演技系統2：消失的黑羊完整後續

吳盡塵臉色黑得像炭，僵硬地扯著嘴角：「覺夏，你有這層關係，不告訴我們？」

「……啊對，這都我熟人。」

這個劇本怎麼感覺在哪裡看過？

「那什麼覺夏姐，你還認識經偵那邊的人不，我那工作室的帳怎麼查了那麼久……」

短短半小時。

全網熱搜沸騰了。

不知誰傳出了我是埋伏在娛樂圈十年的警方臥底這件事。

#爆！xxx 明星工作室陰陽合同被查！#

#頂流男星為完成對賭協議擾亂正常經濟秩序#

#逃稅漏稅女星連夜自首#

一時間圈內大小工作室人人自危，娛樂公司加班查找合同。

常年在鄙視鏈最底端的我的鐵粉們熱淚盈眶，頭一次在網際網路上挺起胸膛：【姐姐！我們冤枉你了！原來你一直演技不好是有原因的！】

【便衣十年，歸來仍是金掃帚獎新人！】

【……】

我：【我真想直接把你們都擊斃了！！】

6

搜查行動持續了幾日，但毫無收穫。

顧唯風倒是興致勃勃地每天往劇組跑，美其名曰「粉絲探班」。

然而別人的粉絲給劇組送花送禮物，他每天來找我就像臥底碰面，天天抓著我在無人的天台跟演無間道似的。

「你怎麼了？」他若有所思地瞥了我一眼，「好像沒有在之前那個劇組狀態好。」

我注意到他的眼神中有一種近乎手術刀一般的敏銳。

他不受這個龐大的造星工廠的影響，將我們這些皮相精美的男男女女精準地切出本質的樣子。

「一點小麻煩罷了，」我移開與他對視的視線，灌下一口冰美式，「這次來找我還是為了那個女孩失蹤的案子嗎？」

「對。按照規定，不滿 14 周歲的未成年人失蹤超過 48 小時可以立案，但她恰好是十五歲。而失蹤原因不明，得失蹤時間超過 3 個月才能立案。不立案，就沒法大規模派出人手調查……」顧唯風話音一轉，輕挑眉頭，「還有一件很巧的事。我在調查王婷的人際關係的時候，發現你應該認識，她爸是娛勝集團王總，也是你新劇的製片人。」

「你覺得會不會是因為她爸得罪了什麼人呢？」

我心想他爸得罪的人那可真是多了去了。

一邊臉上擺出「驚訝」的良好演技：「不會吧？！大人間的矛盾，怎麼還牽扯到小孩身上呢？」

「是麼……」他酷酷地戴上墨鏡，「那過兩天來協助一下警方調查，今年咱們市局宣傳大使頒給你。」

三日後，全市中小學生的寒假正式開始。

當晚，我在喻德國際學校的圍牆外和顧唯風大眼瞪小眼。

「你早說是這種『協助』——」我忍不住咬了咬後槽牙，左右鬼鬼祟祟地看了一眼，將腳下的高跟鞋脫下狠狠砸了過去。

顧唯風可憐巴巴地開口：「我早說你會來？而且你穿成這樣不冷嗎？」

「……抗凍是女明星的必備技能。」我紮起長裙的裙擺，一腳踩在一塊鬆動的牆磚上。

牆上的顧唯風順勢拉住我，他見我翻過來，便悄無聲息地落在一堆綠化帶之中。

我望著底下有兩米多高，努力安慰自己：「就當吊威亞了……」

回憶了一下他剛剛躍下去的動作，我眼睛一閉，往草堆里一滾。

「嘶——」

預想之中的疼痛並沒有到來。

「你壓著我呢，當然不痛！」

身下冒出咬牙切齒的聲音。

我白他一眼，把高跟鞋都扔給他提著，發現眼前是在辦公樓的位置。

「顧警官，學校里不都搜過了？王婷搞不好早就跑到外面去了。」

「我查過學校附近所有街道的監控，都沒有看到過王婷出來。她家的司機很篤定，當天早上是眼睜睜看著她走到學校的孔子像那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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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學校簡易示意圖）

