子起身就走。
旁邊的黎衛國立刻問道:「陳隊,你去哪?」
「我要……」
我剛說了兩個字,會議室的投影儀畫面突然變了。
「嘖嘖,各位都在呢?」
秦風的身影出現在幕布上,消瘦的臉上儘是瘋狂和猙獰的表情。
而何光則滿頭大汗地敲擊著電腦:「壞了,系統被入侵了。」
「夠了!秦風,你到底想幹什麼!」我阻止住要修復系統的何光,對著投影幕布大聲喝道。
視頻中,秦風獰笑道:「我想幹什麼?陳隊長,你害死我母親的時候,就沒想過今天嗎?」
我急忙辯解道:「你母親韓萍女士不是我害死的!她是自己滾下樓梯受傷住院,不治身亡的!」
「不是你的暴力執法,我母親會滾下樓梯嗎?」
秦風陰惻惻地獰笑著,隨後環視著整個會議室,惡狠狠地說道:「省廳專案組成員、陳俊偉、齊斌、周坦、王夢磊,你們有一個算一個,只要是那天闖進我家的,一個也別想跑!你們都是害死我母親的兇手!嘖嘖,你們也有家人,也有母親吧!」
「大膽!」黎衛國再也控制不住情緒,直接拍著桌子叫道,「秦風,你敢威脅警務人員!」
「笑話!我都敢逃獄,還怕威脅威警察嗎?」秦風狂笑一聲,譏諷道,「沒炸死趙小海,算他命大。不過你們真以為他找到線索了嗎?哈哈,一群傻缺,還痕跡學專家呢。他是不是告訴你們車手的身高在 195 左右,體重在 90 公斤左右?」
「嘶……」
聽完秦風的話,我倒吸一口涼氣。
看來我猜對了:所謂的秦風瘋了,才會留下這麼明顯的線索,都是騙局。
果然。
投影儀上畫面一轉,視頻中多出一雙鞋子。而秦風則拿起一根鐵棍,大力地捶打敲擊著鞋子,金鐵交鳴之音不絕入耳,同時響起的還有那奸計得逞的大笑。
「哈哈哈哈……只是一雙特質的鞋子,就騙到了痕跡學專家。我看那個趙小海也沒什麼本事嗎。黎衛國黎副廳長,難道你們沒辦理過疑犯穿鐵鞋作案的案件嗎?」
「鐵鞋?」我和黎衛國對視一眼。
秦風依舊在笑:「我知道你們鑑證科的手段,他們能根據鞋印的大小和鞋印的深淺來判斷嫌疑人的身高、體重。即便有人故意穿大幾號的鞋子,也會因為鞋印的受力面不均勻,而被鑑證出來。所以我特意找人做了這雙特質的鐵鞋,鞋底鑲嵌矽膠,保證鞋印的大小和受力面查不出任何問題。」
秦風說完,怪笑連連:「嘖嘖嘖嘖……原本我只想試一試,沒想到趙小海那個笨蛋還真上當了。雖然沒炸死他,可要了他一雙眼,他欠我的債算是還完了。而你們……」
秦風的聲音突然轉冷,畫面再次對準自己的臉,咬牙切齒地叫道:「我已經掌握了你們全部的信息,誰都別想跑!準備迎接暴風雨吧,害死我母親的劊子手們!」
當秦風說完最後一句話,視頻被掛斷。
與此同時,何光「砰」的一下坐在椅子上,滿臉頹廢地說道:「完了,剛秦風開視頻的時候,那個網絡高手備份了濱河公安系統資料庫。咱們全部人的信息,都被複製過去了。」
「什麼?」我一愣,很快就被大家的反應驚到。
所有人!
每一個那天參與抓捕秦風的警員,臉上都露出不安的表情。
想想也是,大家都是拿工資幹活的人,誰希望被一個殘忍狡猾的殺人兇手盯上?那種如芒在背的感覺,是個人都怕。
尤其是大家都參與偵緝了六起「意外死亡案」,對秦風非常了解。
所謂的知己知彼百戰百勝,那是建立在實力均衡的情況下。
而當我們了解了秦風的可怕,了解到秦風作案手段之高絕,我想他們此刻的心情和我一樣——慌亂不安……
先是襲擊我的車禍,後是趙小海的失明。短短一夜,不到五個小時,秦風便已經發起兩起報復事件,那麼接下來會是誰?
原本我想講幾句振奮士氣的話語,可一想到剛才暗網上的帖子,便什麼話都講不出來。
因為我不知道會有多少常年混跡暗網上的混蛋會進入濱河市,我更不知道其中有多少是秦風的幫手。
那可是暗網啊——一個充滿血腥、暴力、恐怖的地方。常年聚集在上面的,是一群無惡不作的混蛋。
而那篇帖子的內容雖然只破譯了一小部分,可大致的意思已經出來了——那是秦風在召集幫手,在讓那群目無法紀的雜碎到濱河集結。
他到底想幹什麼?
是想在濱河翻天嗎?難道他不知道這樣做的後果嗎?
