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臉瞬間燒起來。
那時候我是窮怕了,雖然有心救人,但是錢也不想放棄。
謝斕伸手,把我從地上拉起來:
「家貧,你仍捨得殺雞燉湯給我喝。」
「還給我洗衣服,幫我找家人。」
「這些情誼,都不是假的。」
他懷裡的昭兒哼唧了一聲,小拳頭攥著他的衣襟。
我看著那張小臉,突然鼻子一酸:「那你之前說要殺我...」
「你問的是別人。」
他掐了掐我的臉,力道不重,
「你應該問我,如果是你騙我,我會怎麼辦。」
我眼眶熱熱的:「那如果是我呢?」
謝斕將我攬在懷裡:「那是我心甘情願。」
我有些驚:「真的嗎?」
謝斕倏地欺身而上,狠狠含住我的舌。
他一改往日的溫柔纏繞,纏綿中咬上我的舌尖。
嗚嗚,我疼得掉淚,忍不住拍打他。
「不然呢?」
謝斕低語:「你同別人,又怎能一樣?」
我撅嘴:「哪裡不一樣?」
「小沒良心。你是我謝斕的妻,如何與別人一樣?」
「還是說,我在你那裡和別人是一樣的?」
我有些心虛地低下頭:「...」
咦?
等一下。
我有些忐忑:「皇后娘娘說了,寧安郡主才是你的妻。」
謝斕臉拉下來:「怎麼。你也覺得不錯?」
我哪裡覺得好!
想到謝斕也會對寧安郡主溫和地笑。
施施然共赴良夜。
噯,不要不要。
可我只是個小村姑,哪裡敢多要?
「青娘,抬頭。」
「給我親一下。」
謝斕吻吻我的眼皮,蜿蜒向下,鑽進衣服里。
「我是你的夫,你朝我要再多,都是理所應當的。」
謝斕眼神灼灼:
「你要麼?」
10
狹窄的馬車空氣濕熱,我看到謝斕眼裡的欲。
我吻上他的喉結。
我們兩個心知肚明的隱晦同意。
馬車噠噠前行,車內叮叮噹噹。
「你的衣物怎麼纏到一起了...」
刺啦一聲,錦衣撕裂。
「唔。你太急了。」
「我會賠你的,好青娘。」
壓下來的胸膛滾燙,像是要把我灼燒殆盡。
呼吸還沒能纏到一起,角落裡傳來嗚嗚的抽泣聲。
沙啞、低聲,像沒斷奶的小貓。
昭兒哭了。
謝斕臉上的欲色盡腿,慌忙抱起昭兒。
這一刻,他是愛子心切的爹爹。
但真的很難不忽視。
「唔。」我眨巴眨巴眼睛,慢吞吞道:「我幫你吧...」
「不、不用。」
謝斕臉頰飛粉,耳尖通紅。
「你、你喂昭兒吧。」
奔波許久,昭兒餓得五官皺巴巴,連哭都是小聲抽泣。
謝斕無奈:「傻昭兒。」
我反駁:「這明明是懂事。」
安靜點不招人煩,才能得到吃食。
我一直是這樣過來的。
解開胸前扣子,昭兒得願所償安靜下來。
我有些氣惱:「昭兒這樣小,你帶她來做甚。看把孩子餓的。」
謝斕靜靜看著我,嘴角扯出一個笑:
「倘若你真要走,看到昭兒,或許還能心動下。」
「想到我們曾經的過往,或許我也沒那麼討人嫌。」
我搖搖頭,有些委屈:「我從未討厭過你。」
「那你為什麼執意叫我太子殿下?我們是夫妻,不是君臣。」
我真惱了:「明明是皇后娘娘的指示。」
「皇后娘娘說,你只喜愛知書達禮的女人。」
我憋不住:「寧安郡主才是你的妻。」
奉儀是奉儀,太子妃是太子妃。
我只是個小村姑,但不是傻子。
「青娘,對不起。」
謝斕慢慢蹲下身子,臉靠在我的手心裡:
「你信我。」
「再等等我罷。」
11
我沒回東宮,謝斕把我和昭兒安排在上京城東的小院。
我見到了李家小娘。
李荷香精神奕奕,給我和昭兒帶了香囊。
她抱著昭兒笑:「這娃真俊,長得像你。」
我有些不好意思:「荷香,你不怨我嗎?」
「我當初救他,確實存了別的心思。」
「不過太子殿下給了我福安路的一間鋪子和獨立女戶。」
「我要去賣我做的香了。」
我喃喃道:「我還以為...」
「還以為我會讓殿下娶我麼?」
李荷香瞳仁漆黑:「我不將我的命運交給別人。」
「當初不把他帶回家,也是怕來路不明的男人給我招致禍害。」
她拉著我的手:「青青,你從小過得苦。」
「倘若太子殿下待你不好,你來找我,我絕對能養起你。」
我眼角有些濕:「嗯嗯。」