也就是說，顧唯風認為王婷一定還在學校里。

可……現在離失蹤當日已經過去了十天。

如果王婷還活著，她幾乎不可能不被人發現，更何況她又有什麼理由在警方搜尋的情況下堅持藏在某個地方呢？

我望著顧唯風的背影，忽然感到一陣不寒而慄。

今晚他真正的目的，就是來找一具屍體。

「那、就先在最近的辦公樓找找看吧……」

眼前是一棟造型別致的六層建築，設有教師們的辦公室、會議室、教導處等，唯一特別之處是六樓為值班教師的宿舍。

光這一棟樓，如果一間一間地細心查看，兩個人找到天亮也搜不完。

為了避免暴露，顧唯風連手電筒也沒開，在黑暗中我跟在他身後。

我在腦內隨口問陰間系統：【你有沒有什麼能直接掃描到死人的能力？】

【有。但您還未解鎖，需要足夠的積分兌換。】

這時我才發現，不知什麼時候，下方出現了一個系統文里很常見的東西：商城。

然而點進去後，裡面畫風清奇……未成年人限制訪問的那種。

大多數商品圖片還打了馬賽克。

我：【……】

而「屍體掃描儀」功能需要一萬積分才能解鎖。

隆冬將至，雖然我穿了一層薄薄的襪子，但依然感受到來自地面的冰冷。

我才發現不知不覺間，我們已經到了三樓。

我們兩個人都儘可能地不發出任何腳步聲。

「她會在這棟樓的機率很小，我們之前連教職工宿舍的床板底下都爬進去找過。」顧唯風壓低聲音說道。

「嗯。我只是很奇怪一件事，王婷一天都沒來上課，她的班主任竟然沒有立刻聯繫家長？」

說話間我們已經溜到了老師的辦公室，顧唯風咬著手電筒，一邊飛快地翻找資料，因而說話含糊不清：「唔唔她啊呼呼……」

我則用手機拍下牆上的成績表、高一一班的學生花名冊等。

「王婷的成績倒是很一般，只排全年級中下游。」

運動會的學生集體照上，她站的卻是班長的位置。

我一目十行地順便把他們班上周交上來的周記匆匆翻看，找到了王婷的那篇：

【我對這一年的學習生活感到無比享受，褪去了初中的青澀，迎來嶄新的人生遊戲……】

顧唯風煩躁地抓了抓自己的頭髮，拿下手電筒：

「她雖然成績不好，但是人緣極佳。按照班主任高老師的說法，她一直是個熱情、樂於助人的孩子。那天她沒來上課，一開始班主任也只以為是她去幫其他老師做事去了。」

我拉開抽屜，看到一個黑皮的「紀律本」。

「班幹部這種活，其實有時候也挺難做的。老師希望班幹部能夠幫助管理班級，學生之間又有交情情分，她是人緣真的好，還是……只是老師視角的認為。」

翻開「紀律本」，發現裡面密密麻麻地記錄著高一一班同學們的違紀行為。

其中最高頻出現的，是一個叫魏琳琳的女生。

但翻過四月份的日期後，就沒有再記錄過這個名字，換成了一個叫黃麗的。

「在學生時代應該沒有人會喜歡這種告密者吧。莫非她嫉惡如仇？」

顧唯風皺著眉搖頭：「這學校里打架逃課的學生老師都懶得管。他們家裡能拿錢擺平，怎麼會在乎這種小事？」

然而，儘管沒看到人，我依舊感覺這「紀律本」上殘存著強烈的惡意。

7

找完所有與王婷有關的資料後，我們把剩下幾層也翻了一遍。

並沒有什麼其他收穫。

食堂也一覽無餘，沒什麼可查找的空間。

「要進學生宿舍嗎？都鎖了。」顧唯風站在女寢門口，表情糾結，「宿管都查過，而且王婷是走讀生。」

「裡面現在又沒學生在住，廁所總沒鎖住吧，」我撓了撓腦袋，決定用屢試不爽的招數，「來都來了。」

女生宿舍打掃得很整潔，不少宿舍門牌上貼著可愛的貼紙，又或者是搞怪的對聯。