我環顧著會議室內每一個幹警的表情,最後深深地吸了口氣,平復下心中的躁動。
我不斷地安慰著自己:秦風是個喜歡「以快打快」的人,他作案的時候,經常會故意散播出一些擾亂調查方向的信息。所以,這個時候我要保持絕對的冷靜,不能讓秦風散播出來的信息干擾了思維。
最主要的是——以我對秦風的了解,他雖然是一個冷血的殺人兇手,可絕對不是一個喪心病狂到糾集大批暴徒,做出危害公共安全的人。
所以,這一定是秦風布的局,他一定是想再次擾亂我們的調查方向,從而進行某種計劃。
於是我來到黎衛國身邊,附耳低語幾句。
黎衛國聽完頻頻點頭,隨後敲了敲桌子,朗聲說道:「看看你們的樣子,還警察呢。咋,被秦風幾句話嚇到了?既然做了警察,就要拿出不怕犧牲的精神,敢於和犯罪做鬥爭。秦風再厲害,也終究只是一個人,不是什麼神神鬼鬼的玩意。」
大家你看我,我看你,都是沉默不語。
黎衛國又看向何光,道:「既然秦風在暗網上召集人,那就去查查最近有什麼人到了濱河。尤其是從國外入境的!記住,我不管他是來幹什麼,只要是最近一個月入境的,並還停留在濱河的,全都給我揪出來。」
「組長……這,這一時半會也查不完啊。」
何光面露難色。濱河市雖不是什麼一線城市,可常住人口也有幾百萬,每天客運量都在數萬,流動性那麼強,怎麼查?
黎衛國瞪了一眼:「那就多找點人。整個網監科全都叫上,不夠的話從隔壁市調,上省廳申請人手!我不管你用什麼辦法,二十四小時內,必須給我鎖定所有可疑人員。」
「鎖定後怎麼辦?直接上門抓嗎?」齊斌起身說道,「說起來我昨天夜裡趕來的時候,就發現街道上多了很多外籍人士,咱濱河又不是什麼名城,一下子多了那麼多外國人,肯定有問題。可他們是外籍,萬一抓了又審不出東西,鬧出外交問題,對上面不好交代啊。」
外交問題可是大問題,一個處理不好,那可是要受處分的。
黎衛國想了想,道:「那就先採取盯梢,哪個敢動抓哪個。」
齊斌又道:「因為秦風的越獄行為,現在大多數一線幹警不是在各大路口設卡,就是在進行摸排調查。現在咱也拿不出更多的人手進行盯梢。」
「這……」黎衛國語塞了。
我敲了敲桌子,道:「警力不夠,技術來湊。何光,你們網監科是不是有一種技術,能夠私下開啟對方手機的攝像頭、進行監視和竊聽?」
「是有。但需要申請。」何光說完,看向黎衛國。
黎衛國想也不想地說道:「非常時期需使用非常手段。現在維護公共安全要緊,先將最近進入濱河的人員篩出來,然後進行關鍵詞監聽,只要發現有問題,不管哪國人,直接抓捕!」
「是!」
有了黎衛國的許可,何光抱起電腦匆匆離去。
接下來,黎衛國又對當天參與實施抓捕秦風的幹警進行了鼓勵談話,讓大家把心放寬。
而我則悄悄向濱河市看守所趕去。
現在是早上八點,雖然一夜沒睡,可因為秦風的越獄行為,這一夜不光我沒睡,整個濱河一半的公安幹警都沒睡覺。
前往看守所的路上,所有的路口都被設了卡,還有荷槍實彈的警察在進行著嚴密的車輛檢查。
等我趕到看守所,已經是十點左右。在我出示了證件和文件,值班獄警就將羈押的郝孟義帶到我面前。
大半個月沒見,郝孟義像是變了個人。
原本他是很注重儀表儀態的,可再次出現在我面前的郝孟義,鬍子拉碴,整個人消瘦了一大圈,完全看不出是一個人。
而郝孟義見到我的第一句話,竟然是笑著說出來的:「這不是陳隊長嗎?怎麼,來看我笑話是不是?還是說來求我幫忙?哈哈哈哈……你以為我還會再上你的當嗎?」
「郝孟義!」我大力地拍了下桌子,怒道,「秦風越獄了,你知道不知道!」
郝孟義雙手被反銬在背後,蹲在地上,固執地抬頭說道:「昨天動靜那麼大,整個監獄都知道了。聽說你害死了他老娘,是不是真的?哈哈,恭喜你啊,陳隊長,你成功地觸碰到了秦風的逆鱗!」
我怒了:「郝孟義,你給我正經一點!我是來提審你的,不是看你嬉皮笑臉的。說,你是不是早就知道秦風會越獄,還知道外面有人接應他!」
這次郝孟義收了笑臉,冷冷地說道:「說過多少次了,我只是在出國交流期間,無意中在暗網上看到秦風發的那些關於『如何完美犯罪』的帖子,歸國後因為離婚的事,在暗網上和他聯絡過一次。就是那次溝通,他才掌握我謀殺老婆的證據!至於他有多少幫手,我一概不知!」
「你真不知道?」我審視著郝孟義的眼睛,希望能從中看出真假。
可郝孟義同樣瞪著我的眼睛,一字一句地說道:「我要是知道,還會被關在這裡嗎?秦風那個混蛋,利用完我們,就把我們都送了進來。可真正幫他的人一個都沒交代。他就是一個徹頭徹尾的畜生,從一開始就在算計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