李小娘小時,被爹娘追著打都要到何秀才的私塾偷課聽。
她心靈手巧,是姑娘們最有主意的那個。
我真是糊塗,倒是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了。
我點點頭:「我努力幫你在宮裡宣傳。」
告別李小娘,我有很多天沒見到謝斕。
青螢說,可能要變天了。
我沒想那麼多,抱著昭兒,看秋天的落葉。
「你們兩個,都傷風了可怎麼辦。」
苦澀的甘松香籠罩著我,修長的手關上窗。
謝斕笑:「可想我?」
我點點頭:「你看起來很累。」
謝斕把頭靠在我的肩頭:「是有點。」
「青娘,明天我們帶著昭兒,回宮好不好?」
燭火輕輕跳躍,映在謝斕眼裡。
「父皇大限將至。」
「皇后沈氏一族因貪墨重案,皇后被廢,沈家人流放。」
「再也沒有人敢為難你了。」
我愣愣的:「寧安郡主呢?」
「自刎於侯府。」
我垂下眼:「長痛不如短痛。」
謝斕無奈:「你怎麼傷懷起來了?」
我看著窗外的落葉:「阿郎,秋天了。」
這是我們相識的第三個秋天。
三年前,重傷的謝斕躺在我的茅草屋。
三年後, 我們的昭兒睡得祥和安穩。
謝斕翻身起來,半跪於地:
「青娘, 你願意做我的皇后嗎?」
12
封后大典莊重而繁瑣。
謝斕搖搖我:「起來喝合卺酒。」
我耍賴:「不嘛。起不來了, 要斕哥哥抱抱才行。」
他又好笑,又無奈,將我抱起來:「好乖乖, 喝罷。」
唔,酒味有些沖。
我勉強咽下。
謝斕湊過來:「今日可高興?」
我嘿嘿一笑, 點點頭。
他眼神暗下來, 蹭蹭我的嘴角:「那就一滴都別剩。」
哎呀, 這大晚上的, 說什麼呢。
真叫人....好意思。
我環住他的脖子,親親他嘴角:「那你給我呀。」
紅燭盈盈,我累得倒在他懷裡。
我有些害羞:「你說,我們這麼多次了,會不會....」
「不會的。」
身後的胳膊陡然一收, 謝斕將我緊緊抱在懷裡。
「我打算立昭兒為太子。」
我有些迷茫:「為何?」
史書上雖記載有女帝,可還是少數。
謝斕聞著我的發:「因為你是個小苦瓜。」
「倘若有女帝親政,像你這樣無父無母的孤女, 能更好地生活吧。」
我抬頭,淚水溢出眼角:「謝謝你。」
「我才要謝你。」
謝斕吻下來:「幸得相逢。」
番外:
抄沈氏侯府一家時,沈奕聲淚俱下:
「太子哥哥, 你好狠的心,你怎麼能親自來?」
我轉著扳指:「為何不能來?」
沈奕尖叫:「貪墨一案沈家不是主謀, 你為何抓住死死不放?你全然不念我們少年的情誼嗎?」
沈奕一向端莊有禮, 如今竟如此瘋癲。
我冷笑:「我們之間的情誼早在你推青娘入水那一刻就沒有了。」
沈奕怒目圓睜:「居然是為了那女人?」
我扔給她一把刀:「有時候,活著不一定比死了更舒坦。」
她仍不死心:「我哪裡比不上她,你怎麼會愛上那樣一個人?」
蘇青青是怎樣的人?
我醒來時,她正在外面殺雞。
很熟練地抹了雞的脖子,開始拔毛。
額頭上的汗水流進眼睛裡,她抬起手肘蹭了蹭。
把臉上的灰也蹭走了,露出光潔的額頭。
燉上雞, 她開始曬草藥。
一邊曬,一邊小聲嘀咕:「這個差不多有半斤...這個也不錯...希望能賣個好價錢。」
她或許不大認識草藥,曬的草很多都沒什麼功效。
我後知後覺地發現, 第一天剛把受傷的我拖進山窩的女子,給我敷的是止血的苧麻葉, 氣味很重。
而我現在傷口上敷的, 卻是治扭傷的蘇木紅花。
她看著草藥, 突然咯咯笑起來:「有了這些錢,我可以扯布做衣服...可以穿新衣服咯。」
陽光灑下來, 襯得她好似盈盈發光。
我笑笑。
她確實什麼都不懂,但也有自己的小心思。
我生在深宮十九載,身邊的一切人都如提線木偶一般,喜怒哀樂,言不由衷、身不由己。
我自己也是。
我想像不到有人為了幾文錢辛苦奔走。
竟還能如此純粹的開心。
她好蠢, 不識字,也不懂別人言語裡的誆騙。
只會笑著說:「謝謝你呀。」
她真如她的名字一般, 青青。
野火燒不盡,春風吹又生。
我想,我就是在那時候愛上她的。
(全文完)