在長長的走廊里不斷往前走時，很容易生出一種恍惚的錯覺。

就好像走在一段深邃狹長、無法回頭的路上。

如果王婷真的死了，兇手只會是非常熟悉並了解學校內部情況的人。

而在這樣的集體生活中，每個人或許都曾跟兇手擦肩而過。

沙沙……

宿舍的門都由一把小鐵鎖從外鎖住，但門的中間有一塊正方形的玻璃小窗，可以從外看到裡面的狀況。

這裡的住宿條件不錯，每間只住四個學生，甚至還有雙人間。

兩側的走廊盡頭是公共的衛生間與淋浴室。

「你看左側的窗口，我看右側的，這樣會比較快。」

經過那一格格的小窗口，我便確認般地往裡看一眼。

五顏六色的床簾、懸掛著的明星海報、靠在牆角的毛絨玩偶……

沙沙……

我不由自主地往身後看了一眼。

那聲音如果在平日裡，是絕對不會注意到的。

硬要說的話，有些像風吹動樹葉，或者是哪裡的窗戶沒有關好。

沙沙……

也有些像，什麼東西極輕極慢，擦過地面時發出的摩擦聲。

顧唯風也察覺到了，作為一個一米八五的男人，他的反應不比我好到哪裡去，一把死死拽住了我的胳膊，緊緊貼在我的右側：

「覺夏姐，如果我、我出了什麼事，我的撫恤金拿一半給我父母，一半給你，算我給你打的榜……免得你天天嘀咕我是假粉。」

我強作鎮定：「不要瞎說，我們都是堅定的唯物主義戰士，這世界上根本就沒有鬼！」

「對，而且我格鬥擒拿可是練武大比拼上的第一名呢，」顧唯風試圖壯膽，一身正氣道，「就算是貞子來了我也不怕。」

我哆嗦了一下：「我主要是怕現實世界的物理攻擊對它無效……」

正說話間，我的視線再次掃過一個門上的玻璃窗口——

卻在黑暗之中瞥到了一雙陌生的眼睛！

那一瞬間我猛地後退了一步，尖叫聲被我硬生生卡在喉嚨之中。

顧唯風以迅雷不及掩耳盜鈴之勢迅速將我扛在肩上，眼睜睜就要來個百米衝刺。

「等下、等下！」我撲騰了兩下，「你再看一眼！」

他哆嗦著也往那窗口裡看去。

這一次，我們才看清楚，那裡貼著的是一張照片。

準確說，是一張丑照。

照片上的女生擺著十分滑稽的姿勢，五官也儘可能扭曲著，似乎在竭力做一個鬼臉。

旁邊還用螢光筆畫著一個大大的愛心，下面有一行小字：【琳琳，生日快樂哦～】

我正想拍下照片，卻又聽到了那聲音。

沙沙……

這一次，離我們很近。

顧唯風都不用我出聲提醒，扛著我徑直從另一側的樓梯往下沖。

他大約是常年有做負重的訓練，因而十分穩當，身後的聲音已經格外明顯，那就是腳步聲！

「站住！什麼人！鬼鬼祟祟地做什麼……」

眾所周知，聽到「站住」的人從來都不會停下。

坐騎顧唯風三步並兩步跨下台階，很快就回到了一樓。

「你們別跑，我已經通知了所有保安，你們跑也是跑不掉——」

原來剛剛一直是學校的門衛大叔，他大約是顧慮到我們兩個人，怕一時制服不了我們，才悄悄地一邊聯繫同事，一邊跟著我們！

「被抓住了，明天咱倆能在熱搜上掛一天。營銷號標題我都給你想好了：《頂流小花深夜幽會，在學校回味青澀竟被當場逮住》。我倒是沒什麼，你搞不好要被扒掉身上這層皮……」

顧唯風跑得真跟風一樣快了。

因為不敢走大道的關係，出了女生宿舍後沒有辦法從教學樓的正面走，只得走樓後的那條小路。

這路說是路，其實只是建築與圍牆之間很狹窄的一塊荒地。

身後手電筒的光遠遠地晃得人睜不開眼睛。

顧唯風隨手將我的高跟鞋丟在牆邊，一咬牙繞進了男生宿舍。

接著他也沒再亂跑，當機立斷躲進了二樓的廁所隔間裡。

這麼一番操作下來，他也就是微微喘氣罷了。

「你、你小子……」我扶著我的一把老腰，半天才讓如鼓的心跳平靜下來。

「噓。」

衛生間最里側有個較高的通風窗，顧唯風小心地把我舉起來一些，讓我看外面的情況。

有三個保安正在那翻看著圍牆下的高跟鞋。

眼下在夜裡，距離又有些遠，他們肯定也沒看清楚我們是否已經翻牆跑出去了。

「我們得快點了，搞不好他們會來個全校排查。」

男生宿舍相比較而言，裝飾性的東西少了很多。

「王婷一個走讀生，又是女生，生活軌跡里應該不太會出現在這裡吧。」

我們這次沒再查看那些窗口，幾乎匆忙地檢查著公共空間。

五層看完，並沒有什麼除了男生亂丟的臭襪子以外的發現。

「男生住校生比女生少一些，所以六樓應該是沒住學生的。」顧唯風對學校的基本信息和情況了解得很清楚。

「嗯……」忙了一晚上，想到明早還要早起拍戲，本知名花瓶心生一絲絕望。

有我這麼累的花瓶嗎？！

「還是上去看看吧。」我不知是因為早就凍得沒有知覺還是為何，不由自主地戰慄著。

六樓沒有住人，因而宿舍的門都是敞開的。

仿佛一張張來自深淵的巨嘴。

我看了下時間，已經快凌晨五點了，天色還未亮起。

再過兩個多小時，就是王婷當時進學校的時間了，在本地的冬天也不過是一抹穿不透霧氣的慘澹白光。

空氣中細小的灰塵飄浮著、閃動著。

【叮。】

腦內沉寂了一晚上的系統，響了。

8

六層左側的廁所因長年無人使用，門上掛著一把生鏽的鎖。

但顧唯風擺弄了一會兒，發現只是個樣子貨。

一寸一寸地將咯吱作響的木門推開，徑直看到的便是隔間台階里伸出的兩條早已僵硬的小腿。

冬日的氣溫較低，因而屍體沒有腐敗得太厲害。

【叮！收錄了新的屍體照片。】

【叮！收錄了新的案件《喻德校園女屍案》到資料庫中，獲得高額積分……】

這是我第一次親眼看到死人。

為了保護現場，我們都沒有再進去。然而我粗略一掃，這廁所內很是髒亂不堪，應該是許久都沒有人打掃過，堆積了不少垃圾。

而在這樣的環境中，我們得以非常顯眼地看到了在屍體的旁邊整齊地疊放著校服外套、毛衣、圍巾、襪子等衣物，就連課本也按照大小順序擺好了。

我忍下胃裡不斷翻湧著的想要嘔吐的感覺。

「我通知局裡來人，我們先離開學校。」

我們不敢再耽誤任何時間，下了樓後也沒再見到其餘保安，便快速地從圍牆這邊再次翻了出去。

「找到屍體接下來肯定要立案偵查了。」一夜過去後顧唯風鬍子拉碴，眼睛卻亮得出奇。

他將風衣扔給我：「馬上天亮了。你先穿這個，口袋裡有我的車鑰匙，就停在轉彎的街道旁邊。車上有軟底的鞋子，你將就穿……」

「好，不過我落下的高跟鞋怎麼辦？」

「我會幫你掩飾過去的。」

我點點頭：「那祝你們早日破案。」

「會的。」

我走了幾步，忽然聽到他又叫住我。

「覺夏，哪天你要是厭倦了名利場，想要逃走也沒關係的。」

我朝後揮了揮手，並未回頭。

9

《迷失的黑羊》拍攝進度越發不順利。

劇本中途又大改了幾次，跟組編劇對導演的惡意值甚至已經到達了百分之三百。

我路過編劇的房間都是躡手躡腳的。

劇組隱隱有失控的趨勢。

「好久都沒看到王總了，咱們劇組的預算追加款一直都沒撥下來啊？」

「打他電話也不接，真是……」

一旁的副導演嘟囔著，我則專心致志地看著待會兒要演的一段劇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